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瓔與紅俏的個性原本是恰好相反的,綠瓔一向都是那個軟弱的,很少見到她如此決絕的樣子。
文軒與綠瓔有情,崔凌依要成全兩人,綠瓔斷然是不會拒絕的。讓她如此決絕的說出“寧可不嫁”,是崔凌依的一句不必跟着她進睿王府。
蘇毓雖然與那些靈通謀略之術的王孫貴族不一樣,但卻也不得不摻和到這些事情裡面去。爲了蘇毓,崔凌依甘願爲之,卻不願意帶着她們冒險。如今綠瓔既然有了歸宿,崔凌依也不想再讓她進睿王府冒險。
崔凌依不曾想到,一向溫順的綠瓔,在這件事情上,竟然會如此堅決,絲毫沒有給自己和崔凌依留下任何的餘地。
見綠瓔擺出一臉決不鬆口的表情,崔凌依凝眸看了她許久,終長嘆了一口氣:“我讓你嫁給他,是爲了你好。睿王府那種地方身不由己,要與皇族有所牽連。我不願你放着良好姻緣不要,陪我去冒險。”
“奴婢不怕冒險,不在小姐身邊伺候,奴婢只會更加擔心。”綠瓔在崔凌依的面前跪下來,一臉期盼的看着她,“還請小姐讓奴婢繼續在你身邊伺候,不要趕走奴婢。”
崔凌依聞言,輕嘆了一口氣,伸手將綠瓔扶了起來:“哪裡是要趕你走?不過是不捨得你放着良緣不要,跟着我冒險。”
“奴婢不怕的。”平日裡溫順的人執拗起來,愈發的可怕。無論崔凌依怎麼說,綠瓔便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崔凌依去睿王府伺候。
崔凌依無奈,只能應下了綠瓔的話。夜半夢醒,崔凌依忽然想到,前世禹王徹底失勢,似乎是因着禹王近幾年來貪污受賄的賬目被人發現。
若是崔凌依沒有記錯,這個賬目應該是在蓮貴妃的寢宮中。距離前世那賬簿被人發現,還有一段時間。
崔凌依若是什麼都不做,只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依舊無法解救蘇毓的困境。若想讓皇上消氣,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將這個賬簿提前找出來。
若崔凌依的這個想法被蘇毓知道,他斷然不會讓崔凌依爲着他去冒險。且無論是尋求誰的幫忙,崔凌依都無法解釋清楚,她是如何知道那賬簿在蓮貴妃的寢宮裡面。
唯一的辦法,便是崔凌依自己前去。蓮貴妃是一個謹慎的人,既然敢將賬簿放在寢宮裡面,便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崔凌依若是貿然前去,只怕是危險萬分。但爲了蘇毓,無論再危險也是要前去的。
次日一早,崔凌依便藉口崔北鶴要她送東西給崔貴妃進了宮。崔貴妃自然知道崔凌依此次進宮,斷然不會是那麼簡單,只是送東西而已,讓宮女收下了東西之後,就都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崔貴妃開口說道:“這幾日你進宮倒是勤快,這才幾天啊,你就已經進宮兩次了。”
“實在是有事想要找姑姑幫忙,這才貿然進宮來,還請姑姑不要怪罪。”崔凌依朝着崔貴妃屈膝行禮,一臉焦急的模樣,“還請姑姑帶我去一趟蓮貴妃處,凌依感激不盡。”
“蓮貴妃?”提到蓮貴妃,崔貴妃的臉色微沉,“凌依,你是個聰明人,便該知道我與蓮貴妃的關係一日不如一日,你要我帶你去蓮貴妃那裡,是要我幫你和蓮貴妃搭橋牽線嗎?”
“並非如此,姑姑誤會了。”見崔貴妃對她的話有所誤會,崔凌依忙上前解釋,“姑姑誤會了,凌依並沒有這個意思。姑姑與凌依是親人,你我之間的關係,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夠比擬的。凌依此次想要前往蓮貴妃處,是想要哪一件,對姑姑,對凌依都有好處的東西。”
崔凌依的話,倒是讓崔貴妃對於崔凌依口中所要拿的東西有了好奇之心:“那你來說說看,你要拿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崔凌依聞言,垂眸一笑:“姑姑在宮中多年,恩寵不斷,卻一直不能夠手掌後宮大權。其中緣由,想來便是蓮貴妃獨掌大權,姑姑即便是想要取而代之,也是無計可施。凌依此次要去拿的,便是能夠重擊蓮貴妃,讓其再無法在宮中立足的東西。”
崔貴妃在宮中多年,雖受寵愛,手中卻沒有什麼實權。即便不是爲了自己,便是爲了十皇子的將來,崔貴妃也不會拒絕能夠奪權的機會。崔凌依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這才匆忙進宮。
崔凌依的話說到了崔貴妃的心坎兒裡,她垂眸沉思了許久,抿脣露出一抹笑容:“凌依啊,若是你與我並非親眷,而是敵人。我斷然會在你的手下,死無葬身之地。”
崔貴妃如此說,便是認同了崔凌依的話。崔凌依輕嘆了一口氣,抿脣一笑:“但現在我與姑姑是最親密的親人,姑姑若是相信我,還可將我當做你的利劍,替你剷除擋路的人。”
“句句話都直逼人心,你如此說,我便是不同意,也不願就這樣放棄一個能夠重擊蓮貴妃的機會。罷,我也已經許久不曾去見過蓮貴妃了,今日我便帶着你,去見見她吧。”
崔貴妃說着,站起身,朝着崔凌依伸出手。崔凌依抿脣一笑,上前扶住崔貴妃的手,與她一同走出宮殿。蓮貴妃在宮中多年,一直執掌大權。除了皇后之外,後宮中最尊貴的女子便是蓮貴妃。
蓮貴妃手掌大權,崔貴妃即便是和她位份相同,在後宮中也難得說上一句話。崔貴妃多年來一直在找尋機會打擊蓮貴妃,怎奈蓮貴妃做事一向謹慎,崔貴妃無法輕易抓住她的把柄。
求之不得,也真是如此,崔貴妃聽聞崔凌依有重擊蓮貴妃的辦法,沒做多考慮,便帶着她到了蓮貴妃的宮殿。
蓮貴妃與崔貴妃不常走動倒是真的,兩人不和的消息在宮中也已經是流傳已久。如今崔貴妃帶着崔凌依忽然上門,便是蓮貴妃身邊的宮女也是大吃一驚。
能在蓮貴妃身邊伺候畢竟不會是不得力的人,但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說話做事沒有一點失禮。
隨宮女在宮中坐下,蓮貴妃便走進了宮殿。蓮貴妃一身粉色宮裝,肌膚保養得益,絲毫看不出年歲的痕跡。蓮貴妃的年紀雖比崔貴妃大上一些,但打扮粉嫩,初看時,倒是比崔貴妃還要年輕。
蓮貴妃扶着宮女的手,走進宮殿中在正位上坐下來,一臉笑意的看着崔貴妃:“妹妹倒是不常到我這裡來,怎的今日來的如此突然?”
“正是因着不常來,今日纔來看看姐姐。姐姐風采不減當年,打扮如此粉嫩,真真是讓妹妹羨慕不已。”崔貴妃面上雖笑着,卻是皮笑肉不笑,眼眸中沒有絲毫的笑意。
蓮貴妃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崔貴妃此話並非是在讚美她年輕貌美,而是在諷刺她。蓮貴妃聞言,抿脣一笑:“後宮每年都有新人進來,即便是不大選,皇上見着喜歡了,便封了帶進宮也是常有的。我已經是這宮中老人了,一張老臉也沒什麼好看的。幸好,禹王還算爭氣,一個王爺之位總比皇子要好上許多。”
十皇子年紀還小,皇上並未提起過封王的事情。但皇上近日的身子愈發的不好,若是在十皇子封王之前薨逝,十皇子的命運便要任由將來繼位的人決定了。
如今是子憑母貴,將來便是母憑子貴。崔貴妃的命運是與十皇子連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蓮貴妃如此,便是以十皇子,在奚落崔貴妃。
蓮貴妃說的是實話,崔貴妃即便是有心想要反駁,一時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見崔貴妃如此,崔凌依略猶豫了一會兒,上前幾步,朝着蓮貴妃屈膝行禮:“娘娘過謙了,且禹王殿下雖然是聰慧無人能及,但對於兄長似乎是不太尊敬。娘娘爲後宮操心,又要教導王爺,想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吧。”
蓮貴妃聞言,臉色大變,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堂下何人?竟然對本宮如此出言不遜,來人,給本宮拖出去掌嘴。”
“姐姐請慢。”崔凌依方纔所說之話,便是崔貴妃心中所想。只是崔貴妃礙於身份,不好直言。崔凌依替她羞辱了蓮貴妃,崔貴妃自然不會任由她被蓮貴妃責罰,“這是我府裡的侄女,從小野慣了。平日裡只知道說實話,不知道處世之道。今日在姐姐面前放肆了,還請姐姐不要怪罪她纔是。”
崔貴妃既然開口求情,蓮貴妃雖然心中大怒,卻也不能夠拂了崔貴妃的面子,只能忍下:“既然是妹妹的侄女,那今日本宮便放過她。還請妹妹來日好生教導,莫要再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雖說話直接,但我倒是覺得十分懂事。”崔貴妃朝着崔凌依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聽聞今年御花園中的一池荷花開的極好,不知道姐姐可有興趣與妹妹一同前往看花?”
蓮貴妃聞言,抿脣一笑:“進宮多年,倒是已經有許久不曾與妹妹一同賞花了,自然要去。”
說着話,蓮貴妃與崔貴妃相視一笑,紛紛起身往宮殿外走去。崔貴妃起身時,故意打翻了身邊的茶杯,將茶水全倒到了崔凌依的身上。
崔凌依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臉委屈的模樣看着崔貴妃:“如此狼狽的模樣在宮中走動,若是被爹爹知道,定然是要責罰的。”
崔貴妃看着崔凌依沾溼的衣服,也是一臉爲難的樣子:“這兒離我的宮殿還有一段距離,若是回去,只怕是不太合適。”
“妹妹不必爲難了,不過是溼了衣服而已,本宮這裡也有可以換的衣服。”蓮貴妃說着,看向一旁站着的宮女,“你,帶她下去換一件衣服。”
“是,小姐請往這裡走。”崔凌依朝着崔貴妃和蓮貴妃屈膝行禮,轉身隨宮女離開。
宮女帶着崔凌依到了蓮貴妃的寢宮,請崔凌依坐下等待,不一會兒便拿了一身衣服到了崔凌依的面前:“娘娘不喜歡宮中有旁人的衣服,也不喜歡旁人用她的東西。小姐穿奴婢們所用的衣服也不合適,正巧娘娘之前替許小姐做的衣服剛巧送來,小姐便先穿這件衣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