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果走進其中一隻靠近江邊的畫舫, 那畫舫便慢慢的漂移到了江心。
顏夕沒法再向前了,只能在江邊樹下等着。不一會兒,那畫舫中傳出來江南小曲兒的聲音。“江南可採蓮, 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東, 魚戲蓮葉西……”輕柔的女子聲音, 伴着幾分柔美, 在江水的碧波盪漾中顯得格外的好聽。
薛果竟然是跑到這邊來聽小曲兒來了嗎?
過了一會兒, 歌聲停了。裡面又傳來了琴聲。這回顏夕是聽不出什麼來了,對琴曲她是並不熟悉的。只覺得這琴聲似乎含着綿綿的情意,委婉而哀傷, 聽得坐在樹下的她有點打瞌睡了。
好不容易等到琴聲絕了,她卻再也聽不見船上的任何聲音, 畢竟離得也太遠了些。
水色被陽光照出灑金的顆粒, 刺得眼睛難受。顏夕睜大眼睛緊緊盯着那隻畫舫, 不多時,那畫舫果真又隨着碧波慢慢的向岸邊靠來。及至靠岸, 薛果踏着船板出來,顏夕的喊聲已經脫口而出:
“薛果,這裡。”
薛果詫異的轉頭,就看見顏夕急切的向他揮着手。但是他卻沒有立刻走過去,反而躊躇的看向身後。這時, 顏夕便看見一個身穿綾羅身披羽紗的美貌女子也緊隨着薛果走出船艙, 就在薛果這一怔愣間, 她也注意到了江岸邊的顏夕, 眉頭便輕輕的蹙了起來。
顏夕忽然覺得自己喊不出口了。她停止了動作, 同樣的看着薛果。
薛果卻對着後面的姑娘伸出了手,讓她和他並肩而立。
顏夕看到他們在說話, 但卻聽不清說了什麼。她不想挪動步子,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沒了勇氣。不過她還是一步一步的慢慢走過去了,他不過來,那她就過去吧。有的事情,不弄清楚是不行的。她不想在經歷一次廖凡那樣的事。
這回顏夕看清楚了,兩個人的手確實是緊緊的拉在一起的。這是怎麼了?明明那雙大手昨天還拉過她的手,雖然她的手那麼胖,一點都沒有那個女子的手那樣纖細好看。
“薛果,她是誰啊?”顏夕覺得自己的聲音怎麼聽着那麼不真實。
薛果直視着顏夕的眼睛,眉目中沒有絲毫的心虛,說道:“她是我的公主啊,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最想娶的人就是她了。”
公主?對了,嘉禾公主。顏夕的眼睛溼潤了,“那我呢?你要娶公主了嗎?我怎麼辦?”
嘉禾公主一直端莊的站在一旁,此時也忍不住開口了,說:“瑾哥哥,她太可憐了。你們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也不容易。不如把她也帶回去吧,我、我不介意爲妾的。”
薛果眉頭皺起,說:“我怎麼會允許自己那麼委屈你。我和她成親,是在我意識混沌之時,那時我根本不清楚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所愛是誰。現在你回來了我身邊,已是天大的恩賜了。至於她,我會好好補償,給她一筆錢與她和離的。”
兩人自顧自的說着深情款款的話,完全忘了旁邊還有個風中凌亂的顏夕。
“薛果,你要和我和離了?”顏夕問道。
薛果頭也沒回,說:“是。”
顏夕簡直難以想象,前幾天他還可以抱着她溫柔相對,今日便要同她和離。對了,她想起來了,大約和薛果在一起的日子太安樂,讓她都忘了自己的致命缺陷。她胖,不漂亮,廖凡也是這樣和她分手的。薛果對她那麼溫柔,都差點讓她忘了她是不配被喜歡的那種人。
“好。”顏夕說完也不回頭了,回頭看你們如此相配,如此恩愛,看我如此卑怯,如此羞恥。眼淚終於還是滿了眼眶,不受控制的掉落了下來。
房子和店鋪都送給了顏夕,薛果就這樣走了。
離開的那天,洛城豔陽高照。果真連老天都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麼?久別重逢的情人破鏡重圓了,不登對的夫妻離散了,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