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江此時正值漲潮的時候,滔天的浪潮洶涌翻起,像食人的巨獸一般讓人生怖。
高高的碼頭之上,此時李嫿兒正半扶着洛無霜站在那裡,寒風習習,浪潮翻涌,此刻只要李嫿兒帶着洛無霜後退一步,她們立馬就會被洶涌的浪潮所侵蝕,屍骨無存。
原本李嫿兒和洛無霜差點就走掉了,但是誰知她們到城門口的時候卻被等在那裡的清夫人和李銘順生生攔了下來。
其實從李絕藝穿着嫁衣出門的時候,清夫人和李銘順就覺得不對了,所以他們纔會到城門口去等着李嫿兒,他們可以理解李嫿兒逃婚,但他們不能理解李嫿兒爲何會帶着洛無霜逃婚。
“嫿兒啊,你下來,到娘這裡來,我們不衝動啊!”
伸出雙手清夫人做了一個擁抱的手勢,但李嫿兒對此卻視而不見,望向天空的方向,李嫿兒的眼裡有即將解脫的釋然。
“嫿兒啊,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告訴爹,是不願意嫁給蕭郡王嗎?那沒關係,我們不嫁了,只要你不願意,爹就算拼了一切也成全你!”
見清夫人的勸說不管用,於是李銘順也上前一步打算勸說李嫿兒,只是李銘順才一動,那邊李嫿兒便大吼!
“爹,你別過來,要不然我立馬帶着無霜跳下去!”
說着李嫿兒竟真的拉着洛無霜退了一步,洶涌翻起的浪潮像巨獸般兇惡的撲溼了李嫿兒的裙角,李銘順當即嚇得一抖。
“好了,好了,爹不過去,你別衝動啊!”
“嫿兒,你說是不是你身邊那個賤蹄子帶壞的你,還是那個李絕藝!是她讓你逃婚的是不是!”
“夫人你胡說什麼啊!”
惱怒的一甩袖子,李銘順沒想到清夫人這時候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哪裡胡說了,明明就是你那個好女兒想搶嫿兒的郡王妃之位,所以才攛掇着嫿兒逃婚,然後好她自己嫁去郡王府享福!”
清夫人此時已經被氣的失去理智,所以她完全沒注意到此時李嫿兒臉上的絕望。
“娘……你真是永遠都不懂我呢。”
鼻子一酸,李嫿兒邊說邊落下了淚來。
“嫿兒你胡說什麼!快,快下來,馬上就要漲潮了,你會被衝下海去的!”
洛水江直連着樺遒國所管理的‘怒海’,所以此番要是李嫿兒她們掉下去的話,那可真是屍沉大海,骨頭渣都不會剩一點。
“衝下去也好,真的也好,娘,其實你從來就沒懂過我,爹也是,這次絕藝被擡去郡王府其實不是她自己願意的,是我,是我在她的茶裡下了藥。”
“嫿兒,你爲什麼?”
聽到這話清夫人和李銘順都震驚了,爲什麼,爲什麼他們的女兒會這麼做?
“因爲我不喜歡蕭墨白不想嫁給他啊,娘你知道的吧,我有喜歡的人,我要和我喜歡的人雙宿雙飛呢。”
說着李嫿兒轉身去看洛無霜,那眼底的柔情好似皎潔的月光,一瞬間便柔了洛無霜的清冷。
“嫿兒。”
“無霜。”
兩人溫柔對視,而後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嫿兒,你說的喜歡的人是……”
驀然想想,清夫人好似明白了些什麼,李嫿兒說她要和喜歡的人雙宿雙飛,而現在她和洛無霜的這種親暱……
“娘這時候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喜歡的人是無霜,我喜歡女子,我不喜歡男子,雖然你們一定會覺得我們像怪物,但我還是要說,我們相愛,我們相知,我們想長長久久的在一起,而萬頃國肯定是容不下我們的,所以娘,你就成全我們吧,讓我們去陰間做一對……戀人。”
寒風呼嘯而過將李嫿兒的話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半摟着虛弱的洛無霜,李嫿兒看向此時李銘順和清夫人的身後
“蕭郡王聽到了吧,這就是嫿兒不能嫁給你的原因,嫿兒喜歡女子的,真是,辜負你一片盛情了,對不起。”
此時清夫人和李銘順身後蕭墨白正一身紅衣而立,整個人風姿卓華,像位從上界下來的卓然仙使。
“小姐,這,這是真的嗎?”
隨行來的雙果和小苒也被嚇的不輕,怎麼她們大小姐會是磨……鏡。(磨鏡,古代女同。)
“是真的。”
雖說李絕藝回的是小苒的話,但她看的卻是蕭墨白,此時蕭墨白行心中的震驚,心中的苦楚怕是和剛剛的
自己是一樣的吧,喜歡的女子愛的卻是……這應當算是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吧。
“小姐,你早就知道了?”
“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
“怎麼會這樣……”
李絕藝看着站在她旁邊的蕭墨白先是喃喃自語了一句,而後又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好幾步,最後險些跌倒。
“你沒事吧?”
因爲李絕藝左手骨折,所以她便伸出右手拽了蕭墨白一下,不過蕭墨白十分討厭李絕藝的觸碰,所以身子一閃,蕭墨白便離了李絕藝很遠。
“嫿兒,下來我們談談。”
用輕功飛到了和李嫿兒相對的一艘大船上,蕭墨白朝李嫿兒大喊。
“不談了,沒意思,蕭郡王你好好待我妹妹吧,現在她已經和你成親,你不能……”
“沒有,她沒有和本郡王成親,我們沒拜堂,而且就算我們拜堂了本郡王也不會要她的!”
蕭墨白的話說的太決絕,絲毫不管李絕藝的心疼。
“別這樣,絕藝是個好女孩,你們在一起會幸福的。”
“不會的,我們不合適,她不適合和本郡王在一起。”
“絕藝不合適的話,那我就更不合適了。”
試問一個喜歡女子的人能合適和他在一起嗎?那答案肯定是不合適的。
“這……”
“算了嫿兒,能不能在一起是他們的緣分,你現在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二小姐是個好姑娘,她會遇到她的良人的。”
和李嫿兒不同,洛無霜倒是不會認爲李絕藝就一定得和蕭墨白在一起,因爲這不是還有九皇叔呢嗎?
“嗯,無霜說的真對。”
摸摸洛無霜的臉頰,李嫿兒笑得溫柔,而就在她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李絕藝竟悄悄來到了碼頭上。
“姐姐,和我談談吧。”
行至李嫿兒面前,李絕藝一身紅衣妖嬈,似暗夜的妖精般勾人魂魄。
“呵呵,絕藝今日可真漂亮。”
“是啊,二小姐今日好漂亮。”
“只可惜姐姐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絕藝對不起,你可千萬別怪姐姐啊。”
對於李絕藝李嫿兒是真心疼惜的,只是她到底不能看着李絕藝成家立業,找到她的良人幸福一生。
“姐姐,絕藝只問你一句,如果無霜死了,你是不是也會隨了她去。”
這是李絕藝很久前就問過李嫿兒的問題,只是李嫿兒卻一直沒回答她。
“會的,因爲這世間容不下我這種怪物呢。”
其實今日在這裡李嫿兒和洛無霜就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上一次在雲峰寨的後山崖上她們也是抱了必死之心,只是那時候李絕藝將她們救了,而這一次,李嫿兒和洛無霜不會再給李絕藝救她們的機會了。
“姐姐,你們不是怪物,喜歡女子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有律法規定說女子就必須得喜歡男子。”
聽到那邊李絕藝在勸李嫿兒她們於是蕭墨白也迫不及待的飛身到了李絕藝身邊同她一起勸李嫿兒。
“是啊,嫿兒喜歡女子沒,沒什麼的,你別衝動。”
“我沒衝動,我只是覺得很累。”
壓抑了那麼多年感情,李嫿兒覺得她幾乎都要被逼瘋了。
“姐姐喜歡女子沒什麼,而你若是要隨無霜去的話我也不攔着你,只是不要在今日好麼?”
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李絕藝微笑着緩聲開口,她從來就擅長談判,所以這一次她也希望可以用這種平和的方式將走到極端的李嫿兒和洛無霜拉回來。
“爲什麼不要在今日?”
“因爲今日是你妹妹我的大喜之日啊,姐姐不是很疼我的嗎?所以你忍心破壞了我的新婚之喜?”
嘴角的甜蜜化作尖銳的刀子一刀刀刺進李絕藝的心口,明明就是莫須有的事情可現在她卻要假裝的這麼幸福美滿。
“李絕藝你胡說什麼,該死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聽聞李絕藝的話蕭墨白大怒,果然吧,事實就是如此,因爲她想嫁給自己所以她才哄騙嫿兒逃婚!
“你別說話!”
低斥了蕭墨白一句,李絕藝暗道,這蕭墨白難道是傻了嗎,聽不出來她這是在拖延時間想救李嫿兒嗎?
“是啊,今日是絕藝的大喜之日呢,最好不見血光。”
“對啊,姐姐
所以你們今日可不能跳下去啊,來吧,跟我回家,爹和清夫人都在下面等着你們呢。”
“不,我們不下去,我們一下去娘就會派人殺了無霜的。”
仿是受了刺激一般,說起清夫人李嫿兒就一陣後退。
“別,別!”
“嫿兒別……”
“不會的,我保證清夫人不會傷害無霜的,姐姐你相信我,你想想絕藝答應你的事情什麼時候沒做到。”
伸出雙手,李絕藝試探性的安撫李嫿兒,因爲碼頭上的風很大,所以此刻李絕藝寬大的衣袖被風揚起,遠遠看去好像瘦弱的李絕藝下一秒便要被吹飛。
“無霜,無霜,你想想你們還這麼年輕就這麼死了值得嗎?而且你的病不一定沒救了,我們再看看,再去找找名醫,也許你的病能治好呢,你想想如果你的病能治好,而你現在卻……你不覺得很可惜嗎?而且姐姐大好年華陪着你去了,你能安心嗎?”
李絕藝見李嫿兒硬的跟塊石頭似的,於是她便將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洛無霜身上。
“我的病是治不好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至於你說的讓嫿兒陪我也着實是我自私了。”
想了一會兒,洛無霜苦澀的笑到。
“沒什麼治不好的病,蕭墨白手裡有一株續顏花,那花是奇珍,只要你隨我們下去的話,我們就……”
“不必了,既是奇珍又何必浪費在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
打斷李絕藝的話,洛無霜的聲音哽咽。
“不是這樣的,蕭墨白你倒是說句話啊!”
李絕藝被急的肩膀一陣陣生疼,而且此刻不知怎麼回事她的頭也越來越痛,那感覺就好像腦子裡有東西要衝破頭皮涌出來一般。
“續顏花……”
續顏花沒了,李府送來的嫁妝‘紫柿’也沒了,因爲那兩樣東西剛剛都被熬成‘祝新茶’給李絕藝喝下去了!
李絕藝曾經問過蕭墨白說續顏花還有何作用,當時在風華樓蕭墨白向李絕藝演示了續顏花的癒合功能而那時李絕藝便以爲那是全部了,而其實不然
續顏花的功用是續顏,續生,而當續顏花和紫柿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最好的忘情藥。
蕭墨白一直知道李嫿兒心裡有別人,所以他纔會讓李絕藝幫他找續顏花,因爲找到續顏花再配合李府送來的紫柿,這兩樣東西在一起熬成了忘情藥給李嫿兒喝她便會將前塵中的那個愛人忘得乾乾淨淨。
原本蕭墨白以爲今日嫁來郡王府的人是李嫿兒,所以他便命喜娘就是灌也得把這忘情藥給她灌下去,結果最後他沒想到來的人不是李嫿兒而是李絕藝。
而那續顏花和紫柿製成的忘情藥,正常人吃了會忘情,而若是失憶的人吃了的話,那便會恢復以前的記憶,想起以往種種,前塵因果……
“算了,都別說了,嫿兒,二小姐說得對,我不能拖累你,所以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再找一個愛你的人,二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婚之喜見不得血光,不過無霜這是投江死的算不得血光……”
說罷洛無霜竟是猛地掙開了李嫿兒扶住她的手,在趁着李嫿兒和李絕藝她們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轉身便決絕的跳進了大海!
‘咚’洛無霜的落水濺起巨大的水花,洶涌的浪潮在下一秒吞噬了洛無霜衣衫的最後一片綠色,從此,佳人隕落,永世別離。
“無霜,不要啊!”
那廂見到洛無霜跳海李嫿兒立馬就想跟着她跳下去,但還好是李絕藝眼疾手快猛地抱住了李嫿兒。
“嫿兒冷靜一點!”
這廂蕭墨白剛想上前去幫着拉住李嫿兒,結果誰曾想李嫿兒卻先一步掙開了李絕藝的禁錮
“無霜,我來了!”
又是一個大浪,縱使蕭墨白動作再快也只不過撕回來了李嫿兒的一片衣角,接着‘咚’又是一聲沉悶的落水聲,又是一名絕世佳人隕落。
“嫿兒……”
而下面的清夫人早已禁不住打擊哭着昏倒在了李銘順懷裡,一時間寒風嘯嘯的碼頭上,只餘下了呆愣的蕭墨白和絕望的李絕藝。
“到底……是沒救回來呢!”
動了動手指,李絕藝的眼淚猛地就掉了下來,不過李絕藝不知道的是,讓她更傷心的事情還在後面,因爲蕭墨白說
“李絕藝,是你,是你故意鬆手的!是你故意害死嫿兒的!你就是想害死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