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心底極爲酸楚。
他自然知道安公主此舉。有一半是做戲,但是。那心痛和恐懼,怕也不是全然是裝的。
想起她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對朝政所持的態度。若不是事態緊急,她不會來。
大概,京中真的很亂。
既然說了要幫她。天機子心裡便有了打算。
忽地,又聽得洛親王問道:“皇兄……他。他知道你那日在內殿嗎?若知道,怎肯放過你?”
安公主緩緩地把手從臉上移開,咬牙切齒地道:“他開始不知道我在。但是,有一天他去給母后請安,母后說起那日的事情,說我就在內殿裡罰抄。他便留了心。多番刺探,我都裝作不知,且我也交代了身邊伺候的人。說我那日早就走了。只是這樣他還不放心。對我下了慢性毒藥,若不是大梁的京默大長公主來訪,與母后說話的時候,剛好我在被她瞧出了端倪,只怕我早就死了。”
“京默大長公主爲你解毒?”洛親王聽得此事越發牽扯得大,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幾分深信。
“倒不是,她不擅長醫術,只是身上剛好有攜帶解毒丸,便給了我一瓶,只是,這種解毒丸,卻不能徹底把我的毒解掉,我每年得吃一顆,去年,剛好吃完最後一顆,到今年冬天,若再無解毒丸,我便會死。”
洛親王立刻便道:“不打緊,既然解毒丸有用,三哥去大梁找京默大長公主爲你求來。”
“謝謝三哥!”安然淚盈於睫,又開始抽泣,“這麼多年,便無人對我這麼好。”
洛親王本也是試探最後一次,若一切都是她杜撰的,必定不會讓他去找大長公主,可她同意了,意味着,這一切都是真的。
洛親王心底便不由得沉重了幾分,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放心,以後有三哥在,無人可傷害你了。”
天機子走進來,道:“王爺,藥方已經命人去抓,公主如今需要休息,您還是先回吧。”
洛親王站起來,看着天機子問道:“她情況如今怎麼樣?”
“不太好。”天機子搖頭道。
“那本王就在這裡守着,等她完全脫離危險才走。”洛親王篤定地說,他已經對這個妹妹疏忽了好多年,只因爲一直不知道她過得這麼悽慘,之前聽楚敬說,她性子刁鑽,愛我行我素,甚至,連親人的好意都拂逆了,如今看回頭,那不是親人的 好意,那是歹意。
天機子點頭,“那好,既然王爺陪護在側,那在下便去監督下人煎藥。”
說完,他走了出去。
即將天亮的時候,安公主的熱才又慢慢地褪去,觀察了半個時辰,確實沒有再燒,洛親王和天機子才放心離開。
出了蘭香園門口,叮囑了下人要嚴密看護,不得出任何差錯,若公主又發熱,便要即刻來報。
“先生,到書房去,本王有話要說。”洛親王看着晨光熹微的天邊,眼底有一抹毅然和森冷。
“好!”天機子沒立刻問,只是隨着他一同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大門一關,洛親王馬上問道:“還有什麼是本王不知道的,都一併說了吧。”
天機子問道:“王爺,且不論王妃的事情,關於昨天給您看的信,您信幾分?”
洛親王沉吟片刻,“火燒狼尾巴山,燒死了五千多人,且把災民安置在安城,要活活餓死他們,這些,本王都不太相信,倒不是本王相信他,只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損了他的賢明,日後在北漠,他這個皇帝,怕是人心盡失,他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想必這一切,都是秦舟串通慕容桀搗鬼的。”
天機子拱手,“王爺,此事,或許有人可以跟您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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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洛親王猛地擡頭,“先生,你果真很多事情慢着本王。”
天機子苦笑,“在下並非有意隱瞞,只是,若不是安公主來這一趟,在下說的話,王爺會信嗎?若王爺不信在下的話,那麼在下舉薦的人,只怕王爺也不會信。”
洛親王擡起手指了一下椅子,輕輕地嘆息一聲,“坐吧,仔細跟本王道來,那你要舉薦的是什麼人?你一直派人潛伏在京都,又都聽聞了什麼?你說得對,若是以往你跟本王說這些話,這洛親王府,怕是容不得你,先生,本王若沒了你,只怕會做錯許多事。”
天機子笑了,“王爺,在下若不是得王爺知遇之恩,也沒今日的安寧日子。”
他清了一下嗓子,道:“在下其實是從三年前起,就開始陸陸續續派人去京都,但是,所用的都不是王府的人,而是在下舊日江湖的朋友,狼尾巴山的那場大火,在下的人尾隨了曹家的人去了狼尾巴山,親眼目睹那慘絕人寰的一幕,這件事,鬧得很大,秦舟因爲這一場大火,決定反了,立刻命人去大周接回楚月王爺,同時,皇上還在把入京的難民災民都送往了安城,說是好好安置,其實,是要餓死他們,因爲,朝廷並沒有往安城運送一丁點的糧食和藥物,甚至,夏子安研製出除瘟疫的良方,皇上也沒有發佈下去,他是執意要這場瘟疫,殺死災區的人,如此,便可有多餘的糧食和藥物運往戰場……”
洛親王皺着眉頭打斷他的話,“不對,大軍的糧草,早就有準備了,爲什麼還要奪取災民的糧食運往戰場?”
天機子道:“這得往前說了,北漠地震,瘟疫爆發,皇上爲了遏制民憤,便通過以停戰的方式,讓大周的人去請大梁國的安然老王爺來京都,至於爲什麼要讓大周的人去請,王爺怕也是明白的,之前因爲京默大長公主來訪,皇上得罪了她,因此,兩國一直都沒恢復來往。但是,最終沒請到安然老王爺,倒是請了大周攝政王妃夏子安來,因是有停戰協議,所以慕容桀也跟着來了,只是,他們來了之後,卻遭遇皇上的冷待,原來,皇上壓根沒有打算真的治療疫症,只是想着平息民憤,不想國中生變,且也哄了陣前元帥慕容桀來大周,以此挾制,好叫秦舟繼續出兵。但是秦舟這個人也是個倔性子的人,她覺得既然已經停戰,那就不能趁着慕容桀和夏子安在北漠治療疫症的時候開戰,所以,沒有理會皇上下的進攻旨意,皇上不得已,竟暗中通知軍中內應,以右翼軍被大周突擊爲由,激怒秦舟,秦舟果然中計,大軍前行,也就惹惱了大周的代元帥蕭梟,蕭梟一怒之下,火燒北漠軍的軍糧儲備,這一場大火,燒得十分奇怪,聽說,是天火焚燒,但是具體,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