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歲月靜好(修)

韓默景換好長衫迷迷糊糊的被楚昭抱上了一輛赤色的雙駕馬車,馬車晃晃悠悠的駛出內城,韓默景纔回過神來。

“陛下,你這是幹嘛?怎麼一個人也不讓跟着就如此貿貿然的出宮。江山社稷全繫於陛下身上您怎可如此!”韓默景見周正都沒有隨行,只有一個打扮成車伕樣子的侍衛在頭前趕車。

楚昭提起面前矮几上的茶壺給韓默景倒了一杯花茶,遞到韓默景手裡,笑道:“景娘這樣擔心爲夫的安危,爲夫很是開懷。”

韓默景結果茶盞見楚昭這樣嬉皮笑臉,恨恨的灌了一大口茶,一股花香彌散開來,心裡暗罵他一句,你是哪個的爲夫!

“陛下怎麼如此不正經?您可是......”韓默景正色說教道。

楚昭見韓默景有些惱怒趕忙正色道:“景娘放心,我怎會如此兒戲,咱們身後早就有暗衛跟着,就是我不擔心我自己也要護你周全啊。”

韓默景見楚昭突然深邃深情的雙眸一時覺得有些尷尬,他們二人已經好久沒有如此氣氛正好了。韓默景攥着茶杯撇開頭,不再說話。

楚昭深諳過猶不及之道,只從旁邊的食盒裡取出兩碟果脯小食擺在韓默景近前,說了一句“吃點兒東西打發時間”就不再言語。

二人之間雖不再言語交流,可一股溫馨安寧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緩緩流淌,整個車廂裡也不顯沉悶尷尬。

馬車大概行了有兩刻多鐘就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韓默景撩起簾子想一睹賭坊真顏,誰知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兩層的食肆,門頭上掛着一塊曲柳木的牌匾,上書“五熟釜”。

韓默景不用楚昭扶着就下了車,她現在做男子打扮言語行動之上就不再像尋常女子那般循規蹈矩,以免別人看破行藏。

“昭......哥,”韓默景把“昭哥”這兩個字在口中滾了幾滾終於念出聲來,既然出來散心再做扭捏狀不過徒讓別人罵聲“矯情”,難道還像上次一樣叫老爺麼,她可不想在自比小妾了。“你怎的帶我來這吃暖鍋的地方,不是說去賭坊麼?”

楚昭環着韓默景的肩把她帶到正堂,“阿景急的什麼,咱們先在這裡吃點東西,家裡的暖鍋總也不對味道。再者那賭坊白日裡是什麼客人的,最早也要等到華燈初上纔會熱鬧。”因韓默景扮作男兒,楚昭便不再叫她景娘,以免露餡兒。

楚昭見韓默景還要說什麼就拉着她一路上了二樓臨窗的雅座,“我知道你要說你用了早膳了,你別打量我不知道呢,你早膳用的那點兒東西貓兒都喂不飽。”

楚昭說話間一個打扮整齊乾淨的小兒進來,面上帶笑道:“客官您好,可是要點些什麼?”

韓默景不說話,只以眼神示意讓楚昭做主便好,她長到如今這把年歲還未曾在外邊用過飯,是以既沒見過世面又有點兒好奇。

“上一個你們這兒拿手的五熟釜,牛羊肉各兩碟,蘸料就要麻醬,各色調料全都配齊,時令蔬菜撿着新鮮的各上一碟,來一壺梨花白一壺普洱。”楚昭很是有些老饕的架勢,“來四碟涼菜,店家看着搭配就好,這五熟釜要帶烤架的那種,再上一疊兔肉。”

小二笑眯眯的應了是,“您二位稍等,馬上就來。”

不多時,三個跑堂端着大托盤就上來,頭前一個把五熟釜放到桌子正中央,鍋子被分成五份中間一份是個燒烤架旁邊四個格子是各色湯底,或海鮮或雞湯等。店家安排的四色涼菜也是很精緻可愛。

楚昭因着昨夜追妻之路信心大增,現在對韓默景更是殷勤備至,揮退了小二親自給韓默景調好蘸料,然後在中間的烤盤上刷好油把兔肉碼好,又在兔肉上刷上一層醬汁就轉頭把肉片和時蔬涮進其餘的格子裡。

韓默景看着楚昭做這些很是熟練有些納罕,“昭哥,你怎麼對於如何烤涮如此熟稔?”

“我還沒有當家時,老師經常帶我來着市井民間,老師常說要把自己看做一個普通百姓才能真正的當好家。”楚昭給韓默景夾了一筷子肉。

“祖父?”韓默景奇道。

“是啊,老師教了我很多,可我確迫不得已讓他致仕。阿景,好多事真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這樣,我的好多決定都是和老師細細商議過才做的決定。”楚昭現在是抓住一切機會向韓默景解釋,希望二人能重歸於好,再回從前。

韓默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是啊,看到的不一定爲真,可我們大部分時候都會被自己的眼睛欺騙。咱們不說這個了,吃飯吧。”

二人遂不再這惱人的事上多做糾纏,一頓暖鍋吃下來已經到了午時末,結了賬他們也未再乘坐馬車,只是沿着五熟釜所在的東市閒逛消食。

一路上韓默景看什麼都新奇無比,她自小身份貴重又早早知道自己要嫁入帝王家爲主母,是以一直以來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是出了門也不過是跟着太太上香祈福。至於上次中秋夜遊真是不提也罷,所以這次可以說是韓默景真正意義上的市井遊玩。

不一會兒麪人,糖畫,木雕的簪子,不甚精緻的絹花,韓默景買了個遍,楚昭把這些零七碎八的東西全都提到手裡,看着韓默景真心的笑顏心裡很是溫暖,連帶着因爲穆婕妤生的那個不健康的孩子的陰影也少了許多。

楚昭牽着韓默景的手快步走進路旁的一家店裡,韓默景被他牽着還未看清店名就被拽了進去。

這家店是賣得是海外來的舶來品,店家並不是大夏人是未年紀大約三十許的胡商。

這胡商高鼻深目很是有幾分英俊的味道,因着是胡店賣的舶來品在價格上總是比本地的客商賣的價高些。所以來店裡的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富賈鉅商,平常百姓基本是不進的。

楚昭他們雖穿的不是華服錦緞但帝王家哪裡又有次品呢,那胡商早已練就了火眼金睛一看他們二人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何況後面那位穿長衫的細看就能看出幾分巾幗的味道。胡商瞭然的點點頭,迎上去笑道:“兩位公子快快裡面請,不知需要看些什麼?”

“店家可有什麼新奇事物統統拿出來我看,無需在意價錢,爺最不缺的就是錢。”楚昭很是一派財大氣粗的商賈模樣。

韓默景見他如此滿身銅臭的模樣,忍俊不禁的笑出聲兒來。

楚昭見她輕笑,顏色嬌媚更加用力賣弄起來。

那胡商很是見識過一些如楚昭這樣做派的主兒,所以並不以爲忤,只是趕忙招呼店裡的夥計把店裡的珍品一一擺放出來。

胡商把他們二人讓到內室雅間,上了一壺清茶兩盤小點。

韓默景看着眼前擺開的六個雕花托盤,每個托盤裡都墊着素色的軟絹布,上面或是成串的南珠項鍊或是清晰無比的菱花鏡,有亦或是整套紅寶石打造的頭面,每一個都精緻無比當然價格也都不菲。

“阿景有看上的麼?”楚昭拿起那副鑲嵌整套紅寶的頭面說道,“咱們家以玉和金銀爲尊,這種剔透寶石反而並不常見,你看可喜歡?”

韓默景看着面前打造成翠鳥狀的釵子說道:“確實精緻華美,可昭哥莫不是忘了正紅色雖正室不可用?”

楚昭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阿景說笑了,你不就是我的......”

“您快快別說了,我若是戴着這麼一副可真是給自己招禍了。”韓默景撇開眼自己細細挑選。

韓默景不多時就從最旁邊的托盤裡拿出一枚戒子,那戒子和大夏的樣式很有些不同,戒託雖也是金的,但比一般的樣式要細一些,戒子上鑲嵌的也不是尋常的玉石翡翠,反而是一種未曾見過的透明的石頭,石頭打磨成半圓的形狀,那鑲嵌的戒面上用細細的線勾勒出一副寫意山水,整個戒子堪稱鬼斧神工吸人眼球。

“這個戒子很是不同,這上面的寶石是何種材質?”韓默景把戒子帶進食指裡,有些緊,她遺憾的把戒子脫下來,問道。

“公子好眼光,這是在下途徑一個海外小國從一個落魄的貴族手裡收來的,至於這材質如何在下也不是很清楚,說句見所未見也不爲過,據那貴族說,這種寶石象徵永恆的愛,在他們那裡是夫妻定情所戴。”

楚昭一聽象徵真情一下子來了精神,這個好啊,“店主人,除了這枚可還有了,我看這尺寸不太何意啊。”

“公子有所不知,這種戒子和咱們大夏戴法不同,這種戒子是戴到無名指上的。”胡商說着在自己的手上比了一下。

楚昭拿起戒子托起韓默景的左手小心的套了進去,大小正合適。

“公子,咱們這裡還有一枚樣式一樣的,在下看整合公子手指大小。賢伉儷一人一枚正好湊成一對。”胡商見楚昭心情大好,遂點破韓默景身份。

果然,胡商新拿出的那枚樣式一樣,只是大了許多正和楚昭的尺寸。

“不錯,爺要了這一對了。”楚昭仔細端詳二人手間的戒子道。

“好嘞 ,您稍待,在下給二位拿錦盒包好。”

“先不急,店主人這裡可還有其他新奇事物?”

“咱們店裡新來了一位傳教士最擅長作畫,和咱們大夏的水墨丹青不同,能把人畫的惟妙惟肖和真人一般。”

最後楚昭對這傳教士的化作很感興趣,非要拉着韓默景畫上一副,並與店家約好五日後派人來取。韓默景坳不過他半推半就的相擁而坐的畫了一幅。

從胡商店裡出來,天色已經不早日暮西垂。二人之間氣氛正好,先前出宮時說好的去賭坊長見識早被二人拋到腦後。楚昭和韓默景沿着金池河漫步,夕陽餘暉仿若給波光嶙峋的河面鍍了一層金子,晃得人眼花。

“要是能一直這樣平和安樂就好了。”楚昭嘆了一句。

韓默景沒有接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是啊,若是不回宮他們只做一對平常夫妻該是怎樣的幸福安康。他們若是尋常夫妻也不會有那些遇到的誤會與磨難了。

可惜,世上本沒有如果。

楚曦自那日從宮裡出來就一直在他的鎮北王府裡待着,寫了許多悲秋傷春的酸句子,腦海裡不停的回想那日曉楓苑前那如火女子。他覺得自己被撕扯成了兩個人,一個心心念念着他喜愛珍視了許多年的那抹白月光,一個就時時回想那日在元君廟在曉楓苑的女子。

他覺得他魔怔了!

楚曦獨自一個人走在夏殷的街道上,茫茫然無目的,擡頭看見京都有名的珍寶軒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珍寶軒顧名思義是夏殷有名的首飾水粉鋪子,裡面的東西無一不是精品。

楚曦看着自己挑選的首飾,左邊一個雕纏枝蓮樣式的白玉貴妃鐲,右邊一個紅珊瑚珠子的手釧;左邊一枚墨菊團花點翠釵,右邊一枚鸞鳥樣子的赤金釵。一邊如水一邊如火涇渭分明。

楚曦提着兩個盒子幽魂一樣踱到金池河畔,渾渾噩噩見放佛看見那讓他如此失常的女子。那女子脣畔漾着一抹如花笑靨,仰着頭和她身邊的男子笑着交談什麼,遠遠看着兩人真是一對璧人。

那相對而立的兩條身影簡直刺痛了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