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墨白一起並肩走了一段之後，李絕藝看到了剛剛胡爾釣魚的地方，靠岸的河面上被鑿出了一個冰洞，一根長長的魚竿放在冰面上，李絕藝看到被鑿開的冰洞水面上浮着一塊小泡沫，而此時那塊小泡沫正被一上一下的扯動着，李絕藝雖沒釣過魚但也知道這是魚上鉤了。
繡鞋踏上冰面有些滑，李絕藝走的小心翼翼，蕭墨白跟在身後亦是小心翼翼，走到被鑿開的冰洞前，李絕藝伸手拿起了那根魚竿。
“想說什麼你就說吧，說完了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
李絕藝只是拿起了那根魚竿卻不將收線抓魚，要問她爲什麼，因爲她在等，等着看那條水下的魚能不能逃，如果能逃便是它的好運，如果不能逃脫，左右只是條魚，不懂人與人之間的糾糾葛葛，讓它聽聽也無妨。
“我不太會解釋，但是我想有些話我還是應對你說，那就是對不起，那日在雲峰寨的後山崖上我以爲我手中拿的是迴旋弓所以纔對你射箭，但是我並沒想到那弓是壞的，出箭不回，對不起絕藝，害你受苦了。”
因爲愧疚，所以蕭墨白放下了他的郡王架子，一個‘我’字他道歉的誠意李絕藝已經看到。
“蕭墨白，你老實告訴我，我和姐姐之間你是不是偏心她？”
雖然李絕藝知道這樣問太不禮貌，也太不符合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有些話她不能再憋着了，即使知道答案，但她還是要問，她要親耳聽到他的回答她才死心！
“絕藝……”
李絕藝的問題爲難住了他，因爲他沒想過有一天李絕藝會這麼坦白的問他這個問題。
“看你很爲難，那我換個問題，蕭墨白，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終於還是問出來了，水底的魚兒，你逃不逃地掉，就在這個問題的答案裡了。
李絕藝喜歡自己，蕭墨白當然知道，從第一次在京都的立冬燈會上他就知道了，他救了李絕藝，當時李絕藝眼中的情愫他看的清清楚楚，還有三年前在落菌崖，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因爲知道李絕藝喜歡自己所以他讓李絕藝幫自己找續顏花，他不承認裡面有利用的因素，因爲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場交易，兩次救命之恩，換一朵續人容顏的續顏花。
這樣的交易蕭墨白覺得很公平，而李絕藝也答應了。
蕭墨白當然知道李絕藝喜歡他，不過這個答案，他卻不會說出來的，因爲說出來的話一切的東西都會改變。
“絕藝你還小，有些問題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會明白了，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像你想的那麼甜蜜的。”
就像他喜歡李嫿兒就得承受李嫿兒心裡有其他人一樣，感情，甜時如蜜，苦
時如毒。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並像我想的那麼甜蜜，就像我喜歡你，那種感覺好像整日整日的被浸在苦水罈子裡，我很難受，可是你看不到，你喜歡姐姐，偏心姐姐，我看着好難受，可是我能怎麼樣，你不喜歡我，我能怎麼樣？”
說着說着，李絕藝的臉上竟是滴滴的落下淚來，三年的感情，在今日她要一吐爲快！
“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只是我喜歡你啊，自從三年前你在落菌崖救了我，從此我便記住了你，也許我是前世欠了你的債吧，所以今世我便一點一點的來還。
當初我歡歡喜喜的從古剎寺回到萬頃國，我以爲我能見到你了，結果誰知最後我得到的消息竟是你要娶我姐姐！
最初我想過要爭的，最初我是不喜歡李嫿兒的，因爲喜歡你，所以有時候我甚至希望她消失……”
“絕藝你怎麼能這麼想呢，她是你姐姐啊！”
許是李絕藝戳到了蕭墨白的‘肋骨’遂蕭墨白突然就激動了，而蕭墨白一激動，李絕藝臉上的淚便越掉越多。
“呵呵，你看，這就是你了，時時刻刻都想着李嫿兒，護着李嫿兒……縱使我有那樣惡毒的心思我也沒機會下手啊！”
自嘲的笑笑，此時比李絕藝的肩膀更痛的是她的心，魚兒啊，魚兒，遊了這麼久，看來你終究捨不得這點餌，一輩子啊，一輩子，你是逃不掉了！
“絕藝，你是個好姑娘，別想着傷害其他人，這樣不好，尤其是你姐姐，她對你那麼好，你……”
打斷蕭墨白的話，李絕藝手上開始轉動魚竿的線軲轆，她要準備收竿了！
“蕭墨白，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傷害了我姐姐你會怎麼辦？今天我向你表白了我的心意，我喜歡你，但若是有一天我做錯了事，你會怎麼對我？”
“絕藝，別做錯事，因爲我很殘忍的。”
尤其是當事情涉及到李嫿兒的時候，蕭墨白更可能會失去所有的理智。
“呵呵，李嫿兒真幸福，有你這樣喜歡她。”
所以這就是答案，她不能碰李嫿兒，要不然……不過她又怎麼會去害李嫿兒呢？
還是那句話，若是李嫿兒當初一開始不曾對李絕藝那麼好，李絕藝是絕對不會管她的，而現在，李絕藝早已被李嫿兒牽絆住了，親情的牽絆如同愛情的禁錮一樣折磨人，所以李絕藝，她是逃不掉了！
“絕藝，你以後也會遇到讓你幸福的人的。”
許是李絕藝此時的模樣太悲愴，許是蕭墨白的心一軟，反正他的聲音此時太溫柔，一下就勾起了李絕藝所有的回憶往昔。
“你知道嗎，遇見你之初你就是用這種
聲音醉了我全部的青春年華……算了，我不爭了，不念了，不想了，蕭墨白，你離我太遙遠了，我要不起，兩次救命之恩我還了，而這次一箭之傷你也不欠我什麼了，若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絕藝你是個好姑娘，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看……它走不了了，因爲它被人釣起來了！”
話音一落，李絕藝便從水裡拽起了一條肥碩的大草魚，青幽色的魚鱗片片都有人的指甲那麼大，而李絕藝的話，不知是在說這魚，還是說自己。
“絕藝……”
到底李絕藝就是固執，嘴上說是放開了，但心裡還是揪着一個疙瘩難以釋懷，這真就是上輩子欠的債，這一世來還了。
“蕭墨白陪我釣會兒魚吧，中午我想喝魚湯，反正事情我們都說清楚了，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大可以還像以前一樣裝作不知道，李嫿兒這次的事情不怪你，這一箭許就是我要還你的債呢，呵呵，也許如你所說真有一天我能放開一切，什麼都不在意了呢。”
李絕藝彼時也就是一番感嘆，而待日後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才驚覺，原來我用我的所有，換到了這樣一個讓所有人都支離破碎的結局。
彎腰捧了一捧冰水，李絕藝洗了一把臉，剛剛淚痕滿面的樣子她覺得是時候應該過去了，她傾訴了她的感情，自此之後蕭墨白做什麼選擇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即使他偏心，即使他不喜歡自己。
沒關係，這一切李絕藝就當是在還他的債，真到哪一天自己不喜歡他了，那她欠他的債也便還完了。
“來，釣魚！”
冰面上放了兩根魚竿，李絕藝拿了一根而另一根就遞給了蕭墨白。
“好吧，釣魚，希望中午能吃全魚宴。”
“呵呵，那就努力咯！”
勾好了餌料，接着李絕藝將餌料拋入了水中，隨後蕭墨白也勾好了餌料開始釣魚，靜靜等待的時間裡，寒風襲過李絕藝和蕭墨白的臉頰，而就在蕭墨白和李絕藝都沒注意的角落，一雙眼睛目睹了剛剛的所有。
那雙眼睛看到了李絕藝的眼淚，看到了蕭墨白的決絕，同時也看到了自己日後掙扎的命運。
有些事情就像是九連環，而有些人解一輩子也解不開，而有些人玩着玩着它自然就開了。
李絕藝不記得是哪本書上寫過了，那本書上說，感情是毒藥，再強的人只要一沾染上感情，那就什麼都完了。
而現在，似乎他們所有人的完了，該怎麼辦呢？
李絕藝記得那本書上並沒有寫該怎麼救他們這些被感情沾染了的人，所以如果他們不能自愈的話，那就只能等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