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了垂眉,沒答話。
“起來喝藥!”他於是又提高了聲音,冷冷命令。
又是避子湯。
“我不。”我聽到安靜的空氣來傳來自己清晰到有些泛冷的聲音。
“你到底想怎麼樣!”碗重重擱到桌上,祈雲燁冷冷地低吼。
“不想怎麼樣。”我冷漠地答,依舊不改自己的睡姿。
“不喝也得喝!”祈雲燁大步走過來,有些粗暴地拉起我,制住我的掙扎,鉗住我的下巴,迫我張開嘴,苦澀的濃汁灌進了我的嘴裡。
我劇烈地掙扎,卻只能微微地撼動祈雲燁,黑色的藥汁有些撒了,沿着我的下巴脖頸滑下,更多的滑進了我的喉嚨。
在我掙扎下,他灌得有些急,我被嗆到,劇烈地咳嗽着,眼淚都咳了出來。
祈雲燁站起,拂去自己手上濺到的藥汁,毫不留情地質問,“你捫心自問一下,以你的德行,就算有了孩子,你教的好嗎?”
原來如此,我的德行太低,不配教孩子,甚至不配有孩子……
“除了闖禍連累人,除了任性妄爲自私自利,你還有什麼?”他冷冷地問我。
我說不出一句話,只是邊咳邊哭。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能和五弟二哥接觸,你偏偏不聽。現在,五弟走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和二哥聯手對付我,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冷冷丟下一句,祈雲燁轉身走了。
我倒進被子裡,讓眼淚流進冰冷的被褥。
第二天喜梧進來服侍我,我懶懶地躺在牀上沒有起身,只是懨懨地吩咐,“你去請一個太醫來瞧瞧小桃,我你就不用管了,我還累着,要多歇會兒。”
喜梧應了一聲出去,中午的時候喜梧又來叫我。
我拉了拉被子,“天氣冷,我還是躺着吧,你明天再來叫我。”
“蘿主子,至少您吃點東西吧。”喜梧小心翼翼地道。
“我不餓。”我搖了搖頭,“你下去吧。”
“主子……”喜梧遲疑着。
“下去吧,不用管我。”我微微有些不耐,喜梧見了我的神色,便默默地下去了。
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喜梧再次來看我,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喜梧答。
我睡了一天。
“主子,您吃點東西吧。”喜梧擔心地看着我,輕聲勸道,端了一碗湯送到我面前。
我搖搖頭,提不出絲毫的力氣和興趣。
“主子您別這樣,太子爺雖然……罵了您,但還是很在乎您的。”喜梧試着安慰我。
這是一個好心的姑娘。
我淡淡地別過臉,“我不吃不喝不是做給誰看的,我是真的沒胃口。”
“主子……”喜梧越加擔憂下去。
“你出去吧,我有事叫你,不用進來了。”我轉了個身,沉沉地閉上了眼。
“主子……”喜梧遲疑,我努力剋制自己不要亂髮脾氣,卻還是忍不住不耐煩,起身將她推了出去,還反鎖了門,然後躺回了牀上。
迷迷濛濛地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我在這張並不屬於自己的牀上,流離失所苦無歸依。
彷彿在大海上漂浮了幾生幾世,我聽到敲門的聲音,“主子,開開門,太子爺來了。”
我愣了好半晌,不知道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主子,您醒着嗎?開開門。”喜梧再次說
。
“我沒事,太子爺請回吧。”我很平靜地說,但聲音竟已有些啞。
“開門!”這次是祈雲燁乾巴巴的聲音。
我無心給人我在鬧脾氣的錯覺,又何必執着?於是我平心靜氣地起身,打開了門,規規矩矩地行禮,“太子爺。”
祈雲燁走進來,眉頭皺着,但話語已經柔和了許多,“怎麼睡這麼久,生病了?”
我爲什麼睡這麼久?這問題多好笑!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但很無力,我搖了搖頭,“沒生病,就是有點困。”
“困也不能不管不顧地睡三天吧?”祈雲燁又教訓我。
我從善如流地認罪,“是,琬蘿糊塗了。”
祈雲燁眉頭皺得更厲害,半晌又展開,“餓了吧,喝點湯。”
喜梧將碗放在桌上,低頭退了出去。
我看了看那碗湯,淡淡的油膩味傳來,讓我一陣噁心。沒胃口,真的沒胃口。但我此刻不喝,不是又給人任性驕縱的把柄?我坐到桌邊,埋頭苦喝起來。
喝到第五口的時候,實在喝不下去,我推開祈雲燁,跑到門邊,將喝下去的東西又吐了出來。
祈雲燁臉色一變,大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探我的脈搏。
“我沒有懷孕。”我很平靜地看着他。
每次都喝避子湯,哪那麼容易懷孕?就算真的懷孕了,我也會打掉的。我已經夠被人討厭,哪能再帶一個不被喜歡的人來這世上受罪?
祈雲燁皺了皺眉,“還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懶懶地答,惹禍的是我,生氣的應該是他,我哪有資格生氣?
“好了,算我過分,一時失言,你別往心裡去。”祈雲燁皺着眉道。
怎麼會呢?太子爺從容冷靜,時刻警醒,哪會有“一時失言”的時候,更何況,那些話,也不是隻說了一次兩次的。我寧願相信,我真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微弱地一笑,“太子爺還有事嗎?沒事的話琬蘿就睡了。”我靜靜問。
祈雲燁陰沉地看我一眼,轉身吩咐,“去請太醫過來。”
“我真沒生病。”我淡淡道,低頭看自己的手。
祈雲燁沒說話,坐到桌邊倒水喝,水是三天前的,他也不嫌冰,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見他不再說話,我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陣清涼的春風吹了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身後伸來一隻手將窗戶關上,肩頭落了一件衣服,“衣服也不穿好。”祈雲燁責備着,擡手替我將衣服拉好。
“哦。”我乖乖地攏了攏衣襟。
祈雲燁低眉看着我,呼出一口氣,就想要吐出心裡的鬱結。
等了好半晌,見他都不說話,我想了想,轉身往外走。
“去哪?”祈雲燁猛地轉身,看着我,臉又陰沉了。
我現在隨便做一點什麼都會惹到他嗎?心裡很無奈,我靜靜看他,“我去看看小桃。”
“她比我重要?”祈雲燁冷冷問。
不曾想他來了這麼一句,我愣住,然後很快又低頭。
你能告訴我,我該或者我能把你看得很重嗎?
“乖乖坐一會兒,等太醫來。”他緩了緩表情,淡淡吩咐。
“……好。”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
有些乏力地坐在桌邊,我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這一套紫砂茶具。
“說話!”他忽然語氣不善地開口
。
“說什麼?”我老老實實地看他,問。
“你平常不是挺能說的嗎?”他氣勢洶洶起來,緊走兩步,逼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睡了三天我還哪有力氣說呀?我嘆出一口氣,低下頭,繼續看着茶杯。
“告訴我,我是誰!”祈雲燁擡手大力轉過我的肩膀,粗暴地問。
這個人突然失心瘋了吧?我愣愣看着他。
“看着我,告訴我我是誰!”他矮下身慍怒地同我平視,錮住我的臉,讓我沒有閃避的機會。
這個人真的瘋了嗎?“你是當今皇上的第三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我老老實實答。
“還有呢?”顯然答案不讓他滿意,他緊緊逼問着。
還有什麼?我低下眼思索,找不到答案。
“我是你的誰?”他眉頭擰成川字,擡起我的下巴,迫我擡頭。
我愣了好半晌,“你……是我的夫君。”好像是吧?應該是吧?
“既然知道,何必完全一副陌生人的樣子和我說話?”他冷冷地鬆開了我。
我是知道,就是恐怕你時常忘了吧?
“好吧,我錯了。”我有些疲倦地說。太醫趕快來吧,看診完了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祈雲燁不僅不滿意,神色反而更加冷了下去。
“沒什麼意思,”太陽穴開始一跳一跳地疼,我扶住額頭,“我真的累了,你行行好,讓我休息吧。”
“蘇琬蘿!”祈雲燁怒吼一聲,狠狠抓住我的手腕。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我真的不舒服……”再也忍不住,終於委屈的眼淚流了出來。
祈雲燁一愣,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我不捨萬里背井離鄉爲的是什麼?你知我在這裡除了你已經是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爲什麼還要這麼對我?我越想越傷心,哭的也越厲害。
“太子爺,蘿主子……”門外喜梧大概站了許久,終於不得不弱弱地開了口,“太醫來了……”
祈雲燁看向我,緩了表情,走過來,“好了別哭了,把眼淚擦一擦。”邊說着還邊擡手替我擦眼淚,又放柔了聲音,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我哭只是因爲我傷心,跟年紀沒關係好不好?
擦乾了臉,我整理了一下情緒,祈雲燁就讓太醫進來了。
太醫請了我的脈,又詢問了我這些天的衣食起居,最後得出結論,說我是睡傷了身,開了些藥也就走了。
祈雲燁看着藥方皺眉,我看着他皺眉。
又要喝藥,天知道我最討厭喝藥了,那麼苦,那麼難聞……“殿下,我可不可以不喝藥啊?”我很可憐地問,大不了以後少睡些。
“不可以。”祈雲燁轉臉看我,很乾脆地說。
我悶悶地低下頭。
“喝了藥病才能好。”祈雲燁又語重心長地解釋。
“哦,好吧。”我無力地呼出一口氣,懶懶地趴在桌上,下巴枕着自己的手,盯着眼前的杯子。
“起來別癱着了,我們去花園走走。”祈雲燁走過來拉我。
“我不想動。”我微微掙了掙。
“那我抱你過去?”他砸過來一句,不像詢問,倒是威脅。我肯定不可能有膽讓他抱我到衆目睽睽的御花園去,而考慮到他基本上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我不甘不願地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往前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