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夫子一大早跑來找她,倒是非常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本來,她今天是打算找個時間爬牆進漢霄學府去找塵夫子的。
順便跟他商量商量,能不能不要將師徒情誼恩斷義絕,繼續教她那什麼五行陣、九重陣的還有指點一下她的輕功啥的,大不了她給他支付點兒學費!
現在他忽然來了,還說他們之間有師徒情誼。
那就正好,待會兒她一定要將那個不情之請說出來。
說不定塵夫子真的念及們這幾日的友情,就不收她的學費了鯴。
殊不知,柳雲凡這麼想真是大錯特錯了。
她指定忘記了她是怎麼在塵夫子的課上看柳雲婷的情書,順道當衆讀出來,耽誤了人家上課。
她也指定忘記了,那堂課塵夫子出神的想事情,她自作主張的就給人家放學了,害的塵夫子被警告。
她也指定忘記了,塵夫子整天唸叨着她是個倒黴孩子,淨給他惹麻煩……
“哎,你這個小孩兒,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塵夫子笑眯眯的敲上了她的腦袋,“我活了這麼久,還真就沒有見過像這個小孩兒一樣這麼走運的人。”
柳雲凡意識到她又要被敲,可是還是躲晚了。
她有些彆扭的癟癟嘴,感情這塵夫子真把她當成沒長大的小孩兒了,總愛敲她腦瓜崩。
算了,柳雲凡大言不慚的想,看在他是一把年紀的長輩的份兒上,她就不跟他斤斤計較了。
塵夫子收回了手,柳雲凡才不悅的擺手道:“哎呀,塵夫子,您就別在這裡拐彎抹角了,有話請直說!”
她哀怨的嘆口氣,“我柳雲凡這輩子,處處給人家算計、陷害、冤枉,光走黴運,哪裡會走狗屎運?你就別取笑挖苦我了!”
“哎,小孩兒你可不能這麼說!都說風水輪流轉啊!”
塵夫子笑眯眯的一攤手,“今天我來找你,恰恰就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可是攤上百年不遇的大好事兒了!”
“什麼啊?”
柳雲凡滿臉疑惑,接着翻了翻白眼兒。
她始終堅信,天上只會掉鐵餅,她可得好好躲着纔是正理兒,千萬別砸着她。
“小孩兒,你翻什麼白眼兒?我要說的真是間好事!”
塵夫子嗔怪了她一句,“府主今天讓我來,就是告訴你小孩兒,你今天可以重新回漢霄學府上學了!”
“啊?啥玩意兒?”
柳雲凡驚訝的那白眼兒一下子就翻了回來!
怎麼,這局勢扭轉的這麼快?
翻江倒海也不至於是這個樣子吧,簡直完全讓她把握不住走向啊!
那什麼千城府主沒啥子毛病吧,怎麼會做出這等出爾反爾的事情?
這是多麼打自己臉的事情?
“那個,塵夫子,我……我昨天不是剛剛被府主開除嗎?怎麼他今天就讓我回去繼續上學?您不是在逗我玩兒吧!可是,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哎!”
柳雲凡結結巴巴的說完,忽然醒悟似的,又道:“莫不是,昨天府主喝醉了酒,所以說的那都是醉話?醒來之後就全忘記了?”
說完了她又自顧搖搖頭,“不對!不對!昨天我沒有聞到酒味啊!府主當時說話的口氣可是非常的嚴肅,又非常的不容置喙。我就想解釋一下自己有多麼多麼的冤枉,可是他就是不讓我說,哎!”
柳雲凡唉聲嘆氣了一聲。
“不讓說就不說吧!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千金子小姐搞得鬼。她用殺了我作爲威脅,千城府主纔沒辦法只得開除了我!怎麼,塵夫子你今天說這些話,不會是千金子小姐又耍什麼陰謀,所以又要挾府主再讓我回去?”
柳雲凡是這麼尋思的,整件事情都是千金子那個太歲姐弄出來的,她保留了所有的決定權,包括她的去留。
既然那太歲姐能夠逼着千城府主讓她走,自然也能夠讓逼他再讓她回去。
若真如此,用手指甲蓋想想都知道。
現在要她回去,一定就是爲了某種不爲人知的陰謀!
“你這個熊孩子,胡說些什麼呢!”
塵夫子笑着責備了她一句。
“府主怎麼會辦出那樣的糊塗事?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慎重的。還有,千金子小姐雖然刁蠻,但是這麼多年,她也從未有殺過人,頂多就是拿刀追着人家滿大街跑。所以,你也不要老是弄些什麼陰謀詭計的放在人家身上,這樣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柳雲凡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個塵夫子真是會做和事老,都一把年紀了,說假話都不知道臉紅的。
是啊!
那個太歲姐,是沒有殺過人!
但是,當初要不是她柳雲凡腿腳快,她早就成了那太歲姐的刀下之鬼了。
哪裡還有機會讓人家傳出“這麼多年,千金子大小
姐從未有殺過人,頂多就是拿刀追着人家滿大街跑”的傳言。
“既然不是這些可能性,那是爲什麼?”
撇了撇嘴,她又問道。
“原因嘛……”
塵夫子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那個原因是,小孩兒你的後臺比較硬啊!有人不想你被漢霄學府開除,所以,命令府主再讓你回來。”
他聳聳肩,又道:“小孩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能夠體會,千城府主他一代府主,說出去的話向來是一言九鼎的。可就是因爲你那個硬硬的後臺,他逼不得已就拉下臉來讓你重新回學府上學,在這件事情上出爾反爾,威嚴不在。
“這樣子一來,府主自己都很沒有面子,那說出去豈不是更讓人家笑到大牙?人家會說他一個府主,說話不算話,實在是對不起他多年的名譽!但是那個人的命令又不能違抗,你看,他就只好讓我來請你了!小孩兒,你可不能不給面子,或是逼着人家府主親自來請你!”
這件事,要從一個時辰前說起。
早飯後他剛進書房,開始準備今天的課程,這剛翻開講義,沒想到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才發現居然是千城府主。
他臉上有些不悅,還帶着某種糾結,總之那臉色看上去非常的彆扭。
塵夫子趕忙招手將他讓進來。
畢竟府主是稀客啊!
尤其是親自來書房找他這一個小小的夫子,貌似這麼多年是第一次。
以前,不管是處罰還是獎勵,都是他這個下屬去上級的書房。
千城府主進來後連坐都沒有做,只是跟他說:“塵夫子,我聽聞這所有的夫子中,你晉寧侯府的三小姐柳雲凡交情最好。所以,我今日請你來幫個忙!”
他樣子很慎重,也很焦急,好像他不幫忙的話天就會塌下來一般
老實說,他是第一次在千城府主臉上看到這樣表情。
有點兒像是做錯了事情後悔莫及的樣子。
“呀,府主,您說這話就言重了!有什麼事情,您只管吩咐。”
“我想請你,代我將柳雲凡請回來,務必將她請回來。”
千城嘆口氣,“這件事情,是我欠考慮,做的太武斷了。”
“這……”
塵夫子遲疑了一番,並沒有立刻答應。
主要是他在漢霄學府教了這麼多年的學生,還是第一次聽到千城府主說出“出爾反爾”的話。
他今日的舉動甚是反常啊!
竟然在開除學生後的第二天,拉下身段來請他這個夫子幫忙再將人請回來。
這完全讓人難以理解。
鑑於那個學生是柳雲凡,塵夫子也沒有再遲疑太久便道:“這個沒有問題!待會兒,我立刻就去辦!只是,我不明白,府主爲何……”
話說了一半他就停下來了,而且那句話說的很輕,像是隨便一提而已。
他知道千城府主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他想要問什麼。
至於那個原因,若是方便透露的話府主一定會說,不方便透露他亦是不會強求。
但是塵夫子差不多還是能夠猜出,那八成是個不能說的原因。
“哎!”
千城府主嘆口氣,“這個是命令啊!是我這個府主,也無力左右的命令……”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塵夫子接着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柳雲凡的小院。
“我是那種不看事兒的人嗎?”
柳雲凡白了他一眼,甚覺冤枉的爲自己反駁了一句。
這個塵夫子,實在是太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到底,昨兒個要開除她,人家千城府主也是爲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害怕那太歲姐真的把她給不擇手段的宰了。
人家其實也沒有錯,她做人自然不能太無理取鬧了。
既然府主都頂着那麼有失顏面的壓力開口讓塵夫子來請她了,她當然要做到見好就收。
“那就行了!你就給府主個面子,給你那個硬硬的後臺一個面子,待會兒去上課就行了。以後呢,這件事也不要再提起!”
塵夫子話鋒一頓又道:“小孩兒,老實說,我還真羨慕你有個那麼硬的後臺。居然可以給千城府主下了這麼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我後臺硬?塵夫子,您快拉到吧!”
柳雲凡翻着白眼兒。
這是她前世今生聽到的最扯淡的話了。
“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在晉寧侯府的地位,從小不受寵,還被欺負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年的窩囊廢物。好不容易意氣風發準備痛改前非要去漢霄學府學習變強的本領了,剛上了幾天就被開除!我要是後臺硬,我至於窩囊了這麼多年?”
這些,她說的都沒錯。
當初那個真正的晉寧侯府的三小姐,可
不就是這樣悽慘的遭遇嗎?
處處被哥哥姐姐們欺負,還被僕人們欺負。
爹爹不疼,更沒有娘愛,過了這麼多年非人的生活。
反正她就是慘,很慘!
再後來,好不容易等她這個異世特工穿越過來,剛想給她正身,不曾想卻連連碰壁,到處都是災難重重。
這就更倒黴了!
“咦?小孩兒,聽你這話,你居然不知道你有這麼個硬朗的後臺?”
塵夫子不可思議的盯着她,透過她清澈的茫然的眼睛,他相信了。
“我本想着今日過來問問你,那個讓府主拋開面子收回成命的人究竟是誰,看你這副茫然的表情!哎,看來我的好奇心是沒法子被滿足了!”
嘆了口氣,車伕子卻開始柳雲凡刮目相看了。
在他眼中,她是個嬉皮笑臉、瘋瘋癲癲的小孩兒,但現在,卻不單純了。
千城府主這麼厲害的人物都要服從命令,說明那個給他下達命令的人一定更厲害。
而那個下命令的人又是爲了小孩兒的上學問題,所以小孩兒跟那個人一定關係不一般。
他本打算也八卦的過來問問小孩兒,那個後臺究竟是誰,藉此張張見識。
可如今,貌似小孩兒也被矇在鼓裡。
“塵夫子,你這個說法可真逗!”
柳雲凡擺擺手,“我哪兒來的後臺?我要是有後臺,當初就不會爲了進漢霄學府學習,任由自己跳進千金子小姐的陷阱,最後還多花了兩倍的學費才得來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這個問題……貌似也有道理!”
塵夫子思索着點點頭。
“那就奇怪了,小孩兒,究竟是誰非讓你在漢霄學府學習呢?你想想看,既然是你不認識的人,那麼此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哎呦,小孩兒,你可要小心了!”
塵夫子這番話,讓柳雲凡那副失而復得的開心表情一下子就定住了。
是啊!
那個人,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反正來到這裡之後,什麼陰謀詭譎、什麼別有用心、什麼圖謀不軌……
她柳雲凡真的是見的多了!
更可恨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非常非常討厭這樣被矇在鼓裡的感覺,但目前爲止又無力改變現狀。
柳雲凡細細的捋着這麼久以來遇到的種種迷茫的事情。
好像,最初讓她跟漢霄學府扯上關係的人是那個妖孽男鳳長歡。
他以李陀兒的身份,曾經不止一次的在暗中監視她,後來又說她柳雲凡太弱了,這樣怎麼可以在風嘯辰淵大陸中立足?
最後又提什麼,她必須進漢霄學府學習,在那裡才能夠變成真正的強者。
就這樣,她這個天真的傻缺潛意識裡相信了他的話,開始琢磨着怎麼創造機會進漢霄學府。
還未有行動,在千金子大小姐的擂臺上,鳳長歡那妖孽男又扮作書生將她推向了擂臺。
從此,她這個倒黴蛋兒就碰上了那個惡毒的太歲姐千金子,然後開始碰撞出兇猛的火花。
以後,她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一次次被千金子陷害,一時間鬼迷心竅,爲了上學她就一次次的踏進了千金子太歲姐的陷阱。
最後她是有機會來上課了,但是最後一次卻又在太歲姐手中栽了大跟頭——
她悲催的又被千城府主以欺騙的大罪給開除了。
本來,她還覺得再回去上學是件好事情。
當柳雲凡將這些所有的東西綜合起來思考了一番才覺得,這件事情不是她應該開心的事情!
與漢霄學府結緣開始於鳳長歡,那麼顯而易見,他一定不會讓她輕易的從漢霄學府離開。
所以,說來說去,她柳雲凡被人當棋子用的這一事實,已經被拿到明面兒上來了。
八成,那個讓她重回漢霄學府的人就是鳳長歡。
做這一切,說明他仍舊不會放棄到那個她所不知道的目的。
柳雲凡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手指。
貌似現實很是殘酷。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個圈套,她還不得不去做。
就好比現在去漢霄學府繼續上學。
明明知道這是陰謀中的一環,但是她卻必須義無反顧的將其進行下去。
還是那句話,只有她自己真正變強了,她柳雲凡才有與圖謀不軌之人抗衡的力量,才能夠有機會破除這一切,才能夠有機會解開這一切的真相!
“咦?小孩兒,怎麼沒有見到你那個靦腆的小丫頭?”
塵夫子朝門裡面望了望,又向四周望了望,沒有看到輕諾的身影,他略帶失望的收回視線。
不過,那失望也僅僅是一瞬間就
消失了。
再望向柳雲凡時,他又變回了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塵夫子開口詢問,柳雲凡終於從沉思中回神。
“你說輕諾啊!她應該在房中的,我給你叫她出來,爲塵夫子你沏壺茶!”
她有些興奮的扭頭看向輕諾的房間,還不等塵夫子開口,人已經竄進房中。
塵夫子居然又來詢問她那個長相甜美,性情溫柔的小丫鬟了!
那麼,柳雲凡作爲輕諾的家人,自然要好好爲她把握這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了。
“輕諾,你人呢?”
她推門而入,視線到處亂飛的找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塵夫子來了,你怎麼這麼不看事兒?不知過來沏茶嗎?太不禮貌了!”
“輕諾?”
“輕諾?”
“……”
很可惜,她找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看到那小丫鬟的身影。
柳雲凡失落的出來了,有些暗惱這丫鬟居然在這個時間不見了蹤影。
這麼好的培養感情的機會就這麼沒了。
“塵夫子,輕諾不在!看來,你們今天是沒有緣分相見了!”
她嘆了口氣,走到塵夫子跟前遺憾道。
“你這熊孩子,說什麼緣分不緣分啊!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塵夫子又急又快的敲了她腦袋一下。
“府主吩咐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小孩兒你記得待會兒去上課!我走了!還有,你不要整天滿腦裡面不想正事兒,嘴巴里面不講正經兒事兒!”
鄰轉身,他又補充上了一句。
“喔!塵夫子慢走!”
柳雲凡不悅的摸摸自己的腦袋,這個塵夫子怎麼跟那隻狐狸一樣,總愛敲她腦門兒!
還好,他表現的像個父輩的長輩,不會讓她胡亂想。
可是那隻狐狸,他怎麼看都覺得跟她是平輩兒的,她實在是不得不亂想!
哎呀,哎呀!
她這是亂想什麼?
柳雲凡晃晃自己的腦袋,明明說的是塵夫子,怎麼到頭來又拐到狐狸身上去了!
還是將話題扯回塵夫子身上——
方纔,他真是會扭曲事實真相,明明是他自己就是這麼想的好吧!
偏偏說她柳雲凡不正經兒。
哼!
她又不是傻,塵夫子都專門問了一句輕諾的近況了,還說自己正經,明明就是對她家輕諾別有意思的好吧!
想罷,柳雲凡又嘆了口氣。
都怪自己那個小丫鬟,怎麼這麼不給力?
喜歡塵夫子,卻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玩兒失蹤。
她還想給他們安排這個寶貴的時間約個會呢!
哎!
錯過了!又錯過了!
搖頭嘆息一番,她決定還是回去收拾一下,先去去上課吧。
剛轉身邁出一步,輕諾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小丫頭紅着臉,用手擋着,低着頭就出來了。
柳雲凡馬上就停住了步子,驚訝的望着她。
感情,方纔她進她房間找的時候,這小丫鬟躲起來了。
走到柳雲凡跟前,輕諾才結巴着問道:“小……姐,塵夫子他走了……是嗎?”
柳雲凡望着她的樣子,倏地笑了。
這個小丫頭,可真是夠嬌羞、靦腆的。
已經是第二次見人家塵夫子了,居然那張臉還是跟猴屁股似的那麼紅!
她忽然就想逗逗她,於是道:“塵夫子還沒有走呢!現在他正躲在某個角落中看着你呢!他知道你肯定躲起來了,所以,他也躲起來了,就是打算等你出來的時候再看你一眼!”
“啊?什麼?”
“騰!”
輕諾紅透了的臉頰立刻就燒了起來。
她馬上將臉一捂,羞愧難當的就竄進了自己的房中,跟竄的跟一陣風似的,再也不肯出來了。
“喔!小孩兒,你這麼騙你家人,真的好嗎?”
“咚!”
身後熟悉的溫潤話語傳來,柳雲凡像是被敲了一榔頭,整個人又瞬間僵在了那裡。
怎麼會?
怎麼塵夫子又回來了?
老天,方纔她故意逗輕諾的話竟然讓他給聽見了!
問題是,她這麼一番話,說人家偷偷摸摸藏起來,就是爲了看一個姑娘,豈不是將人家塵夫子污衊成了心術不正的花花公子?
就算是他真的對她家輕諾有意思,她也不能這麼說啊!
“啊!呵呵……呵呵……”
柳雲凡乾笑着轉身,手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那個,塵夫子,我是開玩笑的。我真是跟輕諾開玩笑的。”
“
嗯!是開玩笑就好!”
塵夫子擺擺手,“回頭解釋一下你的玩笑,別毀了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形象就好!”
“奧!是的,一定,一定!呵呵……”
柳雲凡嘴角抽了抽,這塵夫子,真是夠自戀的。
看到他並沒有怒意,柳雲凡才稍稍收起了尷尬,又問道:“塵夫子,您這怎麼又回來了?”
“喔!是這樣的!”
塵夫子從懷中掏出了一沓子銀票遞給她道:“那會兒忘記說了,府主讓我去賬房支了四千兩銀子,正是當初你教的那學費,現在全都還給你!”
“啊?”
柳雲凡登時就驚訝了!
這幸福來的太突然,她簡直招架不住啊!
一下子回去上學,一下子又全額退學費。
手頭上立刻就增加四千兩銀子,好驚悚。
之前的銀子,讓她一個多月就揮霍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她豈不是一下又成富婆了?
太好了!
她又有銀子砸人了!
“哎,小孩兒!你那個‘神秘的後臺’的面子真大啊!千城府主連銀子都不要了!不止如此!”
塵夫子又羨慕的搖搖頭。
“千城府主還專門囑咐我,點名讓我必須做你的恩師,必須好好指導你的功課!看來,你以後在漢霄學府的地位將會直線上升了!”
“呀!我這麼牛氣?”
柳雲凡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小孩兒,我也覺得你特別牛氣!”
塵夫子由衷的誇讚了一句,“之前你就是傳言中傳奇小孩兒,曾經還霸氣十足的休了世子爺。”
柳雲凡臉上的表情陡然間就變了,這個塵夫子,那都是多久以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
就算是當時她很霸氣,可是畢竟好漢不提當年勇嘛!
還不等她爲那件事兒沾上點兒小得意,卻聽塵夫子收起了感嘆,變成了感慨道:“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孩兒你也真敢得罪攝政王啊!”
柳雲凡嘴角抽搐了一下,原來這塵夫子是欲抑先揚、欲褒先貶啊!
“小孩兒,你說本來你就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又變得越來越牛氣,我作爲你的恩師,真是覺得壓力非常大!”
塵夫子的感慨又變成了憂傷。
“小孩兒,你想想看,有沒有好方法,讓我緩解一下壓力!能夠每天做這些事情起來都開開心心的?”
柳雲凡盯着他的神色,已經無語了!
好吧,以前真是沒有發現,這位塵夫子真是一個豐富的表情包。
塵夫子求安慰?
她能怎麼安慰?
她——
猛然低頭時看到了手中的銀票,柳雲凡狠了狠心,將銀票往前一遞又道:“塵夫子,那,您看看,這些夠不夠讓您緩解壓力的?”
“嗯……”
塵夫子馬上就點頭笑了。
“小孩兒果真是牛氣!這麼好的緩解壓力的方式都找到了。這些用作緩解壓力,再加上以前小孩你讓我受到的警告處分,作爲安慰金,這些剛剛好!就衝你如此的天賦異常,我以後也一定會盡全力指導你!”
柳雲凡已經欲哭無淚了。
原來這些銀票剛剛好啊!
原來塵夫子就沒有打算將錢推給她啊!
以前真是沒有發現,這塵夫子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她這小娃娃一般見識,還做事斤斤計較!
居然看不得她不交一分錢的學費。
好吧,他現在真的是開心了!
恨不得,後背都笑出皺紋來。
柳雲凡是苦着臉目送着塵夫子開心的背影離去的。
世態炎涼,真是世態炎涼!
柳雲凡暗自抹着沒能流出來的眼淚。
她還以爲,這塵夫子平時是一副嘻嘻哈哈的逗比模樣,心底一定天真無邪,可實際上,他的心是如此的腹黑啊!
好吧!
她柳雲凡的富婆夢就此泡湯了!
柳雲凡唉聲嘆氣的走了,經過門口時,看到呆呆姑娘正舒服的躺在一張袖珍躺椅上,她癟了癟嘴,罵了一句:“吃貨、飯桶、懶蟲!”
接着鑽進了輕諾的房間。
方纔塵夫子都特意囑咐她了,不可以毀了他的聲譽,所以,她得趕緊找到輕諾,爲塵夫子正名。
聽聞那句“吃貨、飯桶、懶蟲”,呆呆姑娘朝自家主子的背影狠狠的磨了磨牙。
接着用爪子憐愛的撫摸了一下身下這舒服的躺椅。
想着想着,呆呆姑娘咧嘴笑了。
用它發育不完全的腦袋瓜子想,肯定是主子看到它忽然多了這麼一張舒適的椅子,而她自己得不到,所以嫉妒了!
因爲那份嫉妒難以排遣
,便將怒氣發泄的它大呆呆的身上。
主子居然嫉妒它,哈哈,它要大度一點兒,不跟她一般見識。
呆呆姑娘陰森森的笑了!
要說它這椅子,其實是閣君主子做的,用來答謝它昨天送書信,講故事的忙。
這不,今兒一早,它家相公就將椅子給送過來了。
它大呆呆早早的便放在了門口開始享受美好的一天。
主子在它面前伸胳膊蹬腿兒,它就在後面擠眉兒弄眼兒。
看着主子那身沒有絲毫淑女形象的形象,它大呆呆十分的不看好!
它真覺得,自家主子這種毛毛躁躁、大大咧咧樣子的人,以後若是跟了閣君主子,真的、真的是拉低了閣君主子的品味!
可是沒有辦法,人家閣君主子昨天跟它明確說過了,讓它大呆呆絕對不可以瞧不起自己的主子,必須要在關鍵時刻對主子不離不棄,絕對忠誠。
閣君主子威脅它的話是這麼說的:“呆呆姑娘,你看,你應該學着感激你的主子!若不是你主子先跟我認識了,你怎麼能夠跟我們家小白成眷屬?所以,我要求你,可以跟你的主子開玩笑損她、逗她,但是永遠不要拋棄她!”
呆呆姑娘覺得閣君主子說的話對,它跟小白的緣分,確實來源於主子,衝這一點,她確實應該感激。
“你的主子,雖然有時候行爲大膽,有時候卑鄙無恥,可是她絕不是壞人!她值得我們任何一個人用真心對待,用誠心回饋。我希望呆呆姑娘你永遠不要拋棄她!我也不會拋棄她,哪怕到了生命逝去,也不會拋棄她!”
當時呆呆姑娘非常非常的震撼,這是第一次,閣君主子直接跟它提及生命盡頭的話題。
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它看見了閣君主子眼中劃過的悲痛。
僅僅是一瞬間,那悲痛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足夠讓它大呆呆感受的深刻。
閣君主子眸中的悲痛,讓它覺得就如同自己親身經歷過了一般。
痛徹心扉、肝腸寸斷……
一瞬間過後,它小聲開口道:“閣君主子,如果你真的那麼放不下主子,那就不要總是跟我們說生命的盡頭這樣沉重的話題!我跟小白都覺得,你這麼一個強大的人,一定有辦法解決一切!你一定有辦法在生命的盡頭化險爲夷!”
它頓了頓,“閣君主子,我跟小白,永遠只能做主子的家人,卻做不了她心中的愛人,更做不了她的男人!”
“我會的!我會盡力的!”
它記得,閣君主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的艱難、決絕與蕭然。
就好像此時,他已經變得傷痕累累,渾身鮮血,力氣盡失,卻還有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壓在他的身上,挪不開,扔不掉……
他用力的支撐着身體,爲了一個堅定的信念,賣力的追尋着遠方生生的希望……
“哎!主子,你這個小糊塗蛋兒!你不知道,你能夠再次上學,是閣君主子在背後幫的你嗎?”
呆呆姑娘嘆息了口氣,對自家神經大條到現在都不知道閣君主子身份的笨主子悲哀了一番。
隨即,它又躺回椅子上,悠悠的閉上了眼睛。
輕微的風,再次衝上了臺階,颳起了呆呆姑娘滿身的黑色毛髮。
它們翻滾着,如黑黑的麥浪。
似乎是有些冷,它團成了一個團,將摟在外面的皮膚全部包起來,繼續睡下去……
遙遠的蒼穹,有一點微光緩緩的閃動。
像是高高山崗上美麗的燈塔,閃閃爍爍,星火攢動。
慢慢的,那星火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驟然間,它變成了天空中耀眼的太陽,頃刻間照亮了一切。
高高的山頂上,正坐落着一座華美的建築。
遠遠地望着,裡面的一切是那般的靜寂,那般的美好。
呆呆驚訝的望着那片仙境。
恍惚間,一陣熟悉的感覺緩緩地涌上了它的全身。
好像,那樣的建築,那樣的場景,它曾經早已經見過無數遍,感受過無數次了,親密了無數年。
那座山,好遠。
好像跟它隔着千山萬水,好像跟它隔着百年千年……
呆呆靜靜的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
忽然,心頭釀出了一陣悲涼,一陣狠狠的刺痛胸膛的悲涼。
它好想進去看看,看看這片令它熟悉又痛心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呆呆邁開一步,奇蹟般的。
它居然踏進了那座華美建築中。
彷彿它的遙遠,只是面前一幅畫的距離。
而它此刻,已經踏進了畫中。
那是一片蕭條的、寂寞的院落。
沒有人,沒有風,沒有動靜,沒有一切生氣。
有的,只是那雜亂生長的怪
草,有的只是那枝蔓纏繞的奇藤。
它們蜿蜒着鑽向了四周,慢慢的佔據這蕭索大院中的每一角落。
可是,它們帶來的不是生機,而是——殘忍的悲傷。
呆呆不由自主的溼了眼角。
這裡的一切,全都那麼的悲傷。
恍惚間,它看到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它看到了所有人倒在了血泊中,它看到了空氣中蔓延的哭喊……
那些人的鮮血,婉轉流淌,流進了這花木的根上,滲進去。
再然後,這些花木變得……變得更加旺盛。
“啪嗒!”
它好像聽到自己淚水滴落的聲音。
那些殘忍的畫面,一點一點的從眼前消失。
下一刻,它看見了東方小白。
它哭着,朝它揮手,揮手,眸中是濃濃的不捨……
然後,越來越遠……
在小白身體消失的那一刻,它陡然間看見它雪白的身軀變成了一片血紅,刺目鮮亮……
“啊!不要……嗚嗚……不要……”
呆呆姑娘大哭的醒了過來。
頃刻間,所有的幻境消失的無影無蹤。
嘴上黑黑的鬍鬚被拽了一把,呆呆姑娘擡頭看去,正巧瞅見自家主子正笑眯眯的瞅着它。
“喂!呆呆小朋友,做夢了?這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柳雲凡給它擦了擦眼淚,也不顧及它驟然化作刀子一樣的眸光,順勢將眼淚又擦在了呆呆姑娘雪亮的毛髮上。
她嘖嘖兩聲,繼續捋捋它的鬍鬚道:“瞧瞧,這才一盞茶的功夫,你就睡着了!還睡的這麼情感流露!怎麼,夢裡是不是跟那小白癡吵架了?還是夢到被主子我打了一頓?”
柳雲凡說完了,給了呆呆姑娘一個自認爲迷倒所有生靈的燦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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