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了一個夢,淡煙醒來時候還記得那個夢。
夢裡她是一條龍尾人身的女子,躺在溟川渡河上,耳邊聽到是萬鬼的哭喊聲,身上傷痕累累不能動彈。微微的想擡手,卻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她擡頭看看這血紅色的月亮,低聲說道:“千萬別愛上他。”眼睛幽怨看着那血紅色的月亮,然後化成了泡沫隨風而散。
醒來的時候,身後早已經驚出一身冷汗,淡煙氣喘吁吁,剛纔夢到的枯骨血淵,萬鬼出巡都好像發生在眼前。
這叫她分不清自己在做夢還是自己就在夢中。躺下時候,淡煙聽得遠處的打更人的敲鑼聲響了四下,這都四更天了。
眼盼心盼,盼得脖子都長了,才盼的夕顏出嫁的日子來了。
淡煙作爲陪嫁進宮的的丫鬟,也盛裝打扮過了。一身藍色的宮緞穿在身上,淡煙轉了個圈,不過沒想到春兒穿着藍色的宮緞竟然這般驚豔,如同出水芙蓉那般。
可是再怎麼的也不能壓過新娘子的風頭。新娘子的行當都是宮中御司房精心準備的。鳳冠霞衣,單鳳冠上就綴着一枚傳說之中的鳳凰石,閃閃發光。
夕顏沒想到皇家竟然這麼重視這場婚禮。淡煙只覺得那件霞衣上好熟悉,上面有她熟悉的味道。可是自己未曾看過這件霞衣啊,真是奇了怪。
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只聽喜婆一聲“落”。
淡煙手裡端着木盤,裡面擺放着一雙蘋果。
夕顏已經穿上了霞衣,霞衣如火,紅豔華美在淡煙眼前晃動着。
ωωω★TTkan★c○
淡煙腦海之中突然閃過這樣的畫面:水碧深處,她身穿這霞衣。只是她的霞衣上染着是血,手裡拿着是一把青劍,劍上染上是血。地上躺着一個男子,嘴脣蒼白,胸口流淌着鮮血,卻不斷喊着她的名字:“煙兒。爲何你愛我卻要殺我?”
頭突然疼的要緊,淡煙只覺得這一聲聲從腦海之中而來的追問讓她無處可逃。
夕顏對着銅鏡正準備抹上梨花沉,突然從鏡子中看見淡煙臉上露出難受的神色,擔心的問道:“淡煙你沒事吧?”
這一句話將淡煙思緒拉了回來。淡煙喘了幾口氣,對夕顏點點頭:“小主,方纔覺得有些頭暈腦脹。現下好多了。”
夕顏抹上香粉,蓋上紅蓋頭,將手放在喜婆的掌心。只見喜婆喊了聲:“起。”丫鬟們手捧着木盤跟在夕顏身後。紅霞衣隨風而飄動,模糊了淡煙的眼睛。
爲何這幾天總會想起一些好像是自己的記憶,卻不是自己的記憶。淡煙低着頭,眼睛望着那一雙蘋果,或許自己身上還帶着別人的記憶?這樣的想法在她的腦海之中閃過。
沒等她去深入多想,她擡頭的時候竟然看到流氓王爺坐在馬車,帶着迎娶的隊伍在丞相門口等着夕顏。
葉落並非想過來當什麼典使的,只是聽說是太子迎娶正妃想來湊湊熱鬧,沒想到父皇一聲令下讓他前去當迎娶典使。
丞相府到東宮估計也要費上兩個時辰,等他把嫂嫂送到太子哥哥手中,那沁香園的姑娘們還不要等得他心都碎了。這也沒有抽身之計,只好悶悶不樂得下了馬。
葉落清了清嗓子,從一旁太監手中拿起聖旨:“還請嫂嫂接聖旨吧。”喜婆扶着夕顏跪了下來,後面的丫鬟僕人也跪在地上,靜等王爺宣讀聖旨。
葉落草草得掃了眼人羣,竟然看到那個“小娘子”。只是當下需把這聖旨唸完:“吾念丞相之女賢良舒慧,特派三王爺爲迎娶典使。欽此。”
夕顏在紅蓋頭下聽得一清二楚,果不然爹爹所說,只要爹爹手中還握着軍權一日,那朝中就沒人敢動自己。想來那太子府上側妃也應該收收她的尖牙了,上次將淡煙傷成這樣。
“嫂嫂還不快快接過旨。”葉落將聖旨放入盒中,小心得遞給夕顏手中。
夕顏抱着盒子,在地上朝着東邊皇宮方位拜了拜。
喜婆扶起夕顏,將玉露柳條水灑在夕顏身上,嘴裡敘敘說道:“富富貴貴,平平安安。”灑完後入了轎子,淡煙看着一串繁瑣的禮節就受不了,待起身時竟然被葉落拉住了。
“小娘子,別來無恙啊。”葉落的聲音不輕不重,更是顯得幾分曖昧。淡煙轉想做不認識他,可是他偏偏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王爺,奴婢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還請王爺自重。”淡煙說完,就用另一隻手打落了葉落的手。
葉落現在對這個女子越來越好奇,這京都誰家女子不想跟他風流一夜,好盼着懷上個皇嗣,飛上枝頭做鳳凰。
偏偏這個女子竟然拒他於千里之外。難不成是他長的還不能入她眼睛,自己可是這京都美男子之一啊。難不成她跟其他女子不同?這樣想來,葉落對這個女子更是好奇起來了。
淡煙跟着前頭的人走在大街上,這街上的百姓們圍着看這場偌大的婚禮。還有些人小聲的說道:“這十里紅妝非一般官家女所有,據說北國前朝太子妃纔有過這樣的嫁妝。”“不知道是不是又一個紅顏禍水。”
鞭炮聲響起,遮蓋着這些流言蜚語。
淡煙擡頭,看到流氓王爺坐在紅棗馬上時不時回頭看自己。見他眼裡都是打笑之意,於是便把頭埋的更低些了。
葉落回頭看着轎子遠遠的在前面,騎着馬跟上去了。
環顧四周人羣,葉落突然嘴角勾勒開一個笑顏,唰的一聲打開扇子跟着牽着馬的小奴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你說前些日子爺帶你去看家沁芳院的姑娘還成嗎?”
那小奴有點結巴,這個時候怎麼王爺心裡還惦記着那些姑娘嗎啊,可真是活脫脫的紈絝王爺。“小奴這,這幾日不記得。”邊說着一邊抓着自己頭髮。小奴傻傻的笑着。
葉落原本習過幾年武,耳力頗好。
鞭炮聲落,他聽得劍出劍鞘的聲響,自然心中明白,這些刺客就衝着丞相之女來的。
幾個黑影在人羣中閃了出來,手裡持着白劍,看樣子氣勢洶洶,卻格外有紀律。他們並不出聲,完全是靠眼神跟手勢交流的,沒有急於對付前來救駕的侍從,一心只想行刺紅轎子中人。
“保護太子妃。”葉落一身令下,幾個侍從衝到了轎子前,那些黑衣人打着手勢。葉落正在琢磨這手勢是什麼意思,竟然有一個黑衣人手提白劍向自己刺來。好在自己手快,用手中的扇子打落他的劍。
“啊--”一個人頭飛來,鮮血迸濺。
那人頭滾到淡煙的腳邊。淡煙只是看了眼,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旁邊人羣早散亂,淡煙忍不住將胃裡的東西全吐的一乾二淨。旁邊一個黑衣人白劍揮舞,劍上的血珠撒落了一地。
葉落看着淡煙如此,馬上派了幾個侍從到她身邊保護她。自己騎着馬從腰間抽出軟劍來應付那紅轎子前頭的。
沒想到這次行刺的人武功高強,任他幾轉劍鋒,使出千花劍法,一把軟劍舞出萬朵花。奈何對方人多,葉落也只能逼着他們退後幾步,不能近身而來。
身上白色衣裳也染上絲絲血跡,聞着幾分腥臭,葉落雖說討厭這種味道,但是如今大敵當前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夕顏在轎子中聽到很刺耳尖叫聲,知道外頭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是又不敢出去看看。躲在轎子裡頭,手指輕撩起紅蓋頭透過橋幔,夕顏看見淡煙護着那一雙蘋果在兩個侍從旁邊躲閃着黑衣人的劍。
淡煙見這刀光血影的,怕的慌,四處躲藏不得,手裡只好握緊那雙蘋果。突然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推了自己一掌,淡煙被人推進了新娘子才坐的紅轎子之中。
夕顏感覺自己身上多出了個人,好沉。淡煙看見自己壓在這未來“太子妃”身上,手忙腳亂的起了身:“小主可好?”
夕顏聽到這聲音,心神寧靜了下來,隔着紅蓋頭小聲問了聲:“外頭怎麼樣了?”淡煙窩着不敢說話,豎起耳邊聽着外頭劍聲呼呼的響。
葉落糾纏於劍陣之中,體力漸漸不支,那千花劍法顯出幾分敗跡。黑衣人們佔了上風。身上受了些傷,可是再這樣糾纏下去,可是不行了。一把白劍刺來,劃破了自己的手臂,頓時鮮血直流。
葉落忍不住罵了句:“作死的賤民,敢傷我?看劍。”被激怒的葉落提着軟劍衝上前頭,黑衣人看着這樣殺紅了眼睛的葉落如此拼命,不知道這葉落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再戰時候宛如借來神力一般,硬生生用手擰下一個黑衣人的腦袋。
血絲迸濺在葉落俊美的臉上,他好似沐血而生的地下閻君,帶着地獄的煞氣而來。那些黑衣人眼裡閃過一絲絲驚訝,這怎麼可能。
葉落舉起劍時,突然聽到一聲聲兵甲作響,是敵還是友?
只聽得身後一句蒼老卻雄壯的聲音響起:“黑甲軍聽令,速速包圍此地,拿下刺客。”
黑甲軍個個訓練有素,聽到命令後,忙着排開一字,手裡持着箭孥。
一身黑色盔甲穿着的侯將,匆匆趕來,看着葉落身上的傷痕,臉上滿是驚訝。“王爺,臣等來遲了,還請王爺責罰。”
葉落收斂了眼中的戾性,將自己軟劍上血珠抖落,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上:“我北國皇室養你們何用,在天子朝下,太子迎娶太子妃之時,你們竟然這等不重視!”怒目而視,哼了一聲就回頭看到太子葉澈騎着烏夕馬,身上穿着喜衣,紅火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