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說道:“大哥,這中安堡就是個匪窩,小弟呆在中安堡,過一輩子也是個土匪,給祖宗丟臉不說,還受賈善仁這狗官的窩囊氣!小弟想好了,殺了賈壽仁,小弟一把火燒了中安堡,跟着大哥去朝鮮,和日本人真刀真槍幹一場,就算讓日本人打死了,爲國捐軀,到了陰間,見到爹媽也有面子!”
姚喜喝道:“且慢!張作霖,你小子說的天花亂墜,把我們大哥綁了,到了賈善仁面前,你小子順水推舟,把我大哥交給賈善仁,到時候,我們就徹底栽了!”
郭二杆醒悟,慌忙說道:“對對對!張作霖,你小子是不是和柳英淑一樣,想假戲真做?”
“柳英淑是誰?”張作霖問道。
周憲章臉上一紅,看來,他和柳英淑上.牀的的事,姚喜郭二杆都知道了,周憲章慌忙說道:“得了得了!都他媽什麼時候了,怎麼扯到柳英淑身上去了!我看就這麼定了,張作霖是我兄弟,哪有兄弟出賣哥哥的道理!大家趕緊去準備。張作霖,趕緊把我綁上!”
周憲章對張作霖毫無戒心,這讓張作霖大爲感動:“大哥先別急,我得先把中安堡這些弟兄們安排好了,還有,咱媽和巧兒妹妹,也得跟咱們一起走,要不然,官軍饒不了她們!”
“對對,還有我老婆翠花!”姚喜慌忙說道。
郭二杆很是不屑:“你老婆就是個母夜叉,帶到朝鮮去,沒你狗日的好日子過!”
姚喜正色說道:“雖然鄙人當上了大官,可是,聖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當然了,翠花模樣是差了點,有礙本官官威,恐怕上不了廳堂。不過,這也好解決,鄙人打算娶上幾房漂亮的姨太太,以解決這一矛盾。”
周憲章喝道:“都給老子住嘴!趕緊去辦事!”
衆人分頭行動。
周憲章去見秦氏老太太和巧兒,把情況告知她們,讓她們趕緊收拾細軟,準備突圍。母女二人也沒啥細軟,秦氏老太太聽說要去朝鮮,卻是歡喜得很——她以爲到了朝鮮,就能見到兒子趙小滿了。
張作霖則是把團丁們召集到聚義廳,把中安堡的金銀財寶全部拿出來,堆放在大廳上,向團丁們宣佈了自己的決定。要去朝鮮的,歡迎,不願意去朝鮮的,自謀生路。
一百多團丁,都是農民出身,農民鄉土觀念極強,大多不願意背井離鄉去朝鮮。只有十來個親信願意跟着張作霖張作霖去朝鮮。
張作霖把財物散給了團丁,不管去不去朝鮮,人手一份。張作霖只是要求,留下來的人暫時不要離開中安堡,各自呆在自己的崗位上,等他得手殺了賈善仁,再放火燒掉中安堡,同時胡亂放槍,從此自謀生路。
願意去朝鮮的團丁,則是隨張作霖一起行動。
衆團丁各自去準備。
二十分鐘後,張作霖帶着十幾個親信團丁來到堡子大門處,和周憲章匯合。
除了周憲章,其他人,包括秦氏老太太、趙巧兒和翠花,都穿上了號服,裝扮成了團丁。反正是黑燈瞎火的,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張作霖命手下牽出兩頭騾子,讓秦氏老太太和趙巧兒騎上,翠花是個大腳女人,體格和男人一樣壯實,步行也能跟得上。四個團丁護持在老太太和巧兒身邊,跟在隊伍後面。
張作霖親自用麻繩把周憲章綁了起來,繫了個活釦。其他人全都簇擁在周憲章周圍。爲了不讓巡防營生疑,所有人都沒有帶槍,而是在衣服裡面藏着短刀。
一切準備停當,張作霖上了牆頭,對着外面喊道:“杜管帶,兄弟我已經把歹人金城武拿下,兄弟我要親自獻給知府大人,還請杜管帶行個方便,讓條路。”
“人在哪裡?”杜立三問道。
“就在城門下,杜管帶請看。”
堡子大門大開,衆團丁舉着火把,簇擁着周憲章,站在門洞裡。
杜立三對身後一人問道:“是他嗎?”
杜立三的身後,走出一個人來,那人原本就是中安堡的團丁,是金壽山心腹,金壽山被殺後,這小子偷跑了出來,到新民府通風報信。
那人盯着周憲章看了看,說道:“正是金城武!”
杜立三點點頭:“張團主棄暗投明,給張團主讓條路。”
巡防營的兵丁們紛紛閃在一旁。
張作霖下了牆頭,來到周憲章身邊,低聲說道:“大哥小心了,咱們這就出去。”
周憲章點點頭,邁開步子,率先出了城門,郭二杆和姚喜緊跟在他的身旁,張作霖在後,招呼團丁們趕緊跟上。
衆人出了堡子,來到杜立三面前,張作霖衝着杜立三一拱手:“杜管帶,還請和兄弟一起去見知府大人,這捉拿金城武的功勞,杜管帶也有一份。”
張作霖這是要把杜立三和賈善仁一併解決掉。如果只殺掉賈善仁,杜立三指揮巡防營衝殺過來,大家還是跑不了。
杜立三並不起疑,他也沒有理由起疑。他根本想不到,張作霖敢在八百裝備精良的巡防營的眼皮子底下刺殺朝廷的知府大人。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杜立三說道:“好說,跟我來。”
杜立三見張作霖沒帶武器,更不生疑,一夾馬肚子,帶着四個親隨,往山丘上走去。張作霖和杜立三並排而行,其他人則是押着周憲章,跟在杜立三的馬屁股後面。巡防營的人則是守在中安堡周圍,沒有杜立三的命令,他們不敢動窩。
那張作霖不愧是個老江湖,一路上和杜立三有說有笑,很是親熱。說起金壽山,張作霖卻是滿腹牢騷,大罵金壽山不是個東西,仗着自己是團主,不把他這個二爺放在眼裡,整天給他穿小鞋,最後還把他關了起來。
張作霖大罵金壽山,不僅沒讓杜立三生疑,反倒讓杜立三更加放心。在遼西,土匪鬍子內部發生火併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想當老大,老大隻有一個,對老大不服的大有人在。對於官府而言,誰當老大都無所謂,只要能給官府上供就行。
不一會,衆人上了山丘,賈善仁坐在太師椅裡,周圍簇擁着十幾個隨從,冷眼瞧着張作霖。
張作霖來到賈善仁面前,先是跪地磕頭:“草民張作霖,拜見知府大人。”
賈善仁擺擺手:“哪一個是金城武?”
張作霖站起身來,一招手,順勢站在了杜立三身邊。
姚喜和郭二杆押着五花大綁的周憲章,來到賈善仁面前。周憲章立而不跪。
賈善仁怒道:“大膽刁徒金城武,見了本大人,竟敢不跪!”
周憲章搖頭:“不好意思,我不是金城武!”
賈善仁吃了一驚:“你不是金城武?金壽山不是你殺的?”
“賈大人,金壽山的確是我親手殺的。”周憲章笑道:“可我不是金城武,天底下也沒有一個名叫金城武的人。”
“你叫什麼?報上名來!”
周憲章笑道:“賈大人,我的名字,你最好不要知道。”
“放肆!見了本知府,還敢隱瞞,我看你是一個流竄犯!趕緊給本知府報上名來,否則,本知府將你碎屍萬段!”
周憲章嘆道:“既然賈大人非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好再隱瞞下去,不過,我提請賈大人,一切後果自負。”
“刁徒!還敢如此囂張!這新民府是本知府說了算!本知府倒要看看,有什麼後果!”
周憲章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我叫周憲章,是朝廷任命的義州總兵,駐朝鮮總理大臣。”
姚喜一拉繩子,活釦立解。周憲章的手裡多了一把短刀,一刀刺進了賈善仁的胸膛:“對不住了賈大人,本總理大臣因爲沒有朝廷的旨意,私自回國,這是抗旨的大罪,所以,聽見這個名字的人必死!”
“你就是殺了大島義昌的周憲章……”賈善仁嘴裡吐出一口鮮血,立馬氣絕。
張作霖和十幾個手下一起動手。張作霖一刀捅進了杜立三的後背,杜立三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在地上。賈善仁和杜立三的隨從們,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都成了刀下之鬼。
與此同時,留在中安堡裡的團丁燃起了大火,堡子裡火光沖天,槍聲大作,團丁們端起步槍胡亂放槍。
堡子外面巡防營的兵丁們頓時大亂。大清國的正規軍訓練水平都不怎麼樣,這些巡防營的兵丁更是差勁,平日裡端着槍嚇唬老百姓還行,一旦動了真格,聽見槍聲,個個都是縮頭烏龜,更何況,管帶杜立三死於非命,兵丁們羣龍無首,紛紛撒丫子走人。
周憲章率領衆人趁着大亂,徑直向北而去,一口氣走出八十里地。天亮的時候,來到了奉天省城的北邊一座高山下,此處林蔭密佈,大家奔跑了一夜,人困馬乏,周憲章命衆人安營休息。
大家匆匆吃了點乾糧。周憲章這才把此次回國的目的原原本本告訴了張作霖。
張作霖聽說要去扎蘭屯,笑道:“大哥,咱哥倆結拜兄弟,那是天意啊!小弟曾經在扎蘭屯帶過兩年,對那一帶熟的很,那裡還有小弟好幾個兄弟,這一路上就交給小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