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象民宿爲您服務!”
看到丁學榮最終無奈的離開,曹沫才下車來,替陳暢她爸媽先將行李搬進車後備廂。
曹沫坐進駕駛室裡,轉回頭正要跟周杰說怎麼將中間那個座位移正,卻見內心掙扎許多的餘婧驀然咬着嘴脣跟周杰說道:
“周杰,我們分手吧……”
“啊!”曹沫都愣在那裡,難道今天黃曆特別宜分手?
他今天都親歷第三對雞飛蛋打了啊!
周杰也像是突然間被人打了一悶棍,怔怔的看着餘婧,嘴皮子顫抖了一下,強笑道:“大過年的,你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你其實並不喜歡我,而我也不夠喜歡你,只是有些時候太孤單,想着能有一個人陪着就是好的——我現在想明白了,即便孤單一些,也沒有什麼的!”餘婧說道。
“今天是不是特別適宜分手啊?”曹沫低聲問副駕駛位上的成希。
“你心虛的覷我幹什麼?我就算今天想甩你,也沒辦法啊!”成希橫了曹沫一眼說道。
周杰一腳踏在車廂裡,車廂裡氣氛沉默在那裡——曹沫從後視鏡裡看平時性格柔弱的餘婧,她這一刻卻非常的堅決。
餘婧性格單純,對情感的要求也就更純粹,看得出分手的念頭在她的腦海裡應該徘徊有不少日子了,今天受陳暢跟丁學榮這事的刺激,痛下決心,也絕無回頭的念頭。
看周杰欲哭無淚的傷心樣子,曹沫知道這一刻突然發生的殘酷事實,令他難以面對。
近乎心靈感應的恐怖直覺,有時候並非好事,曹沫都想點根菸,以減淡車廂裡那令人呼吸都困難的壓抑氣氛。
在新海,他高中肄業後,就很少接觸到的同齡人;餘婧、陳暢甚至要算他接觸很密切的同齡人。
純粹從個人觀感來說,心思單純、對情感要求更純粹的餘婧當然更適合做朋友,陳暢則要更現實,甚至市儈。
然而想想自己發跡之前,腦子裡整天所想的不也是漠對人情冷暖、出人頭地嗎?
這個社會沒有人是完美的,特別是在新海這麼一座絕大多數普通人都永遠無法迴避內心渺小感、無力感的都市裡,像周杰這樣想要紮根於此、尋找自己位置的青年,他的自傲、不成熟的心機算計,真就是令人無法原諒的缺點嗎?
或許是意識到終不能挽回,周杰收回腳,默默的從外面將車門關上,站到路邊。
曹沫朝周杰揮了揮手,以作告別。
短暫的兩次接觸,曹沫對周杰的態度並不熱情,像周杰心思這般敏感,其實知道曹沫不欣賞他這樣的人——這時候曹沫沒有幸災樂禍,而是很真誠的跟他招手示意,卻也是叫他微微驚訝。
曹沫當然管不了別人感情的事,他緩緩打着方向盤,將車掉過頭來,往田子坊開去。
木象民宿春節期間幾乎滿客,而田子坊今天夜裡很少有營業的餐廳,客棧要爲沒有預訂到年夜飯的住客提供簡餐,相比較而言比平時都要忙碌得多,佳穎帶着莉莉在這裡幫忙。
打小沒有少挨白眼、深刻感受人情冷暖的佳穎,聽到陳暢一家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跑前跑後幫着安頓好住房,還滿口安慰人家:“陳暢姐長這麼漂亮,學歷好,能力又強,那麼多人追——真不能急着將自己的人生定下來。新海那麼多的好青年,像我哥這種都已經是沒人挑得上眼的……”
安頓好客房,曹沫就帶着陳暢、餘婧他們到新宅做客。
趕上陳暢、餘婧兩人同時今天分手,成希也就不管不顧的給她媽打電話,說要陪餘婧、陳暢一起過除夕,不回去吃年夜飯了。
除了韓書筠性子冰冷,誰都不搭理外,曹沫一家子待人熱情真誠,卻也沖淡今天傷感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的氣氛。
吃過年夜飯,大家又陪着陳暢爸媽逛田子坊。
青塘河上的遊船除夕夜卻還在運營,大家又熱熱鬧鬧的包了一艘遊船,在青塘河上盪漾,欣賞靜謐的星夜。
陳暢她爸媽衣着樸素了一些,雖然只是湖南鄉鎮上的中學教師,談吐見識卻相當不錯,夜裡還不斷接到學生拜年的電話,即便被這座城市瞧不起,卻也有他們自得的地方。
在遊船上,曹沫接到卡布賈的電話。
雖說斯特魯從德雷克金礦撤出已經有十年了,但資料保存很完好,卡布賈他們就花了一天時間,在德雷克市鎮圍圍找到當初遺留下來的三口勘探井,甚至井架子、沉管等設備都還在。
這就說明阿穆都迪拿出來的材料,是確實可信的。
卡布賈也很是興奮催促曹沫趕緊回非洲。
德雷克的地底真要是有超大型銅金礦,僅前期的勘探投入,可能就是當初預算的十數倍。
偏偏阿克瓦經濟改制還沒有正式開始,目前還限制外國資本直接進入礦產開發,此事涉及到的層面異常複雜,已經不是卡布賈所能解決,他迫切需要曹沫親自趕回到阿克瓦主持局面。
曹沫給陸建超半個月的期限,原本想着美滋滋的在新海度過元宵節,拿着對貝庫水泥廠及新泰華粉磨站的收購協議返回卡奈姆,現在卻要考慮趕最快的航班離開新海。
“哥,你在東盛的同事,她們除夕夜也出來坐遊船呢!”
佳穎眼尖,推了推曹沫的肩膀喊道。
曹沫愣神看到周晗與宋雨晴以及她的家人,正坐另一艘遊船相向而來。
宋雨晴、周晗極力想假裝沒有認出曹沫來,卻是她媽、她小姨心裡還認定曹沫是一個半夜鬧脾氣將周晗扔下來的“渣男”,眼睛直溜溜的盯過來,叫曹沫下意識就想躲開。
“陳總、曹經理,你們除夕夜也遊青塘河啊?”周晗反應機敏,先大大方方的朝陳蓉招呼過來。
兩艘遊船都是單獨包下來的,駕駛員看到彼此都認識,就刻意停下馬達,方便兩邊寒暄打招呼。
曹沫恨不得將兩艘船的駕駛員揪過來踹兩腳,尼瑪,這要他怎麼寒暄?
宋雨晴最是膽小鬼,縮在後面不吭氣。
曹沫強作鎮定的指了指掛在耳朵上的耳機,一本正經的跟周晗說道:
“剛纔在接聽電話,都沒有注意到你們——阿克瓦那邊有點事,需要我們提前回去,你等會查一下後天有沒有回去的機票,哪個國家都成,只要能辦落地籤!”
周晗都不知道德雷克銅金礦的事,睜大漂亮而深邃的眼睛,有些困惑的盯着曹沫,不知道是真要後天就從新海出發,還是曹沫慌不擇言、在說瞎話。
“真有事,我一會兒回去將資料傳給你——這麼冷的天你也不要在外面瞎逛了,早點回去吧!”曹沫說道。
宋雨晴她媽跟她小姨都差不多是親眼看到曹沫從周晗牀上爬起來的,聽到曹沫這話,都以爲是曹沫不敢在家人面前公開跟周晗的“關係”——宋雨晴她媽性子柔弱卻也罷了,她小姨蘇秀經歷太多的事,已經是養成潑辣堅強的性子,這時候忍不住在那裡冷嘲熱諷起來:
“這不是小曹嘛,前兩天還跟着周晗喊我小姨呢,怎麼今天眼睛長天上去了,不認得人了?”
要不是這天河水太冷,曹沫指定想跳河遊走,也不想應付這場面。
曹沫只能尷尬的對宋雨晴小姨笑笑:“剛接到一個電話,非洲發生了點事,比較緊急,一時都沒有顧得上招呼你們……”
“你們是不是住河對面?”曹老太湊過來跟宋雨晴小姨打呼說道,“我上午買菜過青塘巷時看到你們進院子,當時還想怎麼有長這麼俊的女孩子——她們兩個都是曹沫的同事啊,我們就住你們家對面,田子坊主街118號,昨天剛搬過來的,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你們常過來串門啊——對啊,你們平時喜歡打紙牌嗎?”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曹老太牌壇寂寞,人厭鬼憎,竟然將挖掘新牌友的主意打到宋雨晴她媽、她小姨的頭上,曹沫頓時就頭大如麻。
好在宋雨晴先催促駕駛員開船,兩邊又隨意寒暄了幾句,兩艘遊船終於錯開。
被強拉過來陪着坐遊船的韓書筠一直都悶悶不樂,她跟陳蓉到德古拉摩玩時就認識了周晗跟宋雨晴以及周軍了,當然早就看出剛纔的場面有古怪。
她有機會反擊,絕對不會放過曹沫,手腳並用的爬坐到曹沫的跟前,當着成希的面,抓賊似的盯着曹沫就問道:“那個周晗不是陸彥的女朋友嗎,你什麼時候能對她指手劃腳來着了?還有,你怎麼會跟宋雨晴一句話不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鬼?”
陳蓉最懷疑曹沫跟宋雨晴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但在她看來宋雨晴是有夫之婦,跟曹沫不可能有什麼結果,她心目當中更希望曹沫跟成希青梅竹馬,能成一對。
她主動替曹沫打掩護,將韓書筠揪回來:“公司的商業機密,你瞎打聽什麼。”
“陸彥?是前天在銀光廣場見到的那個陸家大少?”成希疑惑的問曹沫,“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是陸彥的女朋友?”
“事情有些複雜,反正她跟陸彥鬧崩了,現在被我挖過來當秘書,”曹沫說道,“陸家大少那天看到我,一副想將我吃掉的樣子,他估計誤以爲我跟她有一腳,這個我真是冤枉的!”
“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給你當秘書,你跟她真沒有什麼?鬼才信,你也就糊弄成希!”韓書筠縮到一旁還不忘挑撥離間,“你們男人,有哪個是好東西?”
“來來來,除了那個叫張大牙的還有你爸韓少榮,你還認識幾個不是好東西的男人,說給我們聽聽?”話題扯到周晗的身上,曹沫就沒有什麼心虛的了,反脣相譏的問韓書筠……
“你也不是好東西!”韓書筠這話剛說出口,就感覺到被曹沫岔開掉得重點,再看別人滿臉都認定她這時是幼稚、衝動、故意找曹沫毛病,便知道繼續鬥嘴,也拿曹沫沒轍,但她眼神往離開去的那艘遊船飄去,心裡能肯定曹沫跟那個宋雨晴絕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