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1318. 掌握主動
“對音樂人來說,能結識一位發自真心欣賞的音樂人,是件很幸運的事。從這點來說,我們的蒲池桑能夠邂逅織田桑的這張專輯,也稱得上是一種緣分。”
巖橋慎一和織田哲郎說着並非全然是客氣話的客氣話,“如果有機會,我們的ZARD能夠與織田桑在音樂上有所交流,想必能夠得到不錯的收穫。”
“我也這麼想。”織田哲郎迴應道,“有機會,希望能和ZARD的各位討論些音樂相關的東西,或許對我們各自都會有所啓發。”
織田哲郎的話來得十分真誠,並非是出於客套所說的話。
巖橋慎一替蒲池幸子和ZARD收下這句約定,心裡盤算,即使是撮合織田哲郎與ZARD就音樂進行討論,也是一件好事。畢竟,音樂這種東西,越是交流,越是煥發生機。
今年以來,織田哲郎比起過去,和外界的音樂人之間的交流變得更多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長戶大幸鬧翻,從過去那種“周到的兄長照顧不善於應付瑣事的弟弟”的生活中走了出來,給織田哲郎帶來了諸多改變。心中有了個確切的要實現的目標,讓織田哲郎也開始去思考過去沒有考慮過的東西。
這樣的改變,顯然是好事而非壞事。不論是對織田哲郎自己,還是對外界。
而一個好消息是,織田哲郎一直以來緊追不放的佐伯美沙那邊,終於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退學以後就在加油站打工的佐伯美沙,漸漸開始對自己每天的打工生活感覺到了厭倦。過去的那些小阿飛朋友們,在她過上了無趣的普通生活之後,也與她漸漸疏遠。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佐伯美沙的生活就大變樣。而曾經抱着“成爲關西小阿飛頭目”的遠大理想的她,如今已然覺得,靠着反叛度日的小阿飛生活,實在是無聊透頂。
家裡的不良少女終於改邪歸正,佐伯美沙的家人們感激不已,開始想方設法,要勸說她再重新回到學校。
老家經商的佐伯美沙,她的家人們所希望的,當然是她能夠繼承家業。
不過,對佐伯美沙來說,只是聽到家人開了個話頭,就迫不及待,用耳機捂住耳朵,瀟灑地出門而去。
在這個時候,音樂就是她的避風港。
一年之前,佐伯美沙爲了一臺小音箱,報名去參加了甄選會。之後,人生就忽然就坐上了旋轉滑梯,在幽暗的隧道里滑行,不知道會被送往什麼地方。
在人生髮生如此多的鉅變的這一年裡,關於那一場甄選會的記憶,反而成了最平和安穩的一段經歷。不僅如此,還認識了一個執着的大叔,一直和她保持着交流。
當佐伯美沙開始對現在的人生感到迷茫,進而思考起了未來的事之後,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陪伴了她這樣久的一段與織田哲郎交流的時光,將她帶往了眼前最近的一條路。
織田哲郎在這段時間裡的耐心等待,終於等到了這粒種子發芽的一刻。
前兩週,佐伯美沙終於主動給他打電話,說定從現在到年底,每週都到東京來待兩天,參加織田哲郎爲她安排的音樂訓練。
巖橋慎一聽織田哲郎說着佐伯美沙的進度,對這個安排有點好奇,“每週都到東京來兩天?”
既然佐伯美沙已經對成爲歌手這件事有了興趣,對現在正在做的那份加油站的工作也感到了厭倦,那麼,和她協商,邀請她到東京來,進行系統的訓練,這樣纔是比較常規的操作。
織田哲郎對於巖橋慎一問句之中的潛臺詞並不瞭解,以一種有點無奈,但更多的是對佐伯美沙個性的欣賞的語氣,解釋道:“她說,把學習的門檻提高一點,以免得來的太容易。”
“如果中途返回退縮,織田桑不是會很困擾嗎?”佐伯美沙那時如此說道。
這個從小到大,都還沒有認真去做過一件什麼大事的少女,還有幾分擔心自己只是爲了逃避如今的生活,所以才順勢接受了織田哲郎的邀請,因此,特別想出了這麼個考驗自己的辦法。
平日裡打工,每週一次到東京去接受訓練,如果這樣都能堅持下來,那麼,過後肯定也不會放棄。佐伯美沙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論。這種跟自己較勁兒的想法,倒有幾分天真可愛。
巖橋慎一聽織田哲郎解釋過,不禁笑了,“這麼看來,美沙醬已經十分認可織田桑。”
就是因爲在心裡覺得織田哲郎是個值得相信的好人,所以,佐伯美沙才擔心讓他空歡喜一場,生怕自己的不堅定,會給他帶來麻煩。
雖說佐伯美沙自己心中還感到不自信,但巖橋慎一倒覺得,她已經做了決定。
佐伯美沙是通過GENZO主辦的甄選會被織田哲郎發現,進而,由GENZO這邊對外發布了“織田哲郎選中的新人暫時不會公開”這樣的通稿。之後,也是巖橋慎一親自登門,去跟佐伯美沙的家人溝通,幫織田哲郎爭取到了先前那段時日與佐伯美沙的交流。
爲了她做到這些的同時,GENZO也和佐伯美沙那一邊達成了一紙協議,即:佐伯美沙未來如果會作爲藝人出道,她的經紀約與唱片約,GENZO都擁有絕對優先權。即擁有簽約佐伯美沙的優先權,也擁有佐伯美沙經紀約的代理權。
因此,佐伯美沙雖然不是待出道的藝人,但卻一直都屬於是GENZO的後備軍。
正因爲有着這樣的一紙合約存在,織田哲郎纔要定時和巖橋慎一彙報關於佐伯美沙那邊的進度。
佐伯美沙終於開始認真考慮成爲歌手,織田哲郎既爲此感到高興,還有一種野心就要實現的期待感。
然而,擺在面前的現實是,在他通過佐伯美沙實現自己的想法之前,首先,他要先做出決斷,終結現在這種尷尬的狀態。
爲了佐伯美沙,也爲了他自己,都必須要徹底和VERMILLION唱片做個了結。
織田哲郎心裡想着這些,但嘴上,只和巖橋慎一說,“等到美沙醬有了能夠出道的實力,爲她擔任製作人,我就覺得滿足了。”
巖橋慎一不假思索,回道:“她是由織田桑發現,織田桑打磨的一塊原石。要如何讓她綻放光彩,當然也是織田桑最清楚,最有資格。”
除了織田哲郎,還有誰能擔任佐伯美沙的製作人?而正是因爲有佐伯美沙的存在,織田哲郎纔會有無論如何都離開VERMILLION唱片的動力。
巖橋慎一樂於見到織田哲郎的這份執着。
……
在巖橋慎一被竹山宏司襲擊之後,周防鬱雄的心裡,再想起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青年,心裡想的無非是兩件事。
今後,要想方設法擊敗他,阻止他在業界的擴張。與此同時,最好再也不要見到他。
事件發生至今尚且沒有過去多久,關於BURNING系接下來要如何跟GENZO系展開鬥爭,這些還要從長計議。
但周防鬱雄心裡想的再也不要見到巖橋慎一,這樣的想法卻先落了個空。
“極東會的小弟襲擊巖橋慎一,爲了減少世間對這件事的關注,要把相關的新聞壓下去。在這期間,藉助了周防鬱雄在媒體界的影響力。”
事實的“真相”既然已經決定了是這樣,那麼,周防鬱雄就只能捏着鼻子配合演戲。
不管怎麼說,總好過“襲擊巖橋慎一的人是普通人竹山宏司”。
巖橋慎一要當面答謝周防鬱雄對自己的幫助,周防鬱雄想要回絕卻又不能。
如果是在從前,區區一個巖橋慎一,周防鬱雄根本不放在眼裡。到了現在,如果換成是爲了別的事邀請自己,周防鬱雄還能婉拒。
但是,牽扯到這件事,巖橋慎一的“答謝”,關乎稻川會的面子,周防鬱雄不能不從。
巖橋慎一是稻川裕紘兄弟輩的人物,周防鬱雄莫名其妙矮了他一頭。雖說不至於真的跟他論什麼輩分,但以周防鬱雄堂堂業界霸主的地位,要跟一個最近幾年才冒出來的毛頭小子平輩相處,就已經足夠讓他感到不爽了。
然而,既然莫名其妙的當了這個幫助了巖橋慎一的人,就必須把戲演到底。
周防鬱雄在竹山宏司的事件裡,吃了這麼個啞巴虧,過後在心裡,也有產生過些許疑問,關於竹山宏司襲擊巖橋慎一,以及巖橋慎一與稻川會不假思索認定竹山宏司是極東會的人,在這之中,是否存在着什麼陰謀。
巖橋慎一遇襲之後,沒幾天,稻川會和住吉會就聯起手來,吞併了極東會。過後再看的話,倒像是竹山宏司陰差陽錯撞上去,成全了稻川會的計劃。
然而,就是這一點讓周防鬱雄覺得蹊蹺。
這件事,到底是竹山宏司不湊巧撞到了這個計劃裡,還是巖橋慎一早就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並且還料到了竹山宏司的行動?
巖橋慎一展現出的深謀計算,讓周防鬱雄覺得,涉及到大事,他應該會更加謹慎,而不是在無防備的時候,被衝上來的人險些襲擊,又臨時決定爲他安排這樣一個身份。
何況,稻川會圖謀這麼大的一件事,怎麼也不該寄希望於一個巧合。
可如果實情真的是一切盡在巖橋慎一的掌握之中,他又是怎麼知道竹山宏司這個人的存在?
周防鬱雄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自己落入如此的狼狽境地。然而,越是去思考,反而越是感覺到眼前一團迷霧,迷霧之中的巖橋慎一,則顯得更加神秘莫測。
不僅如此,如果竹山宏司的事,巖橋慎一真的一早就知道的話,要麼是他的情報能力出衆,要麼是那個自由記者宮田兩頭通吃。
周防鬱雄想起那個自由記者宮田。在巖橋慎一遇襲的新聞出來以後,BURNING這邊就斷絕了與宮田的聯繫。而之後,宮田也十分識趣,再沒有出現過。
事到如今,一切都無法再追究。
周防鬱雄猜不透巖橋慎一到底知道多少,但好在,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所有人,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再重提舊事。唯有一點,周防鬱雄清楚,必須要慎重對待巖橋慎一。
這個青年,可比想象當中的還要不好惹。
周防鬱雄收到了巖橋慎一的請帖之後,應下了這場宴會的邀請。到了正日子,欣然赴約。與他同行的,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之一,樋口紀男。
……
冬田秀男曾跟巖橋慎一開玩笑說,如果他和周防鬱雄同席,應該要讓周防鬱雄先給他倒杯酒。
當然,真正跟周防鬱雄同席的時候,肯定不能這麼做。
由他做東,宴請周防鬱雄的這次見面,兩個人的身份顯而易見,是兩家不同的公司的負責人。
這一場宴會,從銀座的高級俱樂部裡請來的女招待,會在席間專門負責倒酒。
巖橋慎一無意要跟周防鬱雄在臺面上鬧得不愉快,周防鬱雄也就順水推舟,與他談笑風生。
“之前,多謝周防桑鼎力相助。”熱情但客氣的寒暄之後,巖橋慎一到底當面向周防鬱雄道謝。
周防鬱雄皮笑肉不笑,“不讓這樣的事情成爲被關注的焦點,是理所應當的。”
“巖橋桑,”周防鬱雄語氣一頓,但不動聲色,又繼續說下去,“……特意道謝,就太客氣了。”
周防鬱雄年長巖橋慎一二十多歲,此刻要對他客客氣氣的說話,心裡自然彆扭。
如果是二十多年前,周防鬱雄尚且能屈能伸。然而,身在頂端這麼多年,難以避免的,變得氣量狹小。哪怕周防鬱雄其人頗有城府,也仍舊要爲此感到彆扭。
不過,等到適應了業界有巖橋慎一這麼個人存在之後,自然也就不會再這樣。
隨周防鬱雄一同而來的樋口紀男就在席間作陪。他盡職盡責,言行舉止都十分客氣,既替周防鬱雄分憂,又對巖橋慎一保持必要的禮節。
樋口紀男表現的客氣疏離,巖橋慎一也只在偶爾的時候,向他投以些許關注,但僅此而已。
巖橋慎一絕不認爲,樋口紀男那時隱晦的提醒,是出於什麼善意。當然,他至今也根本不知道樋口紀男的目的。
但主動的人雖然是樋口紀男,掌握主動的人卻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