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上,”右相西門信向前一步站了出來,面色嚴肅的開口道:“若真是如此告知蜚株部落,倒是可以免除一場兵災。”
賀蘭玥掃了一眼西門信勾脣低笑,兵災?一個是偏遠的小部落,一個是大陸第二的泱泱大國,完全不是在一個層級上的。即便發生戰爭,也極有可能是單方面壓倒性的優勢,何談‘災’字!不過是想借機偷換掉她羈押百里兄妹的目的而已,到時候判她個無理取鬧的罪名,任憑他們發落罷了。
賀蘭玥的面色一正,看着君在天,認真的道:“父皇,如今殿下仍舊生死未卜,兒媳豈會有心思去想別的。爲今之計,是找到殿下,而非其它。”
一句話,將所有人都引回正題上來。眼下重要的事情,是尋找君漠祺。連太子殿下都失蹤了,她又哪裡有功夫去妒忌別人?
衆人不語,似是在沉思。這個廢物的腦子,今日倒是轉的很快,能夠想到用君漠祺來搪塞他們,必須要想個更好的理由才行!
“原來太子妃也知道,太子殿下如今生死不知,”西門嵐從旁輕聲道,語氣中帶着幾分諷刺,“可是,嵐兒卻看不出,太子妃臉上有絲毫着急的樣子,而是仍舊在府中關押着百里王子和公主。至於是嚴刑逼供,還是酷刑拷打,嵐兒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有一點,太子妃似乎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尋找太子殿下的身上,又怎會找到殿下?”
“嵐妹妹說的在理。”一旁德親王的大女兒,納蘭婷的姐姐,納蘭梅也冷眼掃過賀蘭玥,開口道:“太子妃怕是想支開所有人去找太子殿下,然後獨自在太子府中,安靜的去除她嫉妒的對象。百里王子和公主,不遠千里,第一次來到我君瀾,連太子殿下的面都是第一次見到,又何談刺殺?太子妃,若是要找接口的話,要換個能夠說服衆人的理由纔是。”
“納蘭小姐語氣如此肯定,必是在擔保刺殺殿下的事情,不是百里祺和百里夢兄妹做的。”賀蘭玥眸光看向納蘭梅,神色平淡,但話的內容卻完全相反,“但若他們二人中,任何人蔘與了刺殺之事,那麼納蘭小姐便是同罪,如何?”
同罪?納蘭梅一驚!刺殺皇族,可是要誅九族的,更何況是太子?!再不受寵,君漠祺也是太子啊!該死的賀蘭玥!竟然一下子就給她扣上這麼大的帽子!該死!
薑還是老的辣,德親王面色微變,立刻站了出來,對君在天躬身道:“梅兒年幼,無知妄言,請皇上恕罪。”之前狩獵場的那些黑衣人,可都是蜚株部落的人,即便百里祺和百里夢沒有參與刺殺,也會有擺脫不掉的關係。如若真的是他們在背後主使,那梅兒必然同罪,等待他德親王府的,除了滿門抄斬,再無其它。他可擔不起這麼大的風險。
擺了擺手,深邃的眸子微暗,君在天沉聲道:“無妨。”
“謝皇上。”德親王這才鬆了口氣,暗瞪了納蘭梅一眼,隨後有些提防的看向賀蘭玥。這個女子,看來他之前是小看她了,如今看來,心思縝密,需要謹慎對待纔是。好在君漠祺遇刺,不然的話,此女久留君漠祺的身邊,怕是那太子之位會坐的更久。
對於德親王敵意的目光,賀蘭玥猶若未見,面色自若。
一旁,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的三皇子君漠胤,此時也向前一步,朝着君在天一禮,道:“兒臣認爲,二嫂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一時情急,過於擔心二哥,以至於誤把百里王子和公主,當作了刺殺二哥的刺客,押了起來。”
君漠胤一席話說得很有技巧。一邊幫賀蘭玥找到了如此做的藉口,一邊也幫百里兄妹洗脫了刺客的嫌疑,可謂一石二鳥。
賀蘭玥暗自挑眉。他在幫自己說話嗎?還是在幫百里兄妹?眸光一轉,低眸不語。
西門嵐的面色隨之一變,此事完全可以既懲治了賀蘭玥,又救出百里兄妹,可三皇子殿下爲何要幫那個女人?不會是,賀蘭玥真的入了殿下的眼吧……
被自己的想法嚇的一驚,西門嵐不得不認真的看向賀蘭玥,眸底閃過陰狠。她自小便對三皇子殿下一見傾心,圍繞在他的身邊。時至今日,纔剛剛能夠讓他注意到自己,和他走的近一些。她不準任何人來破壞!任何人!
“三殿下說的有理。”西門嵐附和道,不過話鋒一轉,看向賀蘭玥,“不過,太子妃,即便是再急,也不能隨便押了蜚株部落的王子和公主啊。他們畢竟是蜚株部落之人,代表的是整個部落,若是貿然將他們羈押,不是代表對他們宣戰嗎?這不是挑起兵災,挑起戰事,又是什麼呢?”
西門嵐說的慷慨激昂,與其父西門信說的幾乎一樣。戰事,兵災,這類嚴重的問題,一齊扣向賀蘭玥。
君漠胤眉梢一挑,掃了一眼西門嵐,眸光微沉,隨後面向君在天,躬身道:“父皇,此事可大可小。若是真的按照西門小姐所說,怕是真的會起戰事了。縱然蜚株部落不會對我君瀾造成威脅,但是若天機趁機進犯,可就不妙了。”
翠眸微眯,秀眉輕皺了下,賀蘭玥心中疑惑,君漠胤今日怎麼幫她說話了?就連西門嵐也置之不理了嗎?這君漠胤究竟是何意!君漠祺剛剛生死未卜,他就來拉攏她嗎?還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秘目的?
西門嵐將君漠胤的話聽在耳中,心中沒來由的一疼,眸光有些呆滯。她看的出,君漠胤是真的在幫賀蘭玥說話,是真的將賀蘭玥看進了他的眼。不然,他絕不會如此做的。
她剛剛沒有順着君漠胤的話說,已經是鼓足了勇氣。如今,必然因爲這件事情,而惹怒了他,從剛纔他掃視她的那一眼中,看的清清楚楚。現在,她該怎麼辦?她想去祈求君漠胤的原諒,但是又不想平白接受賀蘭玥進入他的視線……
西門嵐有些慌亂,但是西門信卻沒有。他向來和君漠胤走的很近,自然瞭解他的想法,當即站出來道:“皇上,三殿下此言有理。這幾年,不單單是天機國,其它周邊部族小國,也都虎視眈眈,隨時都在尋找機會,滅掉它族,壯大自己。若真的戰事一起,最後受損的,怕還是我君瀾啊。”
君在天不語,深邃的眸子一直在不着痕跡的掃視衆人,自然將衆人的前後變化看在眼中,眸光不變,嘴角輕啓:“嗯,就按胤兒說的做吧。玥兒乃是一時情急,錯抓了百里王子和公主。晚些時候,朕會命人,將壓驚之物,送到驛館。”
眸光掠過仍舊站立的賀蘭玥,君在天沉聲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將百里王子和公主接出來,朕立刻命人,將他們送回驛館。”
“不行!”賀蘭玥腰板挺的倍直,下顎微收,目光平視前方,聲音很低,但是很清晰,讓在場的每一位都聽的清清楚楚。
“大膽!”君在天震怒,大手一拍桌子,怒喝出聲。
其他人身形微動,都躲賀蘭玥遠遠的,臉上帶着不同程度的幸災樂禍。竟然敢當面違抗聖旨?這廢物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還是熱昏了頭,不知道面對的是誰了?那可是君瀾當今的皇上,君瀾的統治者!和他對着幹,只有死路一條。
賀蘭玥當然清楚,她那兩個字的後果,但是她必須要說,而且也不見得會怎樣。她從來不做莽撞之事,她敢這麼說,就有敢這麼說的理由。
所以,面對君在天的爆喝,賀蘭玥神色不變,翠眸淡定的看着君在天,平靜的道:“父皇,若是此時將百里兄妹送走,不論兒媳抓他們的原因爲何,錯都在兒媳身上。只要蜚株想發兵,就難免兵災。但是,若是查出百里兄妹與今日刺殺之間的聯繫,那麼便是他們兄妹的錯,不但不會引起戰事,就連是否歸還他們兄妹二人,也會由我君瀾來定。”
賀蘭玥一席話,衆人無言,君在天無言。所有人都在低頭沉思。
然而,就在此時,從外面進來一名太子府的侍衛,走到賀蘭玥的身旁,低聲耳語。
君在天見狀,語氣微沉,但是已經沒了之前的暴怒,“有話便說出來,屋子裡沒有外人,不必偷偷摸摸的。”
侍衛被嚇的一激靈,立刻站直了身子。
賀蘭玥則不爲所動,只是眸光微凝,眉頭似有緊皺過的痕跡。“父皇,侍衛來報,說百里夢被人殺了。”
百里夢被殺了?!這個消息無異於一個重磅炸彈,在大廳內炸響。衆人的神色各異,各自消化着這個驚人的消息。
被押和被殺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被押,在確定罪行之後,可以適當處置,而且不會有任何異議;被殺,還是在確定罪證之前,那麼主動權又回到了蜚株部落的手中,若是想要發動戰事,隨時都可以。
“那百里祺呢?”君在天面色一冷,深邃的眸子猶如寒潭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