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計,刺客,醒悟

按日子,這兩天蘇琬晴就該生了。我把玩着手裡的一個瓷瓶,兀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該弄一點破壞。

“鳶蘭,”我打定主意,喚了一聲。

“娘娘。”鳶蘭走過來,恭謹地聽我吩咐。

“貴妃娘娘就在這幾天了,你注意一點,那邊有什麼動靜你就告訴我。”我靜靜道。

“是娘娘。”鳶蘭慎重地應了一聲。

我懶懶地靠向椅背——接下來,我只需要等消息就好了。

消息在傍晚的時候傳來,蘇琬晴終於臨盆了。

“你去稟報皇上,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我打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吩咐小桃,“把情況說的越糟越好。”

這不是普通的藥丸,而是一粒毒藥,能夠讓人全身疼痛,但一天之後藥效就會自動退去。我想看看,這種兩難的境地,祈雲燁會選擇誰。如果選我,對蘇琬晴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我不知道這種做法是否幼稚,但對於想不出太狠毒的辦法來的我,能這樣氣氣蘇琬晴也是好的。

將藥丸磨在端來的補湯裡,我一口氣喝完了。

藥效不久後發作,我跌在牀上,全身開始針扎似地疼痛——不是鍼灸那種麻麻癢癢的痛,而是用縫衣針猛刺的疼。

祈雲燁果然很快就來了,面色不善地看着我,“平常你這樣也就罷了,可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分不清輕重緩急嗎!”

我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嘲諷地笑,蘇琬蘿,看吧,做壞事遭報應了吧,自取其辱了吧?

可蘇琬晴做的壞事不知要比我狠多少倍,她怎麼從不見報應在身?

我咬了咬脣,俄頃又鬆開,忍着疼,定定看着祈雲燁,“皇上以爲,我是在做戲?”

“不是嗎?”祈雲燁慍怒地反問,又一揮袖子,“陸卿家,你給娘娘看看。”

陸太醫給我看了半晌,冷汗涔涔地想祈雲燁道,“皇上,娘娘她是……中了毒……”

“中毒?”祈雲燁狐疑地追問,隨即又怒道,“中了毒就趕快想辦法解毒!”

“是是。”陸太醫唯唯諾諾地應了。

“皇上,娘娘她難產,您快過去看看吧!”蘇琬晴的陪嫁侍女映紅急急來到,都快哭出來的樣子。

祈雲燁眉頭緊蹙,似在爲難,然後片刻之後他就做出了決定,“陸卿家,你趕快想辦法治好娘娘,鳶蘭,有什麼事情速來稟報朕。”說完這些,祈雲燁低下頭捂了捂我的額頭,柔聲囑咐,“你忍一忍,我很快回來。”

我的眼睛瞬間紅了,可祈雲燁還是轉了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

不是難解的毒,陸太醫很快給我開出了方子,然後鳶蘭送走了他。

“小桃,”我用力咬着脣,忍住自己的疼痛,“你跟映紅,認識有多久了?”

映紅是從蘇家帶來的丫頭,和我們自然不比旁人生分。

“有六年了……”小桃怔怔回答,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問。

“你悄悄去找她過來,不要讓別人發現。”我冷聲吩咐。

我冷冷看着低頭站在下方,表情越來越忐忑的人,好久不說話。

感覺給與映紅的精神壓力已經足夠,我緩慢而冷漠地問,“我記得,你家裡父母尚在,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是吧?”

“……是。”映紅遲遲疑疑地回答,手緊張地絞着袖子。

“你也應該知道,我剛剛中了毒。”我繼續冷聲道。

映紅沒有答話,只是手越絞越緊。

“這毒,是你的小姐指使人下的。”我靜默而堅定地道。

“小姐……她沒有做這樣的……”

我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的話,“我需要你告訴別人這是蘇琬晴做的。”

映紅的臉剎那變得蒼白。

“否則,我會命人砍死你的父母和弟弟,然後將你妹妹賣到翰月國的軍營裡做軍妓。”其實默連城的軍隊裡有沒有軍妓我並不知道,但我做足了聲勢——那一刻,我一定是面目猙獰的。

映紅頓時驚恐起來,“二小姐!”

“我說到做到。”我緩緩地喝下一口茶,“現在,夜家的暗衛就在皇宮外等待我的指示。洪家村是

吧?以我暗衛的速度,一天一夜就可以到。”

映紅在原地掙扎,身子微微地戰抖。

“你一定懷疑,我如何迅速通知在宮外的暗衛,很簡單,哪個主子手裡沒有幾個能用的棋子,蘇琬晴有,我自然也有。”我緩緩地道,冷冷地笑。

聽說蘇琬晴生了一個小公主。哈,沒能生出太子,她一定很失望吧?

祈雲燁一直在那裡待到第二天早晨才緩緩來到我這裡。

“皇上以爲,這次也是我故意對自己下毒?”我躺在牀上,對着牆裡,沒有情緒地問。

“是別人下的?”祈雲燁反問。

他就這麼不相信我?怒氣被勾起,我猛地翻身坐起,“我沒有自殘的樂趣,這毒是誰下的,你這麼聰明,會查不到嗎?那個人也不是沒對我下過更狠的藥,你最清楚的不是嗎?”

祈雲燁話音一滯。他知道的,蘇琬晴對我下春 藥,差點害得我和祈雲漓……

我重新躺了下去,疲倦地不想再開口。

“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祈雲燁道了一句,轉身離去。

只是我沒等來他的“查明”,卻等來了刺客來襲的消息。

“刺客?”我驚疑地問,“刺殺誰的?”

“是皇上啊!”小桃急急地說,“聽侍衛們說,好像是五殿下……”

五殿下?祈雲漓?我一驚,猛地站起,往外奔去。

侍衛們都集中地跑向一個地方,我調轉腳尖,也往那裡跑去。

看見了!在荷塘邊,祈雲燁正確祈雲漓扣在那裡,一把長劍橫在脖子上。

昔日風景如畫的荷塘,此時已是秋意滿目的枯敗。

祈雲燁在祈雲漓的劍下從容微笑,“五弟,若不是這番暗算,你以爲,你扣住我的機會有多少?”

“祈雲燁,你不必多說,今日,就算是同歸於盡我也不會放過你!”祈雲漓眼露恨意,手一動,祈雲燁脖子上已顯血跡。

“不要!”我正待喊,卻已經有一個人驚恐地出聲。

蘇琬晴從我身後跑過,跑得很急——甚至連一隻鞋子都掉了——氣息粗重,渾身是汗,她雖慌亂,卻仍記得及時停住,“五殿下……不要傷皇上……求您!”

“廢話少說!”祈雲漓怒喝,手一動。

千鈞一髮之際我終於開口,“祈雲漓!”

祈雲漓一頓,轉臉看向我。

見他停住,蘇琬晴連忙道,“五殿下,你可曾想過,你要殺的,是一個什麼人?”

“我要殺的,自然是一個天理不容的大罪人!”祈雲漓下意識地就道。

“呵,”蘇琬晴冷笑,“你到底是爲了自己的私仇,還是替天行道?”

“祈雲燁該殺!”祈雲漓恨恨道。

“呵呵,”蘇琬晴繼續冷笑,“你沒回我的問題,你回答不出。說到底,你都是爲了自己的私怨,何必把理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祈雲漓一愣,似是說不出話來,怔了一會兒才道,“私怨又如何,祈雲燁本來就該殺!”

“五殿下,”這個時候,蘇琬晴卻又幽幽地嘆了口氣,緩和下神色,“你也是明事理的人,你可曾想過,你若殺了皇上,朝綱會如何?社稷會如何?百姓會如何?”

我從來不知,蘇琬晴她竟如此的好口才,她先是一連串的質問阻住祈雲漓的衝動,接着又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人無完人,皇上他也許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夠好,可是他是一個一心爲民的好皇帝。自他登基以來,寬徭薄賦,仁厚愛民,四境之內,日趨太平。你殺了他,難道還要再陷江山於動盪、百姓於苦痛中嗎?五殿下,你是明理之人,這樣的景況,你於心何忍?”

這一番話,言辭懇切,情緒激盪,甚至連我也被感染得一塌糊塗。只是此刻的我,情緒竟異常的極端,好像硬生生被分成了兩個人,一個,真切地感受到了與蘇琬晴、祈雲燁的世界格格不入,冷漠得如同旁觀的陌生人,另一個,爲祈雲燁傷心痛苦,也被蘇琬晴感染得身心巨震。

祈雲漓的眼神也開始迷茫。

“這些年,你南征北戰,一定見過百姓流離失所水深火熱的慘狀。”蘇琬晴眼露悲憫,低低道,“也

許我沒出過門,感受並不深切,可是,琬蘿她是見識過的,你信不過我,難道信不過她嗎?”

蘇琬晴看向我,用眼神示意我說話。

祈雲漓也看向我,目光裡流露出迷茫和脆弱,似在向我求證。

祈雲燁也看向我,鎮靜從容,威儀萬千,好似那個被劫持的人並不是他。

那一刻,我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他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舉世無雙,獨自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俯瞰世人。

我在他的目光中,感覺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沉默,仿似如一個世紀那麼久,又仿似不過瞬間。

這瞬間,耳邊彷彿有當頭棒喝襲來:你悟了麼!

我悟了麼?做了那麼多不像自己個性的事情,我悟了麼?

“是,”我聽到自己鎮靜得近乎沒有情緒的聲音,“這一年我隨我的師傅走南闖北,所到之處都是滿目瘡痍生靈塗炭,百姓需要安定,也需要一個好皇帝。”

祈雲漓緩緩低下眼。

頓了頓,我又緩緩開口,“仇恨什麼的,其實是個很虛無縹緲的東西,你若在意它,它便是痛苦的煎熬,你若不在意它,它不過是過眼雲煙。我曾經很恨一個人,恨得有時候自己都覺得不認識自己。可是,現在我終於醒悟,其實錯的是我,是我一直在強求一些不屬於我的東西。其實,你也不必那麼固執,有因必有果,因果相抵,大致也公平。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何苦爲虛無縹緲的東西賠付自己珍貴的一生?”

我一口氣說了很多,多的我自己有些呼吸不暢,“雲漓,你若信我,不妨放下,隨我去翰月國,你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你的人生應該更美好。所以,罷手吧。”

“夜卿心,不要自作主張!”祈雲燁斂下眉,危險地提醒我。

“皇上,您已經得到您要的,何必趕盡殺絕?”我嘆了口氣。

“若我不罷手呢?”祈雲漓沉默半晌問。

“他死我也死。”我回答得安靜堅定。

祈雲漓表情一滯,祈雲燁原本慍怒的臉瞬間柔和下去,定定看着我。

可後者,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所在乎的。

“五弟,你若罷手,我也不會爲難你,你可以去翰月國施展。”祈雲燁淡淡道。

“聽你們這麼說,我不罷手都不行了。”祈雲漓低低道,撤下劍,手就那麼一鬆,劍就那麼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清冷的光似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祈雲漓轉身往宮門走去,侍衛們自動爲他讓出一條道路,他不緊不慢地走着,卻像孑然地走在一條孤獨的道路上。

而一直都鎮靜從容爲祈雲燁化解危難的蘇琬晴,卻像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虛弱地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慘白。

“琬晴!”祈雲燁一驚,連忙走了過去,扶住她。

被他這麼一喚,蘇琬晴的眼淚立刻落了下來,她擡起爬滿眼淚蒼白的臉,低喚,“皇上……”

“別哭了,我不沒事嗎?”祈雲燁柔聲道,擡手輕輕去擦她的眼淚。

“皇上,我真的好怕……”蘇琬晴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來,擡手撫向他的傷口。

“別怕別怕,沒事了啊……”祈雲燁撫着她的頭髮,柔聲哄着她。

而我,站在蒼茫的天底下,感覺越來越冷,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肩。

他們的世界,煙雲流轉,琴瑟和諧,而我,孤獨地站在天涯海角的地方,感覺那麼陌生,那麼格格不入。

我忽然明白了,無論對我對別人做了些什麼,蘇琬晴,是真心真意地愛着那個男人的,愛得那麼深,那麼不顧一切。

我終於動了動快要將掉的身子,快步趕到祈雲漓身邊,低聲道,“你去翰月國嗎?”

“嗯。”他淡淡點了點頭。

“你等我一下,我同你一道走,最遲三天,我出宮與你會合。”我清晰道。

祈雲漓側臉看了我一下,也不問,輕輕點頭,“好。”

我回頭,看了看依舊抱在一起的兩人,低下眼,往我的寢宮行去。

“跟我來。”不知何時,祈雲燁來到我身邊,低低命令了一聲,越過我向前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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