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錦的婚禮,當真是辦不起來。
本來是成親的那天,蘇無忌卻還是一身往常的穿着,帶着九闕城裡一個大夫,匆匆走進了蘇老爺蘇乾的書房,幾個人在屋子裡說了一陣,蘇乾就臉色鐵青的出來,隨手招過一個人讓他去找管家來,便讓他去君侯府送消息,沈天錦他們無忌不娶了,恕他們蘇家門小,攀不起君侯府這棵大樹。隨後又是憤怒的叫來下人,將闔府滿布的紅燈籠綵球都撤了,蘇乾更是向幾個關係要好的同僚那裡親自去說婚事取消的事。
蘇家管家蘇忠趕到君侯府時,君侯府裡一派熱鬧,老遠都能聽到府中下人們的吆喝,他只覺得額上冷汗不住的冒着,看到沈俊海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君侯,我家老爺讓小的來傳話,說,說蘇家門小,攀不起君侯府這棵大樹,天錦小姐我家少爺不娶了。”
“這是怎麼回事?”饒是沈俊海見慣了世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的愣住了,“天錦和無忌的婚事是皇上親自賜婚,難道蘇乾這是要抗旨,再說,我們天錦哪裡不好?你們這麼做,可有想過我君侯府的門面,可有想過天錦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侯爺,小人只是來傳話的,侯爺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何不去找我家老爺問個明白。”蘇忠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小人還要去督促府中的人將喜慶之物拆除,這便告辭。”
蘇忠只覺得沈俊海看過來的目光陰冷,他嚇的後背冒出冷汗不止,慌忙告辭,逃也似的離開。
韓媽在前院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跌撞着跑向了後院沈天錦的閨房。
“郡主不好了,小姐……”韓媽跌跌撞撞的進來,打斷了正說笑着打趣的兩母女。
“韓媽,大喜的日子你說什麼不好,偏生詛咒我們家天錦。”顧靜秋笑着白她一眼,一梳子將天錦的長髮直梳到底。
一旁天錦滿臉嬌羞,笑靨如花,嬌嗔的撞一下顧靜秋,“娘,瞧你說的。”
“喲,這幅樣子?要不是你和蘇家那小子沒怎麼見過面,我還以爲你這丫頭的魂早被他勾去了。”顧靜秋笑着點點她的額頭,動手要替她綰髮。
韓媽眼圈泛紅,再也受不住哭出聲,扶在天錦肩頭,“蘇家剛派人來,說要退婚啊。”
‘啪嗒’一聲,天錦剛拿在手上的胭脂盒一下子摔在地上,紅豔豔的鋪了一大片。她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憤怒的一手甩了堆滿賀禮的桌子,尖聲嘶叫着衝出去,“我不信,我去找他……”
“天錦,你等等啊天錦……”顧靜秋半跪在地上愣了愣,實在是怕極了天錦惹事,慌忙也跟着追了出去,邊走還忙着問韓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郡主,奴婢也不知道啊,只知道蘇府的管家來這裡,說是婚禮取消了,咱們家小姐,被退婚了。”韓媽紅着一雙眼,又急忙加上一句,“侯爺已經帶了夢秋少爺匆匆趕了過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大喜之日怎麼就突然說要退婚,這讓天錦小姐以後如何過啊?”
顧靜秋被她哭的心亂如麻,匆匆讓人備轎,守門的侍衛看到他們這樣一個個的都出去,不由的有些慌了,“夫人,這到底是怎麼了,侯爺和夢秋少爺怒氣匆匆的出去,天錦小姐穿着嫁衣騎了馬也走……”
“不該管的事你們管這麼多幹嘛?”韓媽不悅的瞪他一眼,跟着顧靜秋往蘇府去了。
如今蘇家的院落,熱鬧的很。院外有人忙着拆喜慶的佈置,廳堂內,更是劍拔弩張。
蘇乾已經回了府,正憤怒的坐在上首,將茶杯蓋子按的重重的。
沈俊海坐在下首也不客氣,越想心裡越是不甘,也跟着將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靠,“蘇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錦並無過錯,你們怎麼能不分青紅皁白就說要解除婚約,更何況這還是皇上親自賜的婚。”
“君侯教的好孫女。”蘇乾不屑的冷哼一聲,“你們沈家人做的好事,我道怎麼會有這等好事,原來是想要我家無忌背黑鍋,生生的戴頂綠帽子。”
“你說什麼?”饒是沈夢秋也被這樣的話指責的從位上站起來,“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什麼血口噴人,自己做的好事就不要怕被人知道。”蘇乾氣的鬍子都飛了半茬,也是一拍桌子,從位子上站起,“要不是有人無意中知道沈天錦去城中的一家小醫館找大夫,把出來的是喜脈,我們幾乎都要被你們沈家的人瞞過去了。”
“蘇大人這是什麼話。”沈俊海面色鐵青,這個時候也忍不下去了,“我沈家家教甚嚴,天錦更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怎麼會做出這等醜事。”
“是嗎?”蘇乾冷笑,不一會,蘇忠已經領了早先曾找過蘇乾的大夫過來。
大夫一進來,就向着幾人行禮,看沈俊海和沈夢秋面色不善,額上不由冷汗撲哧哧的落下。
“錢大夫我問你,今早上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錢大夫的身子抖了抖,慌的立馬跪了下來,“小人不敢胡說八道,那個人確實是君侯府的天錦小姐。”
“胡說,天錦平日裡都在家中,就算以往出門也是坐着馬車,根本不會將臉露在外面,你是什麼東西,敢說認識我家天錦?”沈夢秋臉漲的通紅,趕在沈俊海說話之前憤怒的開口。
“沈小姐她有一次腳扭了,被一個男人送來這裡的,她說她是君侯府的天錦小姐,小人一時之間就記下了。”
沈俊海眼中銳寒一閃,猛地朝他走近幾步,剛要發話,院外已經響起一大片吵嚷聲。
“滾開,我要見無忌,你們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是皇后的妹妹,君侯府的小姐,你們少爺未來的夫人,你們敢對我不敬,我讓無忌打斷你們的腿。”天錦尖利的嘶叫傳來,蘇乾臉色一變,一手掃過桌子,將那上面的茶杯掃落在地,發出尖銳的聲響,“君侯,這就是你們君侯府教出來的好女兒?幸虧宮裡的皇后娘娘不是這種個性,否則你們君侯府早……”
“蘇大人!”沈俊海勉強壓住心中的火氣,將蘇乾還沒有出口的話生生逼了下去。
天錦已經提着喜服的裙襬一路小跑着過來,汗水將臉上擦了一半的胭脂暈的到處都是,讓大半張臉上都是一片紅豔,她進來時,眼神飄忽不定,卻是想找什麼人,“無忌,你出來,你跟我說清楚,無忌……”
“不修邊幅,刁蠻任性,完全不知所謂,不知所謂。”蘇乾惡狠狠的看向沈俊海,“就算皇上怪罪,皇后娘娘怪罪,這門親事我不結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娶我的是無忌,又不是你。
”天錦並不認得蘇乾,此刻心中一片慌亂,聽到反對的聲音,更是怒火中燒,驕橫的大聲叫了起來。
“就是她,就是她……”大夫只敢朝天錦看去一眼,就激動的用手指指着天錦,“是她,上次就是她來的,我把的是喜脈,她已經身懷有孕兩個月了。”
沈俊海和沈夢秋面色齊齊一變,他們本來以爲這只是蘇乾想要悔婚的一個藉口,卻不料此事竟是真的。
天錦臉色一下子變作慘白,卻又惡狠狠的瞪他一眼。
“目無尊長,傷風敗德……”此刻蘇夫人在後院聽他們鬧的厲害,趕忙出來,想要勸說一番,卻一下子讓她聽到這個,不由連臉色都變了,“我家無忌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份心吧,就算我死,也不會讓他娶你……”
“那你就去死吧。”天錦雙眼赤紅,猛地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她做這種事向來做慣,反正君侯府裡的人都被她這樣對待過,但蘇夫人的身子一個踉蹌,在衆人驚呼聲中,撞向了一旁的桌子,額頭磕在桌角上都流出了血。
驚的蘇家的人慌忙去扶起她來,錢大夫忙從地上起身,指揮着蘇府的下人幫忙拿紗布什麼的。
沈俊海這個時候臉色黑的已經不成樣子,一上來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混賬東西。”
“爺爺你又打我?”沈天錦一身破敗的喜服,披頭散髮的瞪視着沈俊海,“我就知道,你們所有人中都說沈青珞怎麼怎麼好,一個賤人的女兒有什麼好,爲什麼都打我,爲什麼……”
“當衆辱罵皇后,實在是……”蘇乾氣的身子俱顫,怒道,“來人,給我把這潑婦給弄出去,幸好還沒娶進門,簡直辱沒門風,誰家有女如此,家門不幸……”
“你……”天錦一跺腳,沒防備沈俊海又一個巴掌狠狠扇來,“你還有理了,夢秋,把她給我帶回去,省得她在這裡丟人現眼。”
顧靜秋已經帶着韓媽急匆匆趕來,聽到沈俊海的吩咐,慌忙跟着沈夢秋幫着把沈天錦帶出去。
蘇家的人一個個都冷冷的看着,沒一個人上來幫把手。
沈俊海揹着手轉過身來看着蘇乾,“對於蘇夫人受傷的事,本侯十分抱歉,天錦今日受了打擊,脾氣難免暴躁了些,但說她未婚先孕,這件事本侯自會查個水落石出,若是當本侯知道此事子虛烏有的話,定要鬧上大殿一雪我君侯府蒙羞之恥。”說完,已經甩開了袖,轉身離開。
蘇乾憤怒的一掌擊在桌上,“可惡。”
“爹。”蘇無忌從院後出來,眼光微微眯起。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蘇乾對着自家兒子冷哼一聲,他隱約知道蘇無忌在做什麼事,但從不管他,此刻鬧出這樣大的事來,他又怎麼能再不聞不問,“你知不知道你娘差點被那個瘋女人……”
“爹,娘現在已經沒事了。”蘇無忌慌忙伸手擺在他肩上,討好的替他捏捏,“這親事不結了就不結,反正爹早看君侯不順眼了。”
“胡說,我哪有看他不順眼。”蘇乾忍不住瞪眼。
“是是是,順眼順眼的很,我知道爹是擔心皇上那邊,但娘娘她……”蘇無忌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讓蘇乾猛地擡手盯住了他,“娘娘?宮裡的哪個娘娘?洛妃?不可能!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