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曹沫他們正準備出門跑去長沙路找家蒼蠅館子,感受久違的煙火氣息,成希接到一通電話,跟電話那頭的人通過了一會兒話,疑惑的捂住通話孔,跟曹沫說道:
“邱小妍說今天夜裡班上有幾個同學聚餐,不知從哪裡聽說你回國了,要我們一起過去?”
“邱小妍?誰?”曹沫疑惑的問道。
“你就裝唄,”成希美眸橫了他一眼,嬌嗔道,又跟電話那頭說道,“曹沫不一定有空,我現在問他去,等會兒給你回電話!”
“高中同學,初中同學,我真不認識一個叫邱小妍的女孩子啊,我怎麼裝了?”曹沫見成希先掛斷電話,很是無辜的問道。
“邱小妍就是周蓉,高三剛開學她問你想不想嚐嚐脣膏什麼味道,你裝傻說你已經偷吃過成希的脣膏,一點都不好吃,你不可能忘了這個吧?”肖軍幫他回憶道。
“她啊,我當然記得,但是她怎麼又叫邱小妍了?”曹沫好奇的問道。
“她高三畢業又復讀了一年,爲學籍的事改過一次名字——成希肯定是想人家都想叫你嚐嚐她的脣膏,你應該知道她現在的名字啊!”肖軍哈哈笑道。
“天地良心,我那時真以爲她只是向我炫耀她新買了一支脣膏——你們看我當時多純潔,都是成希把我給帶壞了!”曹沫抱屈道。
成希走過來揪住他的耳朵。
曹沫求饒。
他現在是還記得這個改名邱小妍的女孩子,印象還挺深。
邱小妍家境比成希家還要好,讀高中時,她父親就已經是新海市廳局級幹部了,而邱小妍讀書時就喜歡打扮。
相比較成希的清純,當時顯得成熟豔麗的邱小妍,其實更容易吸引男孩子騷動的心。
當然,曹沫現在不會承認這點就是了。
“你們信他這話嗎?”成希也不相信曹沫的話,看向餘婧、趙倩芸、吳蘊玲她們問道。
“不信!”三個女孩子一起搖頭。
“不信就不信唄,反正在我印象裡是很普通的一個女孩子——對啊,她怎麼知道我今天回國了,你們後來跟她有聯繫啊?”曹沫攤攤手,問道。
“我們一直都有聯繫啊,而且人家一點都不普通好不好?人家上學就是班裡最時髦漂亮的,好多男孩子都喜歡——她家境又好,我沒法跟人家比好不好!”成希說道。
曹沫高三輟學後,沒有再參加高考就直接工作,跟以前的同學都沒有什麼聯繫;後來在非洲幾年回到國內,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還搞得極其不愉快,索性就不跟以前的同學來往。
不過,成希也好、肖軍也好,他們的人生道路跟大多數國內青年一樣,都是按部就班的參加高考、就讀大學,即便畢業後跟大學同學的關係更爲密切,但跟以往的初中高同學,也保持着一定的聯繫。
“邱小妍她爸調回到新海,現在是市裡領導,分管文教、金融等工作——而邱小妍大學畢業後到英國留學了一段時間,後來留在英國一家叫桑坦德的投資銀行裡工作,去年才調到桑坦德銀行在新海的分部任高級投資經理,應該跟她爸調回新海任職有一定關係——她一回來就組織各種聚會,重新成爲同學羣的活躍人物,她到木象資本拜訪過幾次,想找合作的機會。肖軍被你壓榨得跟騾子似的,沒空露面,但我跟趙倩芸被她們拉出去,很無聊的吃過兩次飯,”成希說道,“你今天要不要去吃飯,人家一直嚷嚷着要見你來着?”
那次不愉快的同學相聚之後,曹沫對這類聚會一直不太感冒,何況成希對邱小妍印象都不好,他去湊什麼熱鬧?
曹沫說道:“我們總不能將沈濟跟蘊玲、餘婧丟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趙倩芸算是肖軍的家屬,他們兩人的婚期也近了,再加上趙倩芸現在是木象資本的員工,跟邱小妍她們見面不算事,但拉着沈濟、吳蘊玲、餘婧參加他們的高中同學聚會,說話都湊不到一塊去,總不是那麼回事。
曹沫讓成希直接回掉邱小妍,他們今晚自己找地方覓食去。
成希重新撥通邱小妍的電話,找了個藉口說曹沫剛回國,這幾天已經有安排了,等有空再約一起吃飯——不管怎麼說,對方有着能當靠山的爹,關係總不可能搞僵了。
…………
…………
長沙路就在合鳴苑的附近,這個點內環開車很堵,大家就決定走路過去。
深秋時節,城市黃昏的色彩層次豐富而明亮,也適合漫步其間;也有可能沿路就找到有合適的餐館坐進去——曹沫很早就跟成希吃遍長沙路,十多年後重走,感覺要比坐到燈火輝煌的高級餐廳舒服多了。
卻不想他們一行人剛走出小區南門不多遠,有一輛藍色的瑪莎拉蒂總裁從他們身後駛過來。
車停下來,一位身穿紅色風衣的豔麗女郎推開車門走下來,朝曹沫揮手說道:“老同學好久不見,想約你跟成希一起吃頓飯,都這麼難嗎?”
不管對方多漂亮、多風情萬種,曹沫心裡就不喜歡這種強拉強勸,更何況對方還是帶着明確的目的而來。
汪朝勇跟另一個曹沫依稀記得叫邢曉莉的女孩子這時候也從車裡走過來,很是光棍的朝曹沫伸出手:“以前有些事我做得不地道,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當面道歉呢——肖軍他人一直都很忙,約都約不到,我今天就蹭邱姐的東風。”
“哈,”曹沫手伸褲兜裡,眼神直接略過汪朝勇,打量邱小妍兩眼,打着哈哈笑道:“成希說邱小妍請我們吃飯,我還在想邱小妍是誰呢。你也看到,今天確實不大方便,我總不能這時候將朋友丟下來吧……”
“老同學的朋友是沈總?”邱小妍不依不饒的問道,“沈總可能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但有幾次會議跟活動中,我見過沈總的,不能算陌生人,一起過去唄……”
國內政局要比非洲那些國家穩定多了,這使得新海市一級的領導幹部看上去沒有非洲那些地方高官有着胡作非爲的權力,但卻有着更爲深遠的潛在影響力。
再加上邱小妍這種狗皮膏藥、寸步不讓的性子,曹沫也是暗感頭痛,說道:
“今天都有哪些同學一起吃飯啊?長沙路口有家炒肝店看上去其貌不揚,但是我念念不忘回國必吃的。這次回國,我就想着第一時間去報道的——我們正往那裡走呢。要不這樣,大家都轉移到那裡聚餐吧,這頓算我來請?!大家應該都知道我這些年在非洲賺了不少錢,這麼多同學裡,應該沒有誰比我更有資格請客了!”
“那行,我們今天就都蹭你的飯,聽說你現在真的很有錢。”邱小妍說道。
炒肝是北京的傳統小吃,新海很少有相關的餐飲店,但從合鳴苑南門出去,走到長沙路口確實是有這麼一家專做炒肝的小店,好些年前吃過,去年路過看到那家店都還開着,沒有關門,就是沒有機會走進去吃一頓。
炒肝,其實是豬大腸爲主料,僅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的豬肝臟,以蒜、大料、黃醬、薑末等爲輔料,以澱粉勾芡做成,湯汁晶瑩透亮,豬腸肥滑軟爛,肝嫩鮮香,清淡不膩,在北方是一道很有名的市井小吃。
然而邱小妍卻不知道什麼叫炒肝店,將車直接丟停在路邊,跟在曹沫他們身後信步往長沙路走去。
汪朝勇被曹沫無視,也不敢有什麼意見,這時候跟在後面,打電話通知其他同學到長沙路會合。
“合仙居”炒肝店就是一家小吃店,沒有什麼包廂,揭開被油煙薰得發黃的軟膠簾子走進去,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廳裡擺着六張油膩的小桌。
裡角是一個兼點餐、收銀和櫃檯,腳下堆着汽水瓶、啤酒等,櫃檯後有一道小門,通往廚房。
這時候還早,沒有其他食客,有個肥胖卻顯得幹練的中年婦女坐在櫃檯後,看到衣冠鮮麗的曹沫等人走進來,以爲他們是走錯地方了,都沒有起身搭理的意思——這些青年男女怎麼會在她這裡吃飯?
“老闆,幫我們拼一張大桌,然後照人頭給我們每人來大份炒肝,外加小瓶可可,”
曹沫走到最裡側,幫着深感意外的老闆娘將三張小桌拼成可以坐十人的長方桌,大咧咧的坐下來,看着秀眉直皺的邱小妍說道,
“我們在非洲,現在日子肯定談不上艱苦,但整天吃烤猴子——你去過非洲沒有,烤猴子在非洲可是名菜,抓一隻活的小猴子,不殺不洗,直接拿根大鐵釺子從屁股捅進去,架火堆上烤,聽着小猴子‘吱吱’慘叫,另有樂趣——整天搞這種吃法真是膩壞了,就想着回國好好吃幾頓炒肝。你們等會兒不要客氣啊,你們要是喜歡吃炒肝,吃到天荒地老我都還是請得起的!成希就挺喜歡吃炒肝,這家店還是高二時,她帶我過來吃的,後來我領着肖軍也來吃過幾次,這些年一直都沒有關門。那時候我跟肖軍都窮,跟你們兩個不好比,說來好笑,我跟肖軍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發達了天天能吃上一碗炒肝,要是一天吃三頓,日子就更是美極了。肖軍在國內可能是已經吃膩了,但我回國機會太少了,你們不會覺得這裡太簡陋吧?”
“怎麼會?”邱小妍就差捏鼻子了,扭捏在對面坐下來,說道,“現在懷念起高中時的生活,還真是很美好的……”
過了一會兒,另兩名被邱小妍、汪朝勇拉過來的高中同學走過來,看到小店的情形,臉上神色很豐富,但現在曹沫什麼身份、地位,他們都有聽說,也不敢發表什麼意見,寒暄過幾句就坐下來。
邱小妍吃下小半碗炒肝,就忍耐不下去,帶着怨氣的看向坐邊角上的汪朝勇。
汪朝勇硬着頭皮跟曹沫挑明來意:“宋泰平是今典拍賣公司的老總,跟我叔是老朋友,跟邱姐也有業務上的往來——今天這事肯定是他們做得不地道,宋總他兒子也真的非常後悔,他們願意承擔一切賠償責任,只要你能原諒他們……”
“嗨,我說你們繞半天彎子幹嘛呢,原來姓宋的找你們來當說客啊,”
曹沫拍着大腿說道,
“這事嘛,要是沒有你們站出來,我絕對不會饒過他們父子。我在非洲都沒有忍氣吞聲過,想必你們也聽說過我爲人處世的風格。我在非洲要是被人砸了車窗,不一槍崩了對方,我都沒法混下去。既然你們出來當說客,這事也簡單,我在國內也不想搞得太腥風血雨,但賠償肯定不會要他們賠償的——他們能賠幾百萬給我?都不夠我兩三天玩遊戲充個值的。這樣吧,你們去告訴姓宋的,讓他兒子安心坐幾天牢——該坐幾天坐幾天,也別給我少了,我就不會另外安排人弄死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