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儀殿出來,樑素兒精緻妝容的臉上顯出了一絲倦色,不過是些女兒家深閨素德的寒暄,皇后雖賢良淑德,溫婉莊重,可在身份的懸殊下未免顯得有些耳提面命。
路過御花園,蓮池中的夏荷已經開出了別樣的妖嬈。突然想起近來臨安挺推崇的一位墨客楊萬里的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此詩此景相得益彰,倒讓樑素兒一時忘記了去意,駐步留心觀賞起這滿目盛荷之景。
沉醉之間,未曾注意身邊何時多出一紫花宮裙的女子,福身一拜便開口道上來意。
“永寧公主,貴妃娘娘請您涼亭一敘。”
失神間反應不及,樑素兒那精緻的花靨間如那夏風吹動的蓮葉,泛起了不少驚錯之色。貴妃娘娘?!看着這面色謹然的紫衣宮女,樑素兒好半天后纔將她對號入座,原來是楚貴妃的貼身女官,星湖。
望了望對面的湖心亭,樑素兒猶豫了片刻,還是擠出了一番謙和有加的笑臉。
“有勞星湖姐姐引路。”
怎麼評述楚貴妃此人呢?接觸不多,感覺就像先前那掩藏在碧色荷葉中的荷花,美是美,可那美感總顯得不太通透。
本是一顆與人爲善的心,卻在無形戒備中有所保留,半疑半惑地隨着引路的女官星湖前往湖心亭。
“娘娘,永寧公主到。”
“永寧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此時正坐在繡架邊認真繡朵荷花的楚真兒,美眸輕轉,笑如雲間初生之明月,灑下一番楚楚動人地柔情。放下手中的針線。楚真兒起身便迎扶起福身請安的樑素兒,欣喜在懷地招呼到。
“都是自家人,何需見外。好一陣子沒見到公主,近來可好?”
“託娘娘洪福,永寧一切安好。”
盛情之間起了身,樑素兒中規中矩地和楚真兒寒暄着。不過神色間,似乎楚真兒喜見這一番御花園偶遇。倒是殷勤地拉着樑素兒坐了下來。
“正愁心宮中日子單調了些。不想公主便來了,不會介意本宮相請唐突吧?”
“哪裡會,與娘娘同坐一席暢談是永寧求之不得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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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湖。看茶。”
心思敏銳過人,楚真兒怎會看不出樑素兒此時的拘謹之態?閒來大把時光,拉近關係也不在三言兩語間,楚真兒這主人家倒是把禮數做的周全。
星湖在旁烹茶之際。拘謹的樑素兒也發現氣氛有些僵,轉眼看了看那副半成品的“初夏百荷圖”。便開口和楚真兒敘上話。
“娘娘這‘百荷圖’的荷花繡得清雅別緻,活靈活現,生生把織造署那羣繡娘給比下去了。”
“公主莫要笑話本宮,不過是閒來無事的拙作。太后她老人家腿腳不靈便。避諱溼氣,卻心中牽掛這初夏盛荷之景;下個月十三便是她老壽辰,本宮想將這幅‘百荷圖’作爲壽禮。略盡孝心而已。”
“一針一線皆是出自娘娘之手,足見誠意之至。想必屆時壽宴上。太后她老人家收到娘娘的‘百荷圖’,一定會很高興。”
“但願能如此吧。太后壽宴,不過是後宮妃嬪的爭奇鬥豔罷了,出了風頭討了閒話。”
星湖呈上的香茗,楚真兒照顧有加地朝樑素兒面前一遞,顯出了主人家的豁達。在這一口品茗的時間裡,也是話題調整的時刻,朱脣淡淡地過了一口清香四溢的香茗,楚真兒便恣意地挑起了另一番關心。
“平日裡六皇子和公主形影不離,乃是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今日六皇子怎會放着公主你獨自進宮向皇后請安?”
話雖無意,可卻點在了重點上。微低着頭品茶的樑素兒神色怔了怔,楚真兒什麼心思先暫且放一邊不論,算算日子,她好像也有三、四天未見完顏耀曦了。
輕抿了一口香茶,樑素兒放下茶盞,有條不紊地回答到。
“王爺他畢竟此次出使大宋有要務在身;國事爲重,自然不敢打攪他。”
“也是,男兒心繫家國,女兒私情倒是可暫且放在一邊。”甚爲理解地點點頭,楚真兒嘴角的笑意略淡了些,又輕聲詢問了一句:“不會是因最近榮王府內之事而煩心吧?”
這啞謎打得精妙,頓時引起了樑素兒的注意,即可惶惑深深地詢問到楚真兒。
“榮王府?!娘娘這話永寧着實不解。”
“公主沒聽到風聲?!這就怪了......”
不管楚真兒現下是否在自己面前有賣關子之嫌與否,有關趙真元的事情,無疑成爲她關心的重中之重。
“永寧唐突,請貴妃娘娘明言。”
“公主有所不知,昨日聖上前往榮王府探望養傷的榮王,不想在府裡遭遇刺客。此事已經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本宮以爲公主早已得知風聲......”
聖上遇刺?!這不是鬧着玩的。
“聖上可有受傷?!榮王爺呢?”
楚真兒笑意轉濃,恣意在懷地擺弄着貼着金花蔻丹的指甲,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聽說只是聖上隨侍姜總管受了點皮肉之傷,聖上和榮王均安。不過行刺聖上等同謀反,且這檔子事情又出在榮王府內,聖上龍顏大怒,榮王爺自然難獨善其身。”
“貴妃娘娘,那兇徒可曾擒下?”
“擒倒是擒住了,不過聽說此人和榮王私交甚好,加之榮王爺在聖上面前以性命相保,倒也沒多做爲難。只是命榮王七日之內查明真相,逾期不破,罪加一等交由大理寺發落。”
“噢,聽說這行刺聖上的兇徒竟是個女子,好像是什麼民間醫館的醫女......榮王這番捨身相護,倒不知他和那女子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時間真叫人好奇着。”
女子,難道是她?!倏然間,面如死灰的樑素兒,被心中盪漾開的一陣寒噤給震懾住,慌亂的雙眼如受驚的小鹿來回擺動着。這女人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還護着她做什麼?!居心叵測,其心可誅,那個叫小時的女子完全就是個禍害!
見識過趙真元的冷情,對比着他此時爲那女人做的一切,樑素兒頓時妒火中燒,難以自持。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