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媚聽了，頓時覺得很高興。她沒有馬上回答她，甄紈也不急於得到答案。
兩人就這樣默契地笑了。
顧生媚斂了斂笑容，心想，回國後，馬上就找個醫生，把她媽媽的病治好。
不光治身病，還要治心病。
媽媽現在記憶錯亂，對小阿情的認知明顯還停留在十八年前，顯然，她受了巨大的刺激才這樣的。
母女倆說話之際，已經走出了臥室到達客廳，客廳裡，坐着龍浩炎和夜雲峰，當然，還是服務生正在小餐廳處擺早餐，偶爾傳來盤碟碰撞的輕聲。
在旁人眼中，這兩個女人，長得截然不同，卻有着相似的絕美風情。
“媽，起來啦。”龍浩炎從位置上站起身，朝母女倆邁步走去，伸手一同扶着甄紈朝餐桌而行。
龍浩炎對甄紈的尊敬，雖然甄紈看不見，但是能感覺的出來，從昨天晚上聽到龍浩炎從容應對一切的對話，甄紈對龍浩炎的好感已經產生了，她笑着，但是沒有說話。
而龍浩炎這邊，他並不確定，在甄紈心裡，他是女婿，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好心人。或者說，她會理解他跟顧生媚的關係嗎？
說理解，但龍浩炎叫她“媽”時，她從來沒有迴應，說不理解吧，面對一個陌生男子叫自己“媽”，她也沒有拒絕。
這種既不迴應又不拒絕的態度，很讓人吃味。
“媽，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吃南瓜粥，今早也正好有南瓜粥，你嚐嚐這味道有沒有國內的味道。”
顧生媚邊盛粥，邊說。
“阿情還記的媽喜歡吃南瓜粥。”
顧生媚只不過笑的明媚，遞盛好的粥在甄紈跟前，知道甄紈看不見，所以體貼的拿起她的手扶上碗上，湯匙則是遞在了她的另一隻手上。
“媽，你趁熱吃。這兒還有小菜，蘿蔔乾，涼拌海帶，煎雞蛋，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夾。”
餐桌上的食物是龍浩炎準備的，全是顧生媚喜歡的早點，同時也是甄紈愛吃的，龍浩炎不清楚甄紈喜歡吃什麼，所以就按着顧生媚喜歡吃的準備了，女兒隨母親，她喜歡，岳母自然喜歡吃。
龍浩炎坐在顧生媚身旁，謙禮說：“媽，我也不曉的你喜歡吃什麼，這早餐我是按着阿情的口味準備，尋思着阿情一定是隨了您，所以試着你喜歡吃的必定是阿情喜歡吃的。”
甄紈對龍浩炎的體貼非常的滿意，女兒能找到這麼一位對她好的人，放下心了，笑了笑。
“我都喜歡吃，阿情喜歡的也是我喜歡的。”那雙沒有焦距的眸光朝着餐桌上瞅去，然後對顧生媚說。
“阿情，給我夾些蘿蔔乾。”
“好。”
坐在甄紈對面的夜雲峰一直沒出聲，他只不過看着，不開動，這落在龍浩炎和顧生媚的眼底，兩人不由的皺起眉。
“咳，咳。”顧生媚弄出兩聲咳嗽提醒着夜雲峰。
夜雲峰恍過神來，拿起跟前的碗開始他的早餐，顧生媚才鬆了一口氣，現在她不想讓媽媽知道夜雲峰的存在，畢竟現在需要先治好媽媽的眼睛及她心理上的創傷。
所以夜雲峰在這兒被當成空氣，早餐過程中，他吃的心不在蔫，眸光偶爾落在甄紈臉上，似乎總想從上面端詳出點東西來。
“砰，”他一時沒拿住碗，摔在了桌面上。
“阿情，還有個人在這兒？”甄紈頓住手上的動作問，甄紈因爲眼睛看不到，所以聽覺比平常人要敏感。
顧生媚皺起眉頭，看向龍浩炎，眼裡的求助的意味很濃，龍浩炎朝她點頭，她才說：“媽，沒有啊！是我不小心摔的。”
甄紈擰了擰眉，手指向了夜雲峰那個方向，“可是響聲從這個方向傳來的，你坐在這兒，怎麼是你摔？”
這時，顧生媚不知道該怎麼圓這個謊了，緊張的瞅着龍浩炎。
“媽，是這樣的，我來這兒除了找你外，還帶了工作過來，所以方纔那位是我的助理，他因爲沒有跟我的家人同用早餐，所以緊張，也不敢出聲。”
“對。”夜雲峰故意變了聲道迅敏的附和。
甄紈半信半疑的點頭，本還想說什麼，但是她張了口，最後又合了下去，什麼也沒有說。
顧生媚鬆了一口氣，淡淡的瞅着夜雲峰。
有了方纔的例子，夜雲峰之後的舉動謹慎起來。
早餐後，龍浩炎離開去會面有明的眼科女醫生了，顧生媚則是帶着甄紈在酒店休息，十幾年沒見，母女倆自是有許多話要敘，在客廳沙發上，甄紈牽着顧生媚的手。
“阿情，想不到一別十幾年，還能再見到你，當初媽真的是以爲你出了什麼事，以爲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幸好，現在又見回你了，媽真的很開心。”甄紈說話的時候，死寂眼睛裡是有淚光閃現的。
“媽，以後我們都好好的過。”顧生媚使力回握着甄紈。
“好好的過。”
“阿情，你告訴媽，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媽，你慢慢的聽我說。”
說着，顧生媚的眸光望向窗外，聲音幽幽的響起來。
“當晚你很晚都沒有回來，我害怕，就出去找你了……”
顧生媚的聲音在這寬敞的客廳中顯的猶爲嘶啞，嘶啞的聲音落在甄紈的耳裡，卻又是那麼的刺耳，恍如一把刀的往她心尖上刺。
這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她的女兒在她不在的時候被人拐走了。
顧生媚只說了自己如何不見的，對於那些艱難的日子卻是輕描淡寫的略過了。
“想不到那個女人竟然做出這種事，你說拐你的是誰？顧晴美？”甄紈吃驚的看向顧生媚。
“嗯，媽，我想她一定是早有預謀，纔會把一切做地天衣無縫。”
甄紈滿臉震驚，受傷的表情像是受了重重一擊，嘴裡呢喃着。
“顧晴美，竟然是她，爲什麼我一直忍讓她，她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當年，我們明明是講好了的……”
說到這裡，甄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及時止住話語，不再說下去，只是，下頜緊繃到了極限的痛，這種痛是被親人背後刺一刀的喘不過來的痛，握着顧生媚的手緊緊的捏死着她，眼裡的霧珠結成淚滴淌了下來。
顧生媚經歷過被親人陷害的事，自然是明白媽媽的心情，安慰的話此時說來也是蒼白。顧晴美，不僅在她的童年到現今給她帶來巨大的心靈傷害，而且也是傷了她的母親，這個女人，總該受到懲罰。
她擡手拭去甄紈的淚滴，輕聲安撫，“媽，爲這種人傷心，實在不值的，顧晴美所做的罪惡終有一天會得到懲罰的。”
“阿情，你不知道，我身邊的每個人爲啥到最後卻是給我這樣一擊呢？究竟哪裡對不住他們？”甄紈語氣裡的悲傷掩飾不住，但是顧生媚更在意的是她話裡的他們的。
“媽，你說他們？指的是誰？”
甄紈輕嘆一聲，“在經歷過這些災難後，有些事情我也實在不想談起微，可是現在看來，我不想談也是自欺人了。”
“阿情，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你爸爸是誰這事，但是現在我要告訴你，你爸就是夜雲峰。當年我會離開，也是因爲顧晴美和他之間有了某種牽扯。在我們結婚後的某一天，我發現你爸和顧晴美竟然在某間酒店開房，第二天早上被我當場捉到，當時我覺的晴天霹靂，沒有辦法接受。縱使夜雲峰後來如何求我原諒，我都沒有辦法當做沒發生過，可是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只要結了婚，沒了初夜，就註定是這個男人的女人了，而且當時我已經有了懷孕的跡象，不想你一生下來就沒父親，所以我暫時就忍了下來，但是有一天，我發現你小姨心裡偷偷的喜歡你爸，但是你阿姨她還有分寸，知道你爸是她的姐夫，所以隱了那份心思，但是看向她那樣辛苦，我心頭不忍，心頭更是對你爸的怨恨多了幾分，在顧晴美的事後，我忽然覺地對他失望了，現在又是你阿姨……我痛定思痛之後，帶着你偷偷的去了Z市，之後經幾轉輾，就在那條巷子安頓下來。”
甄紈的道述倒是跟她猜測的差不了哪兒去，她擰了擰眉，果然一切都是夜雲峰的錯，如果沒有他的錯，媽媽也不至於受苦受難二十幾年。
“媽，以後你跟我過。”言外之意不必去搭理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甄紈低下頭，什麼話也沒說。
甄紈說得情真意動，但在龍浩炎眼裡，卻代表着某種躲閃。
身在局中的顧生媚沒看出來，可相對清醒的龍浩炎卻看在眼裡。在那些遙遠的恩怨中，甄紈一定隱去了什麼沒說。
爲了驗證自己猜想，龍浩炎想了想，以一種謹慎的措辭問道：“媽，當年顧晴美也懷孕了是不是？”
“是呢，那個女人懷孕的時間跟我差不多，所以我懷疑夜雲峰早在跟我結婚前就跟她好上了。”
“也就是說，顧晴美的孩子，跟小媚差不多大了，”龍浩炎看着岳母清瘦的臉，語氣中有了一絲逼問的意味，“甚至是，同年同月同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