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龍颯竔不再是威風凌凌的皇帝,面容憔悴,身上大小傷口遍佈,落魄不堪。“可還有人未曾服用?”龍颯竔怕自己的手下違揹他的本意,便出聲問道。
底下無一人吭聲,龍颯竔雖不全信,但也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便吞下了那最後一課百香凝霜露的藥丸。
天矇矇亮的時候,龍颯竔一行人整裝待發,預備翻過面前的山嶺。
“主子,一切準備就緒,請您下令吧。”
龍颯竔看着東方漸漸亮起來的天空,心情十分複雜。他總覺得此事沒有這般容易,若是再此地耽擱了一夜,宋肆霆的人馬還沒有追上來,說不定會有埋伏……
“皇上,不要再猶豫了。無論生死,此刻都只能翻過山嶺,才能見分曉。走吧……”月淺寧休息了一夜,體力恢復了些。只是身子還是很弱,說完這句話像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氣般,閉上了眼睛。
龍颯竔斂神聚氣,沉聲道:“翻越山嶺,活着回到京城!”
一聲令下,衆人揚鞭躍馬,向着山上的小徑奔去。雖說此刻算上龍颯竔和月淺寧在內也不過三十幾人,但那氣勢依舊銳不可當。
畢竟,這些人都是從血海里殺出來的,此刻求生的願望大過了一切。
馬蹄踐踏着泥漿和荒草,三十多人帶着一身孤勇朝着山的那邊前行着。東方的天空漸漸地開始有了暖色,大抵——是朝陽的氣息溫暖了天空。
“前方就是山頂,大家快馬加鞭,隨我一同翻越山峰!”龍颯竔的聲音被他灌注了內力,所以傳開來十分地快速,而且深入人心。
士氣高漲,衆人都使出全力朝着山頭奔去!
終於,一匹矯健的馬已然登臨了山頂,俯瞰着山腳下的一切。那人正是日日守在龍颯竔身側的黑衣人。
只見他看過山下之後,立即回身來,對着衆人招手——雙手不停地交叉着,歡呼雀躍般,因爲蒙着面,衆人又被喜悅沾滿了心胸,無人注意到那黑衣人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衝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揚鞭立馬,衆人朝着黑衣人的方向馳騁而去!
“噗嗤!”
一支利箭穿越了人潮,向着龍颯竔這邊飛來!箭鋒尖利,破風當空,龍颯竔雖可以躲閃,但爲了懷中的月淺寧,只得以身受了這一箭——利箭穿過肩甲,在龍颯竔的肩頭處留下一個冒血的窟窿……
“主子!”
衆人注意到這邊,來不及注意自己的身側,直直朝着龍颯竔這邊過來,將二人圍護在衆人之間。
無數的弓弩箭矢,護衛們躲閃不及這洶涌的箭雨,只得勉勵維持着,生怕龍颯竔和月淺寧再被誤傷。
“來者何人,爲何要下此殺手!”龍颯竔的青鋒劍抵擋着四面八方的箭矢,但還是要問清楚究竟對方身份。
可此時並沒有一人出現,回答龍颯竔的問題。只是那箭雨不斷,大有泯滅一切的勢頭。儘管龍颯竔看着身邊的護衛死傷慘重,但此刻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和這些護衛們一起拼殺着,等待着時機。
“魑!”龍颯竔一聲怒喊,只見利箭穿過一個黑衣人的胸口,驚了寶馬,一個後翻狠摔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至此,龍颯竔身邊的護衛共三十餘人,盡數被不知名的利箭射殺而身亡。只有月淺寧和他,仍舊在朝陽下,殘喘着。
“宋肆霆,你以爲這般,便能逼我交出皇位嗎?”龍颯竔扔了手中的劍,將月淺寧緊緊地摟在懷中。
眼神陰鷙地盯着飛躍山嶺,落在他們二人眼前的宋肆霆。
“我何曾逼過你?只不過你身爲一國之君,竟然也只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我只是動動手,讓你的罵名再清脆一些,僅此而已。”宋肆霆此刻身着燙金龍紋錦袍,頭戴玉冠,一副真龍天子的打扮。
但嘴中吐出的話,卻讓人只能作嘔。
“成王敗寇,朕任由你處置便是。”龍颯竔抱着月淺寧,翻身從馬上下來,走到宋肆霆身邊,“只是淺寧卻是無辜的,你我之間的恩怨,不該將她也牽扯進來。”
看向懷中依然昏迷不醒的月淺寧,龍颯竔眉頭緊鎖,萬千情緒匯涌在一起,卻只能在月淺寧的臉上流連忘返。
“夠了!事到如今,還要在本皇子面前上演什麼郎情妾意的戲碼?你放心,本皇子不會難爲一個弱女子也更不會棒打鴛鴦。”宋肆霆一撩袍澤,轉身對着身後緊跟而來的手下說道:“來人啊,將這一對苦命鴛鴦綁了,帶回府中去。”
“是,三皇子。”宋肆霆的手下應聲而來,將龍颯竔和月淺寧五花大綁。
隨後不久,宋肆霆帶着衆人下了這座山,和山腳下前來接應的人會和了。來人所駕的除過幾匹快馬,還有兩輛馬車。
“將那女人放到馬車裡去,再去個婢子和大夫照顧着,免得死在半途中,壞了本皇子的打算。”宋肆霆嘴中不乾不淨,隱藏許久的真面目,此刻再清晰不過。
但這般一來,好歹沒有讓月淺寧再行置於馬背上顛簸。龍颯竔稍稍安下了心。
“至於北坤國的君上嘛,呵呵,他可不是個小人物呢,未免使詐,就和那女人關在一起吧。”宋肆霆手拿馬鞭,一臉地不屑,“也讓君上嚐嚐和女人一樣的待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謹遵三皇子命令!”一羣侍衛走到龍颯竔身邊,看樣子是想將他“請”到馬車上去。
龍颯竔並未反抗,只是躲過那些侍衛的手,自己縱身一躍上了馬車。
宋肆霆以爲方纔的話能激怒龍颯竔,但龍颯竔卻巴不得宋肆霆這麼做。此時此刻,什麼家國大事都已經不再龍颯竔的心中,他唯一擔心的只有月淺寧。
“打道回府!”宋肆霆一聲怒喝,帶着人馬向着自己的府邸馳騁而去。
而馬車上的龍颯竔,被捆住了身子,只有腳還能動。看着大夫爲月淺寧療傷,將她頭上退燒的方巾換了又換,龍颯竔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兒。
也許,若是自己沒有相信臨行前,魅的那一番話,暗影的兄弟們也不會隨着龍颯竔前來。宋肆霆也便不會趁人之危,將暗影的人馬一舉消滅。
但事情已經發生,龍颯竔不是婦人之仁的繡花枕頭,自然不會因爲憂心自責便就此一蹶不振。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宋肆霆這般順利地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