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明蹙眉,對方竟然認識他?
這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對方一開口就提條件,看來是篤定他手上有他們要的東西了。
之前在玉湖樓,所有人都知道潘龍珠最後是雛陽君拿走的,這個人憑什麼來管他要東西?
擡起頭,季黎明四下掃了一眼,沒見到說話的人,他站直身子,“不知閣下所說的什麼東西?我又何時拿過你的東西?”
對方冷笑一聲,笑聲如同暗夜森林裡尖叫的怪鳥,讓人毛骨悚然。
“明人不說暗話,把你手裡的乾坤玉拿出來,這兩個人,你可以隨意帶走一個,至於這剩下的一個嘛……”
對方還沒說完,季黎明臉色一沉,“你想做什麼?”
什麼乾坤玉,他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對方一開口就要,這豈不是沒事找事?
“你少裝蒜!”對方顯然有些生氣,連耐性也很不好,語氣狠戾了許多,“季博然死的時候,他一定把那東西留給你了!”
爺爺……?
季黎明在腦海裡回想了一下,唯一能想起來的就只有當初請扶笙做公證人念遺囑分家產的時候,爺爺給他留了個奇怪的原石,當時三嬸孃死活不同意,非要讓人請玉石大師來切割,結果切開以後發現只是塊再普通不過的翡翠。
那塊毫不起眼的翡翠,莫非就是這個人口中的乾坤玉?
可是,這個人是誰?他怎麼知道季博然臨終前給他留了東西?
季黎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狐疑地眯着眼,“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對方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嘲謔地冷笑了一下,“重要的是你還想不想救這兩個小美人。”
對方說完,澹臺引頭上突然滑下一條蛇來狠狠咬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澹臺引在昏睡中痛出一身冷汗,終於受不住醒了過來,睜眼就見到季黎明一臉焦急地站在下面,看向她的眸光中有着毫不掩飾的擔心。
“大祭司……”季黎明緊緊皺着眉,焦急問:“你怎麼樣?”
澹臺引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
之前她和千依在馬車上說着話,完全沒有察覺到馬車早已經和季黎明的走散往城隍廟方向來,等反應過來以後,澹臺引破車而出,與車伕纏打在一起,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對方竟然用的全部是語真族的禁術。
在語真族,容易走火入魔且殺傷力太大的法術都被列爲禁術,更要命的是,有幾種禁術是非語真族人都能修煉的,也就是說,只要有心人盜取了禁術心法秘訣,哪怕他不是語真族人,也有可能修煉成功。
澹臺引並不確定方纔與她大打出手的究竟是不是語真族人,但她總覺得那個人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澹臺引修煉的是巫術,在這片大陸上,巫蠱分家,巫術與蠱術並不是一個概念,巫術和語真族的靈術有些相像,同屬於法術,只是修煉方式與效果不一樣,而蠱術存在於苗疆地區,蠱術算是禁術的一種,一向爲人所恨。
巫族也有禁術。
澹臺引從小便被家族按照神權代表人的嚴格標準來培養,雖然家主澹臺逸野心勃勃,但他還不至於喪心病狂,沒有給她灌輸什麼邪念,因此,澹臺引修煉的都是正術。
禁術修煉大成者,修爲明顯比修煉正術的高,不過修煉禁術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身體所受的煎熬非一般人能忍受,他們能猖狂的時間並不長,壽命週期很短。
想到城隍廟裡藏着一個禁術大成的變態,澹臺引咬着下脣,怒瞪着季黎明,“你來做什麼?”
季黎明一怔,“自然是來救你們!”
“本座不需要你救。”澹臺引眸光變冷,她之前和那個蒙面人交手的時候受了重傷,如今什麼力氣都使不上來,如果那個人只讓季黎明帶走一個,那就讓他帶走他妹妹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季黎明很不解,這個女人怎麼開始耍小性子了?
千依一直緊繃着身子望着纏在手臂上的那條赤色蛇,就怕它一不高興咬她一口,驀然聽到澹臺引那麼說,她拉回幾分神智,艱難地擡眼看向對面隔着好遠的澹臺引,秀眉微蹙,“大祭司……”
不等千依把話說完,澹臺引冷聲道:“季黎明,你以爲你是誰,救世主麼?還是你以爲你救了我,我便會感激你?”
澹臺引臉色慘白,被蛇咬中的手腕高高腫了起來,額頭上冷汗一滴一滴滾落下來。
光線太過昏暗,季黎明沒看到她連說話的時候嘴脣都是顫抖的。
千依看向季黎明,大聲道:“哥哥,你還站着做什麼,大祭司被蛇咬傷了,若是再不救治,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番話,千依是鼓起勇氣說出來的,她其實也很擔心手臂上的這條蛇會一口咬中她,可是綁架她們的人明顯要讓哥哥做出二選一的艱難抉擇,之前在馬車上,本就是因爲她不會武功受了蒙面人的挾持纔會致使大祭司丟盔棄甲最後身受重傷的,這條命,她必須還。
季黎明看一眼面色不善的澹臺引,又看一眼強忍着恐懼沒尖叫的千依,一時捏緊了拳頭,沉聲道:“什麼乾坤玉,我沒聽說過,閣下若是不現身,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呵呵……”對方怪異地笑了一聲,“連大祭司都不是我的對手,季黎明,你不過一個小小凡人而已,你以爲你能從我手底下過得了幾招?”
“過不過得了,不是你說了算,是爺的寶劍說了算!”季黎明說完,眼神一厲,迅速從腰間抽出長劍,注入內力後,寒光一閃直直刺向最大的雕塑方向。
根據剛纔的觀察,那個人一定躲在雕塑裡面。
長劍接觸到雕塑時,由於內力的作用致使破舊的雕塑碎裂開來,裡面果然有一個蒙面黑衣人閃身出來。
此人身手敏捷,一個後仰避開季黎明的攻擊順勢空翻,幾個閃身之後到了季黎明身後朝着他的後背踹來。
季黎明察覺到了這個人的氣息,騰空而起躲開一擊,再俯衝下來,劍尖直指黑衣人的頭顱。
黑衣人站着不動,待季黎明的長劍逼近時兩隻手指夾住劍柄,手腕一翻,只聽“錚”地一聲,長劍斷成兩截。
季黎明只感覺到握劍的手臂被狠狠一震,痠麻得厲害,他也隨之失重掉了下來摔在地上。
黑衣人走近,居高臨下看着他,怪異的聲音中滿是戾氣,“把東西交出來!”
他說着,伸出腳就想去踩季黎明的手臂。
季黎明雖然受了內傷,卻還不至於一動不能動,他一個翻滾躲開黑衣人的踩踏,順勢扶着柱子站了起來,幽沉的眸光死死盯着黑衣人,拳頭一緊再緊,幾乎是顫抖着脣瓣才把一句話說完整的。
“爲什麼……爲什麼是你?”
黑衣人身子一僵。
澹臺引眯着眼睛看向黑衣人,難怪她總覺得黑衣人眼熟,卻原來是季黎明認識的人麼?
千依也是愣了一下,但從她的角度,什麼都看不出來。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對上季黎明的質問,他眸底波動了幾許,但很快就不受控制地被嗜血與狠戾所取代。
“季黎川,你欠我一個解釋。”季黎明死死盯着他,低吼,“爲什麼?”
澹臺引幾乎不敢置信,這個修煉了語真族禁術的人竟然是季黎川?!
這個人不是跟着季家三房回了三川郡的麼?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千依聞言,全身激起難以忍受的恨意。
她想起這個男人曾經害她險些失去清白!
沒想到自己再一次着了他的道,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季黎川冷笑一聲,“季黎明,你以爲你是誰,我又爲何要回答你的問題?”
季黎川的聲音依舊是之前聽到的怪異,似乎再也無法恢復,只一雙眼能讓季黎明感覺到熟悉。
自從那次季黎川害千依險些失去清白以後,季黎明對這個人就徹底失望了,再也沒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堂弟。
只不過,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着實讓人驚訝。
“你爲什麼會有這麼高的修爲?”季黎明靠着柱子,剛纔那一擊,他相信季黎川只出了五成內力,然而他已經完全承受不住了,纔剛說完這句話就一口血噴出來。
“哥哥!”千依大驚。
“季黎明,你堅持住!”澹臺引脫口而出。
季黎明伸手擦去嘴角血跡,虛弱地擡起腦袋看了澹臺引一眼,眼眸中隱隱露出幾分滿足笑意。
澹臺引懊惱於自己方纔的沉不住氣,索性閉上眼睛不與他對視。
季黎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季黎川,“你外出遊歷的這幾年,根本不像你寫信回來所說的那樣是在遊山玩水,而是修煉麼?”季黎川的武功路數太奇怪了,連他都看不懂。
季黎川看着這個樣子的季黎明,神情開始恍惚。
當年他因爲無法正視自己內心這種扭曲的情感,更怕季黎明會逐漸疏遠他,所以他纔會當機立斷去請求爺爺外出遊歷,可是他在半途中遇到了一個老頭,他不知道老頭叫什麼名字,只知道老頭爲人很古怪,將他的眼睛矇住歷經一個月的路程到達一片不知名的黑森林裡。
在那個地方,季黎川見到了很多與他差不多年歲的少年,每天都有人被送進一座高塔,然後經過一系列的改造,無論那些人之前是正義凜然還是膽小如鼠,從那座塔出來以後都會變得嗜血狠戾,讓人毛骨悚然。
季黎川便是那批人的其中之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改造的,只知道整個過程中他都是昏迷的,醒來之後,他發現臉還是自己那張臉,可似乎有什麼地方再也不是他自己的了,他不再是柔弱書生,反而有了尋常人修煉幾十年才能企及的高深修爲,這種改變讓他即便是面無表情的時候,臉上都帶着幾分妖邪之氣。
他們所有人都管老頭叫三叔公,被改造後的人會被三叔公遣送出黑森林幫助他做事,卻沒有人見到過三叔公走出森林。
後來,季黎川才知道三叔公修煉了禁術,他被困在那片森林裡,永遠無法走出來,踏出一步便灰飛煙滅,所以他想方設法找了很多少年進森林,目的就是把他的一身本事傳授給所有進入高塔的少年,哦不,應該說是複製,每一個進了高塔的少年,都能在短短半個月之內擁有與三叔公同等的修爲,他們所有人都沒有修煉過,而是三叔公用了不爲人知的辦法把他一個人的修爲複製成了很多很多份,然後強行放入少年們的體內,讓這些人受他支配。
季黎川接到的任務是拿到季家祖上一塊叫做“乾坤玉”的原石,當初在季府,季黎川看到了那塊原石,但當時扶笙在場,他沒機會下手,之後隨着爹孃回了三川郡,時間便一拖再拖,直到這一次季黎明來齊國,他才終於等到機會。
“說啊!”半晌沒聽到季黎川回答,季黎明突然高聲厲喝,“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季黎明雖然不是語真族人,也不是巫族人,但他直覺敏銳,能明顯察覺到季黎川身上有一種無法抑制的魔氣,他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了。
“你憑什麼質問我!”季黎川的雙眼開始變紅,“我會變成這個樣子,不全都拜你所賜麼?”
澹臺引的方向正對着季黎川,她清楚地看見了季黎川逐漸變紅的眼睛,陡然間大驚失色,“季黎川要魔化了,季黎明你快走啊!”
季黎明何嘗沒有看見季黎川的改變,可是他不能扔下澹臺引和妹妹,若是這兩個人死在季黎川手裡,他即便逃出去了,往後的日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季黎川猛一擡頭,對着澹臺引的方向嗜血冷笑,一個飛身至澹臺引身前,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澹臺引的喉嚨,偏頭看着季黎明,語氣嘲謔,“選誰,我數到三,選一個,另一個死。”
“不要!”看到季黎川掐住澹臺引喉嚨的那一刻,季黎明整顆心都沉入谷底,抽搐揪痛得厲害。
“那看來,你是想拋棄妹妹了。”季黎川勾脣一笑,得空的那隻手湊近脣邊吹了一個口哨,纏在千依手臂上的紅蛇毫不猶豫一口咬在她的手背上。
千依痛呼一聲後暈了過去。
澹臺引本來就被蛇咬,此時再被季黎川這麼掐着,呼吸完全不順暢,說話極其艱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只是死死瞪着他。
“季黎川,有什麼話你不能好好說?非要弄到這種地步!”季黎明自知不是季黎川的對手,無法硬來,只能拖延時間。
“季黎明,你該不會以爲會有人來救你們吧?”季黎川勾脣冷笑,“如今這齊國都城內,修爲能高過我的,你還找不出來。”
季黎川說完,轉眸看向澹臺引,語氣放溫柔了幾分,“就連這個小美人,也無法過我十招,嘖……這副容貌,白白死了豈不可惜?”
季黎川說着,脣瓣湊近澹臺引就想吻上去。
“放開她!”季黎明大喝一聲,“你究竟想怎樣?”
季黎川尖利怪異的聲音傳來,“乾坤玉,我一定會得手,挾持了這兩個人,無非是想看你痛苦而已,既然你選擇了千依那個小賤人,那麼剩下這一個……”
季黎川的脣又湊近了一些。
澹臺引面部肌肉狠狠抽搐,只可惜發不了聲音,什麼都做不了,喉嚨被掐住,嚴重缺氧的她雙眼一閉就要暈過去。
季黎川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死了。
在澹臺引即將閉上眼睛的剎那,季黎川突然鬆手,飄身落到地上。
終於得以呼吸,澹臺引劇烈的咳嗽,並且大口大口呼吸着。
季黎明終於鬆了一口氣,再看向季黎川,眸底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季黎明,你恨我嗎?”季黎川一步步逼近季黎明,摘下蒙面黑巾,冷冷勾脣,“你一定恨不能將我碎屍萬段吧?”
“哈哈哈……”不等季黎明回答,季黎川又出聲,“看不出來你還是癡情種,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如若我讓你上去換那個女人,你可願意?”
季黎川指着澹臺引。
已經停止咳嗽的澹臺引看着季黎明。
季黎明想都沒想,“我願意。”
“季黎明你瘋了!”澹臺引咬着牙,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發什麼瘋,季黎川很明顯根本就不會真的放了她,那他爲什麼要答應,因爲擔心她麼?
季黎明面色已經安靜下來,他沒看澹臺引,對着季黎川道:“我願意上去換她,這樣的話,你能否放過她?”
季黎川脣角笑意加深,手臂一揮,綁住澹臺引的繩子突然斷了,她猶如折翼的蝴蝶從高空飄落下來。
季黎明飛速過去一把將澹臺引接在懷中。
澹臺引看着他,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季黎川過來,從季黎明手中接過澹臺引,將她平躺在地上,然後迅速將季黎明綁了上去。
慢步走向澹臺引,季黎川蹲下身,凝視她的容顏片刻,擡目看向季黎明,“我會讓她深刻的記得,是你親手將她送入地獄的。”
季黎川說完,伸手在澹臺引人中處掐了一下,澹臺引幽幽轉醒過來,正對上季黎川不懷好意的臉。
“大祭司,我準備當着他們兄妹的面上演一幕活春宮,你即將遭受的一切,都是季黎明賜給你的,你可得好好記準了。”
季黎川一邊說一邊伸手去解澹臺引的衣服。
“季黎川!”被綁在高處的季黎明沉聲怒吼,“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敢動她一分,我定讓你挫骨揚灰!”
“你爲了她,要把我挫骨揚灰?”季黎川臉上嗜血之意加深,恨意與嫉妒齊齊迸發,猙獰至極,“那我就更不能放過她了,我倒要看看,你生不如死究竟是什麼樣子。”
“季黎川,我再說一遍,放了她!”季黎明語氣凝寒。
季黎川仿若未聞,“難得二哥這麼在意一個女人,你莫不是喜歡上她了罷?”
澹臺引心臟像被觸動,呼吸停了停。
“我喜不喜歡她,與你何干!”
“的確是與我無關。”季黎川輕笑,“不過她現在在我手上,我想把她如何就如何,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是你親口答應要把她放下來送給我蹂躪的,你這個懦夫,就只配躲在一邊看着!”
季黎川目光發狠,已經挑開澹臺引的第一個盤扣。
澹臺引被點了穴道又身受重傷無法逆向衝破穴道,只能認命的閉上眼睛,眼角的淚珠滿含着不甘心,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栽在這麼一個畜生手裡。
季黎川看見澹臺引落淚,奚落道:“原來美人垂淚是這個樣子,待會兒我可得好好愛撫你一下。”
他說完,俯下身準備吻上來,卻在脣瓣距離澹臺引嘴巴一寸的時候突然感覺後背一涼。
------題外話------
這一章,算是揭開上一卷西宮家的三叔公在鬼蜮森林做的那個實驗,實驗的目的就是把他的修爲無限制複製到身體契合的少年身上,讓他們受他支配,那些少年等同於傀儡。
西宮玄清是一個早就入了魔的人,心理非常扭曲,他走不出鬼蜮森林,所以只能讓岷王幫助他找更多的替身,所以他雖然沒有出森林,卻知道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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