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艾迪方偷偷瞄了眼李一鳴手中的那紙上的字，中文裡頭夾着好多英文。
“嗯，技術資料......”李一鳴把看完的資料推到桌邊，“你要不要翻譯成中文？”
艾迪方嘴角輕輕抽了一下，上面好多東西他都沒看懂，該死的技術部理工科的衰仔，人醜字還醜！
李一鳴笑了笑：“算了，我自己來吧。”
他看的是東亞銀行網絡技術人員交過來的一些組網資料，之前是一臺主機加六個無盤工作站，以ＮＯＶＥＬＬ網方式組建。
昨天李一鳴要求要達到五十個無盤工作站的規模，而且辦公地點也從頂層會議室撤到了四樓。
ＮＯＶＥＬＬ是美國的一家網絡系統公司，也是他們的產品品牌和名稱。
通過這一套軟件被組建起來的局域網絡，被稱爲ＮＯＶＥＬＬ網，這種小型網絡在互聯網還沒發展起來前應用非常普遍，大多數內地的網吧都是這種網絡。
九五年微軟出了ＷＩＮ95這個劃時代的操作系統之後，ＰＣ機才真正算是被推向了個人市場。
在那之前，電腦對於很多個人來說，還是一個技術宅會喜歡的高科技產品，但ＷＩＮ95的可視化界面，易操作性，還有豐富的軟件套裝，直接就降低了人們使用的門檻。
在其後的兩年內，市場上就出現了不少非常不錯的網絡版即時戰略遊戲，比如藝電的紅色警戒、暴雪的星際爭霸還有微軟帝國時代，黑洞似地吞噬了無數少年的時間和金錢。
而在那之前，包括內地大學裡頭的電腦教室，局域網都是這種網絡。
教的可能是ＢＩＳＩＣ語言，或是ＶＢ什麼的。
然後學生們偷偷地在電腦上看不可描述的ＴＸＴ文件，老師在主機上看着另一個版本，病毒亂竄，動不動得來一個全網殺毒。
但現在是一九八五年，內地連大學研究所這種地方配電腦都不多，更不用說這樣幾十臺的“大型”局域網了。
李一鳴想要在內地大規模設置信息中心，不但需要一個成熟可靠的網絡來支持基本運作，還需要一整套培訓教材來速生出一批技術員。
今天看似是一次拼手速的賭約，其實這是很重要的網上網下協同工作的演習。
ＮＯＶＥＬＬ網也可以通過加裝ＴＣＰ/ＩＰ協議來支持互聯網，升級並不難。
所以按着他的要求，不但昨天晚上組網全程錄像，每個人都做好工作記錄以及使用手冊，回頭打包回內地。
可惜，香江這裡的技術員習慣都用夾着英文，因爲原來的技術文檔就全都是英文版的。
如果要換成中文，往往就跟系統裡頭的對不上。
“看來還需要漢化。”李一鳴默默記下這件事，不但要漢化得好，最好還得修下內核什麼的增加安全性。
…...
四樓。
“怎麼是這裡？”伍海德有些不開心。
“昨天我們還在樓上。”王江平也很不愉快地抱怨。
一個工作人員看看這些人，微笑着說道：“樓上今天有更重要的事，你們現在人多，上面坐不下。”
“那這個費用爲什麼還這麼高，這樓應該便宜一半。”
“協議裡頭沒說樓層有要求吧？”東亞法務部的律師淡淡一句就堵住了後面的話。
“......”
齊大進：“雖然沒有要求，但一下子降了這麼多是不是也有點......”
“嗨啊！”
“這個有違道義！”王江平義正辭嚴，雖然不是大律師不能上庭，但嘴活的基本功還是有的。
“各位，請體諒一下。今天要上樓的人很多，電梯真的裝不了你們這麼多人，還有，你們人這麼多，......”
東亞法務部的律師掃了一眼這些同行們，從口袋裡摸出小紙片看了眼：“按着昨天你們吃的東西數量，還有上廁所的頻率，頂樓的廁所怕是不堪負荷，......”
王江平：丟你老母！
伍海德：丟丟丟你老母！
麥文彬：ＦＵＣＫ
何爲傑：丟丟丟！
陸文之：丟丟丟！
齊大進：“那爲何是四樓？”
“這個不叫四樓，叫3Ａ！這裡離地面近，你們無論是去八樓取東西，還是去樓外辦事，都很方便！不用等電梯，這是給你們節省時間！”
王江平：丟你老母！
伍海德：丟丟丟你老母！
麥文彬：ＦＵＣＫ
何爲傑：丟丟丟！
陸文之：丟丟丟！
“各位各位！你們主要是工作，不是看風景。而且這麼多人都到頂樓，電梯的負擔也很重的。”工作人員呵呵笑道。
“來來，你們試下電腦。”
“試試看好不好用，再交錢，如果不滿意，人可以隨時走。”
“那吃的東西不會比昨天差吧？”
“還是那些！”
“好，我們大家都沒吃早飯！”
“沒關係，反正計時是從你們吃早茶開始。”
…...
不只是李一鳴偷偷高興，東亞那些技術員也很開心，雖然有點辛苦，六臺電腦的網絡和五十臺電腦的網絡，那維護起來工作量是不同的。
但反過來，以後求職時，說自己維護過五十臺的大網，和只擺弄過六臺機的小網，那老闆的喜愛度也不會一樣。
老闆的喜愛程度和工資獎金的水平可是線性關係，至於這線是怎麼個仰角什麼個弧度，那就得看命了！
…...
李一鳴只是沒想到今天上午纔來了三十幾人，看名單還都是實習律師。
“這些傢伙！”李一鳴哼了一聲。
不可能香江就只有這些做專利的律師，只是他們沒去請而已，那一大堆名字後面掛的都是實習律師。
實習律師聽着好聽，其實都是剛從大學裡頭出來的新手，完全就是來被這些老鳥抓來剝削的。
用椅子想都知道那六根訟棍不可能給這些人分紅！
看來這件事還得搞大點。
…...
艾迪在一邊嗚了小半分鐘了也沒見李一鳴擡眼看他。
“李生，今天這邊有什麼事要我做的？現在那邊做順了，林大衛一個人看着也就可以了，我聽說這邊人手有點緊！”
艾迪方小聲地問道。
說這話時，他又看李一鳴又看李國寶。
他主要是看李國寶，但現在形勢看起來，李一鳴若是開口讓他去做什麼，李國寶也不會不同意，丟丟丟！
“那邊都好嗎？”李一鳴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還習慣吧？”
“嗯，都好，分了六家廠後，倒是輕鬆了許多，事都順了。”艾迪方說道。
“今天別的銀行不是也要分單子嗎？”
“對，昨天就已經抽空把版做出來了，他們也有自己的關係廠可以印，......”
李一鳴點點頭，這事李國寶一早就跟他說了，現在艾迪方又確認了事實如此，哪家銀行都有些關係廠，現在東亞也沒必要非得把這些單子都捏在手裡。
統戰工作確實有必要做，做了之後人心也會單純一些些。
“過一會書號會過來，你安排一下把那些書印出來吧。”李一鳴看了眼艾迪方，“這個事很重要。”
李一鳴指了指書架上的一個箱子：“裡面二十份書稿，一會你帶過去。”
艾迪面無人色，喉管裡繼續發出輕輕嗚咽聲。
他看了一天兩夜的廠，實在是已經不耐煩了，好不容易把四本自己特別中意的小說給翻成日文，李一鳴居然還不領情，我還沒說要署名要稿費呢！
而且今天開始，印刷廠出來的申請表會分發到別家銀行，這其中合作的意味極濃，有幾家的名字艾迪方一看就猜到，這是併購的前奏，這種大事，他怎麼能不參加，都是重要資歷！
人在職場混，資歷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光指年紀，還包括你做過的事，就好比免計劃這件大事，現在看來必然轟動香江，那麼回頭人家盤點這之中各人的貢獻，艾迪方就有點尷尬了——
黃丘生列出方案，黃丘生指揮分行現場，黃丘生每十分鐘向總部彙報一次集資金額，黃丘生......
自己堂堂大助理跟着林大衛一個小職員看廠......
雖然他也充分利用機會找到六家印刷廠來分擔任務，但這種活說起來也....太默默無聞了些，沒看李一鳴連半個謝字都沒說嗎！
“至於日文的事，等這批英文的賣得差不多再印吧。”李一鳴看了看艾迪。
“但這翻譯總得早點做起來吧？”艾迪方小聲問道，目光又看着自己那幾份心血結晶，他寧可去翻譯小說也不想翻譯那些技術文檔，翻譯小說還可以當作個吹牛的資本，翻譯技術部普通員工的工作記錄算什麼個意思？
說起來都覺得丟人！
“不然錯過了市場......”
李一鳴看看他：“不會錯過的，先把英文版的印出來，別的版本排隊。”
“爲什麼不可以一起？完全可以同時做。”艾迪方示意那些書稿，“也不是很難。”
“我知道曰本人有錢，不過呢，因爲曰本人崇拜西方文化，這些英文還沒太複雜，所以可以先賣一批！
賣一批英文版，再賣一批日文版......可以收兩回錢！”李一鳴耐心地告訴他。
艾迪方：ＭＭＰ！這大陸來的奸商！
“那也可以一起賣啊，兩個版本擺在一起，他們一看到就可以同時買兩本了。”艾迪方笑着建議。
李一鳴搖搖頭：“你沒考慮到顧客的心理，要是他們買英文，大大方方地買，說明什麼？”
“......”
“說明他們懂英文！”
“哦！”
“如果兩本擺在一起，一起買，說明什麼？”
“唔......”
“說明他們正在學英文！”李一鳴看看他，“首印的這些是在機場銷售的，得照顧下顧客的虛榮心！”
艾迪方：ＭＭＰ！
…...
“艾迪，你過來。”李國寶在那邊叫道。
艾迪方開心地跑過去：“李生什麼吩咐？”
“來玩下這個。”李國寶一把將紅白機交給他。
“嚶？”艾迪方一臉懵逼。
“這個是測出來的遊戲問題，你看下是不是都有。”李國寶又把紙給他。
艾迪方心中一陣悲涼：“好的！”
李國寶倒沒覺得這是小事，他雖然對遊戲不感興趣，但他對李一鳴做的事都有興趣，特別是這家公司，因爲一臺機器，公司市值三個月漲了四十倍，誰敢說自己不羨慕。
盯着那紅白色的機器，李國寶有些想把它拆開的衝動。
隨着一陣音樂，電視上出現了這個遊戲的初始畫面，艾迪方拿着紙，看得滿眼圈圈，沒玩過遊戲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
但每一個問題都被表述得很嚴重。
“我得先玩一下。”艾迪方笨拙地按着鈕，挑了個單人模式，結果沒一分鐘就死了。
李國寶眯着眼看着他，突然生出一種所託非人的感覺。
那邊李一鳴開口了：“耐心點玩，開始死幾次是正常的，總得有個熟悉過程。”
艾迪方鬆了口氣。
“金利，接下來交給你了，你跟東京那邊保持聯繫，每分鐘報一次價格給我。”李一鳴說道。
“好的！”金利握着電話應道。
李福兆看了眼金利，這種越洋指揮的事，總讓他感覺不是很靠得住，電話也有延時，畢竟是過海的。
但現在看來，李一鳴上午應該主要是買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真正放出利空消息。
“阿寶，你去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事。”李福兆站起來，“我也去打個電話。”
李國寶想了想，點頭說道：“那好，我先去外面看看。”
兩人一走，艾迪方又死了三回，懊惱地把手柄一丟：“什麼破遊戲！”
李一鳴在那邊不自覺地笑了笑。
那邊金利不斷地彙報着東京那邊的股價和買入量。
任天堂的股價緩緩上漲，並沒有因爲這邊的買入而突然狂飈，看來週末的銷量並沒有好到讓人衝動進場，而週一又是一個不可能有好銷量的時間點。
買遊戲的都是小學生，而小學生在週一都要上課，如果要爆發銷量也是到傍晚了。
…...
艾迪方活動着手腕手指，順便走到金利那邊小聲問道：“利哥，這是不是演習？”
金利嚴肅臉擡頭搖了搖：“不是。”
艾迪方吃驚地看着他，做了個疑問的嘴型。
金利擡眼示意李一鳴，又搖搖頭。
…...
三十分鐘之後，王江平和伍海德站在桌前，等着李一鳴給他畫稿。
李一鳴下筆如飛，刷刷沙沙像是在王江平腦子裡劃滋滋，全身都起了一層毛刺......啊呀，好難受！！！！
沒人理他！
這些傢伙除了送錢就是添亂，誰都知道他們是想從免計劃裡頭弄百分之十的錢走，當然是今天的集資額。
你要是弄不走，你丟了香江人的臉，因爲你們是香江的律師，你要是弄走了，特麼的也不會分我們半毫錢！
這當然就令人討厭了。
王江平好奇地看着李一鳴筆下畫出的東西：“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抓物機。”
李一鳴畫的是一個以後會被叫作抓娃娃機的街頭玩具，書裡說這是日本世嘉今年發明的一個產品。
據說世嘉那個產品還會放音樂，李一鳴現在沒見過那個產品，也談不上改良，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設計了不同的抓手。
別的地方其實大同小異，都是一個大的透明箱子，用有機玻璃框起來，人在外面用按扭和手柄操控着裡面的步進電機，拉着爪子移動到某一個位置，然後放下，抓起移動......
取東西的難度其實跟這些些抓手很有關係，如果你的用魚鉤式，那顯然就簡單很多，但如果你弄一個鬆鬆垮垮滑滑溜溜的爪子，那就是耍流氓了。
另外他還設計了用投幣彈射方式取物的機器，只要投幣，就可以按鈕啓動櫃中的彈射器，把裡頭的物品彈來彈去，只要能落到櫃裡的洞中，就可以取出物品。
還有一個推幣取物器（俗稱推金幣）。
這幾個其實都有點類似賭博的遊戲機，偏偏這種產品卻能超級大賣風行不衰。
“這是一個系列！”李一鳴看看他們，“你們還不知道今天集資額有多少吧？”
“呃......你怎麼知道？”
“因爲你們不太興奮！”李一鳴把幾張紙推給他們，“去吧，十分鐘後來再來，這些給你們練練手，我也不想欺負你們這些普通人。”
王江平：ＭＭＰ！
伍海德：ＭＭ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