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馬劍是雙手重劍,劍身極長。此刻在碧綠的熒光照映下更顯得幽光陣陣,襯得它鋒銳無匹,殺氣十足。
李隨風只覺得一道閃電在眼前閃過,隨即一個堅韌挺拔的背影便一下子充塞了他全部的視線。
那身影不是之前的螻蛄怪物,也不是那種放佛折腰的殭屍,李隨風能夠百分之一百的確定眼前的人影就是人影,那影子裡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偏偏他卻不知道那人是誰。
到現在爲止,能夠活在這月冢當中的人類除了考古隊一行和自己之外便只有那幾個盜墓賊了,可憑他的記憶卻是根本記不起有哪個身影和眼前的身影相近甚至相似。但是不知爲何,他卻偏偏就對這樣一個陌生的身影感到無比的安心,一下子鬆了全身的神經箕坐在地上,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
貴人啊,終於來了麼?
劍出如風,通常說的都是瘦身長劍的飄逸靈動,可此時此刻卻變成了無鋒重劍酣暢淋漓的表演。只見那堅毅的人影獨自立在濃霧中央,任由黑影層層疊疊的圍攏而來,手中一柄斬馬劍驟然變成了一道道霹靂電光,斬碎了不知多少螻蛄的殘影和殘影中隱蔽的骨頭。
長劍左劈右砍,時而挑崩刺砸,全然看不出什麼章法。可運劍之人憑藉着無比強悍的膂力卻將一人高矮的斬馬劍舞得密不透風,身周濃霧之內霎時間落下了一陣螻蛄雨,只是這一次長劍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讓它們再也無法從容消失了。
漸漸的,劍客身邊的黑『色』堆積物越來越多,眨眼間竟就變成了一圈低矮的圍牆。而四周的影子也好像終於發覺了劍客的可怖可怕之處,不再那般悍不畏死的向前突擊,漸漸消散於四周的濃霧之內,沙沙聲漸行漸遠。
從那柄斬馬劍出現時算起,到最後一個黑影崩解於前,餘衆消散,前後不過兩分鐘而已。那剛剛差點要了李隨風兩人親命的恐怖鬼影,竟然就被這柄重劍以這樣一種強悍霸道的方式擊潰,觀者無不唏噓。?? 焚檔31
李隨風不光是唏噓,他甚至於震驚到無法眨眼。
他不是什麼劍客大師,更不是什麼鑄劍世家,但是在軍中磨礪了這麼多年也多少有些眼光。他能夠看得出那斬馬劍的重量非同尋常,一柄足有一人高矮的雙手重劍又豈是什麼西洋劍或者破木棒?
這樣一柄讓人咋舌的重劍竟然被那劍客用來瘋狂舞動了兩分鐘之久,而且看樣子他還行有餘力,這是怎樣可怖的膂力和耐力?
難道說,這傢伙就是預言中的“貴人”麼?
看着最後的黑影消散在遠處的濃霧之內,劍客緩緩放下手中的斬馬劍,將之用兩條細帶牢牢捆在後背,踢散了身前的螻蛄屍堆,走向李隨風。
藉着四下裡的碧綠光亮,李隨風趕忙去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貴人相貌。
只見他的一頭黑髮有些濃密雜『亂』,但臉龐很乾淨而且顯得有些清秀,鷹鉤鼻在這張臉是非但不嫌突兀反而覺得和諧得緊不會讓人心生厭惡。一雙劍眉很濃,下面的鳳目卻顯得有些溫和,看一眼過去就給人一種鋒芒內斂暗藏鋒銳的感覺。
正當他準備再看看的時候,忽然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一下子讓他的身形凝固。
“李隨風,你小子是不是嚇傻了?這麼半天也不知道回頭來看看同伴怎麼樣?哼,平日裡看起來五大三粗的,結果一到關鍵時刻就嚇得大喊大叫。不過也幸虧你那幾聲大叫,不然我們還不敢確定落到這裡的真是你們,算是你小子錯有錯着吧。”
說話的是個女子,聲音清脆、微快中帶着一絲驕傲,而且這個女子的聲音李隨風十分熟悉。能夠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幽深地宮中的女子想來也只有那一個——陳杰。
只見陳杰一邊說着,一邊急忙彎腰將遍體鱗傷的於業從地上摻了起來,撫落他身上的螻蛄和碎骨,極爲關切的檢查他的情況。
而與她相比,於業顯然更加的震驚和關切,他看着陳杰神『色』既帶着驚喜又帶着警惕的問道:“你……你真的是隊長?你真的沒有死?”
陳杰嬌哼一聲,沒有理會這個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話題,卻也在另一種意義上做了回答。李隨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於業更是歡喜的上躥下跳牽動渾身傷口疼得齜牙咧卻也不願停下。
“太好了!太好了!隊長還沒有死,隊長還沒有……還沒有……額……”忽然,歡喜不已的於業一下子翻白眼,整個人直挺挺的向身後倒去,竟是誰都沒有看出徵兆。
“轟”的一聲,沉重的軀體墜地,陳杰和李隨風趕忙想要搶上前去查看,卻被一隻大手直接攔在了身後,正是剛剛那揮劍如風的劍士。“交給我吧,我看得出來,他中了毒。”那劍士頭也不回的說道,說着便去撕碎於業傷腿上的褲子。?? 焚檔31
李隨風顯然還有些不放心,有些擔憂的看了旁邊陳杰一眼,其中的詢問之意不言自明。陳杰一邊擔心於業的情況,但看着李隨風的眼神方纔想起還沒有替他們幾個互相介紹。於是乎小聲的對李隨風道:“他叫石穿,救了我好幾次,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放心就好。”
放心?
誰能對一個突然出現根本不曾相處過的陌生人全然放心?這裡又不是什麼軍營戰場,或是比賽組隊,這裡的事可事關生命啊!再如何沒心沒肺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不可能完全放心的。
李隨風蹙了蹙眉顯然有些不放心,若不是還在懷疑他“貴人”的身份,早就跳起腳來質問了。可是忽然,他似想起了什麼事情。好像剛剛有一個詞一下子觸動了他的記憶。
等一等
是什麼來着?
石穿!
對了,是這個人的名字!他竟然也叫做石穿?!
悶頭替於業療傷的石穿顯然沒有把心思放在身後,他此刻正聚精會神的用三棱軍刺挑開於業被利爪刺破的腳面皮膚,看着從裡面流出來的黑『色』血『液』皺眉不語。
不一會兒,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了幾枚葡萄大小的黑『色』丸狀物,將之一個碾碎敷在了於業腳面上,另外兩個則硬生生的塞進了他的嘴巴里,在手掌的拖動下用於業自己的下顎將之嚼碎,又用一大口水幫助他吞嚥。
眼看於業面『色』稍稍紅潤,他方纔開始處理起於業身上的其他傷口,忙活了好一陣方纔直起腰來,對身後的兩人道:“他中毒似乎有一陣時間了,而且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加上連番劇烈運動導致中毒的程度也很深。不過,好像有什麼人用巨大的力量將他傷腿下被毒素污染的血『液』全都擠出了體外,這纔算保住了他的一條『性』命。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說起擠壓,李隨風立刻便想到了當時那詭異莫名的石棺,原來於業居然因禍得福,在石棺中竟是被擠出了腿腳內的毒血。
看着於業漸漸轉好的臉『色』,李隨風也跟着放下了一些戒心,對石穿問道:“你剛剛給他餵了什麼東西?怎麼會讓他這麼快就好轉?”
石穿答道:“那是螻蛄的後半身,而且是一種特殊螻蛄的後半身,對於這墓『穴』中的屍毒最是有效,不過這種特殊螻蛄的數量較少,也不是那麼容易就逮到的。”
說完他看了看四周的濃霧,高挺的鼻樑忽然一顫,石穿一雙劍眉蹙起對旁邊的陳杰道:“必須馬上離開,我聞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正在向我們這邊來,必須馬上走!”
“這麼急?”陳杰看了看尚未清醒的於業,又看了看還在處理傷口的李隨風,對石穿問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咱們之前見過麼?”
石穿卻沒有回答,而是乾脆閉上了眼睛,鷹鉤似的鼻端微微顫着,少頃突然睜開了眼睛,面『色』大變道:“該死,這次來的這麼快!來不及了!”
一番話說得莫名其妙,李隨風和陳杰看了看四下裡平靜如常的碧綠內壁和騰飛濃霧,又看了看緊張兮兮甚至把斬馬劍又從背上取下的石穿,都覺得他是有些小題大做。
可突然,四下裡原本平靜的環境驟然被一陣“沙沙……吱吱”的低叫聲驚破,兩人這才驚愕的張大了嘴巴,驚愕的無法言語。
濃霧開始向外散去一些,而後重重疊疊的人影便從那後退的濃霧後大踏步的走了出來,踏着轟隆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四下裡的碧光開始變得微弱,可藉着這些微弱的熒光仍舊能夠看清這些傢伙們的細節——沒有任何細節。
它們沒有五官,沒有頭臉,渾身上下黑漆漆一片好像長了渾身的鱗片一樣。正是一路上走來看到的怪異燈座石像;正是那些好似幻化成精一樣的螻蛄!
“打起精神來!這些傢伙和剛剛那些殘次品可不一樣,這些成了人形的傢伙動作又快又狠,你們兩個小心點!”石穿說着將斬馬劍放平,左腿向身後挪了一步全身繃緊,眼看便要發動。
而他身後的李隨風和陳杰二人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一個接過了他丟來的三棱軍刺,一個則是撿起了剛剛丟出去的匕首擋在於業身前。三人肩並着肩,各自警惕的看着越聚越多的螻蛄人大軍。石穿是一如既往的凝重,而陳杰和李隨風的面『色』則是由驚愕到鎮定,再到驚愕,最後變成了目瞪口呆。
李隨風的下巴幾乎都要墜到地上。
開始他們以爲不過只是幾個螻蛄人而已,頂多就是難對付。可直到濃霧退得更遠,螻蛄人聚得更多時,他們方纔發現,眼前的螻蛄人竟然有不下一百!是根本無法對付!
這算什麼?加強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