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瑤的癡態並沒有持續很久,對酒精的過敏,刺激着她的感官,呼吸隨後受阻。彷彿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方瑤緊攥住脖|頸,身子趴向桌面,餐桌上精緻的餐盤隨着她的舉動紛紛滑向地面。
“啊……”
她雙眼圓睜,面容苦痛,決計不是裝出來的!
“方瑤!”
牧黎川匆忙從座椅上彈起,越過礙眼的餐桌奔至她身旁,一種強烈的擔憂衝撞着他的胸膛,儘管他根本不明白這個女人的痛苦究竟和他有什麼關係,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閒暇去在意這些。
他把方瑤打橫抱進懷裡,邁開步子直往外衝,經理正守在門外,沒等經理開口,牧黎川急紅了眼朝她吼道:“快備車,打電話給醫院!快!”
抱着方瑤直往外衝的牧黎川頗有點手忙腳亂、手足無措的樣兒,這可不像他平日裡的一貫作風,冷靜而沉穩此刻和他毫不相干。
在趕去醫院的路上,牧黎川一直把方瑤抱在懷裡,而懷裡的人手腳冰冷,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越來越蒼白,血色正在急速退去!
“瑤瑤!”
情急之下,牧黎川一低頭,把方瑤的脣瓣包在嘴裡,一口一口朝她渡着氣,手掌包住她的,不住揉|搓。
車子在醫院門口還沒停穩當,牧黎川已抱着方瑤下了車,衝進急診室。
幸而醫生是早就接到通知等候在那裡,不然依着牧黎川的Xing子,絕對有掀了急診室的可能。
“誰是病人家屬?”
搶救過程中,有護士過來拿着一堆單據找人簽字,雖然現場還有Agoda酒店那位經理在,但聽到護士這麼問,牧黎川立即衝了上去應道:“我是。”
“你是怎麼回事?自己老婆有哮喘,你不知道啊?她的血液樣本里怎麼會有酒精?”
面對着護士的斥責牧黎川羞愧的擡不起頭來,的確,都是他的錯。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今天有點高興……”
“高興?現在老婆躺裡面搶救呢……更高興了吧?”
護士陰陽怪氣,完全是對個失職丈夫的指責,牧黎川一不埋怨,二不生氣,全盤欣然接受。
“護士,在哪裡簽字?”
護士白他一眼,隨手指了指:“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凡事需要家屬簽字的地方,全部都簽上!”
“好好。”
牧黎川答的唯唯諾諾,護士不知道,他在看到寫着患者“方瑤”的病歷單上,家屬一欄裡卻填着他牧黎川的名字,那心情……別樣的愉悅。
經過及時搶救,方瑤緩過了那口氣,轉去普通病房觀察。
醫生交待病情和注意事項的時候,還特別提到當時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牧黎川心虛的乾咳兩聲,所謂的急救措施,是指他渡給方瑤的那兩口氣嗎?
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做了個人工呼吸,至於這麼臉紅心跳的嗎?
回到病房的方瑤足足睡到半夜才醒來,而牧黎川就一直守在她牀旁。
這期間啓幸得到消息來看了一趟又走了,關於方瑤過敏導致休克的事,暫時瞞着家裡沒有說,只告訴姚老夫人說她要在辦公室裡加班,太晚了就不回來了。
這情況不是頭一次了,姚老夫人除了嘆息兒媳婦辛苦之外,並沒有起疑心。
感覺到chuang上的動了動,牧黎川警醒過來,慌忙站起身問她:“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牧黎川眼含關切,語氣又極盡溫柔小心,初初醒過來的方瑤摸不着頭腦,這個人,怎麼就突然對自己這麼好起來?
他不是纔在餐桌上逼着她喝酒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真的是眼前這個人的嗎?
“嗯,我……”
方瑤只發出兩個字節,嗓子眼卻如同黏在了一起般,再說不出別的話來。牧黎川慌忙轉到chuang頭櫃上倒了杯水遞到她手上。
“喝點水,嗓子很乾是不是?”
“……”方瑤點點頭,握住水杯,她確實是渴了,端着杯子,一仰脖子就喝的一乾二淨。
“笨丫頭,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丫頭,不能喝就別喝!打死也不能喝啊!知不知道剛纔嚇死我了!”
這樣安靜喝水的方瑤,讓牧黎川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的心放回了肚子裡,這會兒他纔有心思“教訓”這“膽大”的笨丫頭!
“嗯。”
面對牧黎川過於熟絡的腔調,方瑤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能簡單的應了一聲了事。
“躺下吧,時間還早,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你放心睡,我就在這裡守着你。”
牧黎川撫着方瑤躺下,肢體不可避免的接觸,牧黎川能感覺到來自於方瑤的抗拒,她的這種反應,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惱怒。
應該高興吧,至少,這是個潔身自好的女人,大概除了她的丈夫之外,她並不習慣被其他的男人碰觸。
但是,她的丈夫已經不在了,這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牧黎川和方瑤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在這樣一種詭異的氣氛中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醫生來查過房,表示沒有再發生什麼反彈,情況很穩定,立即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但以後飲食上得加倍小心之類的。
方瑤從衛生間換完衣服出來,牧黎川還在那裡和醫生說話。
“不是,真的不用再住兩天觀察一下?昨天病發的時候你沒看到……”
醫生很有耐心的同牧黎川解釋,表示這種過敏症,只要脫離了過敏原就不會再有危險。
方瑤手裡拿着病員服,看着牧黎川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好笑。這個男人,她見過兩次,有很邪氣的一面,也有很玩世不恭的一面,當然也有霸道不可一世的一面,而現在,他又在她面前露出了“龜毛”的一面。
“牧總,我收拾好了,麻煩你去幫我辦理一下手續可以嗎?”
“好,你在這裡等我。”
方瑤一句指派,輕鬆化解了醫生的尷尬,支走了嘮嘮叨叨、喋喋不休的牧黎川。
牧黎川辦事效率很快,沒多會兒,他就辦完了手續領着方瑤出院了。
“嗯……得快點兒離開這地方,一股味道!”牧黎川皺眉抱怨。
醫院裡自然有一股獨特的味道,消毒水味、藥味,各種糅雜在一起,聞不習慣的人,是很敏感的。
然而,方瑤卻並不在此類裡。
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尚君還在的時候,就三天兩頭帶着她往醫院跑,家裡也相當於半個醫院,一開始尚君也說醫院裡有一股味道,但後來習慣了,尚君也聞不出醫院那股怪味了。
兩人沉默着一路往前走,路過門診大廳時,人羣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有戴着棒球帽子的年輕女孩雙手插在口袋裡擡頭看着醫院上方的LED顯示屏,估計是在看今天各科專家的門診號。
這女孩子個子極高,足有一米七的樣子,就這還穿着平底板鞋。她仰着頭,神情專注 ,一邊看還一邊往後退。
從方瑤這個方向看去,只能看見她半個側臉,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認識。
那女孩子突然雙掌一合,嘴角一咧,大笑到:“嘿,找到你小子了,不錯啊,才一年的功夫都上專家門診了!”
她的脣瓣上下開合,呢喃着兩個字:“杜朗。”
方瑤眼皮一跳,猛的站在了原地,腳下生根,再也走不動一步。她不會聽錯,剛纔那女孩說的的確是“杜朗”!
而她之所以會覺得這個側臉這麼熟悉,是因爲……她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她這輩子的最好的姐妹!
像是察覺到了方瑤的目光,女孩慢慢轉過身來,面朝着方瑤站定。
她緩緩擡起頭,露出帽檐下一張並不俏麗卻倔強十足、生機活潑的臉龐,嘴角的笑容裡,永遠含着那麼三分不服輸。
“啊!”
方瑤擡起手捂住脣瓣,兩眼一錯不錯的盯着眼前的女孩,眼瞼捨不得閉一下,而淚水早已如柱般滾落!
“……啊……”
嗓子眼如鯁在喉,酸澀滿漲胸腔,不可思議的震驚中鋪天蓋地的喜悅來勢洶洶!
“瑤瑤?怎麼了?又不舒服了?”
牧黎川看她這樣,以爲她是又哪裡不舒服了,想也沒想,上前兩步緊攀住她的肩頭,這一次她沒有掙開,也許是忘了掙開!
女孩顯然也看見了方瑤,不過和方瑤的淚眼婆娑不同,女孩臉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露出裡面兩排整齊的白牙。
“喲!這不是我的寶貝瑤瑤嗎?來,朕回宮了,還不給朕抱一抱?”
聽到女孩開口,方瑤才如夢初醒般掙脫了牧黎川奔跑着撲進女孩懷裡,因爲身高的差距,方瑤直被那女孩接了個滿懷,還在空中蕩了那麼一會兒。
“啊……啊……”
方瑤死命敲打着女孩的脊背,一下一下,很是用力,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攢足了力氣想要將她大卸八塊!
牧黎川早已看呆了,這什麼情況?沒了丈夫的女人,倒是跟個女的這麼親熱?!
女孩捧起方瑤的臉,在她臉上胡亂揉|搓着,方瑤那張臉顯得更是慘兮兮的了。
“寶貝,別哭了,想我了吧?”
“壞……壞丫頭!箏箏!箏箏!箏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