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那太醫多了嘴的緣故,安隅被貂兒咬傷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安景行的耳中,這日還未過,他便帶着人上門兒了。
安瑾然耐着心思招待着,着人去請了安隅,卻半晌都不見她出現。
瞧着安景行的心一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去了,安瑾然並沒有如以往一般有一種計謀得逞的喜悅,反而心裡覺得悶的難受。
就像是他的東西一直在被人覬覦着,這種感覺可不好。
又等了好半晌之後,才見橙兮鼓着一張小肉臉走了進來,“參見四殿下。”
“起吧,你家小姐呢?”見橙兮的身後並無旁人,安景行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幾分。
“回殿下的話,我家小姐身子不適,方纔歇下了……”話說到這兒的時候,橙兮的小臉不禁微微皺起,似是很爲難的樣子。
聽聞這話,安景行的面色雖是有些不大好看,但是到底沒有責怪什麼。
見狀,橙兮的心下倒是不禁訝然。
原本小姐言說要對四殿下避而不見的時候,她心裡還想着對方會不會動怒,哪知小姐卻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好像並不擔憂似的。
難怪她如此安心,這四殿下竟當真如此好說話!
“既是她好不容易歇下了,那本殿改日再來。”
“恭送殿下。”
送走了安景行之後,橙兮看着安瑾然莫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便賤兮兮的湊了上去。“嘿嘿嘿……主子您是不是不待見四殿下啊……”
冷冷的瞥了橙兮一眼,安瑾然如今都已經懶得搭理她了。
“還是說,您不是不待見四殿下,而是不待見所有對小姐有企圖的人?”
聞言,安瑾然的腳步猛地一頓。
不待見所有覬覦安隅的人……
他心裡的那種感覺哪裡只是不待見而已,只要想到安景行將素日對待其他女子的那些心思放在了安隅的身上,他便連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想到這些,安瑾然的眉頭便緊緊的皺起,心知這種心思有不得。
橙兮見他一時不說話,便裝模作樣的繞着他輕嘆道,“唉……這麼好的姑娘,既漂亮又堅強,既堅強又堅強……”
看着橙兮一副完全被洗腦了的樣子,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疑惑。
怎麼這麼多“堅強”?
“你如何得知她堅強?”
“主子竟不知道嗎,小姐她原是有些怕水的,可那日我瞧着她使苦肉計投湖的時候可連眼睛都未眨一下,動作了利落了。”
“她居然怕水!”這件事情,他竟從未聽她提到過。
“是呀……原來主子連這都不知道啊……”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句,橙兮便轉身離開了正廳,依舊回安隅的院中去伺候。
未免主子一個腦抽把小姐送了人,橙兮覺得她還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否則不止是他自己丟了媳婦,甚至還會連累她輸了一大筆的銀子,這樣賠本的買賣她可不做。
回到安隅的院中之後,橙兮看着她面容恬靜的坐在窗邊繡着花,便難得沒有出言打擾她,而是靜靜的陪坐在了旁邊。
不過……
也就僅僅只是片刻,轉瞬她就忍不住了。
太過安靜的空間不適合她,會讓她有說的更多的衝動。
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安隅,橙兮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您爲何不見四殿下呢?”
之前她不是一心想要將四皇子釣上鉤嗎,眼下人既是來了,她又何以避而不見呢?!
“他若想見便能見到,心裡便不會覺得新奇,日後便不會再來了。”
“您是說……”
“欲擒故縱。”說着話,安隅的脣邊綻放了一抹笑意,豔若桃李。
愣愣的想着安隅說的話,橙兮覺得她只能當個暗衛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玩弄人心的彎彎繞繞她可想不明白。
“那萬一四殿下一氣之下不來了怎麼辦?”
“不會的。”
“您爲何這般篤定?”怎麼說那人也是皇子,雖然好色了些,但更多還是愛面子些,說不準這次之後就不再來了呢!
朝着橙兮淡淡的笑了笑,安隅的眼中泛着自信的光芒,“若是四皇子就此再不來咱們侯府,那便只能說他並未對我上心,那就算眼下我見了他,他日他也總會將我置之不理的,可倘或他能多堅持幾次的話,倒是可見對這份執着深了些。”
聽聞安隅的話,橙兮微微歪着頭沒有說什麼。
她總覺得小姐如今太過注重報仇的事情了,好像那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撐,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什麼能夠撼動她的心思。
總是這樣可不行,那她家主子得幾時才能娶上媳婦啊!
橙兮本來就爲了這兩人的事情着急不已,偏偏紫舞還一直認爲她是在亂點鴛鴦,生生將她氣的不行。
偏偏這兩位主角兒自己不上心也就罷了,外人也不停的跟着瞎摻和。
不日之後,安景行便又上了門,而安隅也果然不怕得罪他的繼續避而不見。
而對此,安瑾然表示樂見其成。
可橙兮就沒有那麼樂觀了,想起那日安隅和她說的話,她隱隱覺得小姐是有個大招要放。
然而令衆人都沒有想到的卻是,還未等將安景行的這件事情料理完,另外一個麻煩便也隨之上門而來,令人措手不及。
安靈犀來侯府的時候,恰好安瑾然這日休沐,被堵了個正着。
倘或說宮中的幾位皇子來此會令人感到些許的無奈的話,那無異這位公主殿下的出現,就足以用厭惡來形容了。
前腳安靈犀才進了府裡,後腳橙兮這邊便得了消息。
她忙不迭的告訴了安隅,一邊攛掇着她出去迎戰。
而後者瞧着橙兮這般激動的樣子,心下不禁奇怪。
公主又沒有張羅着要見她,她貿然出去怕是有些不大好,而且……萬一若是打擾了安瑾然的好事就不好了。
見安隅安隅雷打不動的沒什麼舉措,愈發將橙兮急的不行,“小姐,你快些去吧,不然我家主子就要被那勞什子公主給吃了!”
“嗯?”
“屬下和您說,這公主可討厭了,總是纏着我家主子,若非她前階段不在渝州城的話,怕是就將侯府的門檻都給磨平了。”
“她喜歡安瑾然?”
聞言,橙兮立刻滿臉惡寒的搖了搖頭。
“不喜歡?那她爲何要對他百般癡纏?”她倒是有些不理解這位公主殿下的作爲了,實在是有些奇怪。
“小姐您有所不知,她是二皇子的胞妹,素來驕縱慣了,只有她不要別人的份兒,萬萬沒有別人拒絕她的份兒,她因見着我家主子在城中頗得衆姑娘的心意,是以她便有些降服他,可是我家主子是什麼人,怎麼可能甘心屈從呢!”
聽橙兮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堆,安隅纔算是理出了些頭緒。
敢情是神女有意,襄王無情。
“既如此,若是我貿然前去壞了她的好事,她豈非要記恨上我?”眼下她尚未站穩腳跟,事事都仰仗着安瑾然,倘或再將宮中的公主給得罪了,這怕是有些不大好吧……
“哎呀,有我家主子護着您,您怕什麼!”
“眼下我們之間有利益糾葛,他自然會維護我,可他日這層關係若是斷了,他又怎會理會我的死活呢!”
被安隅說的啞口無言,橙兮抓狂的撓了撓頭,“他不護着你,屬下護着您啊,別怕。”
信誓旦旦的朝着安隅保證,卻引來後者並不上心的輕笑。
他們既是能夠被選爲暗衛,除了他們本身武力強悍之外,必然還因着他們不比常人的忠心,橙兮雖是待她極好,不過那也是建立在安瑾然的基礎上,倘或沒了他,他們怕是也會對她置之不理,是以她的這句話,她實在是不敢輕信。
見自己說的話她都不相信,不禁急的橙兮欲哭無淚。
恰在此時,卻見綠幽拎着飯勺慌張的衝了進來,顧不得對安隅問安就趕忙對她說道,“小姐,我家主子讓你快去過去呢!”
“他找我做什麼?”
“主子說這忙定要您幫不可,還讓您快些過去。”
瞧着綠幽的神色不似作僞,安隅不疑有他,轉身就緩步出了房中,並沒有看到身後綠幽和橙兮兩人相視一笑的得逞嘴臉。
……
且說安瑾然這邊,他面容平靜的站在花園中,看着梨花樹下那名一身黑衣的女子,眸光靜如止水。
恍惚間,眼前好像浮現了那日安隅一身烈焰紅衣翩翩起舞的景象。
當真是美得動人心魄……
安靈犀倨傲的掃過一旁的梨花樹,隨後狀似不經意的說道,“聽說令妹那日就是在此一舞,生生將二哥的魂兒都勾去了。”
“二殿下的事情,臣不得而知。”
“本宮聽聞,侯爺的妹妹與你好像並大相像啊,不知可是隨了她的孃親?”
“大抵是吧,臣也未得見過。”
見自己不管說了什麼對方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安靈犀的眸光不覺變得凌厲。
他總是如此,不卑不亢,四兩撥千斤的應付她,既不會對她退避三舍,也不會熱情的曲意奉承,一直都是懂禮守矩,卻客氣令人心塞。
事實上,安靈犀自己也明白,她並不是喜歡安瑾然,長到這麼大,她最喜歡的人就是她自己,之所以一直纏着他,不過就是想看他臉上戴着的那張面具出現裂痕而已。
想到這兒,她的眼中就閃過了一抹陰險的笑容。
正在此時,不妨從遠處走過來一道纖細的身影,身量沒有她這般高挑,給人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身上的紅裙嬌豔無比,竟像是一株牡丹花般,大氣雍容。
及至近前,安靈犀纔看清了她的長相,眸光不覺一亮。
好豔麗的女子!
而另外一邊,安瑾然也注意到了是安隅來此,他轉頭望向她,目光中帶着些許的驚詫。
她怎麼來了?!
視線一對上安瑾然詫異的目光,安隅當即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側頭掃了身後的橙兮,卻見後者深深的低着頭不同她對視,安隅便愈發明白這是她和綠幽搗的鬼兒。
只是眼下她人已經出現了,若是貿然離開的話,恐怕反而不好。
這般想着,安隅便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安靈犀的面前,神色恭敬的朝着她施了一禮。
“見過公主殿下。”
“起身。”說着話,安靈犀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底深處帶着濃濃的興趣。
反倒是安隅,並沒有想到一國公主竟會是如此打扮。
和她這身大紅衣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安靈犀身上是一身的黑衣,頭髮也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挽成了花一般的髮髻,而是簡單樸素的高高束了起來,將她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爽利和強悍,只是那雙眼睛有些陰鷙了些,失了些颯爽的氣韻。
就在安靈犀注目打量着安隅的時候,安瑾然卻不知幾時走到了她的身邊溫柔道,“身子方纔大安了沒幾日,怎麼就又出來折騰呢!”
口中說着狀似埋怨的話,可是安瑾然的動作卻溫柔的多,只見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絳色披風,直接披在了安隅的身上。
指尖不經意蹭到她頸側的肌膚,他的眸光忽然一暗。
雖然知道他此舉不過是爲了營造一種兩人兄妹情深的景象,可安隅從未與任何男子這般近距離接觸過,一時間臉色不禁微紅,未免被安靈犀看出什麼異樣,便假意咳嗽了幾聲,接着手帕輕輕地掩住了自己的口鼻,一併遮住了微紅的臉頰。
見狀,安瑾然卻莫名心情大好。
“瞧瞧,咳嗽了不是,還不多穿些!”說完,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竟又幫她將身上的披風仔細緊了緊。
“侯爺對令妹這般上心,真是令人豔羨。”忽然,安靈犀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知究竟是何意。
“公主不必羨慕,二殿下素日也對您諸多疼寵,只是您並未注意而已。”
傲然的掃了安瑾然一眼,安靈犀忽然走到了安隅的身邊,頗爲強勢的握住了她的手,“本宮和安姑娘一見如故,心裡喜歡的緊,想要和她敘敘話。”
話落,安靈犀便徑自拉着她欲走。
餘光瞥見安瑾然下意識的跟了過來,她便又補充了一句道,“本宮瞧着侯府的梨花開的熱鬧,比宮中美得多,想折一枝回去插瓶,便有勞侯爺了。”
聽聞這話,安瑾然腳步不禁一頓,隨後示意了橙兮一眼,這纔沒有再跟過去。
再說安隅的手腕被安靈犀緊緊的拉扯着,只覺得那處的血液都好像不流通了似的,可她卻只是咬緊牙關挺着,並未有絲毫的示弱。
誠然,她並不想和安靈犀爲敵,但是根據方纔橙兮和她說的,這位公主的性情實在是陰晴不定,她一時難以捉摸透她的想法,未免讓她折騰的更慘,她還是默默忍受的好。
待到兩人出了安瑾然的視線,安靈犀便猛地停下了腳步,還未等安隅站定,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打中了臉,身子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朝旁邊栽倒,幸而橙兮極快的伸手接住了她,這才扶着她沒有倒在地上,否則只怕就剛好撞到旁邊的假山石上了。
瞧着安靈犀二話不說就扇了安隅一巴掌,橙兮扶穩安隅站定之後便欲出手,卻不料被安隅緊緊的拽住了衣袖。
“小姐!”
聽到橙兮憤怒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安隅竟難得的覺得心中一暖。
對方畢竟是一國公主,可是橙兮竟然不管不顧的準備衝上去爲她討個公道,單單是她的這份心,便足以令她感動非常了。
安靈犀到底是習武之人,這一巴掌扇的安隅都有些迷糊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的手緩緩的覆在了自己被打的一側臉頰上,眼中未見絲毫的委屈和悲憤之色。
怎麼說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點小事她還不放在心裡。
緩緩的直起了身子,安隅平靜的望着安靈犀,對視上對方那雙倨傲的眼眸,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冷靜的響起,“不知公主要和臣女說什麼話?”
聞言,莫要說是安靈犀,就連橙兮也沒有想到安隅竟然會來了這麼一句。
就算她不敢朝着一國公主發脾氣,可總也該哭一哭,讓人知道她的委屈吧,怎麼能如此平靜的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呢!
挑眉看着安隅,安靈犀忽然笑了下,“你很有意思啊……”
“承蒙公主殿下誇獎,安隅愧不敢當。”
緩緩的朝着安隅走進,橙兮唯恐她會再對安隅出手,於是便趕忙上前一步擋在了安隅的面前。
伸手輕輕的推開了橙兮,安隅目無懼色的望着安靈犀,脣邊凝着一抹淡笑。
“難怪安瑾然將你寶貝的什麼似的,本宮也喜歡你喜歡的緊,改日邀你進宮玩玩。”
“公主吩咐,安隅不敢不從。”
“呵呵,如此甚好。”說完,安靈犀就轉身離開,倒是並沒有再對安隅多加爲難。
“恭送公主殿下。”
恭敬的福身施禮,一直到安靈犀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視線中,安隅才緩緩的起身。
“小姐,您沒事吧?”心疼的看着安隅臉頰上觸目驚心的一道巴掌印,橙兮都快要自責死了。
依照她的武功,本該是能攔下安靈犀那一掌的,只是當時她並沒有感覺到殺氣,再加上想着這是在侯府裡,即便對方是公主也不該如此放肆無禮,是以她才疏忽了。
微微搖了搖頭,安隅甚至還朝着她安撫的笑了笑。
不過就是有些疼而已,尚且能忍。
“趕快回去,青蒼那裡有上好的膏藥,敷一敷就能消腫了。”一邊說着,橙兮便一邊拉着安隅快步朝她的院子走去。
兩人才行至院門口,不妨迎面就見到了安瑾然。
後者一見到安隅臉上的紅色的掌印,臉色驀地就沉了下來,原本還在幾步之外的人眨眼之間就到了她的跟前,倒是嚇了安隅一跳。
他是如何過來的?
“怎麼回事?”聲音沉沉的朝着一旁的橙兮質問道,安瑾然的目光卻依舊落在了安隅的臉上。
“還不是那個勞什子的公主,瘋了似的突然打了小姐一巴掌。”
“依你的武功……”
“是我沒讓橙兮護着我的,她是公主,身份高貴,想要做什麼便必然要做到,忤逆她的話,便只會招來她更加瘋狂的行爲,兄長應該對此更瞭解纔是。”
聽着那一聲“兄長”從安隅的口中說出來,安瑾然似是驀然被喚醒一般,緊緊握着安隅雙臂的手也猛地撒開。
他竟一時忘了,她如今是他的妹妹。
只是妹妹……
收斂了自己外放的情緒,安瑾然一把拉住了安隅的手,無言的走進了她的房中。
“青蒼。”低低的喚了一聲,安隅便見房中忽然出現了一名一身青衣的男子,可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竟帶着一方面具,上繪着一張女人的臉,是常見的戲文中女子的扮相。
見狀,安隅不禁一時看出了神,沒有注意到一旁安瑾然堪比鍋底的臉色。
她記得橙兮和她說到過,他們七人當中只有她和紫舞是女子,那眼前這人是什麼情況?
大抵是猜出了安隅心中的疑惑,橙兮在一旁解釋道,“他因常穿一身青衣,從前又多在一些風月戲文裡面反串青衣,是以如今才這般打算。”
“奴家……”隨着橙兮的話音落下,青蒼當即捻起了蘭花指,出口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唱腔,卻不料一句未唱全,便被安瑾然的暴怒聲制止。
“都給我滾出去!”
看着安瑾然陰沉着一張臉,安隅想,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不過也難怪他這麼生氣,人家的暗衛都是冷麪冷言,可是他這……廚子、說書的、唱戲的,這都是什麼詭異的出身啊!
可是安隅卻又哪裡知道,安瑾然之所以動怒卻不是因爲青蒼他們生氣。
皺眉看着她臉上的掌印,他的眉頭擰的愈緊。
打開青蒼拿來的一瓶凝露膏,安瑾然才準備幫她塗到臉頰上,卻不料被她偏頭躲過。
“不能上藥。”
“爲何?”都腫成那樣了,不上藥難道留着好看嘛!
微垂下頭,安隅說的認真,“上了藥就會消腫,就沒人知道她打過我了。”
“你……”
“這麼好的膏藥還是留着吧,不過一巴掌而已,還犯不着用這麼好的東西。”說着話,安隅便徑自拿過了安瑾然手中的小瓶子,蓋好蓋子之後又重新塞回了他的手中。
瞧着安隅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安瑾然覺得更加的不高興。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她的手,安瑾然不禁一把握住,卻引得安隅倒抽了一口涼氣。
“嘶……”
看着她原本白皙的皓腕上此刻浮現着青紫的掐痕,安瑾然的眼中便冒出了難以抑制的怒火。
剛想說些什麼,卻不妨橙兮的聲音在外面不怕事兒大的響起,“小姐,四皇子殿下來了,您要見嗎?”
“讓他……”
“讓他滾!”
安隅、橙兮:“……”
那可是皇子殿下!
像看鬼一樣的看了安瑾然一眼,安隅沒有理會他而是徑自走到了門邊對橙兮耳語了幾句,後者聽完之後卻下意識的覷了屋中的安瑾然一眼,隨後賤兮兮的一笑就跑開了。
回身見安瑾然幽暗的眸光一直在盯着她,安隅不禁微怔。
她又沒有惹到他,如何這般看她?
想了想,她還是將語氣放的輕柔了些,“勞煩兄長暫且迴避一下。”
聞言,安瑾然的臉色卻不禁變得更加的難看。
起身走到了安隅的身邊,他的聲音低沉的可怕,“你未免入戲太深。”
話落,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的房中,倒是身後的安隅,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總感覺他像是生氣了,可是卻又實在不知他這氣從何來。
……
且說橙兮得了安隅的吩咐,親自將安景行迎到了正廳去。
不過在後者問起安隅的時候,她卻是一臉的難色。
見狀,安景行頓時便覺得自己今日是來對了。
方纔他線槽之後便得了消息,說是安靈犀來了侯府,這個皇妹的性子他最是瞭解不過了,得知安瑾然如今有個如此寶貝的妹妹,她還有不來找茬的道理!
於是他便趕忙來了侯府,想着別讓她欺負了安隅纔好。
雖然依照安瑾然對安隅寶貝的程度也不會讓安隅受了委屈,可到底身份有別,衝着安靈犀公主的身份,安瑾然必然不敢將其如何。
“你家小姐如何?”
橙兮面色糾結的望着安景行,猶豫了好半晌方纔回道,“小姐不讓奴婢告訴殿下和侯爺,可是奴婢卻替小姐委屈……”
還未說完話,橙兮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安景行的面前,眼眶頓時便紅了,“奴婢求求殿下爲我家小姐做主。”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方纔公主殿下來過,當着侯爺的面兒和我家小姐親親熱熱的,可是誰知轉身就變了臉兒,揹着侯爺就打了我家小姐……”
“還有這樣混賬的事情!”氣憤的起身,安景行的眼中充滿了怒氣。
“小姐不許奴婢告訴侯爺,說恐會爲侯府招來禍事,小姐本是不敢來見您的,說是她眼下這般模樣是對殿下您的不敬,可又唯恐此事又被公主拿來大做文章,是以此刻正在房中遮掩臉上的掌印呢!”
“帶本殿過去見她。”
一聽安景行要親自過去見安隅,橙兮狀似十分害怕的磕頭道,“殿下一去,小姐便定然只道是奴婢說漏了嘴。”
“無礙,本殿不會讓她怪罪你的。”
見安景行臉上的耐心用盡,橙兮便有眼色的不再多言,匆忙起身帶着他朝安隅的院落而去。
行至廊下的時候,安景行朝着橙兮揮了揮手,示意她別提起自己來此的事情。
橙兮瞭然之後便走到了門口,輕言朝着門內喚道,“小姐。”
“進來吧!”不知道是不是橙兮的錯覺,安隅的聲音中帶着濃重的鼻音。
推開門之後,橙兮見安隅獨自坐在妝臺前,於是便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姐,四殿下來瞧您了。”
不妨會忽然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安隅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胭脂。
“什麼?!”
“殿下此刻正在院中等着您呢,您快去見見吧!”
聞言,安隅也顧不上自己的臉上還未消腫,匆忙出了房中,果然見到安景行身姿如竹般站在了她的院中。
“安隅參見殿下。”
“快些起身。”上前虛扶起安隅,安景行的目光掃過她異常紅腫的臉頰,眉頭不禁一皺,“這是安靈犀打的?”
聽聞安景行的話,安隅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臉還未上完妝,於是便趕忙深深的低下了頭,眼淚卻不受控制的低落,一顆顆晶瑩如珍珠般掉在了她的青紫的手腕上。
不顧禮節的一把執起了她的手腕,安景行的眉頭皺的愈緊,“這也是她弄的?”
使勁兒抽回了自己的手,安隅沉默着不說話,卻莫名看的安景行心疼不已。
“怎麼這麼傻,被人欺負的如此還不知道告狀!”
“她貴爲公主,有些脾氣是應該的,安隅也不覺得委屈,過幾日便會消腫了,這不值什麼。”拿起手帕擦拭下決堤的眼淚,安隅一邊說着,一邊拉下袖管蓋住了自己手腕上的傷痕。
“若當真不覺得委屈,那爲何還哭呢?”
“……太疼了些。”
見她說的如此懇切,安景行竟一時無奈的笑了。
實在是個不知道自我保護的傻丫頭,若沒有他的話,怕是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想到這,安景行下意識的伸出了手覆在了她的臉上,卻不料被她側頭躲過,而他的手卻就勢拉住了她手中繡帕的另一端。
他含情脈脈的將她望着,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身爲皇子的身份。
見狀,暗處的青蒼捻着蘭花指戳了戳橙兮,聲音異常粗狂低聲問道,“你怎麼把四殿下給帶來了,這下小姐萬一要是中意了他,那咱們可就都輸給了紫舞。”
“哎呀,這是計策懂不懂?”
“不懂。”
橙兮:“……”
表達的真直白!
“誰讓主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方纔知道小姐被打了,他分明就對安靈犀起了殺心,可偏偏還在那裝,我讓他裝,嚇死他。”
“主子會不會發飆啊?”想到惹惱了那人,青蒼還是有點擔憂的。
“怕什麼,咱們如今有小姐,沒見方纔他要處罰我,小姐一句話就解決了,相信我,抱緊小姐的大腿,咱們折騰死他這個自大的臭毛病。”
“沒錯,是得糾正他一下。”
“來、來、來,開局下個注,看看主子幾時能忍不住跑到小姐面前來發瘋。”說着話,橙兮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了一錠銀子,“我賭過不了今晚。”
聽聞橙兮的話,綠幽擺了擺飯勺說道,“這次我和你意見不一樣。”
“嗯?”
衆人只當綠幽這次是準備站隊安瑾然,誰知他竟一臉深意的說道,“我覺得連今晚都等不到。”
被他這麼一說,橙兮也覺得是這般情況。
而事實上……
安瑾然陰沉着臉站在最高的一枝樹杈上,耳邊聽着那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聲音,他卻已經沒有心思卻理會他們說了什麼了。
看着院中那一對男女相對而立,他的眸光不覺變得幽深。
眼瞧着安靜行的手似是握住了安隅的,安瑾然垂直袖管中的手猛地收緊。
一切都錯了!
明顯感覺到了安瑾然的怒氣,赤羽只當他是因爲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不悅,本想暗中提醒他們一下,卻哪知他們完全無所察覺。
而樹下的安景行卻莫名覺得鋒芒在背,只覺得背後有一道視線似是要將他灼傷一般。
若有所覺的回頭望去,卻只見一棵茂密的大樹,目之所及,未見其他。
轉頭瞧着安隅梨花帶雨的一張小臉,他頓時便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又好生安慰了安隅一番,臨走之前,安景行摘下了腰間的令牌遞給了她,“今後若有事,便拿着這個去皇子府尋我。”
“這是殿下隨身攜帶的令牌,安隅不能收。”
可是誰知她的話音才落下,安瑾然便直接塞進了她的手中,一併輕輕的握了她的手,“倘或不是如此貴重之物,我又怎會給你。”
“但……”
“我既給了,你便收下就是。”朝着安隅溫柔的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她臉頰上的掌印,安景行脣邊的笑容又不禁一滯,“待我回府之後,便讓人送些宮中上好的藥膏來,對消腫是極有效的。”
“多謝殿下。”
想着安隅如今畢竟是尚未許親的女兒家,他在她的院中久留到底不好,於是便暫且告辭,想着兩人今日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改日再來見她便不是問題了。
然而走出侯府的時候,安景行臉上的溫柔之色卻當即盡褪。
安靈犀……
“殿下,可直接回府嗎?”
“進宮。”
既然這兄妹二人都和他作對,那就別怪他拿安靈犀開刀了。
再說安景行離開之後,安隅看着手中的令牌,隨後漫不經心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眼中哪裡還有半點的委屈。
北朐四皇子的令牌,這可是一份不錯的禮物呢,遠比她想象的得到的還多。
若她所料不錯的話,眼下安景行便開始準備對付安靈犀了。
她倒是沒有認爲自己重要到能夠讓安景行爲她衝冠一怒,而是因着他和安景禾之間本就關係不睦,如今加上她和安靈犀的事情在中間一摻和,自然就促使安景行提前了他的某些計劃。
收起了手中的令牌,安隅才準備轉身回房去,卻不妨安瑾然面色寒涼的站在廊下,眸光冷冽的怒瞪着她,看的她莫名其妙。
他不高興了……
可是,爲何呢?
安景行在意她,甚至將令牌都贈與了她,這應該是好事,他原也應該爲此感到高興纔對。
緩步走至了安瑾然身邊,安隅有些猶疑的問道,“可是有何事嗎?”
“不想你竟如此有手段!”
分明從安瑾然的話語中聽出了諷刺,安隅的臉色猛地一僵,隨後卻笑得愈發嬌豔,“若非如此,兄長又怎會與我合作呢!”
“別叫我兄長,本侯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聞言,安隅的語氣也不禁變衝了幾分,“侯爺不會忘記了,是你自己要我別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安隅片刻不敢忘記,卻未想忘記的人是你。”
一時被安隅戳中了他的心思,安瑾然的眸光忽然變得陰鷙。
話說綠幽等人蹲坐在樹上,原本還在爲了贏了賭局而感到高興,卻哪裡想到這兩人竟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心急的看着安瑾然將局面弄得越來越糟糕,橙兮恨不得下去給他好好上一課。
哪有人是這樣表達自己感情的,你瞧瞧人家四殿下,小嗑組織的一套兒一套兒的,這纔是追媳婦正確的方法嘛!
至於像她家主子這種,就等着孤獨終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