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頸高挺,目不斜視,一指懶懶勾來杯耳。
她款款外行。
他驀地立起,“你去哪裡!”
“晚膳用過了,臣妾去……”喚下人前來。
“不要!”他擲了茶盞,箭步來到,長臂狠狠將佳人攬住,一頭埋入散發馨香的肩頸間。“不準離開本王,不準!不準!不準!”
唉。她柔順地靠去,將自己完全託付給予身後精實的男人胸廊,兩隻素手罩上環在腰間的大掌上,“臣妾沒有想離開。”
“你有!”他執拗地。“你趕本王走,你讓本王獨守空房!”
獨守空房……一絲甜意清清淺淺彌上心頭,撫在他手背上的素手更爲輕柔。
“你不理本王,不管本王,不要本王,這書房的榻又冷又硬,本王吃盡了苦頭!”
這王府內,誰敢讓這位爺睡冷榻棲硬榻?她在他懷內迴轉身去,仰高臉兒,含笑凝視那張俊美無匹的顏容。
男人撇着嘴,猶咕噥不休,“本王沒有錯,你卻要趕本王出來,你偏向着別人……”
“偏向着別人”,這幾個字,當真說得有千般委屈。“臣妾幾時偏向着別人了?”
“你有!那個下流胚子……”
“他不重要。”
“呃?”
“臣妾當下認爲,那湖上衆目睽睽,我們何必給旁人太多話柄?不若避重就輕,息事寧人。我們大可不必與一個外人有太多計較,不是麼?”
“外人……”他豐脣上揚。
“王爺,您確定您要爲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繼續生臣妾的氣麼?”
這話,他受用得緊,“本王哪裡生你的氣了?本王疼你都怕不及。”
“……”原形畢露了。“那,臣妾……呀!”
她一聲輕呼,乃因身子被他懸空抱起。
“你這是做什麼?”
“小別勝新婚,婉瀠愛妻以爲本王在做什麼呢?”他壞笑,三兩步便來至裡間,將懷中人拋到榻上。
這就是那張“又冷又硬的榻”?撫着身下的錦絲軟褥,蕎麥緞枕,尚在思忖間,男人業已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將她當成了膳後點心拆吃入腹,在這張曾“吃盡了苦頭”的榻上,吃盡甜頭……
“如此說來,逍遙王對這位新娶的夫人,是還算喜歡的了?”
天朝京都鄴州城,金碧輝煌太子府。起居廳內,陳設佈置皆方正有棱,彰顯主人稟性。此刻穩踞寬案之後聆聽屬下陳報者,一襲明黃錦袍,五官俊朗如雕,氣度雍容華貴,是爲太子府之主。
太子慕曦,當今皇后惟一所出,幼時即長伴於天子身側,受父皇悉心管教,十六歲隨父皇遠征東漠,平定回部叛亂,聲名初立。十八歲加冕太子桂冠,至今二十有五,七年間屢任太子監國,處事果斷,行事堅毅,又不失寬厚圓融,頗得天子之心。嫡出名正,又有天子賞許,太子登臨大位之途,想來自是順風順水。然天子之家,亙古來便是天地間最多事也永遠無法少事的,高踞皇位尚不能高枕無憂,況乎尚有一步之遙的太子之位?那真個是國之事,家之事,人之事,事事關心;天之心,君之心,人之心,心心難放。而這其中,又屬一個“人”字至關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