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打我?”榮清音一團雲裡霧裡,便聽得這一句。
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緊接着在第二聲“砰”之後,榮清音便聞聽一聲慘叫,隨後只覺眼前景物飛轉。
“砰。”又是一聲肉體與地面的親密相擊聲,只是還夾帶着花枝壓出的嘩嘩聲。
“髒。”一字清音,擲地有聲。
榮清音會武功,可是奈何撲向慕容晟睿的姿勢放得太過柔軟而無法挽回提力,被半空中突然出現的一個人這麼一扔根本不能在半空中借力,只是恍惚中看到一抹藍色水袖,然後金漆玉雕的大門在自己瞳孔中放過,就那般呈拋物線的給扔在了院子裡,身子剛落地,天生習武讓她立即不管目前摔倒何姿勢立即翻身而起,再如何落魄,只有站起來,方纔有俯瞰對方的勇氣。
而榮清音一起身,只見大廳門口不知何時站着一個藍色身影,隨即聽到其冷淡清薄的一個字。
髒?榮清音被摔得有些懵。
“郡主,救我。”大門口不遠處傳來丫鬟低若蠅吟的呼救聲。
榮清音此時雖然以即快的速度站起來,但也是說不出的狼狽,身上簌簌落滿一身花枝花葉,沾滿了才澆灌而開墾的一些泥土,聞言她看都沒看那之前與地板親密接觸的丫鬟,而是頗爲慍怒的看着大門口。
任誰這般喜極而泣也不該好受。
前一刻還等着溫香滿懷,情滿得志,下一刻便…。而這一發生也不過眨眼之間。
大廳裡,冷言諾看着突然出現的藍楓,看着他突然沒頭沒腦的撞了出來,與榮清音砰聲相撞,看藍楓臉色頓難看得可以用烏雲罩頂的同時,再見他手一抄,似乎因爲心中有些情緒而頗爲阻塞,面上淡得能出刀子,直接將榮清音身旁的丫鬟一手給丟了出去,剛丟,又覺不對,再一丟…。
尊貴自傲的郡主就這般被藍楓毫不溫柔的給扔得更遠,直接扔進那花花草草。
冷言諾心疼。
心疼那些她親眼看着清一他們剛開墾出來的種植的蘭花。
這流錦芳華哪裡都好,就是沒有蘭花,沒有清姿綽立,沒有那一絲內心的安靠。
冷言諾面上那心疼神情不過一瞬而閃過,隨即反應過來,藍楓剛纔說什麼。
救我?打我?
幾個意思。
“救我?打我?”藍楓鍥而不捨,目光緊緊盯着冷言諾。
冷言諾擡手撫了撫眼睛,順着指縫瞟了眼大廳外正立在那蘭花芳地處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離開的面色變幻莫測,尷尬又微帶難堪的榮清音,一時間有些無語,無語間,偏頭看了眼慕容晟睿,那意思很明確,姐不喜歡她,可是好歹這裡是南國。
再說,這麼一摔,也不錯。
“你是何…。”
“來人,音郡主與錦華流芳犯衝,跌跌撞撞實則於身體無益,送回府。”慕容晟睿有些無奈而寵溺的看了眼冷言諾,再轉眼吩咐時,面色已經恢復成了如常的溫潤雅緻,卻又平淡得疏離。
冷言諾嘴角抽了抽,這個理由…。
寒霜很是幸災樂禍的看了眼大廳外傻傻站着的榮清音,又看了看藍楓,兩眼直冒小星星,藍楓,你好棒。
一旁清一與暗處的暗一等都嘆,這藍家主真是不懂憐香惜玉,不過更不憐香惜玉的王爺,一句話比剛纔一扔更要傷心。
榮清音由最開始的慍怒而就要出口責罵的姿態改爲如今面色死灰的看着大廳裡虛光照浮下的慕容晟睿,明明隔得不遠,可她一瞬間竟覺得慕容晟睿周身都似罩了一層薄霧煙紗,讓人看不清,又隔得虛彌,心思糾結間,眼神有些虛光遊浮,竟不知該看冷言諾還是看慕容晟睿,還是將她給扔出去的藍楓。
心傷到了極致,翻騰倒海,千瘡百孔,幽愁暗恨一下子交織在心裡亂成一團,若寒冬簌簌而落雪化冰寒之徹骨,原本是輕柔五彩的雲,現在是厚重黑沉的沼澤。一剎亂而心絕,一心絕而念起。
然後,在清七等人上來請榮清音離開時,榮清音直接大步一邁,朝院外走去,陽光閃爍,冷言諾擡頭一瞥眼間,卻是看到其眼角有光點在日光下微微閃爍。
“小姐。”榮清音剛走幾步,身後已經奮力站起來,但是依舊搖搖晃晃的丫鬟極力迫切的呼喚着榮清音,生怕榮清音丟下她似的。
榮清音回頭看了眼丫鬟,那一眼極冷又極度熱切,看得那丫鬟微微後退一步,丫鬟能跟在榮清音身邊,自然也是會些武的,若是尋常人被藍楓這麼一扔想必早就沒命了。
冷言諾從頭至尾註視着榮清的表情動作,剛纔的事情她全看在眼裡,這個丫鬟表面是在幫榮清音,可是但凡稍有差池,榮清音都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只要她隨手一揮,那雞湯就是最好的阻止方式。
“走吧。”榮清音最終聲音平淡道。
那丫鬟面上浮出一絲喜悅,然後一步一拐的跟上了榮清聲的腳步。
藍楓卻恍然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眸光不動,似在自我思考,又似在等冷言諾答案。
“她打你,因爲你碰了不該碰的地方,她救你,因爲她不想讓你死。”冷言諾這纔對藍楓道,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曾經都只活在自我封閉世界裡的男子到底能不能懂她的話。
月流年,應該說宮月,既爲烈國公主,又豈能如此簡單,沒有海納百川,千腸百練心,只憑超脫尋人的智慧,於愛情面前,實是最難。
人艱不拆,她希望的是…。
況且宮月身邊還有一個極爲護愛宮月的二皇子。二皇子對她的敵意都如此明顯,更惶論跟在自己身邊的藍楓。
直到藍楓身形一閃消失在原處,直到一個溫柔寬厚的掌心將自己的手指輕柔摩挲,冷言諾忽纔有些恍神的衝慕容晟睿一笑。
“慕容晟睿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溫暖於我是這世間最寬廣的天地。”
“冷言諾我有沒沒告訴過你,這十仗紅塵軟煙華,我所有都只爲一個你。”慕容晟睿聲音溫柔而平靜。
平靜的是表,如這廣袤陽光灑灑的蒼茫天際,如這看似高雅沉淡的錦華流芳,激盪的是心,只是不知是誰的內心久久不能平息。
兩心交擊,此時此刻勝過萬千言語。
“那若是有一天你突然覺得我重了,那該怎麼辦。”
“你之重,我生之負。”
冷言諾雙眼裡流光飛舞,內心裡鼓鼓而蕩,明媚華妍的面上,笑容似能掀起這一世紅塵纖紗。
……
“啪”剛轉過一條街,馬車裡榮清音便直接甩了身旁丫鬟一巴掌,笑得有些滲然,“六年了,清兒,你可真是能藏。”
清兒聞言,慌不擇地的起身,連臉上瞬間浮起紅腫都顧不得去掩,拼命的搖着頭掉着淚,“郡主你在說什麼啊,清兒不懂啊,清兒剛纔真是想幫你,只是沒料到那突然出現的人,然後…。嗚嗚…。”
榮清音冷笑,“你剛纔是在幫我?我也以爲你在幫我,可是那當真是在幫我嗎,萬一璃王發怒,沒有那神秘男子出現,我們也會落得這般下場。你到底是想看本郡主跌落啃泥,還是想借由本郡主的手做些什麼呢…。”
“奴婢不懂郡主說的什麼啊,真的不懂啊。”清兒哭得聲淚俱下,模樣兒嬌弱悽憐。
“呵呵…。”榮清音直接用手指輕挑起清兒的下巴,極度溫轉一笑,“清兒,你難道忘了嗎,六年前,本郡主可是從南宮玉兒手中搶奪的你呢,南宮玉兒百般挑唆我與璃王妃作對,本郡主可是知道的呢,只是本郡主喜歡璃王,只要最終目的一樣,自然可以不在意,而你…。”榮清音細長的雙眸冷然一寒,清兒立馬一個抖縮,只是眼底那一絲被識破的恐慌還是出賣了她。
榮清音毫不留力的一甩清兒的下巴,對外面冷冷吩咐道,“將清兒送還給南宮玉兒吧,記住,是好模好樣。”
“是。”
本來還沒多大反應的清兒卻在聽到榮清音最後四個字時,面色剎時一陣慘白,身子一軟,如一灘爛萎的泥沒了光澤。
榮清音輕輕撩開窗帷,再度看了看遠方沐浴在陽光下耀眼又沉穩高雅的“錦華流芳”眼底光色一閃。
……。
榮親王府書房裡,一衆文臣相對而坐,面色沉重而眉宇糾結,顯然已經有過一番深沉交談。
“如今太子一黨以三皇子爲首,極力打壓二皇子與六皇子一系,想來對於不日登基之事也極爲慎重,不可出亂,我等…。”
“我等一向是清貴文流,不偏靠哪方,可是如今,勢在必行,皇后勢力不弱,如今也沉暗不明,雖在背後暗中聯絡我們,但是總歸是幫太子穩固朝中勢力,畢竟雖微有齟齬,但終歸是母子。”
“我等若不盡快抉擇,怕是這泱泱大國也沒有了我們這些老臣的位置,昨日裡,太子才下旨,讓三朝文閣老辭官回府好生休養,我們…。”
“王爺,情勢如此,我們…”
高坐上首的榮清王爺此時同樣面容嚴肅的沉思着,這的確是一個不得不做的選擇,以前先皇在時,倒也對朝中派系不管,相反,衆人潛移默化的也把這當成一種權衡制肘,可是太子看似平淡好相處,可是實際上手段從來都是永遠讓人出乎意外的狠烈,單從那番王之亂,單從這麼多年那麼些皇子背後覬覦,手段層出不窮,可是最後不是死的死就是被流放至苦寒之地而他依然穩座太子之位,雖然先皇也是中屬於他,可是…。真要讓他們尋靠一方…。
如今局勢如此,曾經幾代新盛的榮親王府早已因爲人丁不興而落寞下來。
再看看座下一衆交好文臣,個個等待一個最後答覆的眼神,最終,榮親王爺目光一定,太子好歹是天命所歸,“那我們…。”
“且慢。”一道清靜靈雅的女子聲音在屋外響起。
衆人聞聲紛紛看向門口,王府書房重地,尋常人不得進入,況且還有人在外看守,此刻聲音近在門外,又能出現在此的除了榮清王府的音郡主還能是誰。
緊隨聲音,門開。
一線陽光頓時自榮清音身後傾隨而入,映其英美面貌,書房內一衆文臣頓時都覺得耀了耀眼,反應過來,紛紛有些複雜的看向榮清王府。
這位雖然是榮清王府的掌上名珠,但是如此商議要事之地,莫名闖入…。而且,這音郡主喜愛天慕璃王出是自小出了名的,就如同南宮玉兒公然宣昭太子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榮清音郡主若不是年年賞詩大會奪得頭籌,那帝京城裡一些唾沫星子背底裡也能淹死她。
“……咳咳…。清音你此時過來做什麼?”榮親王看着榮清音,語氣雖帶着嚴厲,可是面上神情鬆然,沒有一絲責備,倒顯幾分慈愛。
榮清音將門關上,方纔轉身看着榮清王,目光在書房內掃了一圈才淡淡道,“清音是來給各位出主意的。”
“出主意?”一位年邁的文臣有些不豫的開口,“你一個女子能出什麼主意,王爺…。”年邁的文臣看着榮親王欲言又止,若不是顧忌榮清音的身份,想必都要上前去把榮清音給推搡出去。
“尚書大人是看不起女子嗎?難道忘了,每年除了詩會我奪得頭籌,就連皇宮上書房,清音可都有着一席之地的,教幼小的皇子公主,可不是誰都有這個本事…”榮清音語聲微微一轉,滿意自信的看着年邁的尚書大人笑道,“與資格。”字重音輕。
聞言,尚書大人一噎,本想說些什麼,可是擡頭看着榮清音那站得筆直沒有半絲惶孔的氣態,似乎一下子便退去了平日期裡花癡僞裝,露其真心氣質,心間竟莫名一哽,愣是沒說出話來。
一旁各位大人本想說幾句,見資歷最老的尚書大人都說不出話來,遂吶了吶脣,也沒再說什麼。
雖然榮清音的確才富五車,可是花癡精神也是出了名的,更何論還是名女子。
“各位大人是不相信清音,還是不相信先皇的眼光?畢竟,本郡主…。”榮清音直接走至一旁優然坐下,面上風清無波,“可是皇上親自下旨爲上書房的教儀。”
聞此言,衆人似又憶起了當年榮清音風光入皇宮教儀一幕,南國立國幾百年來,可沒這個先例,榮清音也可謂是頭一份,當年帝京城很是議論了一陣子,可是時日久之,榮清音雖還是頂着這銜,可是癡愛天慕璃王之名更加…。加之榮親王府又日漸淡漠,倒真是讓人有些忘了這一茬。
“清音給各位大人問好。”榮清音見某些目的達到,方纔微微含禮一笑,給在座各位大人行了一禮,她雖爲郡主,但是在坐都是是朝中有品階的朝官,不說身份,就說按輩份,行這一禮也不虧本。
而在坐衆位大人,卻莫名一震,似乎此刻方發現這個音郡主與平日裡嬉笑酒脫有些不同。
榮清王節很是欣慰的扯了扯嘴角,他的女兒,從來就不是外人所看的那般只會詩情畫意,深閨逢繡,兒女情長之人,在絕對的利益面前,總是懂得取捨。
言辭鏗鏘,進退有度,不過幾句話間,在座衆人對她的看法便升了幾分。
“清音你有何想法,在座的也算是你叔伯之類,你當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榮清王對着榮清音道。
榮清音雙手負後,答得乾脆而篤然,“很簡單,自成一派。”
“自成一派?”在座衆人有人首先提出疑問。
榮清音也不急,反而平靜如娓娓細述,“以前我爹與各位大人在朝中各方不靠,不偏不倚,自然也是朝中一股小有勢力,如今太子當政,二皇子心計不低,卻沉穩不夠,六皇子心思多測,但是顧慮重重,這兩個目前於登基大典最大的威脅,一個已經被太子除了羽翼,一個目前想必成不了氣候,如今,真正的對立派系,不是六皇子與太子,而是…。”榮清音身姿一個輕轉,在衆人被她的驚醒之言睜大眼眸時,笑得詭秘,“皇后。”
“皇后?太子可是皇后的親子,而且也是保太子派,雖母子兩有齟齬,也萬不可能成這麼敵對,而且太子天命所歸,先皇臨死前,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將皇位傳給了當今太子。”
榮清音目光在兵部侍郞臉上掃了眼,不見笑意道,“如果皇后當真想扶太子登基,那爲何,這幾日宮裡頻頻傳出太子與皇后不合的消息來。”
“此消息你從何處得來?”尚書大人思路似乎已經被榮清音牽扯而動,有些不可置信道。
“不管清音從何處聽來,尚書大人只要醒得,清音是榮清王府的郡主,始終惦記維護的是我南國江山,我們榮清王府一脈,到得如今早在朝中退卻主要席位,如今…。”榮清音手指緊握,頭微仰而含笑,“想必大人們家中的子孫,也不想這麼漠漠無名而庸碌無爲的就這麼在文閣院做個行走,做個普通官臣家的媳婦吧。”
榮清音話落,又對着榮清王笑道,“爹,你說清音說的對不對,你們只要守好本分,誰要讓你們向哪邊靠,很簡單,拿出籌碼來。”
拿出籌碼來。只是最後簡單五個字,卻一下子似戳中了幾位大人的心思,的確,他們沉寂得太久,那些沉睡的野心早已經以時光中被磨礪殆盡,可是,他們的後代…。
書房裡一下子陷入沉思。
但是,很明顯的,榮清音的話起了決對性的作用。
待人去屋靜,榮親王方纔看向榮清音,“清音,爲何這次這麼急功進利。”語氣有些莫名的無奈又透着隱隱的激動。
榮清音看了眼屋外院子裡東方斜斜落下有些刺眼的光芒,“我想要低調做人做事,奈何有些人成全不得,既如此,那就高調出擊罷,鹿死誰手,猶未可知。”最後八個字,清音咬得極重,一股厲氣化開來,整個房間裡頓時幽暗瀰漫。
榮親王爺看着榮清音,自然感覺到其身上散發出的厲氣,欣慰於女兒終於開竅知道擔起家族大業時,突然又嘆了口氣,榮清王府子嗣單薄,尤其是這一代,他人到中年,膝下也只一子一女。
兒子還是個…。
唯一好的女兒自五歲時看到了天慕璃王的畫像,就嚷嚷着要嫁給他,若不是五年前,他親眼目睹那一慕,怕是都不會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
男弱女強,女兒終歸是要嫁人,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南宮家得四子,卻又偏要女,這到底是老天作弄還是上天故意懲罰。
“爹就不用多慮了,有些事情,女兒自然醒得,璃王,女兒要,權利,女兒同樣要,南宮家也猖狂不了多久。”
“那南宮習…。”
榮清音卻並沒有回答榮親王爺的話,擡步出了書房。
只空留身後,上好雕木梨花桌案一線陽光照耀下有些耀眼奪目的白以及桌旁若有所思的榮親王。
……。
皇宮御花園裡。
宗蕪皇后看着滿園奇珍異卉,絕美而韻致盎然的面孔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其身旁,宗子舒從頭到尾雖然微笑着,可是依如遠山淡朋般,潔華而高雅。
“太子駕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宗蕪皇上面上神情微微一鬆,轉身,一抹笑意浮上臉頰。
“來了。”兩個字,似母親的低吟,似這世上最溫暖心窩,柔至靈魂的輕喚,正走過來的南木宸聞聲,腳步微微一頓,俊化深刻的面容在陽光下,沒有一絲笑意,良久,南木宸似乎極力壓抑着什麼方纔道,“母后今日好興致,不過,有子舒陪你,不知找兒臣何事?”
宗蕪朝身旁宗子舒點了點頭,宗子舒方纔上前一步,“宸哥哥,姑姑是看今日天氣甚好,你又整日忙着朝務,晚上又要主持宮宴特地請你來賞賞花放鬆心的。”
南木宸目光在宗子舒身上淡淡一落,不過轉眼,如同梧桐上飄過的風,快得讓人捕捉到不到。
那一眼神傷,最是心裡在乎卻隔在天涯。
受到冷遇的宗子舒似乎也習慣了,只是微微低頭,退至宗蕪皇后身旁。
宗蕪皇后看了眼宗子舒,很是安慰的拍了拍其手,方纔對南木宸道,“今晚宴會之事,禮部已經籌辦得差不多了,你的登基大典還是要辦得隆重,切莫失了皇家儀面。”
南木宸眼光望向遠處,似乎在看向某一處,又似乎沒看,良久方纔轉回並沒有看着宗蕪皇后,“母后當真希望兒臣登基嗎?如果我晚一點回宮,是不是一切都不會晚。”
那話明明很是平淡,卻讓宗蕪皇后不自覺的微微後退一步,心裡頓時巨浪滔天般狂涌,更似某些缺了口的東西再度被碎裂開來。
南木宸將宗蕪皇后的表情看在眼裡,半響,很是嘲諷的勾了勾脣角,“母后畢竟老了,該是頤養天年了,後宮雖然無妃,但是也不該讓母后這般操心,連宴會這等小事,都要麻煩母后惦記,若是父皇泉下有知,想必也會怪兒臣不孝。”南木宸語聲清冷比緩,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話一出口,似乎滿庭之香風秋葉都被打上了霜結,凍得不發一言。
宗子舒身子也不自覺的往後一靠。
南木宸目光在其身上落下一眼,瞳孔深處似有某種東西閃過,卻是沒說什麼,再度看了眼宗蕪皇后,道,“母后仁義,兒臣自然孝全兩義,有些秘密,不真是天知地知,你知…。”南木宸語聲忽然一沉又一輕,“他知。”兩個字似淡進風裡,又似被重錘敲進宗蕪皇后的心裡。
直到南木宸離開,宗蕪皇后方纔推開一旁扶着的嬤嬤,狠狠一甩手,她縱橫這後宮幾十年,方纔,竟然被自己親生兒子恐嚇了。
閉了閉眼,方憶起年少時那純勢善良的少年,宗蕪皇后又想到另一張臉,她欠他的,會以更多的來還。
“姑姑,太子這般厭惡我,你說,他當真會願意娶我嗎?”宗子舒說話間,語聲微低而嘆。
“子舒,這種泄氣話可不像是你說的,總之,你就只等做好未來南國皇后就行了,至於太子…。”宗蕪皇后輕勾了勾脣角,一抹悽美而溫柔的笑掩失在秋葉微風中,無人察覺。
“姑姑,子舒一直想要問一個問題,宗府那麼多女兒,可是你爲何獨獨最寵子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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