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鳳椅上,正襟危坐,面露不悅。
她的手掌垂在座椅之上,一雙眼睛盯着站在宮殿之上的人,緩緩開口,“香兒公主前日爲何突然離席?”
她費勁心思,好不容易湊齊了那些人,爲的就是凸顯龍澤,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功虧一簣。
她到現在都沒查清夜爲治的名字爲什麼回出現在請帖上,那幾個失手的宮人已經被她處置了。
吳香盈盈起身,“回皇后娘娘,都是香兒不好,那日忽感身體不適,實在是難以支撐,便提前離席了。
待緩過來之後,香兒也曾經回去過,只是那時候宴會已經散了,倒是浪費了皇后娘娘一番好意了。”
皇后本準備發難於她,誰知吳香先發制人,先皇后一步承認錯誤,倒叫皇后受了掣肘。
吳香原本沒想這麼多,勾心鬥角之事,她一向不在意。好在沈雲纖及時送來了信,信中提及此事,並且交代了她該如何做,她這才提前做了準備。
皇后心中有氣,但是一想到沈雲纖,便覺得吳香要好的多。她和沈雲纖已經鬧翻,還有孟淑茵的存在。
相對來說,孤身一人的吳香要好控制得多。吳國國主遠在吳國,就算出了什麼事,等吳國國主收到消息,還來得及嗎?
思及長遠利益,皇后決定暫先放緩前日之事,“唉,無事。本宮本就是爲香兒公主操辦的,香兒公主如今可好了?”
“謝皇后娘娘關心,香兒如今已然好了,只偶爾會頭暈不適。”這也是沈雲纖給她出的主意,若事皇后娘娘爲難於她,她就裝病。
“怎地會頭暈呢?太醫院倒是有一個太醫擅長治頭暈,要不本宮傳來給香兒公主瞧瞧?”說完就要讓婢女去傳太醫。
吳香怕被太醫揭穿,惹出事端,急急道:“不必了,這本是老毛病,就不麻煩皇后娘娘了。”
“不麻煩不麻煩。既然是舊疾,那更應該醫治了。”皇后笑着道。
吳香心下一緊,深知不可太過強硬,反倒讓人看出心虛,“香兒多謝皇后娘娘,只是香兒不想再次失望了。
一次又一次的給了香兒希望,最後得到的也只有失望,久而久之,香兒的心也死了。如今這樣也挺好的。”
“即是如此,本宮就不強求了,以免好心辦壞事。”皇后心疼道。
吳香原以爲皇后打算拆穿她的謊言,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放過她了,還有些吃驚。但是,她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聽見皇后繼續道:“宴會的本意是給香兒公主提供一個機會,香兒公主可有中意之人?”
與吳國聯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皇后並不避諱。
“有倒是有,只是……”吳香欲言又止。皇后心中的人選是辰王,而她與大皇子已經私定終身,至死不渝。
她不願說,可是,剛纔她已經拂了皇后的好意,怎可再拂第二次?
吳香暗道,好手段,不愧是皇后娘娘!看病不過是皇后的藉口,問她心儀之人才是目的。
“香兒公主只管說,不必害羞。本宮於公主具是女子,不用思慮太多。本宮是過來人,沒準兒本宮還能和公主說上兩句呢。”
說起這事,皇后倒是面露愉悅,一來是她對龍澤有信心,沒有女人能抵擋龍澤的魅力。二來,就算吳香有什麼想法,也是沒用的。
她隱約探聽到吳國國主中意的人選乃是龍澤,她再在皇上身旁吹吹枕邊風,這事就這麼定了。
“其實,香兒覺得幾位皇子英武偉岸,都挺不錯的。”她說得含糊,並未點明是哪位皇子。
她微微低頭,用手擋於面前。其實,她大可不必這麼做的,戴了紗帽別人也看不見。如此做,只是爲了表現她此時是害羞的罷了。
“哈哈,香兒公主不必害羞,本宮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鄒億如道。
吳香回去之後,後怕不已。她真害怕皇后娘娘會逼問她的意中人到底是何人,她該不該說出來?
不行,她不擅長處理這些事,去問問晗哥哥!
吳晗這兩日行蹤不定,吳香要找他,只得在他屋子裡等。
“香兒公主可是來找漢晗皇子的?”丫鬟嬌聲問道。
吳香點點頭,“是的,你可知晗哥哥去哪裡了?何時纔會回來?”
“回公主的話,奴婢不知。”頓了頓,丫鬟繼續道,“不過,晗皇子倒是提起過,若是香兒公主來了,讓奴婢轉告公主六個字。”
說到這裡,那丫鬟就不繼續說下去了,而是好笑地打量着吳香,似乎在看她有什麼反應。
“哪六個字?”吳香問道。
“來了就先等着。”丫鬟掩嘴笑道。
吳香無奈一笑,果真是晗哥哥道作風。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大皇子在一起了,晗哥哥是生氣的吧。
“好,我等他。”惹了人家生氣,等等也是應該的。
丫鬟偷偷瞥了一眼裡間,其實吳晗根本沒有出門,只是故意躲着吳香罷了。
良久,吳晗道聲音才從裡面傳來,“你個傻丫頭,讓你等你就等啊,就你這性子,嫁出去還不得吃虧?”
“你是哥哥嘛,若是夜大哥,自然不會讓我等的。”吳香自信道,提起夜爲治,她心底總是會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這暖意流入心間,宛如才從雲層探出腦袋的光,舒心無比。
“你倒是想得美。”吳晗輕嗤一聲,繼而正經道,“你來找我所謂何事?”
“剛纔皇后娘娘傳召我了,問我的意中人是何人。我按照雲纖的辦法,只說了幾位皇子不錯,皇后娘娘竟沒有追究。”她到現在還有些許詫異。
“你覺得皇后放棄了?就因爲大皇子攪了一場晚宴,就因爲你中途離場?”怎會如此簡單!
“難道不是嗎?”吳香問道。她和辰王都不願意,難道皇后還能強迫得了辰王?
吳晗搖了搖頭,在吳香對面坐下,“你想想,換做是你,未達目的,豈會善罷甘休?”
吳香想了想,認真答道:“不會。”她若是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必定會堅持不懈,不達目的不罷休。
“對了,你尚且如此,何況帝都皇后?”皇后若是如此容易放棄,這麼多年還能在後位上安然無恙?
“你說的幾位皇子不差,打了含糊不清的主意。可你有沒有想過,皇后娘娘爲何不能利用這一點?”
皇后大可以說她誤會了吳香的意思,以爲她鍾情的便是龍澤,到時候聖旨一頒佈,昭告天下,還能由得她吳香反悔。
吳香一點即通,焦急道:“我豈不是做錯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怎可前功盡棄?
“無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記住,我會幫你的,沈雲纖和龍澤也會幫你。不管發生什麼,你只需要相信我們便是。”
吳香當時不明白吳晗爲什麼會突然說這樣的話,她不是一直都相信他們的嗎?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直到三天後,一道聖旨下來,對吳香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辰王龍澤與吳國香兒公主兩情相悅……特此賜二人擇日完婚。欽此。”太監高聲年道。
吳香呆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她的膝蓋像是生了根一般,與大地連在一起,起不來了。
目光呆滯地看着前來傳旨的吳公公,張了張嘴,最後又合上。
她多想問爲什麼是辰王,她多想站起來反抗,她多想撕碎明晃晃的聖旨。
她,都不能。
吳公公顯然也有些吃驚,看着吳香暗道,真是奇了怪了,香兒公主不該高興嗎?能夠嫁給辰王,下半輩子便不用愁了。
可他看吳香的臉,沒有一點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香兒公主,接旨吧。”吳公公提醒道,再這麼跪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傳到皇上耳朵裡,他也不好交代。
吳香還是沒反應。
吳公公上前,想要伸手扶起吳香,提醒道:“老奴恭喜香兒公主了,瞧瞧香兒公主高興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着聖旨還是要接的,香兒公主如此開心,若是皇上知道他促成一樁好姻緣,定然也是歡心的。”
吳香驚醒。對了!還有皇上。她不可以如此任性。接過聖旨,“臣吳香,謝主隆恩。”
“恭喜香兒公主了,晗皇子替香兒公主選了門好親事,香兒公主後半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吳公公滿臉堆笑。
晗哥哥?這是晗哥哥幫他選的?怎麼回事……
“晗哥哥對本公子最是好了,也不知道爲了本公子廢了多少心思。”吳香試探道。
果然,吳公公的話匣子被引了出來,迫不及待地透露他所知道的事,“晗皇子真是盡職盡責的好兄長啊!
起先和皇上商議之時,皇上和皇后娘娘屬意的人選是大皇子。可是晗皇子說大皇子的年紀太大,不太適合香兒公主……”
聽他絮絮叨叨哦啊半天,吳香就總結出一點,這婚事是吳晗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