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盛子駿就在診室裡看了會鍼灸穴位圖,不知不覺就犯困起來。
託在小腦袋,跟個讀書郎般搖頭晃腦的打盹起來,也不知道這樣眯了多久,突然間自己的右手沒託穩腦袋,“嘭”的一聲腦門就直撞上跟前案几。
吃痛地叫喚了一聲,盛子駿一邊揉着發疼的腦門,一邊抹着嘴角的哈喇子,賊頭賊腦地瞧瞧四周是否有人注意到他先前的狼狽相。可診室裡外都冷清的出奇,這害怕人前出糗的念頭頓時退去,滿心都是無奈的鬱悶。
十天了,整整清閒了十天了,這新開張的“蛻蝶醫館”中竟一個上門問診的病人都沒有!這冷清的勢頭能不讓盛子駿唉聲嘆氣麼。
長此以往,再沒有生意上門的話,估計他和朱昔時都要收拾包袱滾蛋,喝西北風去。想到這裡,盛子駿再也閒不住了,得找朱昔時商量下對策。
快速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裝束,盛子駿就急急地出了自己的診室。不想剛一踏出診室的門檻,就瞧見一身紫紗衣的朱昔時從自己房間裡走出來。
看樣子她是要出門。
瞧朱昔時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滿臉都是盈盈悅色,盛子駿反而不高興了。十天醫館裡都沒生意,她還有心思上街溜達,難道這丫頭就一點都不着急?頓時盛子駿板着臉子喝上急着出門的朱昔時。
“朱昔時你給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你剛叫我什麼來着?!”
突然間被喝止住腳步的朱昔時,眉眼間的悅色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凶神惡煞地轉過頭朝盛子駿做了一個“找打”的恐嚇手勢,這廝頓時全身都抖了。
“呵呵呵......小時妹子,敢問你這行色匆匆的。是到哪裡尋開心啊。”
算你這兔崽子識時務!狠狠地剜了討好的盛子駿一眼,朱昔時這才緩緩地放下手掌,不鹹不淡回到。
“看不出來麼,上街唄。”
果真!都火燒眉毛了,這丫頭還有心思逛街!可盛子駿屈服於她的威懾之下,也不敢明着挑戰她的權威,還是夾着小尾巴屁顛屁顛地湊上去。
“美女上街溜達啊。你也覺得我們這醫館生意太清淡了是吧。熬不住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朱昔時假意地朝他也笑了笑。冷不丁地就捏住他的小臉蛋迴應起來。
“是啊,熬不住了上街打發下鬱悶心情,雞爺你有什麼不滿麼?少跟老孃陰陽怪氣的,有屁就痛快的放個乾淨。別‘噗噗噗’的夾着不乾脆!”
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直盯着朱昔時,滿臉討乖。低聲下氣地回到她:“人家不是關心你嘛,脾氣何必這麼衝。官人,你說我們醫館生意如此冷淡,是不是該想點對策啊?”
一隻手捏着盛子駿的小臉蛋不過癮。笑眯眯的朱昔時又換上雙手同時開工,擰來扭去跟捏泥娃娃般。
“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說我不關心醫館的生意?拜託動動你的豬腦子。這間醫館可是投入了姑奶奶的全部身家,你說我能不着急麼!”
“既然如此。我怎麼見你一點都着急呢?還有心思逛街......”
揉圓搓扁夠了盛子駿的小臉蛋,朱昔時嫌膩地放開他,扭身就繼續朝醫館外走。
“着急有什麼用,呆在醫館裡乾着急生意就主動上門了?!盛大爺,上街不一定是溜達,也可能是去想辦法。傻缺!”
傻愣愣的盛子駿突然聽見朱昔時補敘的話,如被雷劈中了般精神了!連忙邁開步子跟上去。
“小時丫頭,等等哥哥!”
大街上藏着什麼商機?盛子駿倒是想見識見識朱昔時的非凡手段,如何力挽狂瀾。
出了醫館混入大街上來往不息的人羣,朱昔時似乎無心留戀臨安大街小巷間的熱鬧,只是和他一同默聲並肩走着。約摸半個時辰,他們倆將身後的繁華甩在了身後,還竟然出了城門!眼前的情景倒是越來越奇怪。
朱昔時這丫頭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盛子駿完全揣測不出個一二來。
沿着出城的路走了大約五里,眼前大大小小破舊的屋舍進入了兩人的視野之中。這番光景,朱昔時先前凝重着的臉色間顯出了絲絲喜色,而相比之下,盛子駿的驚詫更加濃烈了。
這......這不是臨安城外赫赫有名的“寒民村”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臨安城西郊五里處的“寒民村”,乃是一處貧民聚居之地,在那些達官貴族、大富人家眼中,這“寒民村”就是臨安這顆繁華明珠上的一點污點,遭人嫌惡。
此處聚集了不少各地前來臨安討生活的窮苦人家,要知道在臨安這塊繁華之地紮根下來,實屬不易;而面對城中高昂的開銷,這裡自然是貧苦百姓安家落戶的首選之地。
白日裡,“寒民村”中的百姓都會進城覓活兒,晚間再歸來此處落腳;雖然都是一些苦於生計的樸實老百姓,可不免被淪爲勢利人眼中的“賤民”。
“你說的法子,不會就在這‘寒民村’中吧?!”
“很奇怪嗎?!嫌棄他們都是些窮人,沒利可圖?”
朱昔時淡淡地掃了盛子駿一眼,便邁開步子繼續朝村子裡走去。吃了朱昔時一劑冷釘子,自然是明白她是在嘲諷他目光勢利,也急忙跟上前解釋到。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不通這和幫助我們醫館招攬生意有什麼關係。”
“一會兒你不就知道了麼?嘰嘰喳喳個不停,煩人。”
“......”
快嘴朱昔時立馬將盛子駿給打啞了,只好悶頭悶腦地跟着她......
緩步走在這“寒民村”土路街道上,到處雖顯得破舊不堪,但是家家戶戶都收拾的井井有條。與臨安城中的大氣繁華相比,多了一份鄰里間的人情味。細細觀察了下,村子裡除了一些在家張羅家計的婦人,就是剩下些四處打鬧的孩子,看見村子的勞力此時應該都進城做工去了。
而在這幫粗布麻衣的窮百姓眼中,他們倆光鮮亮麗的華衣自然彰顯出身份的與衆不同,不時地引得村民側頭觀望。
一羣怯生的孩子。緊緊地跟在他們倆身後。不時地發出稚氣十足的笑聲,似乎也好奇着朱昔時和盛子駿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瞧着一個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朱昔時也是極盡友好地朝着他們笑着。表明他們來此並無惡意。
在這樣尷尬的簇擁下行走了一會兒,突然間朱昔時的目光就被前面的一幕吸引住了。
只見一個清瘦的男孩,年紀約摸十一二歲,穿着一件滿是補丁的粗布衣。拿着一把破蒲扇認真地守着一隻土藥罐,聞着濃郁的草藥味就知道在熬藥。
頓時間。朱昔時的眼睛就變得無比雪亮,快步地走上前和這熬藥的孩子搭話。
“小兄弟,家中可是有人生病了?”
這面瘦的孩子,也是驚詫地擡起頭望上朱昔時。緊張地抿着起幹殼子的嘴脣,點點頭示意到。
“你別害怕,姐姐沒有惡意的。小兄弟。不知道你家裡是誰病了?”
這孩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侷促地回答到:“是我娘。”
大概明白個原委。朱昔時也是點點頭,而盛子駿此時也湊過來,正想伸手將那土竈上的藥罐蓋掀開瞧瞧,卻別眼前這驚慌的男孩給喝止住了。
“你......你想幹什麼?!這是我孃的藥,別碰!”
看着男孩滿臉的不友好,朱昔時知道盛子駿的唐突引起了他的敵意,連忙解釋到。
“小兄弟你莫慌,這位大哥哥是個大夫,他只是想瞧瞧你給你娘熬了什麼藥,沒其他意思。”
一聽見“大夫”二字,男孩神色間的慌張更加明顯了,盯了盛子駿老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迴應到。
“大夫?!我......我家......我家沒銀子看大夫。”
“可我們也沒有說要銀子啊。”明白了男孩心裡的顧忌,朱昔時笑盈盈地答了他一句後,又急忙低聲問上一旁的盛子駿:“怎麼樣?”
大略地看過了藥罐中的藥材,盛子駿也是直搖頭到:“都是亂七八糟的草藥胡亂熬的,沒什麼用。”
瞧着這面黃肌瘦的男孩,盛子駿也是起了憐憫之心,和善地詢問起孩子孃親的病情:“小兄弟哥哥問你,你娘得了什麼病?”
可似乎男孩還是不怎麼放心,依舊緊張地盯着他們倆,朱昔時又在一旁打圓場。
“放心,我們不會收你銀子的,小兄弟你放心大膽的說便是。”
來回打量了他們幾遍,男孩似乎也相信了兩人的善意,才生怯地回答到。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娘平日裡老是咳嗽,最近還咳出了血......”
男孩口中他孃的病情,頓時讓盛子駿的神色凝重了些,思考了片刻才緩緩地向朱昔時說到。
“估計是肺病,窮人家不想染上了這等富貴病,也着實可憐。”
“能治得好嗎?”
瞧着盛子駿臉色間的凝重,朱昔時也是擔心不下的詢問了一聲。
“不好說。這孩子不說他娘已經出現了咳血癥狀了,想必這病也拖了不少日子,要診過脈才知道。”
朱昔時像吃了顆定心丸般點點頭,轉頭向男孩說:“小兄弟,你要是信得過我們的醫術,可否讓我們爲你娘診瞧一番?放心,不會收你一分銀子的。”
這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頓時讓男孩露出了歡悅的笑容,一個勁地點頭答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