17.幕後之人

穆婕妤坐在軟榻上手撫着肚子,目光柔和中摻雜着野心,彷彿那皇后寶座已是她的囊中之物。現在她的蘭林殿不論什麼都是這後宮之中最好的,就連賢妃和邢妃都對她避讓兩分。

穆婕妤正兀自狂想,就見蘭林殿的掌宮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倉皇地跪到地上面色驚恐:“娘娘!大事不好了!”

“這樣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娘娘,周大人帶着人把咱們宮裡的脆桃綁了,現下週大人讓娘娘收拾收拾隨他去宣室殿!”

“脆桃被綁了?!周正可說了是爲何?”穆婕妤有些慌了,這周正輕易不離開未央宮,除非是仁武帝特別重要的事,今日他氣勢洶洶的來她宮裡抓人,怕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穆婕妤強自鎮定下來,這個時候她雖一頭霧水但更不能慌亂,她一慌就會顯得心虛,到時候就算不是她做的也會扣到她頭上!

一進宣室殿穆婕妤本能的就感受到一股子危險,大殿裡的氣氛實在是太凝重了,當前帝王的臉色沉的都能滴出墨來,眼裡也暗含怒火。穆婕妤強自壓下心裡的恐慌,拿眼角掃了旁的一圈宮妃,憤恨的有之,面色平靜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亦有之。

果然來者不善啊,穆婕妤暗想,她託着渾圓的肚子小心的行了個半禮,“陛下萬安!”穆婕妤雖是屈身行禮,可一雙水眸卻一眨不眨的盯着仁武帝。

楚昭並未在意穆婕妤眼裡的柔情,他現在只想急切的知道陷害景孃的是不是此人。四年前妄圖陷害景孃的又是何人?

“穆氏,這小黃門你可認得?”楚昭道。

穆婕妤見仁武帝面色並未緩和,就知道她碰上的這件事十有八九小不了,是以看了那小黃門一眼十分篤定的說道:“妾認得。”

“你招了?!”楚昭不意想她就如此痛快的就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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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招什麼?這小黃門不是宣室殿的侍人麼,妾身在這宣室殿常來常往,見過他難道不應該麼。”

“事情可不是如此簡單,這小黃門說和你宮中的脆桃是同鄉,他在驗親中弄鬼就是受脆桃的指使!”中宮無主,這時只有韓默萱與邢妃有資格質詢,事關自己姐姐韓默萱當仁不讓。

“賢妃娘娘這話就讓妾身更糊塗了,妾身才剛來到這殿中,就是一頓問詢,妾身連事情的緣由都還未搞清楚呢。賢妃娘娘說的什麼驗親?”

“你雖進宮時間較晚但身處高位,本宮就不信你一點風聲也收不到。今日陛下召集所有知情者來給姐姐正名,驗的自然是安樂是否是陛下的女兒。你心思歹毒知道風聲就指示脆桃讓這小黃門使計攪亂驗親結果!”

穆婕妤聽韓默萱的話內心驚異不已,安樂公主竟然…….那大韓氏不就是與人……韓默萱這話背後的意思讓穆婕妤驚出一身冷汗!她現在這是被攪進這樁秘聞裡了!

“賢妃娘娘可不能紅口白牙的嘴一張就把這樣天大的污名扣在妾身上。脆桃雖是我蘭林殿的的宮婢,但她卻只是個二等的,平日就算連見我一面近身伺候都難。退一萬步講,這事就算是妾身找人做的,怎麼不找自己的心腹愛婢,反而找個根本連內殿也進不來的二等丫頭?更何況妾身是踏進這宣室殿內才知道今日由此大事,妾身以前根本就不知有此等大事,妾身日日安心養胎,哪像竟遭此禍事。”穆婕妤最後說的一句話語調頗爲哀怨,一雙媚眼凝在楚昭身上。

“這或許就是婕妤娘娘的高明之處呢,”一直未曾言語的周貴姬開口,她的聲音也和她的人一樣清清脆脆透着一股英氣,“找一個不起眼兒的宮人,出了事就如現在一般哀訴兩句把罪責推得一乾二淨。再者娘娘一宮主位妾身不信娘娘事前一點兒風聲也不知。”

“周貴姬這話可真是莫須有了,陛下還未定罪,你就一口一個罪責。你與我素無來往,憑什麼這樣揣測於我!”

“回陛下,妾身倒覺得爲求公正不如把他二人交於典刑司,咱們憑白這樣問不過是打嘴架罷了,一切還要看證據。”周貴姬並不再和穆婕妤爭辯,只看着楚昭道。

“陛下,這事不論從哪方面講妾身最多落個御下不嚴之責,妾身……”穆婕妤還未講完就見一直垂頭跪着的脆桃悽聲喊道:“娘娘!您可不能把奴婢送到典刑司!求娘娘看在奴婢爲您辦了這件事的份兒上……”

“住嘴!“穆婕妤大聲喝道,她沒想到脆桃竟然如此說話,她現在無比的清楚,這脆桃絕對是那幕後之人安插的釘子!現在是要用着罪名釘死自己了!“我日日養胎唸經就盼爲陛下開枝散葉,已是多日未出殿門,如何吩咐你做下這樣狠毒的事情!你如此血口噴人是哪個人給你的膽子!你那幕後靠山又許你何種好處讓你拼上性命來污衊我!”

“娘娘!您看在奴婢爲您拼上這條賤命的份兒上,給奴婢個痛快吧。典刑司那個地方生死不得啊娘娘!”脆桃雙目圓睜聲音淒厲!若不是有人按着恐怕就朝着穆婕妤撲過去了。

穆婕妤看她如此狀若瘋癲的樣子捂着肚子駭的後退了一步!

“住嘴!”周正覷着仁武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喝道,“陛下駕前豈容你這賤婢高聲!再如此放肆就先掌嘴!”

脆桃果然好似被嚇住了,臉色好像又白了幾分再不敢高聲大喊,只是半是祈求半是憤恨的看着穆婕妤,巨大的怨念與恨意好似濃墨一般整個像穆婕妤潑過來。

穆婕妤撇開臉不再看她,只是雙目暗含一抹委屈看着仁武帝,“陛下,您真的相信這如此狠毒的事是妾身坐下的嗎?且不說妾身有沒有這樣做的理由,就是爲着妾身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做出這樣陰損的事啊,妾怎會這樣折咱們孩子的福祉啊!”

“朕也不想如此疑心你,可現在人證俱在,由不得朕不懷疑。”楚昭也不願自己將出生的孩子的母親如此不堪,可就是因着她要有一個孩子出生才更有理由這樣做。

“穆婕妤,你不要如此惺惺作態,說什麼爲了未出世的孩子,正是因爲這個孩子本宮的姐姐纔是你的絆腳石。本宮姐姐的是前皇后,不過是因爲當年和鎮北王的事才獲罪被廢。現今陛下要爲本宮姐姐正名,若是安樂確是陛下親女,那當年沉冤得以昭雪,說不得就重登鳳位!莫說你不會因着自己肚中這胎肖想中宮之位!”韓默萱字字帶血直指要害。

“娘娘,您這是污衊,妾身不服!”穆婕妤現在真是四面楚歌,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帝王的不信任,“要說咱們這羣人裡誰離後座最近,就屬娘娘您了,您本是韓婉華的妾媵,姐姐出事妹妹頂上再自然不過!”

“我們姐妹誰做這主母還輪不到你來置喙,況且這事自有陛下決斷,陛下覺不會因你三言兩句的顛倒是非就認定了旁人!本宮這幾年勤勤懇懇的替姐姐守着這位子從未肖想半分!”韓默萱怒道,穆婕妤這話可真是犀利異常挑撥離間。

“陛下,我說一句吧,”韓默景看着這宣室殿上吵吵嚷嚷如同鬧事一般很是頭痛,曾幾何時這後宮這般紛亂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交由典刑司審問,穆婕妤說的也有些道理,她自從上次中秋銀錢一事已是被陛下半禁的狀態,想來也受夠教訓安心養胎,今日之事關她神情不似作僞。再者我說句不中聽的,殿上諸位的嫌疑比穆婕妤略大,畢竟你們是早就知道我的那些舊事,穆婕妤就算在高位但是想打聽完全也不是易事。”

“韓婉華!你別血口噴人!”邢妃第一個忍不住,怎的來見證她的清白反倒要被誣賴了!

“姐姐……”韓默景的這句話讓剛剛替她講話的賢妃很是傷心哀怨。

孟嘉言倒是面色平靜中帶着一抹深思並未說什麼。

王姬和周貴姬同樣沒有開口,面上也看不出什麼懼怕之意,

“就依景娘,把他二人交由典刑司,三日之內務必審出結果。周正你親自去辦。”

周正把二人堵了嘴壓下去,大殿內一時靜默下來。楚昭看着韓默景母女說道:“景娘,今日你和安樂受驚了,朕明日就派人下旨冊安樂爲鎮國公主位比親王。”楚昭急於補償這許多年對韓默景的虧欠,又接着道,“朕本來和你說要元旦再冊你爲姬,但朕等不急,明日和安樂的旨意一起下,至於封號,等元旦再冊你爲婕妤時再擬。”

韓默景看着楚昭這副喜笑盈腮的樣子,不知爲何心裡替他感到一些悲哀,一個帝王何須如此呢,錯了就錯了,補償什麼的不是亡羊補牢爲時已晚麼,何況帝王哪裡會錯錯得只是旁人。這次倒黴的又是誰呢?不論是誰總歸不會是她們娘倆。

韓默景沒有推辭,這是她們該得的這是他欠她們的,她只是行了個半禮謝了恩就不再言語。

“陛下,妾身覺得不妥,這樣是不是有些太快……”邢妃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楚昭打斷。

“邢氏,你今日說的夠多的了。”這個時候潑仁武帝的涼水不是自找罪受。

邢妃訕訕的退了一步,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恭喜姐姐和安樂再登高位。”韓默萱笑道。

孟嘉言和王姬只是對韓默景微笑恭賀並不多言。

被遺忘在一旁的穆婕妤當真是渾身冰涼,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也站不穩一矮身就要摔到地上。說時遲那時快,站在她旁邊的周貴姬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才免於一場災難,

楚昭一見穆婕妤如此,開口道:“穆氏,你先回去安胎,朕會派你常用的太醫過去。至於今日這件事,三日後必見分曉,你肚中的孩子不論如何朕會保他平安。”

穆婕妤聽着仁武帝這半是安慰半是警告的話情況更是糟糕,眼睛一番徹底暈了過去。

是夜、 某宮 、 內殿

一美人坐在妝鏡前對鏡自覽,她身後一女官服飾的女子小心的託着她的烏髮用象牙梳慢慢疏通,“娘娘這招一石二鳥借刀殺人用的真是巧妙,兵不血刃就讓陛下厭棄懷疑了穆婕妤。”

那美人輕笑,“這算什麼,好戲還在後頭,本宮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論是帝寵還是鳳座!”

“娘娘妙算!只是奴婢當心那脆桃……”

“怕的什麼,脆桃那裡本宮自有安排。再者總歸查不到本宮頭上,替死鬼有的是。”鏡中女子膚白勝雪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