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炎熱的夏季來臨,天地間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熱浪肆虐大地,樹木和小草都悄悄地蜷起了身體,以躲避那瘋狂的太陽。
雖然減小了訓練強度,但戰士們依然無精打采,一副總是睡不醒的樣子,山寨上下異常沉悶。肖明暗暗着急,擔心戰士們的鬥志會被就此消磨掉。
偵查連帶回來的消息更讓肖明失望。日軍在各縣城加派了兵力,僞軍也不出來徵糧,甚至還撤了一些據點,因爲已經沒有意義:莊稼都已經乾死了,難不成要讓百姓們鋌而走險?
而日僞軍的輜重給養也已很少經過附近,不知道是不是魯大山搞的鬼。總之,肖明突然發現,飛虎寨沒了對手,更大的體會是:一支隊伍,閒着沒事幹纔是最可怕的!
肖明焦躁不安,每天在山寨轉來轉去,看什麼都不順眼,衆人見怪不怪,都躲得遠遠的,任由他自己上躥下跳。
脆弱的人總是很敏感,金慧蘭見肖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心裡感到不安。她不好意思問王金龍,見林秀青人挺和善,就趁肖明不在,悄悄地問:“參謀長,是不是我哪兒做得不好,那二當家的……”
林秀青一愣,瞬即明白過來,笑着說道:“不管你的事,他就是那樣的人,閒出來的毛病!”隨即又提高了聲音對正在門外逗孩子的王金龍喊道:“老大,你也不說說你們家老二。看看,都嚇着慧蘭妹子了!”
王金龍弄清了怎麼回事,摸着腦袋嘿嘿笑着說:“妹子。你別往心裡去,我那兄弟他閒不住,幾天不打一仗,就好像別人欠了他錢!回頭我說說他,叫他以後在女人孩子面前注意點。”
“這個倒不用,只要不是我的錯,我就放心了!”金慧蘭臉一紅。
“我說大當家的。老肖這毛病就是讓你給慣出來的,你也不好好管管!”林秀青笑嘻嘻地說道。
“他那脾氣一上來,誰能說得聽!”王金龍頗有些無奈。“要不你試試?”
“那個我更不行!”林秀青微笑着說,“不過,我知道有一個人行!”
“誰?在哪兒?”王金龍瞪起了兩眼,見林秀青笑而不語。想了想自己也笑了。“你是說呂大妹子?”
“真不知道你這大哥怎麼當的!”林秀青嘆了口氣,“你給他成了家,叫他有火就回家打老婆去,咱們不就天下太平了麼!”
“算了吧,我那兄弟打鬼子還行,打老婆恐怕會吃虧,到時候咱們更得跟着吃瓜撈!”王金龍摸了摸下巴頦兒,“不過這事是應該辦了。倆人都不小了!你說我兄弟要是擱在以前,那就是文武雙全的嶽武穆。配呂妹子也綽綽有餘,真不知道呂繼祖這小子怎麼想的!”
“你們在嘀咕什麼,什麼我小子怎麼想的?”話音剛落,呂繼祖一臉喜色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當家的,你看看吧,皇帝不急太監急!”林秀青嘆了口氣。
“遇到什麼難事了,說說,咱們一起出主意解決嘛!”呂繼祖一頭霧水。
“這事還真得你解決!”王金龍大大咧咧地說道,“你奶奶的呂繼祖,你小子到底怎麼想的,想把妹子留一輩子嗎?”
呂繼祖一聽,心中明白這事與肖明有關,苦着臉說道:“當家的,我也急啊,可我說的不算啊!”一晃幾年過去,呂繼祖突然發現,妹妹已經二十多歲,是正兒八經的老姑娘了!本來他並不看好肖明,天天槍林彈雨中過活,說不定哪天妹妹就守了寡,可心中一急,就顧不上那麼多了。每每追問,呂繼英總是輕輕一笑:這事你就別操心了,以後再說。呂繼祖也無可奈何,這已經成了他的心病。
“我看這樣吧!大當家的去找老肖談談,看看到底怎麼個意思!呂大妹子那邊呢,慧蘭妹子不是和她住在一起嘛,說說話不是很方便嘛!”林秀青見倆人沒了主意,忽然開口說道。
“對對,就怎麼辦!那個,慧蘭妹子,那就麻煩你了!”王金龍大喜。
慧蘭呆了一呆,臉一紅說道:“這個不麻煩,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好戲開場了,看看這哥倆誰能說過了誰!”林秀青心中暗笑。
魯大山在團部裡罵娘,罵的不是人,是天氣。這鬼天氣,人在屋裡坐着就嘩嘩直淌汗,魯大山只好停止了訓練,因爲他的鹽罐子又快見底了,正在爲找不着戰機而煩惱!
趙文斌等人早已躲得遠遠的,怕被他咬着,連劉國良都找藉口躲了出去。倆人雖然有點兒芥蒂,但彼此都沒往心裡去,革命工作嘛,避免不了爭執,要都是一團和氣,那跟開門做生意有什麼兩樣。
不過自從徵糧沒成功,劉國良感到很沒面子,認爲這兒的百姓覺悟不高,羣衆基礎太差,三天兩頭兒往縣委跑,指導地方工作。
韓梅書記正爲地方上的事糟心,不勝其煩,便來找魯大山:“魯團長,你有時間嗎?我想找你談一談!”
魯大山正光着膀子罵娘呢,慌忙穿上衣服,尷尬地說道:“是韓梅書記啊!有時間有時間。你說,你說!”
“魯團長,配合隊伍發展,是我們的責任,如果我們有做得不夠的地方,請你多批評!”韓梅的臉似乎紅了紅,不過天熱也看不出來。
“不不不,很好很好!如果沒有地方上的同志,我們這一幫老爺們兒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我代表獨立團向你們表示感謝!”魯大山趕緊說道。
“魯團長,這話本來我不應該說,其實……”韓梅盯着魯大山。欲言又止。
“韓梅同志,不要有顧慮,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解決嘛!”魯大山正色道。
“其實我們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你可能不知道,劉政委一直要求我們去劉家鎮開展工作,可是……劉家鎮是飛虎寨的管轄範圍!本來也沒什麼,只是……”
魯大山一驚,脫口問道:“怎麼,你們跟飛虎寨發生衝突了?”他突然想起了肖明的話,。不過回來後自己把這事忘了。
“這倒沒有,上次以後,我們再也沒去!只是。在那兒開展工作很難,所以,我來向你檢討!”韓梅微微低了低頭。
“這個劉國良,上級不讓干預地方工作。怎麼就明知故犯呢!”魯大山有點不高興。“韓梅同志,等國良同志回來我跟他談,這個劉家鎮的事就先緩一緩,我們正在做工作。那麼,你們地方上有什麼困難,能不能跟我說一聲?”
韓梅遲疑了一下說道:“魯團長,我正想跟你說這事。今年的形勢不容樂觀,莊稼幾乎全部旱死。老鄉們現在都是以野菜充飢,好點兒的能加點兒高粱米。鄉親們都不敢放小孩子出去,怕他們什麼都吃!秋天,我們會面臨更嚴重的困難!”
“怎麼會這樣!”魯大山吃了一驚,不過又爲韓梅能如此坦誠感到一絲絲欣慰,這叫那個什麼信賴!“我們這兒還有糧食,我叫後勤拿出一些,救濟一下鄉親們!”
“那只是杯水車薪,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韓梅苦笑,“我也向上級彙報過這裡的情況,希望能救助一下,可是,現在各地的情況都差不多!”
魯大山想想也是,這麼多百姓,十萬二十萬斤糧食只不過是吃幾頓飽飯而已,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咱們把糧食全部換成粗糧,是不是可以緩解災情,以後我們再想辦法!”
“這倒是個辦法!不過,咱們周圍有能力換的,恐怕只有飛虎山的村鎮了,他們還不一定能幹!”韓梅說道。
“爲什麼?”魯大山不解地問。
“飛虎寨這幾年幾乎沒跟他們徵糧,這一陣還經常接濟他們,所以他們的生活還能過得去。不過要是交換,撇開別的不說,他們最起碼還要顧忌一下飛虎寨的感受!”
“飛虎寨?他們的存糧很多嗎?”魯大山奇怪地問道。
“是的!不能不說,他們確實很有遠見!聽說從一開始,他們就存了不少糧食,收上來的粗糧根本就沒動!所以,周邊的百姓對他們很感激,畢竟,能吃飽飯是老鄉們最大的願望!”韓梅神色黯然。
魯大山默然,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半天,突然說道:“韓梅同志,如果有辦法解決目前的困難,你會不會去做?”
“爲了清水的百姓,我義不容辭!只是……難道你有辦法?”韓梅疑惑地看着魯大山。
魯大山緩緩點了點頭,艱難地說道:“去飛虎寨借糧!”
“飛虎寨!借糧?”韓梅吃了一驚,“他們能借嗎?”
“不能!”魯大山苦笑,“他們會送給你!不過,那個肖明恐怕會爲難你!”
“大山同志,我們絕不會向困難低頭!何況,從我加入咱們黨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韓梅咬了咬嘴脣,“我去!”
魯大山不去飛虎寨,肯定有他的苦衷,韓梅自然能想到。於是,她毅然決然地來到了飛虎寨,面見兩位當家的,肖明去了後山,王金龍和林秀青接待了她。
等韓梅說明了來意,王金龍摸了摸腦袋說道:“這個嘛,山寨有多少糧食我也不知道,要不等我兄弟回來,你們談吧!”
“王當家的是一寨之主,難道這點兒事都做不了主嗎?”韓梅微笑着說。
王金龍微微一笑說道:“小姑娘,你太年輕了,不知道禍從口出這個道理!”
林秀青見勢不妙,連忙打圓場:“這個小韓書記,你不知道我們飛虎寨的情況,大當家的統領全寨,怎麼能做到面面俱到!這事你還是等老肖回來再說,我這就派人找他去。”
肖明聽說,倒不以爲意,微笑着對韓梅說道:“這是魯大山的注意吧?糧食可以借,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韓梅昂然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