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丁’死了。
尖刀班也差不多快死光了。
還活着的周青峰心中難受,極其難受。支撐一個普通士兵在冰天雪地的艱苦環境中奮勇作戰的,往往也只是個普通的理由。講什麼心懷天下,解放世界太虛無,老百姓只想過好日子。
就算這普通一兵自己過不上,也要讓他們的家人過上好日子。
過好日子就非要打仗嗎?一個又窮又苦,殘破不堪的虛弱國家要對抗槍炮無窮的世界第一強國,這得多困難!
周青峰也琢磨過有沒有一條不打仗,只靠勤勞苦幹就過上好日子的路?可只要想想後世的南非,想想敘利亞,想想利比亞,想想二戰後美國人幾乎不停在打仗,就知道一廂情願的想要和平是多麼可笑!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道理就這麼簡單,可不是每個人都理解,更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理解!
讓‘豆丁’合上眼,周青峰冷着臉起身離開。‘老機槍’愣了一兩秒,連忙跟上問道:“班長,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等周青峰做出回答,又一輛M4A3E8坦克冒了出來。它以極快的速度撞開建築廢墟,其後頭跟隨的美軍士兵甚至衝周青峰大喊道:“嘿,剛剛發生了什麼?”
周青峰和‘老機槍’都是少見的高大塊頭,他們穿美軍軍裝的體型讓美軍大兵判斷失誤。可他們倆卻不會猶豫,‘老機槍’直接衝着坦克的伴隨步兵開火,周青峰甚至跳上了坦克的炮塔,猛烈射擊。
這第三輛‘謝爾曼’後頭只跟着三個美軍士兵,一個照面就被幹掉了。坦克內的乘員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車長居然打開艙蓋出來詢問,結果被周青峰擰斷脖子拽了出去。
一輛‘謝爾曼’有五個乘員,車長,炮長,裝填手,駕駛員,機槍手。沒了伴隨步兵又被周青峰爬上炮塔幹掉車長,其他人自然也沒好結果了。
等着五具乘員屍體都被扯了出來,‘老機槍’就詫異地問道:“班長,你把這些屍體弄出來幹啥?”
“我要開這一輛坦克。”周青峰都已經站在炮塔內了,他對‘老機槍’一招手,說道:“來,你站這個車長的位置,負責給我觀察目標。你的M1919A6可以架設在這裡。”
M4A3E8本身有兩挺機槍,不過車長可以在觀察孔的艙蓋外再架設一挺。‘老機槍’笨手笨腳的爬上坦克,開洋葷般地嘆道:“老天爺,我頭一回坐這玩意啊。這鐵傢伙看着就讓人感覺牢靠。”
而在M4坦克內部,幾個戰位都是相互連同的。華夏軍博就有來自朝鮮戰場的M4坦克戰利品,周青峰學過如何操控這種坦克。
戴上從屍體摘下的坦克帽和手套,教會‘老機槍’使用車內通訊話筒,在裝填手的位置給七十六毫米的坦克炮裝填了一發榴彈,然後周青峰坐到駕駛員的座位,從前艙蓋冒出頭。
“班長,你還會開坦克?”‘老機槍’真是驚奇不斷。
坦克發動機還在工作,周青峰拉動兩支操縱桿中的一支,坦克車體立刻響應動作,履帶發出金屬碾壓路面的擠壓聲。炮塔上的‘老機槍’興奮的大叫道:“這玩意還真他喵的會動耶!”
“給我盯着點前後左右,我們去揍那些美國佬的屁股。”周青峰又推動兩根操縱桿,幾十噸的坦克碾爆了地面的屍體,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而此刻在雲山城外的臨時機場,霍爾莫斯參謀長剛剛建立跟上下級的無線電聯繫,理清了對整個戰場態勢的瞭解。他得到的消息都不算什麼好事,基本上稱得上岌岌可危。
南棒十五團潰散的不知蹤影,受其庇護的美軍第十高射炮羣倒了大黴,三個營級單位都失去聯繫,看樣子是凶多吉少。
騎兵第八團第一營堵在三灘川前線,其米爾金營長重新穩住了陣地,但他的兩翼受到威脅正在被孤立。發起攻擊的中共軍已經穿插到了雲山城外,隨時可能殺進雲山城。
“我們能不能撐到天亮?”參謀長閣下詢問自己的配屬參謀軍官,他覺着在黑夜裡撤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是更大的混亂。如果能撐到天亮再撤離,空軍的支援將會讓事情變得很簡單。
沒人能回答參謀長的問題,畢竟這還是兩支軍隊頭一回交手,誰也不知道誰的底細。自負天下第一的美軍還不認爲這世界上有誰能真正威脅到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此觀點沒錯。
而就在這時,美軍高層依舊不認爲自己將要面對強大的對手。好吧,他的對手確實稱不上強大,從裝備上甚至可以說……弱小的不像話。
在跟師部和軍部聯繫過後,霍爾莫斯參謀長決定再等等。畢竟他還要把雲山城內的美軍官兵收容出來,最好能把第十高射炮兵羣救出,這樣才完美。
“命令第二營在雲山城東北端的三岔路口建立收容點,命令團直屬部隊撤出雲山城在三岔路口集合,我們從哪裡撤離。”霍爾莫斯參謀長下達了一系列命令,他此刻還算沉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戰鬥越來越激烈,無線電裡的消息越來越多。不過這些都還算在參謀長閣下的預料之中,在他看來對手肯定會趁黑夜拼命發起攻擊,畢竟天亮後就是他們的死期。
心態稍稍放鬆,霍爾莫斯參謀長竟然還有心情對手下問一句:“城內的北棒間諜抓住沒有?”
“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現在所有部隊都已經行動起來,那些只會耍弄些鬼蜮伎倆的間諜再也別想發揮出什麼影響。”軍官說道。
特種作戰人員再強的也只能趁人不備幹些秘密的活,正面剛從來不是特種兵的事。
騎兵第八團新團部的軍官覺着潛入城內間諜或者特工確實厲害,可他們面對大軍只有死路一條,雙方的人數和火力都不在一個層次上。
“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看到那些間諜的屍體。這不單單是對帕爾默團長的一個交代,更是要讓敵人付出最起碼的代價。”霍爾莫斯參謀長覺着自己還是需要維護一下強大美利堅的尊嚴。
而在雲山城內,周青峰開着的‘謝爾曼’正跟在一支美軍車隊後頭。誰也沒想到這位把雲山攪得天翻地覆的大魔頭不但不走,還竟然敢搶一輛坦克開着玩。
“嘿,你們是那個連隊的?”負責道路疏導的美軍軍官站出來,對着炮塔上的‘老機槍’喊道。
‘老機槍’帶着坦克帽和風鏡,頗有王師範。他傻傻的看着坦克下面從他嘰裡呱啦的美國佬,得強忍着纔沒有把槍口對準敵人。
同樣打扮的周青峰停下坦克,開口解圍道:“我們是第七十坦克營A連的,我們奉命去集合。”
坦克的無線電裡有美軍下達的命令,負責指揮的美軍軍官也沒疑心,揮揮手就喊道:“跟着車隊走,城外東北方的三岔路就是的集合點。”
“謝謝,太感謝了!”周青峰並指在額頭一挑,敬禮後推杆開動坦克前進。他回頭對炮塔上的‘老機槍’低語道:“走,我們去給犧牲的戰友討還點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