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夜傾昱一副你不哄我就不好的架勢,鳳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隨後緊緊的挨着他坐到了他的身邊。
漫不經心的掃了鳳卿一眼,夜傾昱微微將身子側向了一邊,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卻足夠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見狀,鳳卿猛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眼神略有些惡狠狠的望着他說道,“你還沒完了是吧?”
怎麼覺得他越來越難伺候,從前至少還會有個原因,如今竟連個因由也沒了,只是悶聲不響的生着氣,如此她便是想要哄哄他都不得其法。
“舒兒,所有人都能夠陪在你身邊,只有我不可以,你可明白我的心思嗎?”說話的時候,夜傾昱的目光中隱隱帶着些許傷感之意。
只這一句話,頓時便令鳳卿抓着他衣襟的手緩緩鬆開。
“我介意的不是蕭竹或是鄭蕭然他們兩人,我介意的……是所有人。”
“總要過了這段時日,想來便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微微低下了頭,鳳卿難得不似以往那般強勢。
她知道夜傾昱心中的苦,知道他所有的求而不得,是以就算他平日對她耍賴了一些她也都能儘量縱着他,儘量不會讓她有半點的不順心。
微微皺起了眉頭,夜傾昱的眼中不覺閃過了一抹糾結之色,不過鳳卿卻並未見到。
“即便你因此不開心,可是我也哄着你來了,你心下總該是好受些纔對。”試探的望向了夜傾昱,鳳卿的脣邊帶着一絲笑意。
“嗯……若你能時時刻刻這般我大抵會更開心……”
“殿下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嗎?”太過貪心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否則一次性將所有的好處都用完了,怕是將來就更不好哄他了。
“其實舒兒若當真想要哄我的話倒也不必那麼麻煩,你如此聰明想必已經猜到了我的意思對不對?”說着話,夜傾昱眼神輕浮的上下打量着鳳卿,白皙修長的手指還挑起了她的一縷髮絲,俊顏緩緩的朝着她靠近,直至兩人的脣瓣若有似無的觸碰在了一起。
鳳卿:“……”
她其實真的很想裝作沒有猜到,但是很無奈的是,她對某位不要臉面的皇子殿下實在是太過了解了。
“不管我發了多大的脾氣,也不管我是爲何發脾氣,只要舒兒犧牲一下色相,那我必然就一點氣都沒有了。”
“……你可以不用說的那麼直白。”
“未免你不能完全理解我的意圖,還是有必要說的透徹些。”一邊說着,他的手還已有所指的順着她的髮絲緩緩的滑至了髮尾,最終一圈圈的纏在了他的手指上,動作撩人又魅惑。
聽聞夜傾昱的話,鳳卿靜靜的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實在是不知道這話該如何接。
然而很久之後的一日鳳卿方纔終於明白,夜傾昱今日對她說的這番狀似不着邊際的話會有多大的用處,不過那卻是後話了,且說如今鳳卿好不容易將咱們這位傲嬌的殿下哄好之後,誰知卻被某位不速之客再次輕而易舉的破壞。
“四姑娘,表公子來了,說是要見您。”忽然,繡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令夜傾昱方纔見了笑容的一張臉頓時又陰沉了下來。
“不見。”
“可是……”
話音未落,便聽到外面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隨即便見蕭竹一把推開了鳳卿房間的門,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方纔推開房門,蕭竹便見迎面甩來一條繩子似的東西,直照着他的面門而來,想要躲閃過去卻已經來不及了。
“啪”地一聲,便見鳳卿原本搭在身上的披帛有力的甩在了蕭竹的臉上,眨眼間便見他的臉上帶着一條長長的血痕。
“哪個不長眼的奴才居然敢擅闖本小姐的閨房?!”
“卿兒,你這是做什麼?”一把將那條長長的披帛摔在了地上,蕭竹即便再是不願給鳳卿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哎呀,原來是表哥啊,我還當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奴才呢!”詫異的看向了蕭竹,鳳卿的眼中似是帶着一絲難以置信,“不過,即便是表哥也夠令人不解的了,你到這兒來,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說完,鳳卿緩步走到了門邊將半掩門扉的打開,讓院中的人能夠清楚的看到房中的情況。
被鳳卿如此一說,蕭竹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些莽撞,只是他方纔見她神色不悅的離開,若是不趕快來解釋的話,怕是就此失去了機會。
但是蕭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方纔進到房中居然會被打了一下。
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到的臉,蕭竹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不悅,不過卻被他極快的掩飾好。
“五妹妹今日說的話,我恐你會誤會,是以來此與你解釋一番。”
“誤會?”挑眉看向了蕭竹,鳳卿的眼中帶着些許嘲諷的笑意。
“是她一心想要纏着我,但是我並不喜歡她,是真的。”急切的想要向鳳卿承諾保證着,蕭竹就像是已經徹底忘記了之前對鳳馨說的話一般。
聞言,鳳卿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卻好像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卿兒,咱們倆人才是有婚約的,我將來是要娶你的,啊……”正在說着話,蕭竹的雙腿忽然一軟,隨即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猛地轉頭掃了一眼屏風的方向,鳳卿的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威脅和警告。
“我的腿……”驚詫的盯着自己的雙腿,蕭竹似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忽然腿軟。
“地上寒涼,表哥還是先起來說話吧!”話雖是如此說,但是鳳卿卻並未伸手扶起蕭竹,任由他自己滿眼疑惑的緩緩站起。
“剛剛好像有人打了我的腿一下……”心下疑惑的嘟囔道,蕭竹求解一般的看向了鳳卿。
狀似費解的搖了搖頭,鳳卿的臉上也是一副猛然的神色。
通過大開的房門看着旁邊房間窗子上映着的人影,鳳卿的神色不禁稍顯不耐的對蕭竹說道,“這裡畢竟是我的閨房,表哥在此處久待多有不便,還是離開吧!”
“卿兒,那我們之間的婚約是不是還是作數的?”
“此事並非是我說了算,要看五妹妹的意思,倘或她一直糾纏你不妨的話,那即便作數又有何用呢?”
一聽鳳卿的話,蕭竹便只當此事還有希望,方纔準備再說些什麼,卻不料餘光瞥見屏風後面似是閃過了一道人影。
見狀,蕭竹甚至沒有去管鳳卿是何反應,直接一個箭步便躥到了那處,一把便扯開了屏風。
看着鳳婉雙手搭在腰間一副準備寬衣的樣子,蕭竹猛地轉回了身子,臉上稍顯無措。
“還不走?!”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鳳卿也懶得再去遮掩自己的情緒,直接一臉不悅的朝着蕭竹喝斥道。
心知自己今日的行爲有些失了禮數,蕭竹未免再繼續待下去會適得其反,是以便只能匆匆離開。
不過一直站在門邊候着的繡橘和繡蝶卻都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疑,六姑娘方纔不是還在院中的嗎,幾時到了屋裡?
只是她們雖然對此心下生疑卻不敢直接問出來,更加不敢輕易的對何人言說。
待到鳳卿將房門關好之後,方纔見夜傾昱從牀幃後面走了出來。
鳳婉一臉無語的看着兩人,立好屏風之後便徑自走到了一旁坐下,雙腿悠閒的晃盪着,一臉的幸災樂禍之狀。
方纔她在暗處看了一會兒了,這位殿下可不是一般的愛吃醋,這下看鳳卿可要如何安撫。
“嗯……直接找上門兒來了,舒兒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是夜傾昱眼底隱隱帶着的一抹幽光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鳳卿覺得,若是今日不能讓他徹底消了氣兒,怕是蕭竹的下場必然不會太好。
他昨日既然能夠將他直接扔下山坡,難道這一次不是更嚴重的下場。
如此想着,鳳卿便趕忙表明立場說道,“這次不勞殿下動手,我自己一定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哦?有多幹淨?”
“就……讓他再也沒有機會來我面前蹦噠,如此可好?”
“勉強使得。”左右他來此的目的也是爲了那個什麼蕭竹,不過就是找個由頭讓舒兒哄哄他,刷一下存在感罷了。
好在,舒兒大抵也是明白他的心思,是以處處由得他胡鬧,從未有半點不悅。
不顧鳳婉還在一旁,夜傾昱忽然含笑的伸手將鳳卿擁進了懷中,修長的手掌輕輕拍着她的頭,聲音含笑又醉人,“可以了,如此我就開心了。”
愣愣的被夜傾昱抱着,鳳卿似是沒有想到他會忽然釋懷了。
“喂,這可還有個孩子呢,注意一些。”嚴嚴實實的捂着自己的眼睛,鳳婉狀似一臉嫌棄的說道。
“那位孩子,請你出去。”
“鳳卿,你未免太見色忘義了吧!”往日夜傾昱沒來的時候她對她可不是這個態度,今日變得也太快了些。
“習慣就好,我家殿下也是如此。”
還未等鳳卿說什麼,卻忽然聽聞燕洄的聲音響起,說出的話居然與鳳婉別無二致。
轉頭看向了夜傾昱,鳳卿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你這位不敬主子的手下也是時候該捨棄了。”
“嗯,便同你那不敬姐姐的妹妹一起扔了吧!”
燕洄、鳳婉:“……”
當着他們兩人的面兒就如此說,是當他們死了嗎?
……
鏡月居
且說楊氏一路拉着鳳馨回了她的院子,見她還是一臉不情願的朝後面張望着,楊氏險些被她氣死。
她一個姑娘家,如此同蕭竹一起消失了一整夜已經是十分嚴重的事情了,可是她自己非但不遮掩,居然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到處去張揚。
從前這孩子也不是那般沒有分寸的人,如今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娘,您爲何要將我拉回來?”一說起此事,鳳馨還是一臉的不悅。
萬一表哥趁着這會子的功夫去找鳳卿可怎麼辦?
“你還敢說,我若是不將你帶回來,難道還繼續由着你在那丟人現眼嗎?”
“您在說什麼呢,我哪裡有丟人現眼?”她不過就是說出一些事實而已,表哥他本來就不喜歡鳳卿,那樣滿身男子氣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她!
“方纔在梅香苑的時候,你說的那些都是什麼,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怎地連大家小姐的清譽都不顧了呢?”說着話,楊氏一臉的痛心疾首之狀。
“我若是再顧着那些無用的清譽和顏面,表哥他就要被鳳卿搶走了。”
聞言,楊氏皺緊了眉頭問道,“搶走?他們兩人之間本就有婚約在,何來搶走一說,反倒是你,幾時對蕭竹存了那份心思?!”
只要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在她掌控之中的事情,楊氏便覺得頭痛欲裂。
聽聞楊氏問起了自己同蕭竹的事情,鳳馨甚至還微微紅了臉。
而楊氏瞧着她這般模樣,險些被氣的背過氣去。
“娘,表哥不喜歡鳳卿,你們爲何非要揪着那個玩笑一般的婚約不放?”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鳳馨的眼中帶着明顯的費解之色。
爲什麼一定要表哥娶鳳卿,分明她付出的感情更多,難道不該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你可知道蕭竹一旦迎娶了鳳卿咱們府上會得到多少的銀子,有了那些財寶,你爹和你大哥的仕途就能走的更加的安穩,屆時娘一定會爲你擇一個如意郎君,比蕭竹還要好上許多,你便將他忘了吧!”
“不可能,我就只喜歡錶哥一個人。”
“你這孩子……”
“娘,我實話與您講吧,我與表哥……我已經與表哥有了肌膚之親……”實在是不願接受鳳卿和蕭竹在一起的事實,鳳馨便直接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一聽她的話,楊氏整個人都震驚了,連手中的茶盞幾時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只一味雙眼瞪大的望着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你說什麼?!”
“孩兒已經同表哥有了肌膚之親……啊……”
鳳馨的話音還未落下,便只聽聞“啪”地一聲響,隨即便見楊氏舉着手,一臉憤怒之色的瞪着她,“你再說一遍。”
“娘……”鳳馨伸手捂着自己一側被打的臉頰,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她的心裡覺得委屈極了,不明白素日那般心疼她的孃親爲何會如此對待她。
明明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只是想要和表哥在一起而已,爲何連孃親都要阻止她?
楊氏似是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對鳳馨下了手,一時有些錯愕的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女兒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別提心裡有多難受了。
“馨兒,你怎麼如此糊塗啊?”說着話,楊氏不禁大力的捶着自己的心口,連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她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已經失去了女子最重要的貞潔,將來該要怎麼嫁人?
“您就答應讓我嫁給表哥吧,否則的話,女兒便是死了也絕不嫁給別人。”
詫異的看向了鳳馨,楊氏根本難以想象,她對蕭竹的感情竟然已經深到了這般地步。
事實上,鳳馨對於蕭竹的感情也並不是如何的深入骨髓,她只是覺得她付出了,便定要求個結果,再加上她已經將自己徹底的搭了進去,若是沒個結局的話,那她將來這一輩子便算是徹底毀了,是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嫁給蕭竹,唯有如此,纔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
不過這樣的心思,鳳馨並不打算告訴楊氏。
一時被鳳馨氣的無話可說,楊氏只得坐在椅子上無聲的哭泣着,看的鳳馨也不禁覺得心酸不已。
孟含玉進到房中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母女倆一坐一跪相對流淚的景象。
“娘、馨兒,你們這是怎麼了?”疑惑的看向這母女倆,孟含玉伸手扶起鳳馨,拿着手中的繡帕爲她擦了擦滿臉的淚水。
“嫂嫂……”
“哎呦,瞧瞧這一張笑臉哭的,發生什麼事了,與我說說。”她方纔回府便聽聞昨日她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山賊,也未來得及打聽詳細的情況便急着趕來鏡月居了。
“我想要嫁給表哥,可是孃親不許。”抽抽噎噎的同孟含玉說着,鳳馨的樣子看起來委屈極了。
“你要嫁給蕭竹?!”
“嫂嫂,連你也覺得馨兒不該如此做嗎?”一想到連孟含玉都要站在楊氏那邊,鳳馨的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孃親又爲何淚流不止?”沒有直接回答鳳馨的問題,孟含玉將話繞到了楊氏的身上。
“造孽啊!”
幽幽的嘆了這麼一句,楊氏便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一副並不願提起的樣子。
見狀,孟含玉心下微思,隨即將目光落到了鳳馨的身上,不經意間掃到了她頸間的紅痕,孟含玉的心下頓時一緊。
她是已經嫁了人的女子,那樣的痕跡她自然明白是什麼,也自然清楚鳳馨經歷了什麼。
難道說……
“馨兒,你與蕭竹……你們……”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彙去形容兩人的行爲,孟含玉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嫂嫂,你幫幫馨兒吧,否則馨兒便只有一頭碰死的份兒了。”神色激動的望着孟含玉,鳳馨緊緊的拉着她的手,眼中充滿了祈求和無助。
瞧着鳳馨這般模樣,孟含玉一時沒有說話,反而將臉轉向了楊氏的那一邊。
不管怎麼說,楊氏是她的孃親,鳳馨的親事總該是由她做決定的,是以若是她不開口的話,自己是不會隨意給鳳馨出主意的。
更重要的是,事關蕭竹,也就是扯上了鳳卿,不知爲何,孟含玉下意識的不想要同她對上。
對於這個“堂妹”,孟含玉談不上有多瞭解,但是隻是從鳳軒的口中聽聞,她便已經深知她的不簡單,再加上幾次看見她在府中的行事,讓孟含玉更加確定,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願同她相鬥的。
“孃親,馨兒畢竟小,想必是一時糊塗,您看這事兒……”她畢竟是一個兒媳婦,若是就此幫鳳馨做了決定的話,難保他日他們不會埋怨她,將所有的責任多怪罪到她的身上,是以還是由楊氏自己拿個主意吧!
昨日去寶蓮寺的時候她便覺得鳳馨對蕭竹的態度有些不大對勁兒,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不過一夜的光景,竟然就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
而且瞧着如今的情況,怕是即便她們想要阻止也是來不及了。
“你瞧她這個樣子,若是不應了她的話,怕是這條命就要折騰沒了。”
“娘,您答應了?!”聽聞楊氏的話,鳳馨趕忙激動的問道。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還是要告訴你爹和你大哥一聲。”軒兒倒是還好說,只是怕老爺不會輕易同意。
雖然楊氏的話留了很大的餘地,但是鳳馨如此聽着還是感到很開心,總覺得自己這般孤注一擲沒有白費。
“可是,爹爹萬一要是不同意怎麼辦?”
聞言,孟含玉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她的心裡卻明白的很,這件事公爹是一定不會同意的,是以若想要順利的進行的話,便只有將老夫人搬出來。
楊氏大抵也是與孟含玉想到一處去了,瞧着鳳馨一臉的擔憂之色便不禁安慰她道,“要想你爹不反對,便只有事先知會老夫人一聲了。”
“那我這就去……”說着話,鳳馨便匆忙起身,似是打算馬上將此事說與老夫人知曉。
“你給我回來!”
見鳳馨如此沉不住氣的樣子,楊氏的臉色不禁變得愈發的難看。
若非是見如今的事情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她是一定不會答應馨兒嫁到蕭家去的。
蕭長平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不是沒有聽老爺說起過,難保蕭竹不會學的如他爹一般遊手好閒、整日的花天酒地。
不過好在他們眼下還在永安,只要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想來他也不敢胡亂造次。
“晚些時候再去找祖母也不遲,眼下還是先要解決四妹妹與蕭竹之間的婚約。”之前不知是何人放出的口風,整個永安城中都是有關鳳卿和蕭竹之前婚約的流言,眼下若是貿然換成了鳳馨與蕭竹成親,怕是會引起不小的騷動。
倘或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往他們府上潑髒水的話,怕是就會惹出大亂子了。
只是孟含玉心中的擔憂鳳馨卻並不能明白,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如此任性的任由自己胡鬧,“那是什麼婚約,怕是也就只有嫂嫂你將它當作一回事。”
“含玉,你是何意思?”
“馨兒要想嫁給蕭竹,須得讓對方同四妹妹解了婚約,但是這話得有四妹妹親自說出口,若是由咱們這邊來說的話,未免落人話柄。”
“嗯,這倒是……”
聽聞孟含玉的話,鳳馨不禁皺起了眉頭問道,“那要怎麼辦才能讓四姐姐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呢?”
今日她在梅香苑的時候便已經說起了此事,只是可惜聽到的都是自家人。
“這就值得咱們好生想一想了。”
話落,便見孟含玉微微低下了頭,眼中極快的閃過了一抹晦澀。
事實上,她本是打算在今日回府之後便將鳳馨的情況告訴楊氏,讓她今日多看管着她些,待到鳳卿與蕭竹成了婚,想來她便會死了心了,誰知事情發生的如此突然,生生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方至如今,她除了順着鳳馨的心意也想不到其他的解決辦法了。
畢竟若是將這丫頭逼急了,誰能不敢保證她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萬一到時候鬧出人命,自己反倒是成了罪人了。
想到這,孟含玉的眸光便不禁變暗。
……
紫霞苑
鳳卿聽聞孟含玉回來的消息時並沒有感到特別的驚訝,畢竟昨日去的時候便說只在那留宿一晚,今日正好該回來。
聽聞她回來之後便直奔鏡月居去了,想來是聽聞了鳳馨的事情了,看來還真是有夠她忙的了。
“也不知寶蓮寺那子孫堂有沒有用?”
“想知道結果的話,等上一兩個月看看孟含玉的肚子不就知道了。”將倒好熱茶的茶盞遞給鳳婉,鳳卿的話說的有些漫不經心。
“你好像並不相信有菩薩這回事?”
“連你這個曾經的古怪都是假的,那與之相對的,想來那寺中也有些貓膩。”
聞言,鳳婉微微挑挑眉,隨即沉默着沒有說話。
她當日裝神弄鬼是爲了好玩,也是免得有人侵佔她的領地,可是那羣和尚是爲的什麼?
似是看出了鳳婉心中的疑惑,鳳卿眸光微涼的說道,“你也莫要將那些和尚想的太多高尚了,若是能夠斬得斷七情六慾,何苦非要將自己囚禁在那方寸之地。”
便是連惠遠寺的了空大師心中都有着難以放下的執念,更何況是這些人。
不過不管那寺中有何貓膩,鳳卿眼下都沒有打算去理會,甚至對於孟含玉這個人,只要她眼下還未與自己對上,鳳卿都還未打算對她出手,但若是她幫着鳳馨出一些不該出的主意,那就莫怪她了。
這般想着,鳳卿的眼睛便微微眯起,指尖一下下的撫摸着光滑的杯沿,眸光有一瞬間的冷冽。
至晚間,鳳卿去了玄觴的別院,鳳婉因爲不願見到玄觴,是以便留在了鳳府。
且說鳳卿去見安魚和樂藻的時候,因着時辰已經不早了,她們早已歇下,反而是安瑾然和玄觴聽到了院中的動靜,毫不猶豫的翻身而起。
三人在院中六目相對的時候,鳳卿挑眉笑道,“看來今日是白走這一遭兒了。”
她原是想着來見見兩位姐姐,哪裡想到見到的居然是兩位姐夫!
“自便。”冷冷的說了這一句,玄觴便轉身回了房中。
見狀,安瑾然不禁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到底還是慢了一步,他原本也打算如此說完就回房的。
“瞧着大姐夫也不大歡迎我的樣子,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辭了,明日告訴大姐姐我來過便好了。”說完,鳳卿便轉身準備離開。
“來都來了,坐吧,我也有幾句話要同你說。”說着話,安瑾然徑自走到了一旁的桌邊走下,順帶吩咐下人送了美酒上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話落,便見他將一罈酒直接遞到了鳳卿的面前。
聽聞安瑾然的話,鳳卿的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他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啊?
“你同夜傾昱鬧彆扭啦?”
只這一句話,卻令鳳卿的眸光不覺一閃。
怎麼不過纔是白日的事情,他眼下就知道了?!
瞧着她這個神色,安瑾然便心知自己說對了,雖然心裡對夜傾昱吃癟感到挺解氣的,但是他也着實受不了那人時不時的跑來找他“訴苦”。
“你怎麼知道?”
“他已經忘我這兒跑了幾個晚上了,再這麼下去,他倒是沒什麼,可我就要瘋了。”否則的話,他纔不會如此好心的大半夜在這兒同她說這些呢!
一聽安瑾然如此說,鳳卿的心下不禁感到少許的驚詫。
夜傾昱深夜來找他,他找安瑾然做什麼?
似是看出了鳳卿眼中的疑惑,安瑾然不禁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道,“我與你說,這男人啊,偶爾是要哄着來的。”
鳳卿:“……”
爲何她覺得這話從安瑾然的口中說出來如此詭異呢?
“怎麼,你不信啊?”
“非是不信,只是覺得有些沒有說服力而已。”她就不相信,大姐姐難道會哄着他不成?
一時被鳳卿堵得啞口無言,安瑾然一臉不悅的瞪着她。
他大晚上的不睡覺在此與她說這些,她居然還有心思打趣他!
“您說、您說。”她不氣他了就是,瞧着樣子似是已經被夜傾昱折騰的快要崩潰了。
“他總是與你鬧脾氣必然是因爲你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是以他才時不時的在你面前刷存在感。”
“安全感?”
一臉的高深莫測,安瑾然似是什麼都懂得的樣子說道,“依我看,夜傾昱的心裡大抵有鬼,否則的話,他不會如此草木皆兵。”
他與鳳卿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是無比的深厚,何以會因爲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如此心情焦灼。
“他心裡能有什麼鬼?”
“這就要問你了,難道就沒有覺察到他有什麼不對勁兒嗎?”按理說,連他都意識到了,鳳卿那般瞭解夜傾昱,不該一無所覺纔是。
經安瑾然這般一說,鳳卿不禁皺眉回想着兩人到永安之後的種種,的確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夜傾昱好像時不時就要確定一下她的心意,較之從前的玩笑和撒嬌,似乎其中總是暗含了一些認真。
想到這些,鳳卿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不解。
“我心下猜測了一下,你要不要聽一聽?”故作深沉的喝了一口酒,安瑾然的眸光在秋夜裡透着一絲幽暗的光芒。
“大姐夫就別再故弄玄虛了,若是當真不說便不會留我在此敘話了。”
見自己的意圖都被她猜到,安瑾然便也就不再遮掩,而是直截了當的對她說道,“你覺得你與夜傾昱之間在一起最大的阻礙是什麼?”
聞言,鳳卿不禁一時沉默了下來。
阻礙……
若說從前的話,大抵就是他們兩人之間隔着鳳家的滅門之仇。
不過如今,那些事情都已經弄清了,甚至就連大姐姐和二姐姐的性命都是慶豐帝救下的,她連最後一絲對他的芥蒂都不知該從何而起,那麼對於夜傾昱的感情自然也就變得越來越純粹和安然。
可是安瑾然既然如此問她,便意味着他們兩人之間還存在問題,他是這個意思吧?
“大姐夫指的是什麼?”
“我只問你一句,他日夜傾昱回到豐鄰城的時候,你可想好了自己的身份嗎?”她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隨他回去,皇子妃嗎,可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眼下豐鄰城的六皇子府中便住着一位。
雖然夜傾昱的心只給了她一個人,但是安瑾然覺得,怕是依照鳳卿的性子,她定然不會忍受自己與人爲妾的吧!
“誓死相隨,但絕不爲妾。”說話的時候,鳳卿的眼中充滿了堅毅的神色。
果然……
“那你又可曾想過,等待你們兩人,豈止會是一個六皇子府而已。”話已至此,安瑾然便不再說下去,反而開始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
按理說,這些事情原不該由他說出口,可是隻要想要將來他們兩人可能要面對的情況,安瑾然便覺得安魚必定會爲他們感到擔憂,是以他還是儘早提醒一下鳳卿的好。
聽聞安瑾然的話,鳳卿握着酒罈的手不禁漸漸收緊,眉頭也皺了起來。
不止是一座六皇子府,那還應該有什麼?
未免一下子說的太多反而讓她憂心,安瑾然拿着酒罈朝着她手中的輕碰了一下,隨後語氣關切的安慰道,“我也只是心下猜測而已,你自己多做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多謝。”
直到鳳卿離開的時候,安瑾然看着她不復往日的驕傲神色,便心知她大抵是猜到了最壞的結果。
但是對他們兩人不好的結果,對於豐延的百姓來講,或許倒是一件不錯的喜事。
這世間的事情總是如此,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緩緩的喝了一口酒,安瑾然看着手中的酒罈,眼中難得閃過了一抹悲慼之色。
北朐亡國雖是有他一手促成的原因在,但那畢竟也是他與父親曾經效忠的國家,只是風雨忽起,勢必要做出自己的抉擇。
他是如此,鳳卿和夜傾昱也是如此,沒有人能夠逃得開。
“你方纔與卿兒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忽然,安魚的聲音毫無防備的響起,令安瑾然握着酒罈的手不禁一頓。
“安魚!”她怎麼醒了?
“夜傾昱曾經答應過我,說他絕對不會委屈了卿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魚的手緊緊的扣住了門板,比起她自己遇到了什麼傷心難過的事情還要焦灼。
趕忙起身走到了安魚的身邊,安瑾然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那些事情都是我瞎猜的,不過是爲了哄着鳳卿多去遷就些夜傾昱,你也知道前幾日他總是跑來打擾咱們。”
說着話,安瑾然還不禁露出了一臉的嫌棄之色。
見他說的如此認真,安魚的心中也不禁茫然了,“真的嗎?”
“自然是,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說完,他還欲作勢起誓一般。
“安瑾然,你不是沒有騙過我,這一次,我希望你說實話,卿兒和夜傾昱……”
“安魚,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你事事都預料到了也幫不了他們什麼。”見實在遮掩不過,安瑾然便索性將話說開了。
若他所料不錯的話,夜傾昱將來要走的路,沒人能夠做得了主,就連他自己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