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永遠知道什麼時間會是人們神經最困頓的時候。眼下便是避開所有耳目的最好時機。
輕手輕腳的推開窗戶翻身進去。再躡手躡腳的走到牀邊。看着中了毒卻依然能安然入睡的暮曦暗罵。“死道臨頭還能睡着。”
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想了想又作罷。羽落已經不想知道他是誰了。只想他能活着離開這裡。這小鎮之上危機四伏。單單一個賣肉的已經是武林高手了。那日的長街之上。羽落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強大的內力在四周環繞。
迅速拿出懷裡的飛刀。毫不猶豫的割在自己左手腕原有的傷疤上。血瞬間涌出。一滴滴的砸進暮曦的脣邊。順着縫隙滴落下去。羽落嫌那速度太慢。另一隻手捏住暮曦的嘴。縫隙張大。滴血的手握緊了拳頭。加大血液循環。
半響後。羽落已是脣色病白。緩緩張開握拳的手掌。血液緩緩收住。羽落剛想收回捏着暮曦臉頰的手卻被一把握住。
虛弱的聲音傳來。“墨魂。跟我走。”
羽落大力一甩。“還想着殺我爲民除害。打錯算盤了。這裡便是我的賊窩。勸你趕緊滾。”說着一轉身便朝窗戶走去。
暮曦試着起身。剛擡起頭便又砸回枕上。這般輕微的舉動已經讓他氣喘吁吁。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省省力氣。憑你現在根本抓不住我的。待你身體裡的毒素散去趕緊離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
說罷羽落便順着原路費力的爬了下去。心裡慶幸着幸虧這個時代的樓建的矮。若是十幾層自己累死也上不去下不來。
清晨。當暗夜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恢復如初。羽落將左手掩藏在袖籠之中。坐在銅鏡前淡淡的描着眉眼。
“今天怎麼想起淡妝了。”
羽落指了指在牆上並列掛着的兩件喜袍。“都是爲了它。我竟一宿未眠。已經是黃臉婆的模樣了。不淡妝怕是見不得你。”
暗夜伸手挑起她的臉左右看去。“確實是個黃臉婆。我的黃臉婆。”
羽落拍開他的手。“真是酸。”
暗夜一把拉起她的左手。“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我們大婚就讓他當我們的證婚人。”
羽落連忙低下頭皺着眉咬緊牙關。感覺手腕上剛剛癒合的傷口再度被裂開。
客房大門被推開。羽落心裡一驚。難道自己的血解不了他的毒。他怎麼還在此處。
只見暮曦半靠在牀邊。臉上的面具依舊未摘下。一身軟弱無骨的模樣看着眼前一身淡粉色裹身墜地長裙的羽落。見她臉上同樣是虛弱的笑。心裡的痛惜蔓延着。“你真的要嫁給他。”
羽落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只是舉步上前將手上的玉鐲摘下放進暮曦攤開的手掌裡。又擡手拿下自己脖頸上的項鍊也放了上去。“這是你贈與的。現在也該還給你了。當初在煦靈城的比武招親你贏了……”說着擡起眼笑道。“既然是你贏了。我總該看看你的模樣以解我的好奇之心。”
說着便伸出了手。暮曦一動未動。看着那隻蒼白的手漸漸靠近自己的臉頰。微閉上眼似乎在盼着羽落能掀開他的面具。
然而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暮曦睜眼只看到另一隻手攔在了羽落手前。轉手一把握緊了羽落。
暮曦連忙費力的起身。卻僅能悶哼一聲再度跌靠回去。露在外的脣緊抿。一副痛苦的模樣。眼中閃動着憤然的光芒。他想朝暗夜怒吼不要用力去拉羽落的左手。那腕上有傷。卻僅能啞言。
“暗夜。我累了。昨晚做了一宿的女紅。我們回去吧。”
暗夜挑釁一般的攬住羽落的肩頭。帶着她朝門外走去。羽落能感覺到他回了頭朝暮曦瞪去。暮曦究竟是誰。爲何他那般的怕自己掀開暮曦的面具。
結婚前晚羽落被安排在了紅塵客棧。與暮曦的房間竟然僅是一牆相隔。自從那日之後便再未聽暗夜提起過。夜裡羽落輕步推開那道門。見裡面空無一人。身後傳來腳步聲。羽落回眸看去。一看便是個無知的店小二便問道。“住在這裡的那個客官去了哪裡。”
“哦。你說那個帶着面具的傢伙。前天晚上突然就消失了。連住店的銀子都沒付就跑了。”說着嘴裡邊碎碎罵道邊朝夥計的房間走去。
羽落心裡一絲安慰。他的毒解了。他逃了。心裡又不禁隱隱失落。他真的一個人跑了……
絳紅色的喜袍穿在暗夜的身上。墨色的頭髮服帖的搭在額前。第一時間更新?魅惑的雙眸隱在後面若隱若現。高挺的鼻樑、薄薄的雙脣完美的配合在一起。天工巧做一般。絳紅的衣領微微的露出裡面白皙分明的鎖骨。性感中帶着穩穩的安全感。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牽過同樣穿着喜服的羽落。附耳低語。“你真美。”
羽落微微羞澀的低頭。“眼前這麼多人。怎好這般親暱。”
“過了今晚你便是我的夫人有何不可。”
“新娘都是蒙着蓋頭的。爲何我要拋頭露面。”
“我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模樣。知道你墨魂是我的。”
羽落僅是微微一笑。低頭看着自己這身豔紅的喜袍。內裡的裹身長裙墜地。將她的婀娜身姿完美展現。外罩的長袍上面金線織就的無數半月彎和星星緊緊相惜着。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光芒。讓羽落的美更加奪目。
暗夜拉着她的手在人羣之中穿梭。將她一個個引薦給小鎮上的人。衆人都是熱情拱手祝福着一對新人。
這個小鎮的人文濃郁。這種時刻皆是拿出了看家本領。善於樂器的撫琴吹笛歡快合奏。善於歌舞的則是圍着酒桌邊唱邊跳。舉着酒杯在人羣穿梭的人比比皆是。將這親事當成了自家親人的一般。
然而這吵雜的聲音在羽落的耳中彷彿隱去了一般。只能看見眼前人影交錯。失聰一般的聽不見任何。臉上是一貫的淡然笑容。無論看見誰、看見什麼。她只是笑。並不機械。甜甜的猶如春風拂面。
“你累了嗎。”唯有這聲關切的問候闖進了她的耳畔。她看着暗夜微微點頭。
暗夜攬過她的肩膀。“我忘記你已經沒有了武功。身體柔弱禁不住這般折騰。我們回去可好。”
“怎好回去。你是今天的主角。婚姻大事僅此一次。總該陪好了他們。以後在小鎮上行走大家纔會對我們好。”
暗夜微微俯身親在她的臉側。
馬上有人起鬨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暗夜。你竟是這般寵妻的人。完全超乎想象。”
“羽落姑娘真是幸福啊。”
“是不是應該當着衆人的面將交杯酒喝下才算禮成。”
突然從角落裡搖搖晃晃的走出一個姑娘來。“你可知道暗夜爲你付出了多少。她本該是我……”
暗夜立了眉。那女子悻悻閉嘴。而後被人架走。
酒家大堂突然變得安靜異常。羽落聲音很輕的說。“交杯酒該是在新房的。羽落面薄就不在大家面前進行了。天色已晚。羽落有些累了。先借暗夜一用。送我回了新房便返來陪大家不醉不歸。羽落那份也由他一併代勞喝了可好。”
尷尬的氣氛被羽落的一席話一掃而過。大堂終於又恢復一片熱鬧的景象。暗夜一拱手笑着說道。“在下去去就回。”說罷扶着羽落的手走出了酒家。
夜晚的靜陌之上。向日葵迎着星光燦爛綻放着。暗夜攬着羽落的肩膀飛身而上。扶着她在牀上躺下。單膝跪身在牀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氣惱了。”
“我爲何要氣惱。因爲剛纔那個說了真心話的姑娘。”
“我與她之間什麼都沒有。”
羽落笑着伸手。摸上暗夜的眉眼。“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我不睡。等你回來和我喝交杯酒。”
“睡吧。我回來自會叫醒你。你今晚註定要成爲我的夫人。”
羽落臉上是掩不住的嬌羞。雪一般的香腮上一抹緋紅。
暗夜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喜袍問道。“你日夜趕織而出的喜袍可有什麼含義。這上面密密的暗紋究竟繡的是什麼。”
“等你回來喝了交杯酒。我再告訴你繡的是什麼。”
暗夜站起身朝房門走去。只聽身後的羽落說道。“可不可以再叫一次夫人。”
暗夜笑着回頭。“夫人、夫人、夫人、夫人……等我回來便抱着你喊你一宿夫人。我這一生都會孜孜不倦的喊下去。莫不要嫌煩。”
羽落躺在牀上淡笑如蓮。隨後輕輕閉上了眼。她是真的累了。
酒樓裡一片喧譁。整座小鎮的人都聞聲而來。酒家大堂裡、前院、後院擠滿了愛湊熱鬧的人。甚至連酒家門外都站滿了人。大家聽着樂聲起舞。沉醉在這歡樂的海洋之中。
酒迷衆人眼。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隱着的那張熟悉的面孔。
暗夜顯然高興得已經忘乎所以。只要是有人敬酒他便仰頭喝下。腳下的步伐已經不穩。說話的時候舌頭也不受控制一般。有男人調笑着問道。“暗夜。這回可遂了你的意。終於將墨魂娶回了家。真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美貌。難怪你這般堅持。當真是撩人心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