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見是雲舒來了此處,便下意識的給她讓出了一條路,讓她可以直接走到最裡面。
綠漪也得到消息來了這裡,瞧着眼前這灰壓壓一片的老鼠屍體,她不禁皺緊了眉頭,趕忙抽出繡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可還是能夠感覺到有陣陣惡臭味傳來。
四周的宮人都在對此議論紛紛,驚歎於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居然就將這些老鼠都滅掉了,一時間看向雲舒的眼中也充滿了異樣的光彩。
見狀,綠漪不禁拉過雲舒低聲問道,“弄出瞭如此大的動靜,你打算處理這些東西?”
若是不盡早將這些死老鼠丟出去扔了的話,怕是會污了這滿宮上下,屆時萬一再鬧出個鼠疫什麼的耽誤了貴妃娘娘的身子,那事情可就真的嚴重了。
看着綠漪一臉擔憂的樣子,雲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姐姐別擔心,我已經想好對策了,馬上就着人弄走。”
“那我這就去回稟娘娘一聲,免得她還在爲此憂心。”說完,綠漪轉身便欲走,卻不料被雲舒一把拉住。
“姐姐稍候片刻,我也有些事情要稟告貴妃娘娘,還是我自己走一趟吧,反倒是這一處,我恐支使不動這些人,還要有勞姐姐了。”
聽聞雲舒的話,綠漪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說起來,雲舒畢竟是後到這月華宮的人,自然比不得自己這般在這宮中有地位,是以類似這般號令人的事情,她便只能仰仗着自己。
“此事好說,我來安排。”
“如此,便多謝姐姐了。”
話落,雲舒便先行回了殿中,瞧着昭仁貴妃的身邊並沒有幾個人伺候,雲舒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屏退左右。
待到殿內沒有了外人,昭仁貴妃方纔神色慵懶的朝着雲舒問道,“怎麼,你這丫頭可是又有何鬼點子了?”
聞言,雲舒微微一笑,隨後越發恭敬的回道,“如今真老鼠已經收拾完了,奴婢來請示貴妃娘娘,那假老鼠可要一併處置嗎?”
“假老鼠?!”
昭仁貴妃眉頭微蹙的望着雲舒,似是有些不解她這話是何意。
這假老鼠又是何解?
“娘娘您難道不覺得奇怪,那日在這大殿之中,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出一隻老鼠,還好巧不巧的就出現在了您的面前?”
一聽這話,昭仁貴妃的神色頓時一變。
之前她就記得這丫頭說起過,說是這宮裡出了奸細,若依她所言,那假老鼠指的便是那奸細吧!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刻意放到本宮面前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
略微沉吟了片刻,隨後昭仁貴妃才終於作了決定似的朝着雲舒說道,“既如此,本宮便命你去查明此事,如何?”
“娘娘吩咐,雲舒不敢不從,只是此事關係重大,若是沒有娘娘您出面的話,僅憑奴婢一人恐難以震懾這滿宮的宮人。”
“這倒並無大礙,有何事你直接與本宮就是,本宮自會給你撐腰。”
“多謝娘娘。”
與昭仁貴妃商議好這些之後,雲舒便緩步出了殿內,看着不遠處局着一夥人,三三兩兩的說笑着,雲舒站在廊下遠遠的看着,便瞧着其中有一宮娥長得有些像是梅香。
不知想到了什麼,雲舒彎脣一笑,隨後便擡腳走向了他們。
而那夥人一見了雲舒,頓時便擺出一張臭臉,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極有默契的都不大喜歡雲舒。
這般情況倒是也在雲舒自己的意料之中,她畢竟是半路出家,忽然來了這月華宮,還頗得昭仁貴妃的賞識,就連綠漪的關係與她也不錯,這自然會招來別人的眼紅。
“呦,這不是雲舒嘛,怎麼不在貴妃娘娘跟前伺候,反倒是有空跑到咱們這兒來了?”
瞧了一眼眼前這個滿臉流油,大腹便便的太監,雲舒見他與自己說話的時候陰陽怪氣,便心知他不是什麼善茬兒,幸而她也不是什麼好人,倒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這位公公您說錯了,我素來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之所以偶爾會出現在貴妃娘娘的面前,無非就是因爲本該在她面前伺候的人卻不盡其職,是以只能由我頂上。”
聽聞這話,那幾人的臉色不覺一變,自然聽出了雲舒話中的諷刺。
“咱們幾個不過是聚在一起商量着日後如何更好的服侍貴妃娘娘,你不懂的話就不要胡亂插嘴!”
“是嗎,可我瞧你們方纔笑的前仰後合,不像是在說正經事的樣子。”
“那是因爲……因爲……”
梅香本想開口將此事遮掩過去,可是卻支吾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什麼像樣的理由,倒是引得衆人都看向她,場面愈發尷尬。
恰在此時,方纔開口與雲舒叫板的那名太監接過了話兒,滿臉諷刺之意的望着雲舒說道,“不過是個笑話罷了,這你也管?”
“說起笑話,我倒是也聽了一個,倒是與公公的境遇有些相似,據聞從前有一位頗有權勢的太監……”話說到這兒之後,雲舒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倒是令那夥人疑惑不已。
原本被雲舒指名的那人並不準備接話,可是心下卻又實在好奇,最終實在忍不住的接話問道,“下邊呢,怎麼樣了?”
只見雲舒脣角微勾,隨後邪肆笑道,“下邊……沒有了呀!”
雲舒的話音落下之後,那羣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待到反應了半晌之後,看到她脣邊隱隱的笑意,方纔明白了過來她是在取笑那名太監。
看着雲舒一臉的笑意,那人卻滿臉怒色,只見他滿臉憋得通紅似是打算同雲舒大吵一架的樣子,旁邊的人卻趕忙伸手拉住了他。
雖然雲舒是後到月華宮的人,但是到底是六殿下親自送來的人,他們在暗地裡擠兌擠兌她也就罷了,若是將事情鬧大捅到貴妃娘娘的面前,怕是未必會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想到這些,那些人便愈發積極的勸着那名小太監。
見衆人都攔着自己,不讓他與雲舒起衝突,那人的態度也就稍有軟化,他的眸光微閃,隨後忽然陰惻惻的望着雲舒說道,“你這笑話可是比不得我們方纔說的那些,你可知道我們方纔說了什麼?”
“我不想知道。”
接了話就等於接了招,她纔沒有那麼傻呢,方纔她講的那個笑話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倘或那太監自己不接話的話,她也難以講的下去。
但是令雲舒感到意外的是,這世間有一種人的臉皮可謂是比夜傾昱還要厚的。
就算她明確表示了不想聽,可是對方卻依然要說出來。
“咱們方纔在說,幸而雲舒你只是一個宮女,這若是身爲男子當了大官的話,哪裡是隻能將老鼠弄死那麼簡單,還不得爲了巴結貴妃娘娘給那老鼠治個什麼罪啊!”
說完,幾人便鬨堂大笑,滿臉的嘲笑之意。
可是雲舒見此卻好像未受到任何的影響,依舊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脣邊甚至還凝着一抹笑意,眼中卻寒涼一片。
見她這般模樣,那夥人也就漸漸的歇了笑聲,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
但誰知偏偏就有那些沒有眼色的人,瞧不出各人的眉眼高低,竟還睜着眼睛往上撞。
瞧着雲舒一直沉默的望着他們,他只當她是怕了,便又一臉得意的朝着她問道,“今日我倒剛好問問你,你說那老鼠咬壞了貴妃娘娘的宮裝,這卻又該判什麼罪啊?”
話落,衆人自然又是免不了的一番大笑。
而這一次,卻只見雲舒緩緩的朝着那太監走近了幾步,隨後脣角微勾,聲音清脆如冰,“如果將這老鼠判爲鞭笞、流放的刑罰太輕些,但若是判其砍頭的話,又未免太重,是以依我看啊,還是判它腐刑最爲合適。”
方纔說完,便見周圍的人都神色各異。
雲舒這話分明就是在諷刺那太監,可是偏偏卻又讓人挑不出來毛病,倒是將那人氣的不行。
“你……”
分明聽出了雲舒話語中的嘲諷之意,那太監的眼睛頓時瞪了起來,似是馬上就要和雲舒吵起來的樣子。
誰料雲舒卻眸光冷冽的直視着他,一字一句的接着說道,“最好再一併割掉舌頭,免得它整日咯吱咯吱的擾人清淨。”
越是聽雲舒說下去,那人的心下便越氣憤,可是偏偏又不敢將她如何,最終只能拂袖離開。
白白的看完了這麼一場熱鬧,衆人便準備散了離開,卻不料雲舒忽然朝着梅香和其他幾名宮女說道,“且等一下。”
“還有何事,咱們手裡可有一大堆的活兒沒幹完呢!”
聞言,雲舒不禁冷笑道,“手裡有活兒還有空在這裡聽笑話?”
一時被雲舒堵得語塞,她們便相互看了兩眼卻都沒有再說什麼。
“貴妃娘娘要見你們,隨我走一趟吧!”說完,雲舒便先行轉身離開,也沒有管她們是否跟上,便徑自回了殿中。
身後那幾人面面相覷,最終無奈之下也只能隨着她走進了殿內。
既然是貴妃娘娘親自傳喚,那她們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方纔進到了殿內,便見到昭仁貴妃神色懶洋洋的倚在榻上,一邊看着惠妃娘娘親手爲她腹中的孩子做的小衣服,一邊含笑的朝着殿中的宮女說道,“你們幾人素日在殿前伺候,近來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嗎?”
昭仁貴妃這話一出,卻令讓那幾名宮女的臉色頓時一變。
見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昭仁貴妃便接着說道,“梅香,你來說。”
忽然被昭仁貴妃點了名,梅香的心下不禁一驚,她眼色閃躲的擡頭看了一眼,隨後便趕忙低下了頭。
“回娘娘的話,奴婢不曾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撒謊!”
隨着昭仁貴妃的一聲怒斥,梅香等人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隨後都深深的跪倒在地,拄在地上的雙手都在不停的顫抖。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月華宮中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必然是有人生出了異心,否則的話,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那麼多的老鼠!”
聽聞昭仁貴妃的話,梅香等人不禁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本宮覺得近來小春子的狀態似是有些不大對勁,你們幾個素日與他關係甚密,難道就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想到昭仁貴妃居然是找她們問小春子的事情,衆人不禁鬆了一口氣。
想到方纔雲舒在外面與小春子針鋒相對的場景,梅香的心中便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麼。
難道說,雲舒是因爲得了貴妃娘娘的吩咐,是以才如此妄爲的嗎?
這般一想,梅香的眸光不覺一閃。
“回娘娘的話,奴婢只是見到他有事沒事的就跑出月華宮,好半晌之後纔會回來,只是他到底去做了什麼,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見梅香直接將矛頭指向了小春子,其他的幾名宮女相互看了兩眼便也紛紛開始附和,總之不將自己牽扯進去就是好的。
雲舒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她們的話,她的眼中卻不覺閃過了絲絲笑意。
“可是想着本宮如今懷着身孕,是以很多事情都懶得去管了,他的心思便也跟着活泛起來了。”說着話,昭仁貴妃不禁冷冷一笑,“你們幾個從今往後給我負責看管好他,若是他再有何異動的話,速速來稟報本宮。”
“奴婢遵命。”
“當然了,你們幾個也要互相監督,有何人敢在暗中通風報信兒,若是一旦被本宮知道了,後果可就不是你們能承受的了。”
“……是。”
一直到梅香等人退出殿內之後,昭仁貴妃才慵懶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隨後望着雲舒說道,“如此一來,只是能夠除掉皇后安插在月華宮中的眼線而已,可卻並不能傷到她分毫啊!”
瞧着昭仁貴妃一臉的失望之色,雲舒卻狀似不解的問道,“傷?”
“咱們如今只是守,那幾時才能攻呢?”
一聽昭仁貴妃這話,雲舒方纔朝着她微微一笑,也不再繼續裝聾作啞,而是一臉自信的說道,“眼下還不是好時機。”
“那幾時纔是好時機呢?”
“比起那些,奴婢倒是要問娘娘一句,您想要皇后娘娘敗到什麼程度呢?”
聞言,昭仁貴妃不禁一愣。
這她倒是沒有想過,她只是心下想着不能就這麼被皇后算計了,總要回敬一二讓對方知道厲害,畢竟她也不是隨意任人揉搓捏圓的。
看着昭仁貴妃似是沒有決斷的樣子,雲舒不覺開口說道,“依奴婢之見,娘娘您怕是也不會將皇后娘娘如何吧?”
“爲何如此說?”
“您與皇后素來不和,如今後宮之中除了一些品階太低的小主,便只剩下了你們兩人,倘或皇后在此時發生什麼危及性命的大事,您覺得朝臣會第一個懷疑誰?”
“若按你所言,皇后也不該對我如何纔是。”畢竟倘或她出了什麼事情的話,皇后也會首當其衝成爲被懷疑的對象。
“按理說本該是這樣,但是您別忘了,六殿下近來在朝中可謂是將大皇子窮追猛打,再加上靖安王府時不時的跟着摻和一腳,如今大皇子一黨的人已非從前可比,反倒是六殿下勢頭正盛,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您出了何事,想來陛下也不會太過嚴懲大皇子的。”
聽聞雲舒所言,昭仁貴妃的心下猛地一緊,眉頭也隨之緊緊的皺了起來,但是與其說她的表情是傷心,倒不如說是擔憂。
見狀,雲舒的心下不禁有一個猜測。
也許這位貴妃娘娘,倒是個難得的通透之人,她好像並不會因爲陛下的寵愛而迷失了自己,同樣也不會因爲失去了他的寵愛也爲難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她所求的就是這榮華富貴的生活,而與陛下那個人本身無關。
這一點,倒是與鄭柔有很多相似之處。
“如此說來,本宮倒是碰她不得了?”
“這倒不是。”
就在昭仁貴妃滿眼的疑惑當中,雲舒緩步走到她的身前,附耳同她說了幾句什麼,便令她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此事你可有把握嗎?”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只朝着昭仁貴妃微微一笑,雲舒便在施了一禮之後轉身出了正殿。
回到夜傾羽所在的居所之後,雲舒便見她正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神色呆呆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唉……也不知道皇兄他們圍獵玩的可還開心,可惜了我要留在這裡陪着母妃……”原本她還打算趁着這次機會接近一下鄭蕭然呢,可怎知一切都那麼湊巧,不僅她去不上獵場,竟然還意外得知了他的秘密。
想到之前聽雲舒說起的那些事情夜傾羽便覺得噁心的要命,大力的搖了搖頭,她便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一併將臉埋在了自己的手臂間。
而云舒靜靜的站在一旁聽到夜傾羽的話,她的思緒也不禁有些飄散。
也不知夜傾昱那邊情況如何,他與夜傾桓之間的計劃又是否順利。
……
且說夜傾昱這一邊,時至夜間,各處帳篷中的燈都已經熄滅,唯有六皇子府這邊卻已經燈火通明。
衛菡看着夜傾昱一臉深思的坐在書案那裡,她兀自在心中計劃了許久之後,方纔終於鼓起勇氣朝着他走去。
“殿下可是在想三皇子失蹤的事情嗎?”
聞言,夜傾昱神色未變,只是聲音稍冷的回道,“沒有。”
“夜深了,殿下安歇吧!”
“你自行歇息吧,本殿還不困。”說完,夜傾昱便起身走出了帳篷,也不知他要到哪裡去。
“殿下……”
見夜傾昱毫不顧忌她顏面的直接離開,衛菡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強烈的恨意。
事到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雲舒對她說的那些所謂的夜傾昱喜歡她的話都是假的,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如此橫眉冷對。
自從那日到了獵場這裡之後,他每晚都不知所蹤,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可是每日晨起天亮之時他便會回來,給人一種他夜宿於此的假象。
若非是因爲沒有了襄陽侯府的話,她也不至於淪落到要看夜傾昱的臉色過活的日子,想想便氣悶得很。
就在衛菡準備收拾收拾睡覺的時候,卻不料忽然有一名小丫鬟在外求見,可是不料那人進來之後卻呈給了衛菡一封信,還囑咐她看過之後務必要馬上毀掉。
見對方如此神神秘秘,衛菡便也就依言打開了信,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頓時嚇了她一跳。
表哥約她前去相見?!
不敢置信的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衛菡唯恐此事有詐,便眼中充滿疑惑的朝着那婢女問道,“這是何人派你送來的?”
“回皇子妃的話,主子說您看過信之後就會明白的。”
一聽這話,衛菡的心不禁“砰砰”地跳個不停,隨後趕忙將手中的信放到燈燭之上燒了。
“皇子妃若無其他的事,奴婢便先告退了。”說完,那婢女便轉身離開,也不再理會衛菡滿眼的疑惑之色。
冬兒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心下不禁微思,不知道這到底是何人給皇子妃送來的信。
自從接到那封書信之後,衛菡便一直坐立難安。
按那信中所言,夜傾瑄約她子時先去相見,說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一聽是攸關性命的大事,衛菡便自然有些焦灼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時,衛菡約莫着夜傾昱也會如前幾晚那般直至晨起時分纔回來,便大着膽子只帶着冬兒一人便出了帳篷。
兩人一路往駐紮之地後面的小樹林走去,越往前走衛菡和冬兒便覺得越是昏暗,手中的燈籠也搖搖晃晃的,氣氛十分駭人。
“你在這等着我。”不知走出了多遠,衛菡隱約見到了前面的亮光,便一把奪過冬兒手中的燈籠對她說道。
“皇子妃……”
“好了,沒有我的吩咐你不許跟過來。”說完,衛菡便徑自提起燈籠朝前走去,將冬兒獨自一人扔在了原地。
看着衛菡朝前走了一段路之後便停了下來,冬兒注目望着前面的情況,卻只隱約可見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再說衛菡走到了約定的地點之後發現等在那裡的人果然是夜傾瑄,她的眼中不禁迸發了無限的光彩。
“表哥!”
似是一時見到了親人一般,衛菡的眼中甚至都要流出眼淚來了。
“噓……若是被人發現了就不好了,我叫你過來,原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說着話,夜傾瑄的臉上倒是一副擔憂的神色。
見狀,衛菡也顧不得敘舊,趕忙拉着他問道,“是什麼事情?”
“你身邊可是有一個叫雲舒的丫頭?”
沒有想到會從夜傾瑄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衛菡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錯愕之色,“你怎麼知道?”
“我一直派人密切留意着六皇子府上的動靜,你身邊忽然添了這麼一號人物我自然會知道。”
聽聞夜傾瑄的話,衛菡卻只當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眼中不禁充滿感動的說道,“表哥,果然還是隻有你對我最好。”
聞言,夜傾瑄不覺一愣,隨後想着莫不如就此將錯就錯,是以便也神色溫柔的望着衛菡回道,“當日侯府出事我自顧不暇,否則的話,也不會讓你獨自一人承受那麼多。”
“表哥……”
一聽夜傾瑄提到侯府的時候,衛菡頓時便有些控制不住眼淚,噼裡啪啦的就掉了下來。
而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夜傾瑄的眉頭卻微微皺起,眼中極快的閃過了一抹不悅。
他冒險來此不是爲了與她在這兒談情說愛,兒女情長的!
“菡兒,咱們先說正經事。”若是再繼續這般哭哭啼啼的,怕是到了天亮他的話也還沒有說完呢!
“嗯。”
“那個叫雲舒的丫鬟,我初時還未如何留意,可是後來我安插在六皇子府的眼線接二連三的被拔除,我心下方纔有了懷疑。”
“這都是那個叫雲舒的做的手腳,她是夜傾昱的人。”
“哦?老六的人?!”
瞧着夜傾瑄似是並不清楚的樣子,衛菡便邀功似的接着說道,“原本她說自己是奉夜傾昱的命令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可是我近來卻覺得那不過是她誆騙我的謊話罷了。”
說到這些事情衛菡便覺得心裡難受的很,像是不甘心自己被人耍了這麼一大通似的。
而此刻的她,也完全忘記了雲舒曾經告訴她的話,畢竟在她的心裡雲舒騙了她,那麼她所有的話便都是假的。
反倒是此刻見了夜傾瑄,衛菡只覺得滿心的親切,好像這纔是她唯一可以信賴依靠的人似的。
卻殊不知,偏偏是她最可親可信的表哥才最有可能將她害的最慘。
再說夜傾瑄聽聞衛菡的話,他的眼底不禁閃過了一抹異色。
讓雲舒保護衛菡?
還真虧老六編的出來這謊話!
不過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夜傾瑄的心裡倒是忽然明白了過來。
難怪老六會那麼痛快的就收留鳳卿,原來他不止是打算要她手中的銀子那麼簡單,居然還想要借她的手除掉皇子府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誠然,若是由老六自己出手的話,未免會招來他的注意,可若是藉助雲舒一個丫頭的手,那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畢竟後院女子的那些爭鬥,他都沒興趣去理會,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直至今日才終於注意到雲舒的身份。
老六啊老六……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表哥,表哥……”看着夜傾瑄似是有些出神的樣子,衛菡不禁出聲喚道。
“嗯?”
“你說的大事到底是什麼,難道還與雲舒那臭丫頭有何相關嗎?”
“不錯,就是與她相關。”頓了頓,夜傾瑄眸光認真的望着衛菡說道,“你可知那丫頭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真實身份?!”聽聞夜傾瑄的話,衛菡不禁驚疑的問道。
她不就是夜傾昱身邊的一個護衛嗎,還能是什麼?
看着衛菡臉上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夜傾瑄的心裡不禁浮現了一抹厭惡之意,但是面上卻未露分毫。
“你可北境之地的鳳家?”
“知道,不是已經被陛下下旨滅門了嗎,我記得此事還是表哥你親自負責的呢!”
“雲舒……便是鳳家的嫡女,鳳卿。”
隨着夜傾瑄的話音落下,衛菡滿眼震驚的望着他,連手都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一個忍不住就叫喊出來。
“雲舒是鳳卿?!”這怎麼可能!
“不管你有多震驚,這都是事實,而我要告訴你的便是,鳳卿此次來到豐鄰城爲的便是找我報仇,而我自然也同樣不會放過她,可是我一旦揭露她的真實身份,那麼整個六皇子府都會跟着遭殃,連你也會被包括在內。”
聞言,衛菡的臉色頓時一僵。
“那該怎麼辦?”她不能死啊,她還沒有活夠,怎麼能因爲雲舒的事情死掉。
“這也是我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先前無力搭救舅父已經是我的過錯,如今哪裡還能將你牽扯進去呢,是以我便一直絞盡腦汁,想着能不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最好是能保住你的性命,如此也算我對得起泉下的舅父。”
“那你可已經想出辦法了嗎?”
“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恐會有些風險。”說着話,夜傾瑄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憂色。
見狀,衛菡卻好似已經不管不顧了一般,連忙追問道,“事到如今表哥你還猶豫什麼,有辦法總比沒有辦法好,你快說來我聽聽。”
瞧着衛菡一臉的堅毅之色,夜傾瑄沉吟了一番便終於開口說道,“最好的辦法,便是由你親自開口揭發這件事情。”
話落,卻只見衛菡不覺瞪大了雙眼,眸中充滿了驚疑之色。
“由我?!”
“對,你是老六的皇子妃,由你來開口的話,父皇才比較容易信服。”
“可是……可是……”
“菡兒,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只有你開了口,事後老六出事的時候,我纔好在父皇的面前爲你求情,畢竟你是告發之人,想來父皇不會重責於你的。”
見衛菡的臉上似是還有一絲猶豫,夜傾瑄趕忙又下了一劑猛藥,“你若不敢我自然也不會硬逼着你,將來若是禍及六皇子府,我還是一樣爲你求情,只是最後結果如何我就不敢保證了,總之你自己萬事小心吧,我怕老六也容你不久了。”
說完,夜傾瑄便作勢欲走,嚇得衛菡猛地一把拽住了他。
“表哥,我聽你的。”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別的路可選了,若是按表哥所言行事,她或許尚且還有一線生機,可若是放棄這個機會的話,那她指不定就要爲夜傾昱去陪葬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拼勁全力保護你的。”
聽着夜傾瑄口中說的話,衛菡一時被感動的不知說什麼纔好,她滿目柔情的望着他說道,“表哥,菡兒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眼見衛菡的眼中又蓄滿了淚水,夜傾瑄唯恐她又哭起來沒個完,便趕忙說道,“好了,你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未免被人發現,還是快些回去吧!”
儘管心中再是不捨,可衛菡也心知夜傾瑄說的是對的,便只能三步一回首、五步一回頭的離開。
再說冬兒終於等到衛菡回來的時候,看着她微微有些紅腫的眼眶,冬兒的心下不禁覺得奇怪。
皇子妃到底去見了什麼人呢?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往回走,卻不料方纔出了那片樹林,便見大皇子妃袁瑋琴朝着她們走來。
“你怎麼在這兒?”一見到袁瑋琴,對方還未說話,倒是衛菡自己先忍不住了,頓時立起兩個眼睛問道。
“這話我原還想要問你呢,六弟妹怎地也在這?”
相比起衛菡的冷言冷語,袁瑋琴的態度就實在是太好了。
“哼,我爲何會在這用得着對你交代嗎?”冷冷的哼了一下,衛菡便朝着身後的冬兒說道,“咱們走。”
話落,兩人便越過了袁瑋琴直接朝着她們所在的帳篷走去。
見狀,袁瑋琴轉頭眸色深深的望着衛菡離開的背影,隨後輕聲朝着一旁的婢女吩咐道,“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
“皇子妃,您爲何直接告訴六皇子妃,您是奉殿下的命令來的呢?”
“你沒瞧見她身邊還帶着一名婢女嗎,此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何況也着實沒必要讓她知道,只要有人見到過我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如此一來,明日若是有巡邏的侍衛言說晚間見到了衛菡自然便也會說見到了她,這樣便不會令人多有懷疑了。
又看了一眼衛菡離開的方向,袁瑋琴不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將寶都押在衛菡的身上,也不知道殿下這一局究竟是勝是敗,不過好在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波及到他們,所有的事情都會到衛菡那兒就終結。
想到這,袁瑋琴的眉頭方纔微微舒展開,隨後帶着婢女回了營帳之中,不在話下。
翌日一早,天色方纔矇矇亮,燕洄便輕言朝着夜傾昱喚道,“殿下、殿下……”
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夜傾昱看着陽光透過樹蔭照射過來,他下意識的便再次閉上了眼睛。
睡得腰痠背疼腿抽筋,這是折磨啊!
燕洄無奈的看着夜傾昱,口中卻不禁在說着風涼話,“好好的牀給您鋪好了您不睡,非要跑來和我睡在樹上。”
這不是自作自受還能是什麼!
“那牀上不乾淨,你讓本殿如何安睡?”
“不乾淨?”那些牀鋪都是新的,怎麼可能會不乾淨呢,“哪裡啊,屬下怎麼不知道?”
“本殿說的,是衛菡。”
他絕不能和她躺在同一個榻上,否則若是被舒兒知道了的話,指不定就會活活揭了他一層皮。
“您又不會將她怎麼樣!”
“本殿怕的是她將我怎麼樣。”說完,夜傾昱便優哉遊哉的起身,隨後動了動略有些發麻的腿腳,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待到兩人回了營帳的時候,卻見衛菡已經起身了,可不知是不是夜傾昱的錯覺,他好像覺得她的臉色好像有些灰敗,也不知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見夜傾昱一直盯着自己看,衛菡袖管下的手不禁緊緊的握起。
一直到兩人一起出了營帳去給慶豐帝請安的時候,夜傾昱方纔終於明白了衛菡的不對勁兒是從何而來。
原來是準備與他刀劍相向,就是不知是誰給她的勇氣和智謀?
忽然想到了什麼,夜傾昱緩緩的擡頭看向一旁的夜傾瑄,眼底幽暗一片。
想來除了他這位大皇兄,怕是也沒有旁人了吧!
------題外話------
“下邊沒有了……”——《笑笑錄·紀昀》
判決鼠罪——《雪濤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