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主屋內三人聽了孟文話後,表情不一。徐家七姑奶奶驚訝道:“他們這是來做什麼?四叔不是還沒點頭嗎?還是來搶雲孃的?”
孟大鵬雙目圓撐,嚷道:“你這都來了半晌了,怎麼不先說雲孃的事!”
聲音之大,西屋的雲娘和徐嶽樓都聽見了。徐嶽樓心下羨慕,有舅舅這樣的爹,真好。不管怎麼生氣,心裡還是惦記着女兒。可憐自己,兩世爲人都混不到一個爹。
主屋內七姑奶奶一曬:“雲娘那事我纔不信呢!就是大伯當年遇到的那個和尚,他說雲娘是富命,還是因富而貴的命,這富命還旺夫。”
這種事信則靈,不信則無。至少,孟家人也是信的。孟大鵬心下一鬆,那袁京富不好說,貴應該跑不了,自家也幫不上袁傢什麼。雲孃的婆家,不是袁家就好。
徐氏到底是女人,心較孟大鵬細了好多:“不對吧?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幹嘛那麼急?”
七姑奶奶樂道:“那個和尚說得十月前娶進門,要不然就不用娶了。”
徐氏心中一動,原來如此。
強娶民女這種事還是能告的,衙門那裡光有錢打點是不夠的。據說,徐三娘只得自家少爺的寵,卻不得那家人的歡心。那家再有權勢,都不會幫徐家的。但若是那少爺本身有了功名,便可幫徐三娘打點些許。恰十月將近,他們就打算強取豪奪了。
那邊孟大鵬氣道:“小七娘,這時候你還笑個什麼勁!”
作爲徐家上一代唯二沒有被送去當妾的女子之一,七姑奶奶正是因爲這八卦的性子免了罪過。徐氏無奈地和着稀泥道:“大鵬別急,七妹就是這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妹,你姐夫脾氣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七姑奶奶本不高興,自己大老遠地跑來,又不是來找吼的。一次就算了,二次三次,還有沒有頭啊。但見姐姐說的也是實情,只得憋屈道:“我笑的不是這個。大嫂花了二十兩銀子油錢買的這個消息噢!今兒可是九月三十了噢!”
說到最後,又免不了起了八卦的心態。實在是二十兩銀子太多了!她嫁人十年,婆家就不吃不喝,這十年也沒掙到二十兩呢!
話落,孟大鵬一拍桌子,毫不留情道:“你傻啊!今年閏九月!”
(作者君語:今年真的閏九月!)
七姑奶奶呆住了……
徐氏頓時愁容滿面,就算不考慮外孫女的事,不在意徐家的名聲,只說徐平。他人還沒成親呢,就學他大姐夫弄了個通房啊!
孟文建議道:“先出去?把人一直關門外不好吧?”
孟大鵬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多等會兒,莊子裡閒人會來更多,他們還能當着那麼多人明搶不成!”話是這麼說,他還是給兒子面子,起身往門口走。
七姑奶奶慌忙道:“等等!找個地讓我先躲起來。你們家房子矮是矮了點,間數到是挺多的。”
徐氏拉了她就走:“你從徐官莊趕來,誰不知道?別藏了,一起去吧。”
四人到了門口後,孟大鵬土匪般流裡流氣道:“大哥大嫂來了,只聽說帶着禮物來走親戚的,沒見過帶這麼多人走親戚的,這是要幹啥啊?”
徐家老大長得特憨厚,但說出話不招人待見:“六妹夫,就在門口說好嗎?我們要說的是孩子的事,如果說不成,總要顧及點孩子們的名聲那!”話語之中威脅之意十足。
孟大鵬頓爽朗地笑了開來:“你們家還有名聲嗎?我怎麼不知道?各位說有嗎?”
圍觀之人頓時鬨笑一片。
徐老大懊惱!這要是在徐官莊無人敢當他面如此!奈何這是在他人地盤上。他咬牙道:“我們是來接徐月娘回家的。”
孟大鵬道:“這就是月娘的家!不久前給我徐平辦的後事,孟家莊的人都知道。月娘也是他託付給我的,你憑什麼說接走就接走?”
徐三娘柳眉一顰,泫然欲泣的模樣,柔聲道:“六姑父,月娘本就是徐家人,不該回徐家嗎?”聲若鶯啼,清脆婉轉,每個字都帶着無限的又惑。圍觀之人中,但凡男子聽了這聲都有些思緒飛揚。
孟大鵬一曬:“別給我來這套,我不是年輕不懂事的小子!你們當初不肯養月娘,不就是怕她活不下來嗎?還真讓你們給猜着了。月娘幾日前從徐官莊回來後,就一直病着,這幾日就沒見好,現在還躺榻上呢。”
乾巴的吳水附和道:“是呢,來這麼多人,說了半日話也不問問小姑娘怎麼樣,就說帶人回去。帶回去給人當通房去?半死不活的人也有人家要?”
徐老大瞪了獨子一眼,徐天立刻指天發誓:“爹,我那日見那丫頭的時候,她好的很!”
徐氏道:“是,那日她好的很,你鬧過之後就不好了。”
這邊姑侄爭論,那邊徐老大突然問道:“孟大鵬,若你讓月娘跟我們走,雲娘就不用嫁給小天了,如何?”
話落,院內“咚”的一聲,潛伏在門旁的雲娘和徐嶽樓撞在了一起。這個徐老大,好惡心的心思!
徐氏猶豫間,孟大鵬吼道:“都是我家的人,你還說了算了?你以爲你是皇帝啊!”
徐天得意洋洋道:“土皇帝。”
吳水毫不留情道:“那也是你們徐官莊的土皇帝,不是我們孟家莊的。”
“說的好!”少年變聲期的話音中,伴隨着“啪啪”的拍手聲悠揚傳來。
衆人一愣,這是誰啊,這麼明目張膽的叫囂?徐家不是孟家莊的土皇帝,但人家手裡有一種南方來的稻種,收益好的很,孟家莊不少人都從他家買的。有人曾試着自己留種子,可惜無人成功。吳水那傻小子叫囂就算了,人家不種地,靠的是一雙巧手吃飯。
衆人循聲回望,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儘管笑容可掬,卻無人敢親切寒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