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浩雖個性懦弱,卻很在乎自己的面子,被崔凌依嫌棄也就罷了,連紅俏這樣的丫頭也敢對他不敬,他心裡自然不舒服,愈加不肯放崔凌依走。
崔凌依將紅俏往後一拉,正要說話,被一個男聲打斷:“凌依。”
崔凌依轉身便看到蘇毓一身白衣和崔北鶴一同朝他走來,臉色雖是冷冷,但方纔出聲便是在幫她。崔凌依抿脣一笑,朝着蘇毓屈膝行禮:“睿王爺,爹爹。”
蘇毓順着方纔聽到的聲音,轉而看向崔明浩,臉色不悅:“崔將軍,不知這是誰?”
崔北鶴見蘇毓臉色不好看,一臉埋怨的看着崔明浩,回道:“這是臣堂哥的兒子,近日到府上來小住一段時間。”
蘇毓方纔聽到崔凌依與崔明浩之間的對話,對崔明浩多有蔑視,扯嘴露出一抹冷笑:“崔將軍府不該住些閒人,更不該住些品行不正的人。”
崔明浩聽蘇毓這麼說,心中有氣,但方纔聽崔凌依叫他王爺,又見崔北鶴對他十分恭敬,也不敢反駁,只能垂眸暗暗忍住怒氣。
“走吧。”蘇毓望着崔凌依,伸手拉上她的手腕,便往前走去。崔凌依跟在蘇毓身後,想起方纔他救下自己的事,心頭一暖,抿脣露出一抹笑容:“方纔多謝你了。”
蘇毓停下腳步,鬆開崔凌依的手,轉過身:“不必謝,舉手之勞。”
“對你來說雖然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卻是莫大的幫助。”崔凌依眼眸中滿是感激之情,抿脣微笑,“加上這一次,王爺已經救我多次,我卻沒有什麼能夠報答王爺的。”
“不必,我什麼都不缺,不需要你報答。”蘇毓說罷,冷冷轉過身,“那崔明浩方纔是想調戲你。”
蘇毓的語氣是肯定的,不需要崔凌依回答。崔凌依也想不到,他的這句話自己改如何接下去,索性站在那裡裝聾作啞,一個字也不說。
蘇毓見崔凌依不說話,又轉過了身:“怎麼不說話?”
崔凌依擡眸,一臉無辜的表情:“你的話,我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說什麼都是錯,索性便不說了。你今日怎麼會在崔府?”
崔凌依見方纔的話題談不下去,便轉了話題,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那麼尷尬。蘇毓也沒有在方纔那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來找你父親談些事情,就要回去了。”
“是這樣。”崔凌依垂眸,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讓我送你出府吧。”
“好。”崔凌依將蘇毓送出府門,沒有在路上逗留,就回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裡。崔明浩調戲崔凌依的事情被不少丫頭看到,已經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裡。老夫人因此震怒,知道崔凌依回來,忙將她叫到了跟前。
崔凌依從紅俏嘴裡知道老夫人已然知曉此事,匆忙趕了過去勸慰:“祖母莫要生氣,凌依很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崔凌依,見她沒有什麼損傷,輕嘆了口氣:“那個沒用的東西,好色也就罷了,竟然連你也不放過。若不是看在他爹爹的面子上,我定要替你好好教訓他一番。”
“祖母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崔凌依笑着,語氣中帶了一些撒嬌,“你看凌依這不也沒出什麼事情嗎?”
“還好你沒出事,要是出了事,就算他爹爹來求情,我也不會饒了他。”老夫人見崔凌依撒嬌,臉色也緩和了一些,“聽丫頭說,是睿王爺救了你?他對你倒是不錯,若是嫁了他也是個好婚事。。”
“祖母。”崔凌依伸手攀上老夫人的手臂,略有些埋怨的表情,“方纔推了一堆人的提親,祖母怎麼又來給孫女說親?祖母就這麼不喜歡孫女,想要孫女早些嫁出去嗎?”
祖母見崔凌依一臉俏皮的模樣,伸手輕點了點她的頭:“你這個小丫頭呀。祖母還不是在爲你的將來考慮,倒還都是不是了。你現在是年輕,多的是人想娶你。你如今不願意嫁,挑挑揀揀,以後年歲大了,怕是找不到還親事了。”
老夫人一心爲崔凌依考慮,崔凌依聽了心中也很是感動:“祖母爲孫女好,孫女知道,但感情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凌依若要嫁,定然得是兩情相悅的。”
“兩情相悅,說說簡單,又有多少人能夠找到。”婚事在老夫人的腦海裡,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聽得進崔凌依兩情相悅的言論,“你大姐之前也鬧着不要嫁給尚書大人的兒子,嫁過去了,不一樣安生過日子。嫁給誰不都一樣,找個家世好的,便好了。”
老夫人一輩子都接受着父母之命的言論教誨,崔凌依知道不可能讓她改變心思,便也不再反駁,垂眸一笑。
老夫人見崔凌依不再說話,以爲她是聽進了自己的話,便也不再繼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崔凌依陪着老夫人用過了晚膳,伺候她睡下,回到了自己房間裡。夜空中點綴着許多星星,崔凌依坐在窗邊,透過窗,看着滿天繁星。
前世,她以爲她與平王情投意合,懷揣着對婚後生活的美好願望嫁給了他,最後卻是不得好死。
或許老夫人說得對,這世上有多少兩情相悅是真心真意的呢?只是崔凌依經歷過前世,對此執念已深,寧願一輩子不嫁,也不願再來一個毫無感情的婚姻。
夜半,崔凌依被綠瓔叫醒,見綠瓔一臉急切的表情,忙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綠瓔一臉焦急,語氣中滿是恐懼:“小姐,方纔別院派人來,說是許姨娘是要生了。老夫人已經睡下,老爺又在處理別的事情,門房便讓那人來找小姐了。”
“許姨娘要生了?”崔凌依凝眸,一臉不解,“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怎麼這麼快就要生了?”
“奴婢也不知道,那人只說許姨娘,夜半腹中疼痛不止,大夫看了之後,只說是要提前生產。”綠瓔扶着崔凌依起身,幫着她將衣服穿好。
“真是不該惹上這件麻煩事情。”崔凌依雖嘴裡這麼說,急忙穿好了衣服,匆忙坐上馬車,趕到了別院。
方走進別院,便聽到了許姨娘的慘叫聲,崔凌依二話不說,便要往裡走,卻被守在屋門口的嬤嬤攔住:“小姐,你是未出閣的姑娘,這產房,還是不要去的好,不乾淨。”
“有什麼不好?”崔凌依心中着急,見嬤嬤攔着她,心中泛上了怒氣,“既知道不乾淨,又何必來找我?既找了我來,還說什麼乾淨不乾淨。”
嬤嬤被崔凌依的氣勢嚇到,忙下攔在她面前的手,悻悻退到一旁。
崔凌依顧不上這個面生的嬤嬤,忙推門走了進去。屋內瀰漫着一股血腥味,崔凌依不禁擰眉,快步走到屏風內看許姨娘。
許姨娘正躺在牀上,滿頭大汗,見到崔凌依,兩眼頓時放光:“二小姐,二小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崔凌依看着許姨娘辛苦的樣子,深呼出一口氣:“你只管用力,專心生孩子,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沒有人敢害你的孩子。”
崔凌依說罷,便轉身退出了房間。她受不了房間裡的血腥味,聞到那種味道,崔凌依便會想到前世她被折磨致死的場景。那時,也是這般刺鼻的血腥味。
搬到別院之後,許姨娘的胎相就一直很穩,之前也沒有人提起過會早產的事情。聽許姨娘方纔這麼說,想來她自己也已經有了察覺,只怕察覺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許姨娘這個孩子,已然和崔凌依連在了一起。這個孩子是否平安出生,也牽連着崔凌依的安危。崔北鶴將這個孩子的事情全權交給崔凌依,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情,崔凌依定然是要擔責任的。
這段日子,崔凌依一直忙着賞花大會的事情,沒有顧得上許姨娘這邊。賞花大會後,又一直忙着照顧老夫人。
崔凌依只以爲,崔北鶴已經明白說了不許任何人傷害這個孩子,江氏該不敢再動手的,未曾想,一個不注意,便讓她得了手。
如今再怎麼想也已經來不及,崔凌依如今能做的便只有祈禱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降生,不要出任何的意外。
上天見憐,許是崔凌依的祈禱起了作用,天明時分,屋子裡終於傳出了孩子的啼哭聲。一直等在門口的崔凌依鬆了口氣,腳下趔趄了幾步,靠在綠瓔的身上。
許姨娘誕下一個女孩兒,雖是早產,還算得上是健康,只是稍微嬌弱一些。這是崔凌依第一次看到剛出生的嬰孩,粉粉嫩嫩的,十分可愛:“月兒。”
許姨娘剛生產,身體還很是虛弱,看着自己的孩子,露出溫柔的笑意:“還好,總算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了。”
“許姨娘,將這個孩子取名蘇月可好?”月,是崔凌依前世爲自己將來的孩子取的名字。名字是取好了,只是直到崔凌依慘死,這個名字也一直沒有用上。
許姨娘見崔凌依十分喜愛這個孩子,也想給她找個依靠,便應下了:“這孩子的命是二小姐救回來的,二小姐肯賜名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老爺那裡會不會答應?”
“是你辛苦了這麼久,拼死生下這個孩子。孩子叫什麼名字,只要你答應就好,爹爹那裡,我自會去說明。”崔凌依將孩子放在許姨娘的身邊,臉上的溫柔漸漸散去,“我還是有一事要問你,這孩子提前出世,可是有人故意害你?”
許姨娘眼眸一緊,露出爲難的臉色:“其實我也不能夠確定是否是真的發生過,還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夜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在身邊,卻不確定是否有這件事。不過還好,這個孩子還是安全出生了。”
“罷了,我會讓爹爹儘快將你們接回府裡,在此之前,除了左蓮,不要相信任何人。”崔凌依雖沒有調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總覺得這件事情和江氏脫不了干係,還有那個方纔攔着她不讓她進來的面生的嬤嬤,也讓崔凌依感到懷疑。
別院的丫頭嬤嬤她都是看過的,覺得可信才放進來伺候許姨娘。但方纔那一個她卻沒有見過。孩子出世以後,崔凌依也找過這個嬤嬤,卻並沒有找到她。她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實在可疑。
但,找不到她,就和蘇竹的事情一樣,是死無對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