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3號工程的資料存儲室就像一個大號的保險櫃,牆壁是加厚的混凝土鋼筋結構,裡邊佈滿了紅外傳感探頭和攝像頭,那些高度機密的資料被存儲在裡邊的大型保險櫃中,又被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門守護着。
這扇門需要共計三枚電子鑰匙才能開啓,我,薩哥羅紐克和格里什卡各有一張,並且,進入這間房間後,我們三人必須同時在場、負責,所以誰也不敢單獨進入這扇房間,不然就要遭受連坐罪的懲罰。
“那麼,兩位,開始吧。”我確定他們都準備好了,三枚電子鑰匙都擺放在刷卡槽內,同時完成刷卡。
今天科學家穿了身牛仔休閒服,倒讓我有些意外,配上他斯文的眼鏡有些不倫不類的。
沉重的大門伴隨着電子合成音開始解鎖:“請您退到黃線外,爲了您的安全,請您退到黃線外。”
“我們可以進去了,中校,”薩哥羅紐克囑咐了句旁邊記錄的工作人員,帶頭進入資料存儲室。
副局長回頭看了看我,第二個進去。
我不自覺摸了摸口袋裡邊的那支筆,一會全靠它了,打定主意,我也進入了室內。
巨大的機械門再次關閉,通風裝置低低的抽風聲響起,必要時候,整個房間可以被抽成真空,殺死一切動了歪腦筋的人。
“呃,中校,你覺得我們該從哪看起?”兩人都看着我,畢竟是我提出的緊急檢查。
《關於“逐日”計劃的詳細報告》,我一眼就看到了這個,並拿了起來:“從這個開始吧。”
整個檢查過程都沒人說話,氣氛顯得很悶,科學家和副局長從那些保險櫃裡拿出等待清點的文件,分門別類給我,看着我一個人拿起文件,習慣性的用筆一頁頁清點,然後放下。看似很枯燥無聊的過程,但他們並不知道,我切換了自動拍攝模式,攝像頭已經把上邊的內容全給拍下來了。
中間我的手一直抖個不停,如果被發現,很難說我的下場是什麼樣的。FSB副局長好幾次都有些懷疑的問我需不需要休息,需不需要替換一會,被我一口回絕了,讓他們拿着那支筆,我總覺得相當不安全。
終於,資料清點完畢,重新歸類放在那些保險櫃裡,鎖好,我們三個都鬆了口氣,我順手把筆插回到口袋,這漫長的幾十分鐘內,我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而且喉嚨說不出來的難受。
“搞定了,我們安靜地離開這裡,”科學家輕輕鎖好最後一個保險櫃,拍了拍手算是完工,掏出電子鑰匙等着我們倆,“這地方真悶,我都快出汗了。”
“我也是啊,”格里什卡依然用懷疑的眼光瞪着我,把電子鑰匙放到刷卡槽內,“沒想到中校居然出汗了。”
我也把要鑰匙放了上去,一本正經的說道:“長時間同一種動作,同一種姿勢,肯定會感到很累。”
其他兩人對望一眼,薩哥羅紐克帶着壞笑插了句歪的:“那就換個姿勢,再試試更過癮的。”
走出門時,我終於鬆了口氣,這一切可算是結束了,我只想趕緊回到我的辦公室,把那些資料傳給英克雷後銷燬。
這些東西在我這裡多一分鐘,我就更危險一分鐘。
我剛轉過身,薩哥羅紐克喊住了我,讓我一陣緊張。
“謝爾蓋中將建議您也參加到測試中來,不過他沒透露爲什麼。”看來我不得不跟着科學家去實驗室了。經過長長的走廊,繞開辦公區和警衛管理區,從電梯下去,可以從透明的玻璃內看到實驗室內部的景象。
所謂實驗室,其實是基地建築下邊的地下一層,兼有寬闊的射擊場,迷宮一樣的訓練中心和軍械庫,以及一個單獨大房間內的大堆測量儀器和一個小型醫院。
我們先來到了射擊場,說來挺奇怪,射擊場盡頭是一些做成防彈背心樣式的制服而不是那些人型標靶,至於用來測試的武器,則涵蓋了從手槍到步槍直到榴彈發射器甚至一次性火箭筒,一應俱全。
“先讓我們來看看這個,”薩哥羅紐克說着拿起一支ASVal,裝上彈匣後,遞給我,指了指50m外的那件防彈背心,“看看你能不能把它穿透。”
我瞧了瞧那件不起眼的背心,這件背心是深紫色的,接近黑色,看上去很不起眼,表面也很粗糙,就這麼貼在混凝土和鋼板組成的防彈牆上。
在射擊前我卸下彈匣看了看,彈尖處有明顯縮口的SP-6,可以穿透美製III級防彈衣。
“開槍吧。”我用餘光瞟了眼薩哥羅紐克,扣下扳機。
三點射穩穩的命中了防彈背心,沒有多少塵土,這讓我有些失望,也有些驚訝,子彈沒能穿透它。
科學家按下遙控器,防彈背心被拉回來,果然,除了幾個很淺的凹坑外,這件軟式防彈背心居然沒有被穿透。讓我比較在意的是,這件防彈背心的手感摸上去不像視覺上的那樣粗糙,溫溫的,質感順滑,像是動物的表皮。
“你可以換一支武器再試試。”薩哥羅紐克的表情就像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一樣。
防彈背心被重新拉回到防彈牆前,既然可以擋住SP-6,那麼我需要口徑更大、穿透力更強的武器和子彈才行,我挑選了一支Pecheneg,並換上了7.62×54R彈種的B32穿甲燃燒彈(相當於7.62NATO中的M993)。
這件防彈衣能撐得住第一個短點射嗎?
我扣下扳機,感受着肩頭的震動,覺得是時候了立刻鬆開扳機,不多不少,打出去5發,全部命中了防彈衣。這支通用機槍的後坐力柔和、連續,子彈散佈面比我想象中的要小。
讓我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那件防彈背心依然沒破,只是表面開始起火燃燒了。
“你可以再打一輪,差不多了。”我又衝它打了個點射,這回終於出現了灰塵,防彈背心破了。
只破了一個小洞,被灼燒後又被穿甲燃燒彈的高溫所穿透。
“這件軟式防彈背心是從那家來自美洲的,叫做亨利&伊萬有限公司流入我們這裡的,算是市面上防護性能最好的防彈衣,不插陶瓷板,就可以達到接近IV級別的防護能力,相當了不起,”薩哥羅紐克拿起一旁的瓶裝水澆滅上邊的火苗,用手扯着防彈衣舉到我面前,
“這就是單純的動物皮毛,我們推測是牛或者野豬的。很顯然,輻射雖然改變了這些物種,但還不至於讓它們變異得如此厲害,這些畜生可能從基因中便做了改良,它們的皮膚簡直和石頭一樣堅硬,而又堅韌、輕便、耐腐蝕,可以說是是有史以來最好的防護材料。”
我把那件防彈背心取下來,用手掂量,很輕,很結實,穿在身上應該會很舒服,唯一的麻煩是,這是動物的皮毛,害怕火,溼了後也會變得沉重,產生氣味。
“可惜啊,可惜啊,”薩哥羅紐克一臉得意,看着一名工作人員掛上一件新的防彈背心,之後看着我,“中校,這件防彈背心,想必你不會陌生吧。”
看着那件墨綠色的防彈背心,我過了會才反應過來它是什麼做的。HX-1,那種微生物的分泌物,能量裝甲的材料。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培養出了消化酶,通過微電流刺激,限制它形成各種形狀——比如,防彈背心。
“能量裝甲,還多虧了你送回來的資料,當然,對那些不幸犧牲的‘信號旗’我表示抱歉,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科學家兩眼放光,按下按鈕,防彈衣立刻又回到防彈牆前,“你可以用這裡的任何武器對它射擊,我們倆看看它能不能扛得住。”
口氣這麼狂?雖然我已經領教了能量裝甲的可怕,但它畢竟只是套裝甲而已,一堆活物——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試試,這些生物是不是還害怕火焰和高溫。
於是我又用通用機槍打了個5發短點射,之後又是一個8髮長點射。
沒破,完好無損,近距離看,甚至看不到子彈劇烈撞擊留下的痕跡。
有這麼神奇嗎?我乾脆換了一支6P62大口徑自動步槍,這支全重超過15kg的大傢伙的每一槍都讓人爲之顫抖,我朝着防彈背心打了一槍,片刻後又是一槍,之後又是一槍,但防彈衣居然完好無損。
沒了耐心的我乾脆連續不斷的打單發,一口氣把11發12.7口徑步槍彈全打了出去。
“那麼,讓我們現在來看看,這件防彈衣到底破了沒有!”
防彈衣被拉了回來,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它確實被打出了痕跡,一些很小的,有一定深度的凹坑,像是被什麼東西砸出來的一樣,但僅此而已。
“它的防護力確實出人意料。”我只能這樣說,甚至有些誇張了,這樣的防護力簡直和裝甲車的III級差不多,如果說之前那件防彈衣只是讓我吃驚的話,這件防彈衣則徹底顛覆了我的認識。
我之前認爲只有20mm-30mm的均質鋼板纔能有這種效果,而不是這些不足10mm厚度的軟質防彈背心。
“這只是附加產品而已,”薩哥羅紐克顯得十分謙虛,領着我離開射擊場,去測試實驗室,“它的自身恢復力更加可怕,我們可以通過顯微鏡觀察到,這要到實驗室去,讓我們換個環境繼續,中校,這邊請。”
進入了測試實驗室,這裡擺放着許多抗壓密封培養罐,培養罐上邊亂七八糟插了一堆線,連接到旁邊方方正正的儀器上,還有同樣爲數不少的大型冷凍櫃和試驗檯,那些操作員穿梭於其間,都穿着統一的白色工作服,並帶着消過毒的手套。
薩哥羅紐克把我領到其中一張試驗檯前,遞給我消毒手套和口罩,示意我去操作顯微鏡。
我按照當年童子軍那會學習的生物學知識去操作顯微鏡,調整了粗準焦螺旋後去調整細準焦螺旋,最後調整了反光鏡,終於看清了那些小東西。
但,說實話,看到那些小東西不斷的分裂分裂在分裂,我是沒明白科學家想讓我知道什麼。
“你得到了什麼結果?”薩哥羅紐克一臉殷切。
“它們在,”我不大確定自己是否蒙對了,“不斷分裂?所以?”
“沒錯!不斷分裂,我們加快了這一進程,”薩哥羅紐克拿出一塊材料遞給我,又從顯微鏡下拿起那塊載玻片上的材料,“你可以對比一下,一塊已經停止生長,而另一塊正在生長。”
確實,那塊手感有些薄的材料呈現鮮綠色,而另一塊厚實的則呈現墨綠色,不過讓人感到驚喜的是,這些材料都很輕,和想象中應有的厚重完全不同。
“這些東西只需要很少的營養物質,一些生理鹽水,一些營養液即可,它們可以迅速,迅速到幾十分鐘內就能彌補大口徑槍彈造成的損傷,從而恢復原本的防護能力,”薩哥羅紐克把報告遞給我,
“這些小東西,我們稱之爲‘馬特維’(寓意耶和華的禮物),所分泌的代謝產物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東西,它們在平時擁有足夠的韌性和彈性,而面對高速的撞擊時又能迅速凝結爲一個整體,從而將一點的受力迅速擴散到整個表面,這或許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證明這種生物的羣居性和一定程度的智慧。”
“這就是它們能夠擋住……”那塊分析報告板上寫着,只有當12.7口徑的穿甲燃燒彈反覆擊中同一部位3~4次才能徹底破壞其新陳代謝層,“擋住12.7的B32?”
“就是這樣,而且,最重要的,”科學家臉上帶着狂熱和扭曲,我猜他太高興了,高興過了頭,“它的成本很低,完全符合大規模生產的要求,可塑性又十分良好,維護需求也低得令人難以置信,輕便,耐用,防水,防火,防腐蝕,我甚至找不到它的明顯的缺點。”
我越發不明白他到底要說什麼了:“你是說,它很棒,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科學家突然安靜下來,看了看四周,放低聲音:“我個人猜測,您可能要率隊去車臣共和國,那些叛軍佔據了沙裡,那裡距離格羅茲尼只有不到30公里,聯邦政府正在考慮派兵。”
車臣共和國?整個人突然爲之一振,心中說不出來時期待還是擔憂,那些紅鬍子和凱達組織一樣,都是殘忍而狂熱的穆斯林信徒,視人命如草芥。
“車臣政府堅決反對聯邦政府派兵進入車臣共和國境內,要我說,他們的政權也不是那麼穩固,”薩哥羅紐克帶着厭惡的表情,“那些傢伙裡邊也有不少穆斯林,天知道他們爲什麼讓那些狂信徒來進入一個國家的大腦地帶。”
如果這樣的話……派兵遭到阻撓,而車臣政府軍的戰鬥力又令人懷疑,假如叛軍再在周邊的格魯吉亞、亞美尼亞、阿塞拜疆製造恐怖事件,搞不好會演變成多國之間的爭端,而最終獲利的,只能是那些叛軍。
“聯邦政府已經無法容忍車臣政府低下的效率和頻頻失誤的指揮了。
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單方面派遣一支小規模部隊滲入沙裡,擊斃或者生擒叛軍首領,從而瓦解他們,讓他們羣龍無首,被各個擊破。”
“這將是一次測試,中校,”科學家指着遠處冷凍室內的一套能量裝甲,“作爲它們的第一次戰鬥,別讓大家失望,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