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晴好的大白天,窗簾卻被一層層地拉了起來,遮擋住所有的縫隙,絲毫不讓丁點的陽光透露進來。
而病房內,也是一片死氣沉沉。
一切都是那麼靜謐,像是段錄像被按了暫停,永遠停在這一幀上。
空氣裡瀰漫着一股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秒針滴答滴答地走動着,或許也只有這個能夠證明時間的流逝。
顏天昊仰面躺在病牀.上,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粉刷地雪白的天花板。
“詩琪……詩琪……詩琪……”
他慘白的脣瓣一張一合,重複地念着這個名字。
護士剛來餵過藥,按理說吃了安眠藥之後他就該睡着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今天一直很清醒。
顏母來看過一眼,門被打開的時候,顏天昊緊閉着雙眼,好像一副睡着了的樣子,可等門重新關上之後,他又回覆成之前的狀態。
癡迷地喊着一個名字,不斷地重複,重複,再重複。
這個名字像是一個魔咒,不念的時候他會渾身疼痛,內心的愧疚感好像生了爪子一般撓得他心上滿是血痕,過往的錯誤更加清晰,不斷地回播着提醒他,曾經做過多麼對不起她的事。
他現在幡然悔悟,可是晚了,什麼都來不及了,詩琪不會等着他,詩琪已經心有所屬了。
可他還是不甘心不死心,翹盼着詩琪能忽然地出現,告訴他,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婚禮會如期舉行,詩琪會成爲最幸福最美麗的新娘,他們會有衆人羨慕的婚後生活,和諧美滿,還會有好多孩子……
顏天昊每次想到這裡,脣角都會微微上揚,可是等了很久很久……整個房間裡還是那麼的安靜,什麼都不會發生,詩琪也不會回來。
他再一次閉上眼睛,眼角有熱淚緩緩淌下。
“吱呀”一聲,病房的門被人推了開來。
邢薇一臉不耐煩地把門甩上,掃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顏天昊就開始小聲地罵罵咧咧。
“這不好好地睡着嘛,幹嘛非要我來陪,我就高興找李醫生王醫生聊天的,怎麼了?死老太婆的腦子是不是發黴了啊,說什麼他知道了會怎樣怎樣……能怎樣?他知道個屁!”
邢薇恨恨地撇了撇嘴,對顏母要她過來的行徑非常地反感,可那老太婆的嘴太碎,她要是不照做,非得被她念死,與其聽那老太婆的埋怨和責備,還不如到顏天昊的病房裡來清淨清淨。
老太婆說生怕顏天昊知道了紀詩琪和靳元彬公佈要結婚的消息受刺激,她真是想太多哦,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哪裡會去看什麼電視看什麼新聞,護士們沒事都不會路過這一塊,更不會當什麼大喇叭擴音器,可能等他們小孩都會打醬油了,顏天昊都還矇在鼓裡!
反正……他現在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跟植物人也就是醒着與不醒的差別了,說什麼受刺激,知不知道都沒什麼要緊的。
邢薇在房間裡繞了一圈,還刻意走到顏天昊牀前打量了一下,輕蔑地冷笑了一聲:“紀詩琪算什麼香餑餑,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惦記着她,有病。現在紀詩琪可是真要和那個靳元彬結婚了,你呢?你就一輩子躺在這裡吧!”
她剛解氣地說完這句話,手腕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她一驚,失聲叫了起來。
顏天昊猛然就從病牀.上坐起,然後用一隻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在發出聲響。
邢薇沒想到他會這樣,一陣驚慌失措,好半天才緩過勁,用眼睛瞟着顏天昊,猜測着他到底想怎麼樣。
“你剛剛說什麼?”
冷冷的聲音從那張慘白的嘴脣中吐出,邢薇有些害怕,畢竟現在控制住她的人是個精神病患者,通俗來講就是個瘋子!瘋子會做出什麼事來正常人根本預料不到!
她顫顫巍巍地回答:“我說……我剛剛說紀詩琪……”
“詩琪……”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跟着唸了一遍。
邢薇打了個寒顫:“對……你的詩琪……她……”
“她怎麼了?快說!”顏天昊對於紀詩琪的事格外上心,不斷地追問。
邢薇心裡很恐慌,她不知道該不該照實說,如果不說這個瘋子會一直挾持着她,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發奇想就把她怎麼樣了,可是如果說了,他要真是受了刺激,會不會當場就把她給撕碎了?
“她沒事……她,好端端的。”
邢薇想就這樣糊弄過去,沒想到顏天昊卻陰笑了一聲,狠狠地將她推向另一邊的牆,嘴裡大叫了一聲:“你撒謊!”
然後從病牀.上下來,肯能是藥物的影響,也或者是病情所致,他瘦了很多,病服都有些空蕩蕩。
顏天昊走了兩步,半靠在一旁的桌子上,身形蕭瑟,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落寞:“我都聽到了,你說詩琪要和他結婚了……”
邢薇的肩膀撞到了牆,她正疼得倒抽口氣,聽到顏天昊的話,又咽了口唾沫。
他聽到了……
“啊!”
這個尖利的叫聲傳來,護士才聽到病房裡的動靜,立馬趕了過來,一把推開門想看看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後就看到了讓她深感驚懼的一幕。
顏天昊正握着不知道從哪來找來的針頭抵在邢薇的脖子上。
邢薇不敢輕易動彈,只能巴巴地望着護士求救,不斷用口型說着:“救我!快救我啊!”
護士不敢輕舉妄動,趕緊扭頭按了病房門旁的按鈕,那個按鈕會通知醫生們儘快趕過來,顏天昊失控了,必須打鎮定劑才行。
“詩琪……”
顏母一直放心不下,剛纔就沒走遠,聽到動靜就心裡發慌,也趕緊搖着輪椅過來看一看,這一看,就差點把她的魂兒快嚇沒了。
“天昊!天昊!快把針放下,別傷了自己!”
邢薇簡直就想吐血,現在危險的分明就是她,老太婆卻只關心自己的兒子會不會誤傷自己,就算她再討厭,也不能這樣擺明了忽視啊,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人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