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趕到生物系自己的教研樓小客廳，一腔熱血的劉明瑞原本還以爲自己將會看到一個逼格極高，規模不小的考察團。在他想象中能拿幾千萬美元資助徐國強搞研究的應該是國外的某些醫藥公司或者科研機構。
美國霍普金斯醫學中心跟榮華醫科大學的合作不是秘密，劉明瑞覺着徐國強就是走了狗屎運從老外哪裡弄到了經費。可現實卻跟他開了個玩笑，來考察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問才知道是個還沒畢業的研究生。
這研究生還很客氣，對着擠滿小客廳的一堆老師，教授連連點頭，然後介紹桌面上厚厚一疊項目計劃書，“我們受國外‘輻射風投’的委託在國內找合作對象。
‘輻射風投’提供經費，發佈項目，並且獲取項目中所有技術方面的專利權。而項目中產生的論文將由研究者自行處理。”
看着對面就是個小年輕，劉明瑞原本沸騰的熱血又涼了半截。他沒亂說話，而是跟其他生物系的同事一起翻看桌面上的項目計劃書。
這項目計劃書既簡單又不簡單，條理清晰，規格明確。一百多頁的文字將一個大項目分成十多個分項，十多個分項再分成一百多個支項。
“搞這個項目的人野心很大啊！”劉明瑞心裡暗想：這整個大項目做下來，不是一兩個大學或者研究所能搞定的，基本上要把整個東北地區所有搞生物醫學和製藥方面的人聚攏起來。
要說東北在醫藥方面算不上多強，可有點水準的人才說什麼也能抓出一兩萬來，光是分配這些人的任務就需要極高的學術水平和管理能力。劉明瑞怎麼看都覺着這有點像國家聚攏一羣人搞大項目進行突破的架勢。
舉國之力？重點工程？大幹特幹？
這個項目要是真的能搞成，東北這裡的醫學研究和製藥水平絕對上一個大臺階。可問題是……？
劉明瑞很疑慮的低聲對自己的系主任說道：“這麼大的項目，沒有國家支持，沒有一兩百億……美元，沒有水平極高的學術帶頭人，根本搞不下來啊！”
項目越大越需要良好的管理，項目越大越需要巨量的經費，項目越大越需要能力超強的天才指引。劉明瑞最後就差說此項目要求太過好高騖遠，失敗的可能性極大！
只是系主任卻瞪了劉明瑞一眼，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劉明瑞立刻明白自家老大啥意思——管它成功不成功，我們先把合作經費要來，按計劃幹活就好了。其他的跟我們沒關係。
劉明瑞頓時不說話了，他不自覺的調低了自己心裡的目標預期，就當是個合作項目給系裡賺點外塊吧。至少拿手的鈔票不會是假的。
由於項目太大，想要全部包攬是不可能的，甚至連一個分項都很困難。劉明瑞跟系裡的其他同事商量了半天，選擇自己比較有把握的幾個支項作爲合作方向。
而最後來送項目計劃書的研究生居然笑着說自己做不了主，只給了個QQ號碼，說‘有事你們需要跟這位談談’。
臥槽，還有這種奇葩的溝通辦法？搞科研項目不當面講清楚，居然是網上聊。
可沒奈何，看在錢的份上，聊就聊吧！
由於劉明瑞算是系裡的骨幹，理論和實踐水平都算是拔尖的，這個聯繫的任務就交給他了。他也沒多想，就在自己的辦公電腦上加了對方的QQ號，表明身份後直接開始詢問項目細節。
對面的QQ暱稱叫做‘無名’，也很直接的問劉明瑞的研究水平和科研設備。開頭半個小時只是泛泛而談，劉明瑞提交一些自己寫過的論文和當前他們學校生物系的狀況。
半個小時後就開始刺刀見血了……
“論文水平很一般，實驗設備也極其落後。”‘無名’評價道。
臥槽……劉明瑞當場血朝上涌，面紅耳赤，重重一捶自己的辦公桌。都說打人不打臉，可這‘無名’這樣說話是照着他臉上狠抽耳光，這真是把他給氣壞了！
劉明瑞這一捶桌子，半個生物系的人都聽到了。系主任很是關切的趕過來，甚至連繫裡十幾號老中青教研人員都圍了上來。大家一看‘無名’居然如此奚落己方的能力，也是憤憤不平。
“這人怎麼說話的？他以爲他是誰啊？”
“小劉的論文我都看過，水平拿到國際上也是優秀的。”
“我們學校的設備還算差？我們這裡已經算是整個東北最好的了，學校這十來年可是朝裡投了幾千萬資金的。”
劉明瑞沒空評價自己論文的水平，也沒空細究十幾年投入幾千萬算不算多。他這會跟這位‘無名’較上勁了，連續就好幾個學術方面的問題反問對方。
“對，也該好好問問這人，別是個隨便亂吹牛的傢伙。”
“說我們小劉水平一般，倒是想知道知道這個‘無名’水平如何？”
“這種人只怕就是什麼都不懂，纔敢這麼大口氣。”
圍在劉明瑞身邊的人倒是越來越多，系裡的老師也是義憤填膺，很自然的要‘無名’也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而對面的‘無名’先是很自謙的說自己對生物醫學瞭解不多，然後就開始就純學術方面的問題進行交流。
剛開始的時候劉明瑞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打字啪啪啪跟飛一般，不斷把自己滿腹學問拿出來應對，又或者從資料庫和網絡上摘取論述答覆‘無名’的問題。
但這種狀況持續了一個小時，劉明瑞就開始有些吃力了，他身後衆人也跟着面色凝重。‘無名’無論是回答問題還是提出問題都很迅速，各種資料和論據也是信手拈來，而且還都是國際最前沿的信息。
要知道生物醫學也是精深博大，分支極多，劉明瑞也只專精其中一小部分。很快他就不得不向身後的其他老師詢問，“哎……這個問題誰清楚？幫我想想該怎麼回答？”
“這個細胞核重編程的問題我倒是追蹤過國外的一些研究論文，不過我們學校條件有限，這些實驗都做不來。”
“基因組序列方面的問題我拿手。不過這人問的太刁鑽了點，我得查一下資料。”
“關於人體免疫方面的研究太多了，不過這人說的論點還真是新穎，這要是能研究下去刷幾篇《CELL》論文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到最後整個生物系都變得忙碌，大家或思索，或檢索，或討論，同心合力加入到跟‘無名’的交流中來。
倒是一開始發起這場討論的劉明瑞突然發愣——這分明是‘無名’一個人單挑了他們整個生物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