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逃離天牢的消息終究還是沒有傳出去,聽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求封鎖消息。
這件事說到底除了皇上和崔凌依幾人知道,便再也沒有人之情了。雖然都知道禹王極有可能是逃到了齊王那裡,但也沒有人敢去將他抓回來。
在大軍抵達京城之前,最重要的就是穩定住齊王等人,拖延時間,此時自然不能主動去激怒他們。
其實如果拼死一搏,也不是不可能將禹王的黨羽一網打盡,只是這樣做出的犧牲太大了,不值得,不管最後是哪一方贏,最終都會血流成河。
對於江山之事,終究冒不得一絲一毫的危險。
雖然有了五成的把握,但是終究大局未定,沒有人能安得下心,而蘇毓和平王也是急得焦頭爛額。
看着蘇毓每天皇宮軍營來來回回地跑,崔凌依也被他所影響,開始變得有些焦躁了起來。
雖然自己最終選擇了正義,但是崔凌依並不希望崔北鶴因爲自己丟掉性命。她明明可以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崔北鶴,殺掉蘇毓,然後想辦法再殺掉蘇桁,如此一來江山就是崔北鶴他們的,而自己也可以從中得到很多好處。
可是崔凌依知道,自己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的。蘇毓對她的好她能感覺到,誰死她都不忍心,親情和愛情,她都不能失去,可是最終總是會失去的,崔北鶴犯下彌天大錯,這不是她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脫離生命危險的。
崔凌依雖然不願意蘇毓離開自己,但是也是無法眼睜睜地看着崔北鶴死無葬身之地的。煩躁的情緒漸漸在崔凌依心中生根發芽,徘徊在兩個人之間,她竟無法做出選擇。
蘇毓說崔北鶴對自己並不好,除了利用之後便就再沒有別的什麼感情,但是崔凌依畢竟記不得,既然已經重新開始,她又爲什麼要去記以前的仇呢?
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都在不安,而崔凌依被崔北鶴逼着,也越來越爲難。
雖然蘇毓並沒有逼她和崔北鶴再次斷絕關係,但是崔凌依看得出來,蘇毓也並不想讓她捲入這件事情之中。
崔北鶴只給了崔凌依一個半月的時間,一個半月之後如果沒有得手,崔凌依不知道崔北鶴會怎麼對她。不管是不是如蘇毓所說是崔北鶴害了她,給她下了蠱毒,但她知道救了她的人的確是崔北鶴無疑。他是她的父親,而她卻背叛了他。
漫無目的地在花園之中蕩着鞦韆,看着滿園如春天般的美麗景色,回想起蘇毓的話,崔凌依便覺得心裡一陣酸楚。
“王妃,崔將軍派人過來了,說讓您過去一聚。”豆蔻從前廳走了過來,對着崔凌依行了一禮,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看着豆蔻離去的背影,崔凌依嘴邊露出了一絲苦笑。崔北鶴三天兩頭地派人來催,過了一個月了,自己卻沉迷在蘇毓對自己的愛中無法自拔,崔凌依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重新愛上他,但是她知道,恐怕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而崔北鶴每次的所謂“一聚”,都不過是對她的打罵,她不想去,卻沒有辦法,一是對崔北鶴的尊重,畢竟他是自己的父親,而是爲了保護蘇毓,怕惹怒了他們而使他們提前發兵。
崔凌依嘆了口氣,甚至連換衣服的心思都沒有了,就着身上薄薄的衣裙,披上自己一貫的紅色斗篷,便出了睿王府。
蘇毓去了軍營,幫着平王去訓練士兵,提高他們的作戰能力。所有人都在準備着,這種壓力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也在無形之中影響着崔凌依。
不知道爲什麼,崔凌依總覺得齊王遲遲不肯發兵並不是懼怕蘇毓等人的能力,而是在等待什麼。但是終究也只是一種感覺,崔凌依也沒有當真,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坐着馬車一路到了崔府,在丫鬟的帶領之下,崔凌依徑直到了崔北鶴的書房。
一看到崔凌依,崔北鶴便氣得將手中的書砸了過去,直直砸在崔凌依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崔凌依生生忍着疼痛,給崔北鶴行了禮,然後撿起地上的書籍走過去放回了崔北鶴的書桌之上。
“你告訴我,這都多少天了?啊?你在做什麼?殺一個人有這麼難嗎?那麼多方法,我就不信你沒機會下手!”崔北鶴猛地一拍桌子,對着崔凌依怒吼道。
崔凌依慢慢退回門口,低着頭道:“這些天蘇毓每天都去軍營,早出晚歸,女兒實在沒有機會下手。”
“沒機會下手?是沒機會還是捨不得下手?凌依,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個蘇毓不是好人,不能輕易相信他,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女兒沒有,女兒時時刻刻都記得父親的話,心中對蘇毓的恨有增無減,又哪裡來的愛?”崔凌依咬了咬牙,努力辯解道。
聽見崔凌依的話,崔北鶴冷哼了一聲,道:“是嗎?那我怎麼聽說你和蘇毓情深一切,兩個人在一起開心的很呢?”
“沒有,父親,女兒這麼做只是爲了取得蘇毓的信任,絕對沒有半點對不起父親,若是那樣,女兒現在怎麼還敢過來見父親您呢?”崔凌依說着,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
一看見崔凌依要哭了,崔北鶴就擺了擺手,一臉的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別哭哭啼啼的,你最好快點下手,我給你的時間還剩下半個月,半個月之後,若是蘇毓還沒有死,你就再也別回來見我了!”
“是。”崔凌依擡頭看了看崔北鶴,眼睛裡滿是眼淚,我見猶憐。轉身離開了書房,崔凌依嘆了口氣,慢慢朝着大門走去。
她本可以狠心一點,不讓自己活的這麼累,可是她終究是心軟,顧慮的太多。被人逼迫的感覺並不好,但是她卻沒有辦法解脫這樣的生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凌依。”
正要出崔府大門,突然被身後的聲音叫住了,崔凌依回頭看了看,這才發現是清靈。
“怎麼?又被你父親罵了?”慢慢走向崔凌依,清靈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
崔凌依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答話。不管這個清靈是個怎麼樣的人,崔凌依始終沒有見過她壞的樣子,也無法判斷。只是到現在爲止,她對她的印象還是好的。
“一看你這樣子就是被你父親責罰了,臉上的紅印子是怎麼回事?”清靈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崔凌依臉上被書砸出的紅印子,滿是心疼。
崔凌依搖了搖頭,道:“沒事,我沒做好事情,本來就該受罰。”
看着崔凌依的樣子,清靈嘆了口氣,道:“凌依啊,別說你父親了,其實就連我都不相信你沒有機會得手,告訴我,是不是蘇毓跟你說了什麼,所以你才心軟的?”
“不是,清靈姐,你怎麼也不相信我呢?我是真的沒有機會下手,況且你們不是說了,蘇毓是個很難對付的人嗎?雖然我是他的王妃,但是他以前對我百般折磨,你們怎麼就那麼認定我一定能得手呢?”崔凌依皺了皺眉,臉上滿是無辜。
“那是因爲我們相信你。你的病雖然好了,但是卻失去了記憶,也不知道對你到底是好還是壞。凌依,不管怎麼說我都希望你記住,這邊是你的父親,生你養你十多年,而蘇毓不過是將你娶了回去,你嫁給他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給了你什麼?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如果你不忍心對付蘇毓,到最後會死的人就是我和你父親。”
“我知道,清靈姐,我不會讓父親和你有危險的。”嘴上雖然這麼說着,崔凌依卻沒有絲毫的把握。她也的確不忍心看着崔北鶴出事,但是這一切根本就不是她說了算的,她能怎麼辦?
清靈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崔凌依的肩膀,道:“你回去吧,好好想想,分清楚蘇毓和你的父親孰輕孰重,一個是從出生就開始註定着的親情,一個是半路冒出來並且虛假的愛情。”
“我知道,多謝清靈姐提醒。”崔凌依對着清靈微微一笑,轉過身便出了門,徑直上了馬車,往睿王府而去。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清靈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意。她倒是想看看,面對這樣兩難的境地,崔凌依到底會怎麼選擇,她就不信,竹嫣然會真的完全斷了消息,不再關心朝廷的事,繼續做縮頭烏龜。只要她出來,這一切,就真的該了結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崔凌依用手撐着頭,只覺得心裡難受至極。這樣的壓力讓她承受不住,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堅強,但現在的她並不是以前的自己,這樣的痛苦她承受不來。
如果……如果能逃離,該有多好……
不知道爲什麼,崔凌依突然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大概是真的累了,承受不住了。她也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但是有心無力,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所有人全身而退,既然如此,她留下來還有什麼用?
離開的念頭突然形成,便再也消散不了。崔凌依想,自己也許真的該離開了,看不見一切的發生,便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而自己留下來幫助不了任何人,反而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也許離開,是她唯一的選擇,也不會成爲蘇毓的牽掛。
崔凌依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可悲到有容身之地,偏偏還不如沒有容身之地。她想,或許自己離開也是有好處的吧,一來再也沒有人逼自己殺了蘇毓,二來也沒有人會懷疑自己已經偏向了蘇毓,從而對蘇毓一方造成威脅,逃離是唯一的辦法,至少這樣崔北鶴只會認爲自己是膽小怕事,所以便躲起來了罷了,最多是失望罷了。
既然發兵距離發兵的時間還有兩個月,那麼就絕對不會輕易改變,崔凌依不管他們是在計劃什麼,但是他們也不會知道蘇毓他們的計劃,如此一來,就算計劃再怎麼周全,也比不過兵力的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