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勒羅鎮壓事件爆發後,阿克瓦的局勢可謂是風起雲涌,坎特人在各地頻頻掀起更大規模示威遊行,迫使賽維義最終在十一月上旬做出妥協,解除其次子胡賽尼.小賽維義在警察總署的職務,成立調查委員會。
而十一月十日,曹沫再臨達荷美。
之前長達三個月的時間,在謝思鵬的主持下,跟阿薩莫.吉安及其他坎特人的溫和派商業合作談判,都遲遲得不到實質的進展,但在特勒羅鎮壓事件發生之後,這一狀況迅速得到扭轉。
阿薩莫.吉安等坎特族溫和派酋首,除了看不到傲慢、眼睛裡只有當權派的埃文思基金會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實質的好處,更擔心態度繼續曖昧下去,坎特人內部會產生嚴重的分裂不說,甚至有可能令激進派鼓動族羣將那像火藥桶似的怨氣撒到他們頭上,被迫乾脆利落的切斷跟埃文思基金會的聯繫,對賽維義發動不合作抵抗運動。
雖說賽維義當局做出妥協,雖說阿薩莫.吉安也更傾向接受妥協,但他既需要有切實的行動安撫族羣內部的激進派,同時也需要有強力的資本後盾,維持對賽維義當局適度的對抗。
在這種背景下,天悅系與坎特人的商業合作協議,就全面開花結果、快速落地紮根。
幾內亞灣航運及貿易公司最先跟達荷美港簽署協議,合資組成新的達荷美港口股份有限公司,由幾內亞灣航運注入五百萬美元,換取新港口公司60%的股權。
幾內亞灣航運及貿易公司除了適時啓動達荷美港的木材、棕櫚油、可可豆等大宗物資的中轉運輸服務,還將派出團隊,全權接手港口的運營管理,即時啓動綜合中轉碼頭的改造。
科奈羅湖港碼頭,照協議在建成後交由德古拉摩港口集團運營管理,但曹沫這幾年在科奈羅湖北岸也啓動萬噸級散裝以及更大規模的水泥專用碼頭建設,也培養了一個負責中小型港口運營管理的合格團隊。
達荷美港不算漁港部分,僅有一座設施陳舊的小型木材運輸碼頭,即便照計劃進行改造,也只能漲潮時分才能停泊萬噸級駁船。
達荷美港的裝卸業務,在幾內亞灣航運公司眼裡,瘦得跟肉條似的,實在沒有什麼嚼頭。
然而曹沫有意推動坎特族人爭取在達荷美設立以出口加工產業爲主的經濟特區——這需要坎特人向賽維義當局爭取,可能需要拉鋸一段時間纔會出結果,但在舊港東南擇址建造擁有三萬噸級綜合泊位的新港以及圍繞新港建設出口加工產業園的規劃工作則立時啓動起來。
這麼做除了爲更好的促使坎特族的青壯年以及其他各種資源往達荷美聚集,使坎特人最終能在經濟上掌握一定的主動權外,也有利於進一步改善殖民者後裔在阿克瓦的生存現狀——達荷美也是曹沫與胡安.曼塔爾密議促使殖民者後裔前往聚集定居的一個重要地點。
坎特族佔阿克瓦總人口不足30%,總計約在九百萬人,達荷美地區就聚集近一百萬的坎特人,要比總人口六十萬略出頭的阿克瓦殖民者後裔高出一大截。
而在過去長達兩三百年間,坎特族人被殖民統治者利用來統治當地,算是阿克瓦的中間階層。
他們除了在阿克瓦的南部濱海地區更爲聚集、所受教育要比阿肯族普遍要好一些,服從性也要比當地的阿肯人好得多外,因爲歷史淵源,他們更容易接收殖民者後裔,也沒有特別強烈的反殖民主義思潮。
因此,胡安.曼塔爾想在阿克瓦國內,除德雷克之外,重點發展殖民者後裔棲息繁衍的社區,達荷美無疑是比首都佩美港更好的選擇。
而在達荷美及附近地區,原本就有五六萬殖民者後裔聚集,算是阿克瓦境內一個極其重要的聚集區。
曹沫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幫助殖民者後裔都遷往貝寧定居。
那樣做的話,只會削弱他未來對阿克瓦的滲透力跟影響力。
履行對胡安.曼塔爾的承諾,同時爲了在阿克瓦首都佩美港的南部,將達荷美髮展天悅高度滲透、並能施加影響的地區,在達荷美建造大型綜合中轉港口、發民出口加工業,也是曹沫必然要做的事情。
達荷美絕不應該僅僅作爲跨境電網的一箇中繼站存在於他的投資版圖之中。
與此同時,科奈羅食品與東盛集團分別跟吉安等家族簽署協議,兩家公司第一批總計耗資三千萬美元在達荷美直接收購五千英畝可可及油棕種植園。
另外,兩家公司還跟以吉安家族牽頭成立的白色巨巖種植園股份有限公司簽署合作協議,計劃每年向白色巨巖種植園提供一千萬美元的拆借貸款,利用三到五年時間在達荷美新開墾總計一萬英畝的新種植地。
後續的拆借貸款不談,科奈羅食品與東盛集團兩家公司這次總計拿出三千萬美元的現金出來,完全沒有什麼壓力,不需要動用天悅及東盛總資金池裡的錢。
不過,對被賽維義當局壓制十數年的坎特族人而言,三千萬美元可以直接調用的資金,算是在飢渴時灌入一口香甜的泉水。
與此同時,爲平息坎特人的怒火,賽維義當局不僅推動多項激勵達荷美等地區經濟發展的計劃,也快速批准達荷美以吉安家族爲首成立白色巨巖能源投資公司,同意白色巨巖能源投資聯合科奈羅能源、貝寧國家電力集團在達荷美-科托努之間建設骨幹高壓輸電網,並批准該輸電網建成後可以接入首都佩美港電網。
科奈羅能源在此之前,也是跟貝寧國家電力集團談妥對科托努電廠進行注資一億兩千萬美元、持有70%股權進行聯合運營的協議——而這一億兩千萬美元,科奈羅能源自有資金僅投入三千萬美元,剩下的資金都是由天悅實業籌資注入,天悅實業對科奈羅能源的持股也由此提高到60%。
雖然跟最初的全資收購計劃有所不同,電廠的運營在相當程度上還受到貝寧國家電力集團的掣肘,但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不能接受。
除了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分歧、促成合作,趕在十月之前成功啓動舊電廠技術改造升級外,注資比最初的全資收購計劃要節約五六千萬美元。
新注入一億兩千萬美元,舊電廠的升級改造僅需要其中的六千萬美元,剩下的六千萬美元可以作爲啓動資金,先拉開總投資三億美元的科托努新火電廠的建設。
雖說在非洲,BT(建設-移交)、BOT(建設-運營-移交)模式也相對成熟,但投資規模如此巨大、上百萬千瓦裝機容量的大型火電廠,想要找中資承包商墊資建設、等建設後移交時再支付建設款,即便是貝寧官方出面,也不可能是一兩天能談成的。
爲了能快速啓動建設,曹沫寧可自籌資金。
而在此之前,科奈羅能源聯合貝寧國家電力集團的隆塔-奧古塔骨幹輸電網在九月上旬就正式奠基展開建設。
曹沫急迫需要直接控制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大型發電廠,纔有可能將跨境電網的意義真正發揮出來。
要不然的話,等到達荷美-科托努的骨幹輸電網建成了,每天供給的電力,卻只夠點亮港口的幾盞路燈,不是開玩笑嗎?
跨境電網在他手裡,要真正成爲一枚能跟多方勢力進行對弈的籌碼,最終依賴的還是電力供應。
除了六千萬美元的啓動資金外,倘若後來不能從銀行等金融機構融到資,曹沫哪怕是動用總資金池裡的錢,也會優先保障新電廠的建設。
祖姆河中型水電站九月時正式發電,雖說一年發電量有限,但跟貝寧國家電力集團簽署協議後,祖姆河與另外兩座年前將陸續建成發電的中型水電站,每年將保證有兩億度電通過專用線路,特供科奈羅水泥在收購科托努水泥廠後新建的新廠。
而待到科托努水泥新建的新廠產能釋放出來,科奈羅水泥在幾內亞灣沿岸的水泥產能也就進一步增加到六百萬噸。
受經濟危機衝擊以及各國貨幣大幅貶值影響,幾內亞灣沿岸的成品水泥價格已經下挫到每噸八十美元以下,這令幾內亞灣沿岸的水泥建材商哀鴻遍野、屍骸滿地。
不過,科奈羅水泥依託穩定、廉價的電力供應,依託專用水泥罐裝船走海路重點爭佔幾內亞灣沿岸濱海地區的市場,在市場終端或直接或推動分銷商建設成百上千座水泥供應站、混凝土攪拌站,將普通成品水泥的成本壓縮到五十美元左右。
也就是說,幾內亞灣沿岸成品水泥價格看趨勢還要進一步下挫,但對科奈羅水泥而言,除了暫時失去往昔的暴利外,每月能保證有逾兩千萬美元的淨現金流入,是怎麼都不用擔心幾內亞灣建材市場是否會進一步受到經濟危機的衝擊。
曹沫暫時無意在達荷美投資建造新的水泥廠或粉磨站,但也會建一座大型的散裝水泥供應站。
除了這一系列的投資合作協議外,伊波古礦業還跟埃特人佔主導的東部省黑角山地區簽署礦產勘探協議,在地質構造理論上存在金礦生成可能的黑角山勘探金礦資源。
國際金價在每盎司一千美元左右震盪了近一年的時間,月初又快速上漲了一波,攀高到一千一百美元。
這段時間雖說爲阿克瓦的危急局勢牽扯太多的精力,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暗中使勁,但曹沫並沒有放棄在貝寧、卡奈姆等國的產業投資。
甚至考慮到烏桑河銅金礦不可避免會讓出相當大的利益,爲了對衝這一不確定因素對伊波古礦業的影響,曹沫在過去三四個月裡有意進一步加強在貝寧、卡奈姆等國的金礦投資。
除了在奧古塔、伊波古礦區又各新建一座礦場、繼續挖掘產能外,還跟歐美黃金商在西中非等國家加快對深層巖金資源的爭奪。
這些深層巖金資源之前因爲地形、埋藏深度以及含量的緣故,開採成本高昂,無人問津,現在卻成了香餑餑。
當然說無人問津也不恰當。
這幾年金價高漲,全球大大小小的投資公司或個人都紛紛跑到非洲來,跟當地的政府、部落酋長合作,或者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勾結起來,明確已知的易成礦區域,探礦權基本上都名花有主了。
當然,這些人將探礦權拿到手裡,真正組織力量進行勘探的都不多,更不要說大規模籌措人手、海量的機械進入深山老林,進行大規模的開採了。
所以說,這些深層巖金資源雖說都名花有主,但受當地各種條件以及礦商自身實力的限制,基本都閒置在那裡,並沒有真正得到開發。
伊波古礦業跟其他歐美黃金巨頭競奪這些深層巖金資源,一方面是直接收購那些經過初步勘探、能預估出經濟儲量的礦區探礦權,另一方面就是那些還沒有進行實質勘探作業的礦區,則是跟掌握探礦權的原礦商合作,共享探礦權,投入資金、設備、人手進行勘探作業。
在這兩方面就投入數千萬美元的資金,後續也會投入數千萬美元作進一步的勘探,做大伊波古礦業可經濟開採黃金儲量的規模,將根基打得更堅固一些,但這些高成本的偏遠礦區目前都不會急於開發,畢竟礦場建設的難度太大,投資風險很難控制,當地的社會治安也多極端惡劣。
不過,隨着兩座新礦場建成以及已經投產的礦業隨着配套能力、交通狀況不斷得到改善,伊波古礦業的黃金產量一直都在穩步的提升。
而即便阿克瓦風雲詭譎,但烏桑河銅金礦第一礦場的生產並沒有斷,僅僅是第二、第三礦場的融資建設無限期暫停下來罷了。
隨着國際金價的繼續上揚,伊波古礦業之前儲備的大量現金非但沒能花出去,甚至還隨着盈利不斷的增厚,資金池還一直處於蓄水進程之中。
這點也確實令人苦惱。
而發生埃文思基金會這樣的事情後,很多知悉內情的人,比如丁肇強、錢文瀚、葛軍、沈濟、謝思鵬、楊德山、陳鋒、郭東虎等人,都建議曹沫將大部分資金再轉移回國內,縮減在非洲的投資規模。
當然,阿巴查、奧喬桑、勃拉姆等人是絕不願意看到這點的。
曹沫站在彷彿巨鯨一般伸入海浪之中的白色巨巖上,特勒羅鎮壓事件發生後,萊恩.福蒂斯與巴迪奈.小賽維義也都收斂起來,要胡安.曼塔爾暫緩從法律及程序上搜羅烏桑河銅金礦的紕漏,但這也只是意味着烏桑河銅金礦暫時安全了。
誰也不清楚等到阿克瓦國內局勢穩定下來,埃文思基金會與賽維義家族會不會故態復萌?
就算阿克瓦不會重回軍事獨裁時代,賽維義家族在阿克瓦大權在握理論還能維繫六年,這絕對不是一個能令人樂觀的預估。
曹沫盯着眼前洶涌的波濤,深深皺着眉頭……
而在這一刻,泥濘小路旁的樹林裡,停着兩輛黑色路虎。
坐在車裡的萊恩.福蒂斯朝海邊眺望過去。
他當然不可能看清楚站在巨巖上的曹沫的臉,但他能從周邊車輛及隨行人員的分佈情況,確認那個人就是曹沫。
就像令阿溫娜對他懷恨在心的槍擊事件一樣,萊恩.福蒂斯相信特勒羅鎮壓事件的背後絕對不簡單,但奈何他並沒有證據,也沒有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去說服理事會的高層相信這一切絕非巧合。
而賽維義兩年前血腥鎮壓了阿肯族內部的激烈派,推進政治變革,現在已經不敢再看到阿克瓦國內族羣鬥爭進一步惡化,主動選擇妥協,勒令他們暫時中止對烏桑河銅金礦的企圖,這也是萊恩.福蒂斯無法更變的事實。
只是他心裡困惑,特勒羅鎮壓事件,跟這個華人青年到底有什麼關聯,他竟然發現不了其中的蛛絲馬跡?
“或許只有華人才最瞭解華人,我們當前應該多聽聽Mr.樑的意見的!”巴迪奈.小賽維義雖說是標準的阿肯人血統,但在美國留學生活多年,早已經養成西方社會的習慣,即便是在阿克瓦悶熱的午後,猶是將雪白挺闊的長袖襯衫繫到脖子下最後一粒鈕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