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來不及吩咐館裡的其他夥計看着醫館,拔腿便跟着寧姑娘跑去了後院。
“師傅,師傅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風兒用手幫着寧姑娘順着後背,臉上的擔憂絕不像是作假。
寧姑娘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回頭說道:“不是。風兒,你方纔給我的是什麼茶?”
“是您教風兒泡的酸梅茶啊,徒兒怕您走得累了太渴,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其他的茶來……”說着,風兒竟然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去。
心中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預感,暗中在袖中給自己把了把脈,寧姑娘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來,無論自己跑了多遠,終究是無法徹底擺脫那個人。
那日去過王大娘家,最後還是讓風兒去給王大伯送了藥去。果然不出所料,寧姑娘的方子開了,那必然能藥到病除。王大伯沒出幾日,就已經痊癒了。
雖然不是什麼大病,可街坊鄰居間總是把這些小事傳的很快,不多久便又給寧姑娘的醫館添了美名,生意也是更上一層樓了。
其實醫館的生意,寧姑娘並沒有怎麼往心裡去。不過是用來懸壺濟世,不讓自己的一身醫術沒有用武之地罷了,又有何好在意的。其實若是可能,她倒是希望自己醫館生意冷清些,世上就可以少很多人被病痛折磨地死去活來了。
“師傅,師傅!”風兒急匆匆地跑進醫館來,神色慌張不已。像是遇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般,臉色也變得煞白。
“風兒,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慌張?”寧姑娘扶住了差點因爲激動而摔倒的風兒,“彆着急,坐下說。”
風兒卻急的連連擺手,“來不及了,師傅!你快去門外看看吧,有人來找事兒了!”沒有聽寧姑娘的話,風兒拉着她就往外走。
來到醫館門外,寧姑娘皺起了眉頭。她雖然有過這樣的心理準備,可卻沒想到“砸館子”這樣的事情發生的這麼快。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圍在我醫館門口做甚?”寧姑娘開口,誰都看得出來她有些怒氣,畢竟是這羣人堵了人家的醫館,也擋了不少生意。
“哼!你就是寧大夫?”一個粗眉大臉、膀大腰圓的村婦站了起來,對着寧姑娘橫眉髮指地說道:“一個女人家家的,不整天好好在屋裡相夫教子,跑出來開什麼醫館。你看,這就是你惹的好事!”
順着那個村婦的手,只看地上躺了一個面色烏青的女童,嘴角還留着血跡,一看便是中了劇毒的樣子。
來不及思考太多,寧姑娘撥開人羣,“大家都讓讓,救命要緊!”
“你還嫌把我女兒還得不夠慘嗎?”那村婦突然站了出來,擋住了寧姑娘的視線,“就是因爲吃了你的藥,我女兒才變成了這副模樣,你還要將她最後一口氣也搶了去嗎?!”
寧姑娘自己做了什麼,開出的什麼藥方,自然是心裡有數的。見這村婦的樣子,周身的氣息也冷了下來。
“你若是不想你的女兒馬上死去,就識相點兒給我讓開!”一把將那村婦推開,寧姑娘蹲下身子就開始給那女童把脈。
周圍竟然也沒有人來阻止她,風兒也站在寧姑娘身後,以免有人趁機搗亂。
脈象虛浮,時有時無,面色也烏青不已,命懸一線!
“風兒,快,進去準備手術刀。”寧姑娘沒有猶豫,抱起那女童便朝着醫館內部走去,風兒搶在前面跑進去了。
村婦在身後跟着,一邊走一邊叫喊着:“你放開我女兒,快放下來,你這個害人性命的庸醫,快些放下我女兒!”
可是眼前的狀況還不甚清楚,大家平日裡對寧姑娘的醫術也是深信不疑,大家見寧姑娘急着救人,便伸手攔着那村婦。
月淺寧將一塊很大的白布搭了起來,將衆人都隔了開來,只留了自己和風兒在內堂中。
“救人要緊,無論大家對我有什麼疑問,都等我救了這個病人再說。要是誰敢進來耽誤救命,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寧姑娘厲聲說着,那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不知爲何,聽了這話,沒有人再敢上前指手畫腳。
看着眼前的女童,風兒有些顫抖。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嚴重的病情,命懸一線之時,即便是寧姑娘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
只是一拿上手術刀之後,寧姑娘的手便停止了顫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她將那女童的衣服由外到裡脫了下來。
爲了避嫌,還是讓風兒站在自己身後,只是幫着遞一遞寧姑娘用的要用的器具。究竟寧姑娘是如何下刀劃開女童的腹部,風兒一點也沒有看見。
並非寧姑娘有意藏着一手,只是眼前的場面,就連寧姑娘自己都是不忍心下手的,更何況是讓自己未經世事的小徒兒看見這麼血腥而又殘忍的場面。
冰涼的刀鋒在女童的左腹下方選好了位置,定了一下神,便開始劃了。雖說這女童的皮肉都不厚,但用刀子將人的皮肉劃開口子,必然要劃開三層。好在寧姑娘的醫術爐火純青,這點創口,倒還是遊刃有餘的。
劃開皮肉之後,果然在女童的腹中發現了一塊粘膩的東西。將那塊東西取出來之後,寧姑娘給女童縫好了傷口,也用她自己提純過的烈酒消了毒。
忙完這一切之後,寧姑娘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風兒,你去再換一盆乾淨的水來。”看着那一盆血水,寧姑娘只覺得自己想要將今日吃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
風兒出去之後,寧姑娘給女童蓋好了棉被,稍稍處理了一下“血腥”的現場,這才掀開那塊白布。
“你女兒的命救回來了。”寧姑娘有些疲累地說道,“我開的藥沒有問題,是她吃了已經壞掉的山藥,這才引起了病變。”
那女童的孃親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寧姑娘,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大抵是不敢相信寧姑娘說的是事實吧,畢竟那女童送來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口氣吊着命了。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些進去看看你女兒。”寧姑娘看那村婦冷着,皺着眉頭提醒。她剛救了一條命,此刻累得不想開口,也懶得解釋更多。
那村婦這會兒才緩過神來,急忙衝了進去。
不一會兒,屋內便傳來那村婦放聲大哭的聲音,大抵是喜極而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