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萬由美不在意他的反應,說了句,“是個很天真的人。”
她當着巖橋慎一的面,就說中森明菜“天真”。巖橋慎一猜不着她什麼意思,笑了笑,隨口調侃,“剛纔,你該不會也想捉弄她吧?”
突然說這個,像是在爲了她剛纔說的那些話算賬似的。
渡邊萬由美卻輕飄飄反問了一句,“你這麼看待我嗎?”
巖橋慎一叫她給問住了,一時無語。瞧見他這反應,渡邊萬由美這下笑了,“……開玩笑的。”
哪一句纔是開玩笑的呢?
結果,根本就是被渡邊萬由美牽着鼻子走。巖橋慎一回過神來,忍不住挖苦她,“我和中森桑,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比不過你。”
渡邊萬由美覺得巖橋慎一這句話的說法有意思。他自然而然,視自己與中森明菜是同一邊的人。不僅如此,將他自己和中森明菜相提並論,絲毫沒有因爲她的天真無心機就小瞧了她。
“我可不這麼想。”
渡邊萬由美想到這兒,否認道,“我倒是覺得,你們兩位配合默契。”她說到這裡,不禁笑了,又說道:“中森桑是個很天真的人。又天真、又待人真誠。”
當她和中森明菜聊起那部《可愛的季節》時,中森明菜最初那份突如其來的從容得體雖然消失了,但卻展現出了更真誠寶貴的一面給渡邊萬由美瞭解。
雖說時而給她一點紙老虎這樣的印象,但中森明菜絕非是個虛張聲勢的人。那點紙老虎般的威風凜凜,與其說是耍給別人看,不如說是給自己提氣鼓勁兒。
巖橋慎一聽她誇獎中森明菜,真的笑了,“要稱讚她,當着她的面說出來多好。”
渡邊萬由美譏諷似的,問他,“那不是很奇怪嗎?”
“也是。”巖橋慎一說不過她。
在渡邊萬由美這裡,討得上風的機會不過一半一半。巖橋慎一及時打住。他住口認輸,渡邊萬由美也只是微微一笑,並不乘勝追擊,若無其事的說了句:“那我失陪了。”與他道別,頗爲瀟灑的邁步,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開了。
巖橋慎一對她離開之前這點得意稍微有點說不上來的不悅,扭過頭去,隨意打量走廊的牆壁,也邁動腳步,回休息室去,跟中森明菜會合。
一回休息室,看他走進來,中森明菜神情舒展,把高興寫在臉上。這副模樣,確實是夠天真的。
巖橋慎一在他對面坐下來,只看了這個中森明菜一眼,就猜着她想什麼,解釋道,“渡邊桑去確認演出開始之前的安排了。”
中森明菜輕輕點頭,“慎一不去嗎?”
“我不去。”巖橋慎一回道。今天的演唱會,渡邊萬由美要一直留在後臺,確認演出的情況,作爲工作人員活動。
她笑眯眯,打趣道,“該不會,是爲了我纔不去的吧?”
巖橋慎一眨了眨眼睛,說:“這種時候,是不是要回答‘是爲了你’,比較容易加分?”他故意拿這個桃浦斯達日常用慣了的話術,反過來問她。
仗着休息室裡沒別人,中森明菜身子往前一探,和他臉對着臉,一本正經,告訴他,“故意說捉弄人的話,更容易扣分。”
……顧及着是在休息室裡,就算沒有別人,她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越是這樣,本來是張牙舞爪要嚇唬人,卻因爲壓低了聲音,顯得像是在打情罵俏。
巖橋慎一裝模作樣,嘆口氣,“看來是弄巧成拙。”總歸把這個中森明菜給逗得哈哈大笑。
豪爽痛快的笑了一陣,中森明菜看着巖橋慎一的臉,忽而止住了笑意。她沒說話,巖橋慎一也沒有開口,兩個人面對着面,相互看了又看。
中森明菜有想說想問的話題,巖橋慎一大概也不是什麼也沒得說,但也許是礙着身處演唱會後臺的場合,兩個人到底只是相互看着對方,交換着視線。
這個中森明菜支起胳膊肘兒,單手托腮,轉轉眼珠,忽然說了句,“我今天化了妝。”
巖橋慎一沒料到她說這個,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說這個,愣了一下。點點頭,回了句,“是嗎?”
中森明菜說他,“真敷衍。”
巖橋慎一叫她的話逗笑了,問她,“那要是誇獎你真漂亮呢?”
這麼明顯的圈套,就算是中森明菜也看得出來。即使如此、越是這樣,她反倒義無反顧跳進來,拿出難纏的勁頭兒,給了他個想聽的答案,“油嘴滑舌的。”
巖橋慎一笑得肩膀都在打顫,“當個合格的男朋友多不容易。”
中森明菜倒爲此洋洋自得,一點沒覺得自己胡攪蠻纏的模樣討人嫌。要只是來看演出,那她就素面朝天了。但跟着巖橋慎一一起到後臺來,就要更得體一些,認真化妝。
這點小心思,越是不直說給巖橋慎一聽,越是隻有自己清楚明瞭,她就越是在心裡覺得高興。
……
看着時間差不多,兩個人從休息室出來,從關係者通道進入現場——在出發之前,中森明菜還去了洗手間補妝。
此時,整個東京巨蛋的觀衆區已經滿滿當當。五萬五千人身處於此,爲了大黑摩紀的演唱會。整個會場的空氣裡,流動着一絲既興奮、又壓抑的氣氛。
衆人心照不宣,共同期待着同樣的一件事。中森明菜也感覺到這種氣氛,她看着空曠的舞臺,和巖橋慎一小聲說,“像是來看比賽一樣。”
已經入席,兩個人說話,難免要像是在咬耳朵。巖橋慎一也貼近她的耳邊,“這種規模的演出,和比賽其實也沒什麼兩樣了。”演出一開場,就如同比賽的哨聲吹響。在場的觀衆們,既是這場演唱會的觀衆,也是舞臺上的歌手要迎戰的對手。
要迎戰觀衆的期待感,成爲這場比賽的勝利者。而對演唱會這場比賽來說,觀衆“輸掉”要比“贏了”更加高興。
而對同時需要滿足全場的好奇心與期待感的大黑摩紀來說,更是一場決定命運的比賽。
會場之中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觀衆席裡,彷彿水沸騰一般,發出一陣接一陣的聲浪騷動,演出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