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很溫柔,卻讓她很生氣。蘇瑾瑜臉上有溫和的笑意,“是啊,是我考慮不周,竟讓巫女生了這樣的誤會。若是真如巫女所說,敬仰我們大安國的禮儀文化,那我就找幾個好老師教你,可好?”
這話遞到了她的嘴邊,如同魚刺一般,還要她硬生生吞下去,她很不服氣。但話是自己說的,若是不答應的話,又不能夠圓話,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的眼睛裡有難受的光,將求助的眼神拋向了站在一旁的孟劼。
孟劼的心裡本來就很內疚,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算是什麼男人?眼下見她拋出求救的信號,自責的心衝破了君臣之間的桎梏,他一腔豪情涌了上來。“我們南邊的人就是這樣,雖然粗鄙但總是一腔忠心。若是皇上和娘娘硬要我們學那些虛以委蛇的東西,恕難從命。 ”
“巫女愛慕天朝禮儀,我們纔會這麼殷勤的。世子不願意,我們也沒有說過要找人教你啊?”精緻的臉上,是溫和的光。
一句話把他噎得,竟然說不出話來。他看着面前狀似柔和的女子,更加反感了。“娘娘巧舌如簧,自然是我們所不及的。”
蘇瑾瑜知道他對自己並不安心,但她生來也不是讓所有人都安心的。
溫柔的臉上多了一分凌冽。“走吧,還在這裡磨蹭什麼?”
外面的兵跟了進來,她絲毫辦法都沒有。
孟劼的眼神裡充滿了自責。那一雙眼睛很是悔恨,眼珠子紅色血絲滿布。
他淺淺地笑着,眼神裡的光也兇狠了起來。
等到所有人都走後,屋子裡反而是安靜了下來。看着古典的陳設,他頗爲震怒,一撒手將桌子上的杯子和碗全部打碎了。
下人們在外面聽着,都不敢進來。
皎潔的月光透了進來,他的心裡多了一分寂寞。他生來便是求而不得的。自己排行老四,繼承家業有大哥,二哥也算是一個能人。而自己呢,不過憑藉着一些小聰明纔沒有失去父親的寵愛。
人人都說南嶺王府大世子和二世子稱雄,事實上他纔是最得寵愛的那一個。西境,一直都是父王的心病。他心裡知道,想要給他一件神秘的禮物。可是西境的傳說很多,真正可以將其描述清楚的人和書籍少之又少。
眼神裡有志在必得的光。
他順利進入,卻被人偷襲,幸好遇見了她。
她溫柔、善良,與光同塵。看起來溫柔像是沒有主意,實際上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小心。他也是一個敏感的人,心疼她的小心,想要給她更多的保護。
小小的心裡,多了一顆萌芽的種子。呵護女人,保護一個女人,這纔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吧。
他突然找到了生命意義。
在訓練場上,在馬背上做出一些高難度的動作,俯身、撿拾、騰躍,他百步穿楊贏得萬人喝彩。所有人都將崇拜的眼神拋給了他,彷彿他是世間最爲
勇敢的人。
這些,都比不上她多看的那一眼。
溫柔如湖水,平靜無波 。若是深深查看,便會發現湖底會有另外一個世界。那世界裡有血有肉, 有歡喜也有悲傷 ,讓人覺得難受極了。
他不願意再探查到這樣的情緒了,曾經發誓要守護一輩子的人。此刻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帶走了。
他很悔恨。
小小的院子裡,有一口古井。古井邊的檻欖邊有綠綠的青苔,像是很久沒有人來了一般。但是細心的她卻是知道,這青苔是經過了專人的打理,因爲上面一點黃色都沒有。生機盎然。
她淺淺的笑了,望着天空明亮的月光,內心深處是孤寂的。
她住在皇都的驛站裡,這是一個四合院。單層,檐牙交錯,給人一種純粹的感覺。她望着天空那一片月,突然覺得很孤獨很孤獨。
細嫩白皙的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她蹲了下來,隱隱有抽泣的聲音。
一個穿着淺褐色衣服的男子飛了下來,從院子裡那一棵繁茂的桂花樹上。她像是受到了打擾一般,驀然站了起來。美麗的眼中充滿了敵意,“你來這裡多久了,到底是爲了什麼?”
連珠炮的問題讓他似笑而非 。
他聳了聳肩,有些玩世不恭。方臉,寬肩,濃眉,大眼,他擁有一個傳統男子應該有的美。更難得的是他身上那一股子文雅,如同有墨香傾瀉出來,很是令人心動。
淺淺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開來。她望着他,嘴角揚起一抹諷刺。“你若是再不說話,我就叫人了,將你當作刺客處理。好歹,我也是這大安國精心招待的人。”
“是嗎?難道你不是犯人嗎?”他好死不死地戳穿她的謊言。
她的眼睛裡多了一抹不樂意,很是埋怨。“你說這樣的話,到底是因爲什麼?我只是覺得,你的樣子讓人不舒服。你到底是誰?”
她看着他的五官,隱隱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彷彿那個人。
“我是南嶺王府的二世子,聽說你和我四弟很熟?”邪魅的眼眸裡散發出迷人的光,說不出是戲謔還是挑釁,總之讓人很不舒服。
她冷笑了一聲,不甘示弱。“你若是要爲那個人討一個公道,那麼就不必這麼拐彎抹角。我人就在這裡,隨時奉陪。”
淺淺的笑容,讓她更加心漾。她的嘴角,甜甜的意味暈開,讓她的心裡很有心動的感覺。眼前的人,與生俱來就有一種光輝。
他聲音很輕柔,“若是我要動手,就不會在這裡和你聊天了。我不覺得我是一個謙謙君子,還需要講什麼公平。”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剛剛自己分心嚴重,若是他那時候下手,自己根本就措手不及。
她眉頭一擰,難解的心事都積壓在了臉上。“若不是如此,你到底有何企圖?”
她還是那麼凌冽,並不因爲他說了這樣的話而放鬆。他倒是
很放鬆,褐色的袍子質地光潔,在月光下有盈盈的光,一看就知道很是名貴。她冷豔地笑了,“快說吧,我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像是嘆息一般,他輕聲說道,“我不知道,那個人爲什麼看上了你?你長得並不是最好看的,蘇瑾瑜比你好看多了。而且她也是一個很有智慧的女人,我相信任何人見了她都會喜歡。而你呢,僅僅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
“你若是喜歡上了當今的皇后娘娘,儘管和慕凌軒競爭去,不必在我的面前誇她。我是一個女人,心眼很小,容不下其它的女子。”
她很憤怒,只覺得眼前這個人腦子被燒壞了,在自己面前來說這一些。
“罷了罷了,或許就是他的劫難吧。我可以救你出去,你要走嗎?”
她面上多了一抹掙扎,他以爲她擔心的是外面的守衛,於是輕聲說道。“你不要擔心,外面那些蝦兵蟹將,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既然小劼喜歡你,我也不願意你受制於人的 。”
“呵呵,沒有想到你們兄弟情深。可惜了,我並不喜歡那個人。他沒有任何特點,不是我的菜。我未來的男人,必定是要睥睨天下的。”她很驕傲,也很霸氣。沒有見到那個人之前,她心裡對於自己的愛人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見到那個人之後,所有她想象的東西都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呈現。他是夢想,是一道光,她要將它實現。
孟劼看到她野心勃勃的樣子,只覺得生機盎然。他終於知道孟劼爲什麼喜歡她了。她就像是雜草,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拼盡一切力量想要活下去,且要活得更好。這樣的意味,跟一般的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們這種出身於世家的公子,一出生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註定了。即使是想要翻起什麼花樣,也不會有機會折騰的。那些凡人看起來驚世駭俗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只是小打小鬧。因爲家底豐厚,折騰得起。可是這一切經歷之後呢,就是擔上極大的責任,負重前行。
不堅強的人,早就被壓垮了吧?
他臉上有淺淺的笑意,眼眸裡的光輝令人心動。但這樣的男子,雖然智謀無雙,還是達不到自己的要求。她的精力有限,一點都不想分給自己看不上的人。
嘴角是美好的笑容,她敷衍道,“快走吧,我不會走。”
“我知道你不會走,我只是想要多看你一眼。等你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天,我可是什麼都看不見了。而且,那一天並不遠。你這樣的女子,註定要被自己的野心吞噬。你是一個永遠不滿足的女人。我很同情你。”
淺淡的話語,對她滿是嘲諷。驕傲筆直的身影,用氣勢威壓着她。
“謝謝提醒,但我不是你。我沒有身在金窩銀窩,也不是被下大的。我覺得你很無聊,你自詡聰明,但不瞭解我的爲人。若是你瞭解的話,你就不會來了。這注定是無用功。”
她很冷靜,冷靜得不像樣,一點波瀾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