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遠的地方,彷彿飄來一聲聲熟悉的聲音,焦急而憂慮的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恐懼中,彷彿一隻溫暖的大掌將她冰涼的小手窩在手心,她貪婪的依靠着那掌心傳來的絲絲溫暖,慢慢舒展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
或許這就是她命運的終點,她擡頭,看見無邊的黑暗被一道刺眼的光亮劈開一道裂縫,她身不由己的放開那溫暖的大掌,朝着那道光亮走去。
“顏兒,顏兒……”
又是那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她努力地轉過身,回頭看去。
那張無數回午夜夢迴夢見的熟悉而又俊逸的輪廓,不正是她每日裡朝思暮想的夜落宸又是哪個?
她看到兩行清淚自他的眼角兒流下,她努力微笑着對着他揮揮手,她很想告訴他,他們的孩子沒有了,被一隻雪狼殺害了,她很想讓他去替他們還沒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報仇,去殺了那頭雪狼吧,可是容不得她張嘴,便被突然的一股吸力席捲着朝着那道光亮飛撲而去。
蘇紅顏一身冷汗的從夢中驚醒,擡眼正對上哭得一塌糊塗的梅枝。
“梅枝?你……你怎麼?”
今日不是梅枝與藍子衿的大婚之日嗎?她記得自己親自將梅枝送上了花轎,看着迎親的隊伍離開。
怎麼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梅枝竟又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而且哭得淚人似的,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梅枝,你怎麼了?”
蘇紅顏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痠軟無力,無以支撐,梅枝抹了一把眼淚,強迫自己扯出一道堪比哭顏的笑容。
一把將蘇紅顏按倒在牀上,輕聲道:“躺着吧,你身子很虛弱,不宜隨便挪動。”
“我怎麼了?”
蘇紅顏也注意到自己身子的不適,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己的小肚子,那裡原本該滾圓凸起的肚子,如今已經平坦的仿似她懷孕之前。
“梅枝,你告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一把將梅枝的手拉住,顫聲問着,眼淚便如斷
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縱使她神經再大條,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沒有了,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
可是她不過就是喝了一碗湯,小睡了一會兒,孩子怎麼就沒了呢,怎麼就沒了呢?
蘇紅顏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悲慟,矇住被子放聲痛哭起來。
原來剛纔那不是夢,而是事實!
事實就是她的孩子沒有了,她已經六個多月,再有兩個多月就能見面的寶寶沒有了,她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梅枝一邊哭着一邊緊緊抱住被子裡渾身顫抖的蘇紅顏,哽咽道:“你不要太難過了,自己身子要緊。”
萬分悲痛中的蘇紅顏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耳邊彷彿只縈繞着孩子的嗚咽聲,在漆黑的暗夜,顯得格外的悽慘悲慼。
“寶寶,別怕,孃親就來陪你們了!”
蘇紅顏掙扎着起來,眼角兒的餘光掃到牀邊桌几上一隻白玉的瓷碗,伸手一把將碗抓住,對着桌子用力猛地砸了下去。
一聲脆響,瓷碗破碎,而她手裡緊緊握住一片破碎的碗片兒,照着自己左胳膊的動脈處就割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啊?”
梅枝一把將蘇紅顏的手抓住,死死的抓住,大聲哭喊着,“你不想活了嗎?大家好不容易纔在鬼門關將你救了回來,你卻這樣回報大家嗎?”
“梅枝你放開我,讓我去陪我的孩子們,我在這世上不能好好保護他們,去了那裡也要好好的保護他們啊!”
蘇紅顏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力氣,使勁一甩,將梅枝抓住自己的手甩開,對着自己的胳膊便往下割。
下一秒,握着瓷片的手再次被一股力道抓住,淚眼朦朧中,蘇紅顏看到樓寂風一張暴怒鐵青的臉。
樓寂風的手就那麼死死的抓住她手中的瓷片,一道刺眼的鮮紅自他的掌心流出,這讓蘇紅顏想到了自己夢中那道同樣刺眼的鮮紅,眼前一黑,便再次暈了過去。
樓寂風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失去理智般的大喊着:“皇兄,師傅,快,快啊!”
梅枝印象當中
,樓寂風從未像這幾日這般的失去過理智。
蘇紅顏中毒昏迷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裡,樓寂風無時無刻不像一頭極易暴怒的雄獅,只要下人稍有差池,便會遭到他一頓毒罵責罰。
好不容易蘇紅顏醒了過來,樓寂風緊繃的神經也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卻沒有想到蘇紅顏悲慟過度,再次昏厥,樓寂風較之之前更加的狂躁不安起來。
藍子衿與常青聽到樓寂風的呼喊,趕緊跑了進來。
常青把脈,半晌才沉聲道:“急火攻心導致心脈紊亂,能不能醒過來全憑她自己的意願了。”
常青說着長嘆了一口氣,“之前中毒太深,好不容易保住了她的性命,孩子卻無法保住,如果她一心求死,恐怕神仙也乏迴天之術了。”
樓寂風牙關緊咬,恨恨的怒火自眸中冒出。
輕輕將蘇紅顏放在牀上,給她蓋好被子。
轉身淡然道:“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常青輕輕搖頭,轉身開了一些方子,拿給藍子衿,“照方抓藥,盡人事,聽天命吧。”
樓寂風瘋了一般的將蘇紅顏來回的搖晃着,嘴裡忍不住的大喊着:“蘇紅顏,你給我醒過來,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害了你的孩子,你難道不想給你的孩子報仇嗎?”
“蘇紅顏,你要是有種,你就給我醒過來,別他媽的做縮頭烏龜,起來,跟我一同去找殺害你孩子的人報仇去!”
“蘇紅顏,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啊,我求求你,醒過來!”
最初暴怒咆哮變成後來的聲淚俱下的哀求,樓寂風感覺自己彷彿跌入無底的深淵,渾身的血液也跟着牀上躺着的一臉慘白的女人一點一點的逝去,就想她的生命,在悄無聲息的慢慢流逝着。
梅枝從未見過如此無助,如此惶恐的樓寂風,心疼的趴到藍子衿的懷裡也跟着失聲痛哭着。
常青老頭兒仰天長嘆一聲,眼角兒竟也流下兩滴濁淚,拍了拍樓寂風的肩膀,道:“或許找來那小子跟她說說話,還能將她的意識喚醒,也說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