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胎藥

墮胎藥

此時門外正好有人喊,四夫人早已知道是爲了什麼事,立刻就起身急急走了出去,鬱青青沒力氣動,只聽外面說道:“恭喜四夫人七小姐,過門的日子訂下了,是下個月的二十四,大吉的日子!”

在四夫人的激動歡喜聲中,那丫環又說道:“端王府送了好些聘禮,夫人讓您和七小姐去前面看看呢!”

四夫人聽了便來叫鬱青青,鬱青青本不想去,卻硬是被拉了過去。

前廳中早已圍了許多人,都是來看熱鬧的,見着不少的聘禮,全都直起了眼睛,再看鬱青青和四夫人過來,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全圍了過去,恭賀聲不絕於耳。

前幾天她被休回來所有人都是對她諷刺與不屑的,今天這樣的情形,也算是徹底揚眉吐氣了,四夫人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鬱青青卻沒理這些,只是一動不動看着面前件件纏了大紅綢的貴重物品,絲綢,首飾,被褥,以及名茶,點心,甚至還有滿箱子的黃金白銀……此時此刻她才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要嫁給秦煜了。

這麼快,竟是這麼快,是有些突然,但……這是她費了好大力氣纔得到的,也算上天待她不薄,她心裡此刻,應該是十分高興的吧。

“娘,過幾天,您要和母親一起出去是不是?”回房時,鬱青青問四夫人。

四夫人眉眼裡都是笑:“是呀,剛纔沒聽到麼,連你爹都說了這婚事要認真辦,你身上的行頭自是不能含糊,我們得親自去爲你看些首飾。”

“那……也帶我去好嗎?”

“這……”四夫人一想,點點頭:“其實你能去是最好了,很多首飾非要本人試了才知道好不好,那明天我去給夫人說一說,讓你那天也跟我們一起出去。”

鬱青青點頭,心裡知道自己在出去前的這幾天都會寢食不安了,因爲不確定,卻只能等待。

接下來的幾天,甚至都已經過了現代所說的十天範圍,生理週期仍然沒有來。而因爲這事,她也常想起秦悅來。是不是……她和秦煜成婚的時候他也會來?

四夫人進鬱青青房間時,發現大白天的,她正趴在牀上捶牀板,不禁奇怪道:“阿英,你這是怎麼了?”

鬱青青停住了這有些狂躁的動作,只是緊緊拽住牀單,無力道:“沒事……只是,有些煩。”

四夫人笑道:“煩什麼呢?你看你,哪裡像是要出嫁的樣子,還不快起來把昨天沒繡的東西繡完。”

她翻過身來仰面躺着,直直看向牀頂,“娘,我們哪天才能出去?”。

“是在家裡待悶了嗎?以前也沒見你這樣想出去過。”四夫人擡頭道:“在睿王府待了兩年,你都變得不像你了。”

鬱青青沒回話,她便接着道:“後天據說是京中首富嫁女兒,早兩個月就有人傳着嫁妝能從城東排到城西,院裡好幾個夫人都想跟着我們一同出去,順便看看熱鬧,所以就都同意後天去了。”

後天……又要煎熬兩天,只是,這煎熬也是必須的,就算她早早的出去,那大夫也不一定能在這麼早的時候確認她有孕。

雖是不能確定,可她心底卻是很有感覺的,好像就是的,這讓她十分不敢往後想,如果真有了,那該怎麼辦?

兩日後姚夫人,四夫人,還有姚家其他兩位性子活潑些想看熱鬧的夫人,還有鬱青青一同出了姚家,一行人足足派了三輛馬車出來,姚夫人單獨一輛,鬱青青和四夫人一輛,另兩個夫人一輛。

她們出門早,動作也很快,不到半天的時間就置辦好了許多首飾衣物,待到中午的時候,遠處傳來鑼鼓的聲音,一行人便立刻往那喧鬧的地方看去,卻是迎親的隊伍,既然是與首富結親的人家條件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那隊伍在毫不誇張、親眼所見的情況下排了五六幢房子的距離,一路走一路撒糖果乾貨,有時還會撒兩把銅錢,讓旁邊圍觀的人十分激動,也讓馬車裡面的人十分激動,連持重端莊的姚夫人也往外看着。

鬱青青卻看着街道兩邊,心中惆悵着不知該怎麼辦。盼了一上午,她也沒什麼單獨離開的機會,姚夫人一行人也不會像上次姚晉一樣爲了追人販子而離開,就算離開也不會全離開,看着,似乎毫無希望。

而希望,卻很快就來了。

看着迎親的人過去,馬車上的人便知道等會送嫁的隊伍肯定不會走回頭去,而會走另一邊,所以在迎親的隊伍離開,道路被讓出來後幾輛馬車就又往送嫁隊伍的必經之路走去。

這個時候,老天爺似乎終於想起了她,就在馬車停下的地方,鬱青青看到了個不小的醫館。

她等着,等着,等到送嫁的隊伍出來,遠遠的將要過來時,突然朝身旁四夫人道:“娘,我頭有點暈,心裡好悶……”

四夫人正一動不動盯着外面,另兩個夫人已經在急切下走下了馬車,她也正準備叫上鬱青青一起下去的,沒想到卻聽到她這樣的話。

“怎麼了?莫非是有些中暑了?這天好像也沒有那麼熱啊。”四夫人一邊疑惑着一邊看她的樣子,似乎也沒多大的問題,便又往車外看了一下,那隊伍越來越近,隱約似乎還有紅色花瓣在天空中飄着,讓人實在是挪不開眼睛。

這正是鬱青青要的結果,她一邊皺着眉頭,一邊往四周看了看,然後道:“娘,那邊正好有個醫館,我去讓大夫看|看吧,您在這兒等着我就好。”

四夫人順着她的目光看一看那醫館,發現是個門面很大的醫館,與馬車相隔不過就上十步的距離,便點頭道:“那你去吧,要我陪着嗎?”

鬱青青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四夫人對眼前的熱鬧留戀不已,點頭同意,卻隨口同身旁的丫環道:“小環,你跟着小姐過去吧。”

是人就想看熱鬧看稀奇,不管是主子還是丫環,叫小環的丫環也十分不捨,卻不好推諉,便跟着鬱青青下去,到了醫館門口,鬱青青看一看小環,笑道:“看你那捨不得的樣子,好了,我自己進去找大夫就好了,你就在外面看看熱鬧吧。”

小環有些遲疑,她又繼續道:“這麼近的距離,還怕我怎麼着了?小心別讓我娘看到就好了。”

小環這才聽了話,開心道:“那我就在醫館外面站着。”丫環想着,反正站在外面,一眼就可以看見醫館內的情形,並沒有什麼。

鬱青青則一個人走了進去。

在老大夫面前坐下時,鬱青青用身體擋着,將一錠銀子推到大夫面前:“大夫,我要診喜脈,外面的是我身邊的丫環,還請保密。”

她是未婚女子的打扮,大夫一副瞭然的樣子,拿了張輕紗來要蓋在她手腕上,她去擋住,“不用了,大夫儘管把脈,我要知道準確的結果。”

大夫也不再說什麼,放下輕紗,毫無遮擋地觸上了她的手腕,凝神認真把起來,因爲有她之前的乾脆,所以後來大夫也十分坦白地問了她許多**問題,有關經期,同房時間,乃至身體的其他反應全都一一瞭解,最後回道:“時間尚才一個月,要確認實在太短,但按小姐的情形極有可能是有孕,老夫的答案是,至少七成。”

“七成……”鬱青青喃喃重複着,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大夫說七成,可她卻有感覺,是十成。

她真的是懷孕了,懷了秦悅的孩子。

好久好久,她纔開口:“大夫……要……怎麼墮胎?”

面對她這樣的反應大夫一點也不意外,回道:“是有墮胎藥,但恕老夫直言,小姐的身體並不十分硬朗,墮胎會有極大的危險。”

“什麼危險?”

“小則影響以後生育,大則——”大夫看了她一眼,回道:“喪命。”

“這……這機率應該很小吧?”鬱青青問。

大夫卻搖頭:“很大,若是普通人也有一半可能會致使危險結果,小姐的身體有些虛弱,這機會還要再大些。”

從醫館出來時,她拿了兩包藥,步子虛虛的,好像邁在棉花上一樣。

送嫁的隊伍正在前面經過着,花瓣直往她身旁落,小環一邊看着街上的熱鬧,一邊扶了她問道:“小姐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白了,大夫怎麼說的?”

鬱青青呆滯着,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話。

小環又說道:“這藥是回去煎了喝的麼?”

鬱青青仍是沒回,突然,前面一個小孩子與人打鬧着猛地朝這邊衝來,她躲閃不及,竟被重重撞在了地上。

小環大驚失色,一邊責怪着那小孩,一邊急着扶她起來,“小姐怎麼樣,有沒有摔到?”

鬱青青卻一動不動站着,呆呆看着自己手中的藥包。

中刻起大。兩包中藥都是用紙包瞭然後用繩子繫着的,此時下面那包卻已經被摔破了,正往外面灑着藥材,需要她將那口子捏住才能止住。

藥包被摔破了並沒有什麼,可她分明記得清楚,就在剛剛,在她摔倒的那一刻,她是用手護着小腹,然後將藥墊在下面才摔下的,她緊張着,沒有讓自己的腹部着地……爲什麼?爲什麼,她怕的竟然是孩子有事,而不是這兩包再難弄到的墮胎藥。

她以爲她將和秦煜成親,她該毫不猶豫地打掉孩子,而她也確實這樣做了,可……在她的潛意識裡,她竟然是不希望打掉孩子的嗎?所以她纔會在摔倒的那一刻那麼緊張地護住腹部,纔會在起身後也仍然擔心會對胎兒有什麼影響……

是不是因爲女人天性,在女人的天性裡,都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的?

“七小姐。”

耳邊有人喚她,她緩緩側過頭去,卻見到了上次那個將她從端王府送出來的車伕。

小環問:“你是誰?”

車伕朝鬱青青躬身道:“七小姐,端王就在對面的茶樓上,正好看到了您,想讓您過去見一面。”

“這……”小環有些緊張地朝遠處姚家的馬車看去,那幾輛馬車卻淹沒在圍觀的人潮看不見,遲疑時,車伕已往對面走去:“七小姐,這邊。”他似乎完全沒想過鬱青青會拒絕。

是啊,她是那麼熱切地三番四次去見秦煜,怎麼會拒絕呢,教誰也不會準備她拒絕呢,這這一次,她其實不那麼想去。

但事已至此,秦煜已經看見了她,她自然要去。跟在車伕身後,耳邊是陣陣熱鬧喧譁,頭頂飄着紅色的花瓣,她腦中一片空白,每一步都邁得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走到對面的一座茶樓,在二樓某個臨街的雅間內,果然就見到了秦煜,他那身白衣被陽光照得耀眼,見到她,揚了脣微微一笑,原本帶着些涼意的臉上終於露了些溫暖。

“有沒有哪裡摔傷?”她一走到桌邊,他就問。

“今日本來是有事出來的,坐在這兒看見下面許多夫人小姐都出門了,像是過節一樣,便在想你會不會也出來,所以一直看着窗外,人太多,本來沒看見你的,直到路邊有人被撞得摔倒才認出那竟然是你,就忙讓人下去叫你了。”

鬱青青極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來:“正好和幾位娘出來,她們要看熱鬧,便將馬車停在了路邊。”

秦煜柔聲道:“其實……我定在了今天出來,也是隱約想着,也許你會出來看熱鬧。”

她低着頭,不發一言。

秦煜似乎看出她狀態有些異常,輕聲問:“今天是身體不舒服麼?去看大夫了?”

鬱青青這纔想起自己手中還拿着墮胎藥,立刻就要收到身後,可等她有此想法時已經太晚,他已經擡手去拿了她手中的藥包。

“把紙包摔破了嗎?我讓小二拿張紙過來給你再包一下。”

鬱青青沒讓他拿走藥包,而是將兩包藥緊緊抓在手上,他擡眼看了她一下,收回了手,只是他手上已然被灑了些許藥末,他看着那些藥末,然後緩緩拿起來,到鼻前聞了聞。

下一更,天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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