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牌樓,林純一夜未眠,清早直接梳洗來到院子裡,紅牌樓的老闆帶着一位管事前來拜見。
“平安公主,老奴有禮了,昨日準備的匆忙,有什麼招待不週的,還請公主直接提出,這是紅牌樓的大管事!”
紅牌樓的老闆已經年過五十,可是看上去不過三十有餘,滿面紅光,身上的衣着很是整潔,並不是上好的衣料,語氣裡也頗爲尊重,很顯然是千家的老人。
跟隨其而來的大管事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大叔,滿眼的精光,一看就是長年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人物,可想而知,在這風雨飄搖的胡國經營一家數十年的青樓,這人員的配備,的確都是精挑細選。
“千叔不必如此,你是長輩,如今身在胡國,那些身份禮節就都棄了吧,在清溪鎮的千福緣,也有爲千大叔,我家先生還娶了他家的女兒爲妻呢!”
想到清溪鎮,想到林家人,林純語氣難免有些思念之意,不自覺的表露出來。
“公主親和待人,又手巧心細,上次我家小女出嫁,少東家還特意給小女添了嫁妝,正是公主畫的最新首飾圖紙打造出來的一套首飾,甚是精巧奪目,小女很喜歡!”千叔眯着眼,面上帶着慈愛。
林純在天銘羽那聽說過千叔家的一些事情,千叔的千夫人一連生了四個兒子,後生病去世,這位續夫人嫁給千叔後,又一連生了兩個兒子。
直到千叔的二兒子成家生子,這位續夫人方又有喜,才誕下了一個女兒,上有六個哥哥寵着,又有父母嬌愛,千叔家的這位女兒可謂是比皇宮裡的公主還要來的金貴。
千叔一家都是千家的忠奴,千夜離對千叔非常尊重,其大兒子和二兒子在成家後,都回了天陽,並都獨立管理着一家大的店鋪。
三兒子和四兒子也一直給隨在千夜離身邊學習,只有老五老六和小女在身邊陪伴。
據說其小女出嫁,光這六位兄長安排的嫁妝就已是五百擡之多,可謂是震驚胡國京都。
當初胡柯在胡國大肆的擄掠少女,就一心想要把千叔的小女擄走,只是千叔洞其陰謀,提前將女兒送到了千家,從而也讓他的女兒和女婿得以締結良緣。
千叔的女婿是千夜離母親孃家的親侄子,由千夜離的母親做媒,孃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千家主把千叔當作自己的親兄長一般,自然對其幺女也非常關心。
吃住都和千夜離的妹妹一致,有時候甚至更好,千夜離能在其出嫁的時候送上自己給千福緣畫的最新首飾圖紙打造出來的首飾,也很正常。
“千小姐喜歡就好,改日有機會和千小姐見面,我定給她量身設計一套首飾!”林純的話讓千叔很高興,面上的笑意絲毫不加遮掩,林純很容易的感覺到千叔是個和藹的人。
“那老奴在此帶小女先謝過公主了!”千叔給林純鞠了一躬,林純也忙低頭回禮,“公主,如今胡國實在不太平,我家五兒和六兒過些日子都準備迴天陽去,您和羽世子要不要······”
“千叔,我們在胡國還有要事,這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去,不知兩位哥哥何時離開,我想託他們給太后娘娘帶封平安信。”
在外多月,想來宮裡的人也甚是掛念,好不容易把長公主解救出來,可自己卻長久沒有給京城的人傳信,實在是不該。
最近流風忙碌,林純也不好麻煩他,免得他分心,而且身在胡國,小心一些,也是無奈之舉。
“這個好辦,到時候到了京城,讓少東家把信送到俊世子手上,俊世子時常進宮,也方便交到太后手上!”千叔笑着答應。
“謝謝千叔,那明日我把信寫好交給你,這幾日估計胡柯會讓人在胡國京都大肆搜查,千叔務必要謹慎,待他日天陽收服胡國,千叔在這胡國京都,也能算的上是一位叱吒風雲的人物!”
能在亂世裡存活下的人,除了乞丐流民,就是梟雄勇士,千叔在胡國十多年,一般的官員都有秘密在他手上,青樓對於收集消息而言,實在是太過方便,這耳邊風嘛······
最是蠱惑人心的利器!
“哈哈哈,公主說的話就是讓人聽了舒暢,老奴佩服,但願有朝一日,老奴能應了公主今日的話,成爲一方商霸,不求流芳百世,但求一世繁華,也算是雄心壯志得以成全!”
再說死臣這邊,一夜的奔跑查找,卻一無所獲,回到王宮後,對上胡柯陰霾的面容,死臣自願領罰。
一百杖軍棍打的皮開肉綻,死臣一受傷,院判又有了機會,只是這次,院判帶上了李御醫。
太醫院,院判故意給青竹和青水吩咐了很多事情,“李御醫,你跟本院判去給死臣大人治傷吧!”
“啊?!好好好!”李御醫驚喜的有點舌頭打結,立刻屁顛屁顛的幫院判提着藥箱,緊跟院判身後,往死臣的住處而去。
死臣躺在牀上,牙關緊咬,雙手握拳,心裡對林純有着無盡的怨恨,一心想着自己好後,如何找林純報仇。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次懲罰的開始,就是送他上西天的最初。
“死臣大人,小的前來給您治傷!”院判在死臣的房外敲了敲門,等候着裡面人的同意。
“進來吧!”
房間裡飄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死臣面色蒼白,雙眸中帶着邪惡的猙獰,背後的衣裳已經被打爛,嵌在肉裡,血肉模糊的,看上去很噁心。
“死臣大人,小的開始了,您要不要咬着這木棍,免得······”
“您儘管治,本大人忍得住!”死臣看着院判遞到自己嘴邊的一根木棍,扭頭衝着院判怒斥。
“是是是!”院判點頭哈腰,手中的木棍直接嚇得扔出老遠。
李御醫站在院判身後,感受到死臣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殺氣,直接跪到地上,額上的冷汗更是不停的落下。
“把藥箱打開,去打盆溫熱的水來,並準備幾方乾淨的手帕!”院判對着李御醫揮了揮手,李御醫顫抖着雙腿,勉強站起身,去準備院判所要的東西。
院判從藥箱中拿出銀針和剪刀,一點點的把死臣背後的碎爛的衣服挑了出來,偶爾故意使點勁,看着死臣雙手死死的扣着兩邊的牀沿,手背上青筋暴起,院判心裡一陣痛快。
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就是被這個人持刀所殺,如今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加上羽世子也支持自己除掉胡柯的心腹,院判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李御醫回來時,院判已是滿手鮮血,旁邊小凳上的銅盆裡,一堆碎步,有的上面還帶着一些碎肉,血糊糊的一片。
“先把這盆裡的東西端出去燒了,再去太醫院多拿些上好的金瘡藥來!”
“是!”
院判用李御醫端來的溫水洗了洗手,開始用手帕擦拭着死臣的傷口,水盆裡的水被染紅,死臣也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明晃晃的銀針刺入死臣背後的各處大穴,致使死臣背後的肌肉麻痹,院判快速持刀,在燭火上燒紅了,開始清理死臣背後的爛肉。
鮮血不要錢的肆意流淌,院判毫不關心,直到爛肉清理完,才從藥箱中拿出幾瓶金瘡藥,給死臣灑上。
只是血流太快,剛灑上的金瘡藥很快就被鮮血沖掉,李御醫再次回來時,就見牀榻上鮮血淋漓,裝有溫水的盆裡血紅一片,嚇得他差點暈倒。
“還不快點把金瘡藥拿過來!”院判一聲嘶吼,換回了李御醫的思緒,李御醫匆匆忙忙的抱着懷裡的金瘡藥走到牀邊。
金瘡藥如麪粉一般的灑下,終於慢慢的止住了死臣的血,只是傷勢實在太過嚴重。
“去太醫院,給死臣大人熬一碗補血養氣的湯藥,並讓御膳房送一些補氣血的粥食過來!”
院判再一次把李御醫支走,在給死臣包紮傷口時,迅速的從袖袋中掏出一包藥,灑在了死臣的傷口上。
夜間,死臣開始發燒,院判匆匆趕來,胡柯也到了現場,明知如今是用人之際,胡柯還心狠的將死臣打成這樣,真是自找苦吃。
如今他還不知自己的另一心腹大將已經去見了閻王,要是知道,恐怕會一怒之下砸了金龍殿吧!
“怎麼回事,下午不是說已經包紮好傷口了嗎?!”胡柯黑着臉,顯然很不高興!
“回王上的話,如今雖已快進二月,但天氣仍舊是乍暖還寒,死臣大人傷入骨髓,失血過多,身子虛弱,如今更是被冷風侵體,怕是······”
“什麼?院判,死臣就交給你了,你必須給本王治好他,不然本王讓整個太醫院陪葬!”胡柯大聲的訓斥着院判,心裡說不心疼是假的。
本有四名心腹大將,一號去了一趟天陽,就再也沒有回來,好不容易提升了二號,如今也是下落不明,死臣一直跟隨自己左右,比自己的左膀右臂更重要,如今卻因爲自己一時發怒懲罰,而······
胡柯心中萬分後悔,當初自己在下令的時候,頭腦中似乎有些不清醒,感覺自己被什麼魔咒控制了一般,這會想起來,還覺得很奇怪。
“王上,不是小的不救,實在是······實在是死臣大人的背後都打爛了,就算熬過了今晚,可一旦傷口化膿,還是無計可施啊!”院判跪在地上,聲嘶力竭。
“王上,你千萬不要動怒,不然牽扯到體內的毒,實在是危害極大!”院判的一句話讓胡柯心頭一驚。
難道之前自己懲罰死臣時,頭腦迷糊,是因爲毒發不成?!胡柯不淡定了。
“不管如何,你們都要盡力,本王先回去了,一會兒院判來本王的金龍殿一趟!”胡柯匆匆的來,匆匆的離去。
院判心中鄙視,走到死臣的牀前,給他餵了幾顆藥。
三日未到,死臣一命嗚呼,消息剛傳到胡柯耳中,緊接着忠將的死亡也隨之降臨。
胡柯憤怒的一口老血噴的老遠,院判趕到時,胡柯已經倒在了牀榻上,氣若游絲。
這幾日,李御醫一直有些匪夷所思,那日他隨着院判去給死臣大人診治時,死臣大人明明沒有重傷,只是皮外傷而已,爲何院判大人會說死臣大人的傷,深入骨髓······
李御醫百思不得其解,中午在御膳房前來送午飯時,一時激動,就和胡御醫說漏了嘴,胡御醫本就一直看院判不順眼,要不是院判見過胡柯之前服下的聖藥,懂得如何爲胡柯調理身子,如今的院判搞不好就是自己。
傳去天陽的書信至今沒有回覆,胡御醫本就着急,這下自以爲抓住了院判的錯處,想着去胡柯面前告狀。
院判給胡柯熬了藥,藥中該加的不該加的,都加了不少,想着自己適才給胡柯把脈,如今胡柯的身體也不過就是一副空殼子,稍加打擊,也許就會命喪黃泉。
胡御醫一直在焦心的等待,終於等到了胡柯甦醒的消息,急急忙忙趕到金龍殿,見大殿外兩個暗衛正跪在地上,不斷的請罪。
“王上,這次喪臣大人帶回來的暗衛似乎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樣,死臣大人好歹是王上的心腹大將,他們杖刑時卻下足了勁!”上次絞殺倖存下來的一名暗衛在胡柯牀邊低頭道。
胡柯眼中明明滅滅的閃爍着精光,想到忠將的身亡,密林的位置在胡國幾乎無人知曉通往其間的道路,爲何忠將會在距離密林外不遠的官道上被殺害,而且死前還中了毒。
暗衛的話讓胡柯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人,如果不是有奸細,忠將的行蹤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就連天銘羽一直都沒有查出來,所以······
胡御醫邁進金龍殿時,胡柯猶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在頃刻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哦?難道是天陽國那邊有消息了?!”胡柯有點期待,若是此刻天陽那邊來了好消息,也算是給自己一點安慰!
“不······不是,是關於死臣大人死亡的原因真相!”胡御醫聽到胡柯說到天陽的事情,身子不由的一抖,立刻直接說出了自己要稟告的事。
“哦?!那你給本王好好說說!”胡柯尖銳的聲音刺進胡御醫的耳膜中,胡御醫驚恐萬分,心裡開始打鼓,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李御醫說,當時看到死臣大人時,死臣大人身上的傷並不是很嚴重,只是單純的皮外傷,根本不會致命!”胡御醫冷汗津津的趴在殿內,有些微微喘氣。
“外面的兩個暗衛進來!”胡柯陰沉着眼睛,看着胡御醫,心中的憤怒越來越壓抑不住,“把他拖出去,按照你們當初打死臣的手法和力度,把他給本王打一次!”
“是!”兩個請罪的暗衛託着一臉呆滯的胡御醫到了金龍殿外,胡御醫嚇得想要大喊,卻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巴。
不一會兒,殿外就傳來一聲聲棍棒敲打在肉體上的聲音,胡御醫嘴巴被臭襪子毒了起來,嗚嗚嗚的喊叫,三棍下去,淚水橫流,好不悽慘。
“王上,這是······”暗衛很不明白,這一百軍棍打下去,胡御醫豈不是直接上西天了!
“哼,死臣和忠將剛剛離本王而去,這廝就來告狀,還是告院判,這居心實在是有些可疑,尤其是他自薦在天陽準備的計劃,本王給了他人力,物力和財力,卻絲毫不見成效······”
“王上的意思是······難道這胡御醫是奸細,王上,這很有可能,或許這胡御醫就是藉着給天陽國那些安排的人傳信,其實信件傳到了······”
“你去,把那個太醫院的李御醫也給本王抓過來,一併打死!”
“是!”
太醫院,院判看着李御醫被帶走,又從暗衛那得了原因,待暗衛和李御醫走後,院判回到自己的房間,捂在被子裡放聲大笑。
當初就是看李御醫沒腦子,才帶着他,也是偶然的一次,院判見胡御醫在太醫院的後院裡放飛了一隻鴿子,後寫信給天銘羽,截下了鴿子腿上的信件,才知道,原來胡御醫在天陽國竟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藉着李御醫的嘴,把事情傳到胡御醫的耳中,憑着胡御醫的野心,院判很清楚的知道,胡御醫定會去給胡柯告自己的狀。
所以在胡柯因死臣之死氣憤吐血的時候,在其藥物中加了一些東西,導致胡柯醒來的時間剛好是忠將死亡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
此時胡柯正在惱火,對於喪失兩名大將,心痛至極,胡御醫再來告狀,說院判的不是,加上天陽的事情一直沒有實質性的成果傳來,胡柯自然會聯想到胡御醫的用心。
這已經不單單是胡御醫想要剷除院判,急於坐上太醫院院判位置的勾心鬥角,而是一旦院判因爲胡御醫的告狀,被胡柯殺死,那胡柯身上的毒不就每人能夠壓制了麼,到時候胡柯就是等死,還日日痛苦萬分!
胡柯就是想到了這一點,加上懷疑胡御醫就是奸細,才直接讓暗衛把人拖了出去,但是胡柯現在對自己身邊的人都抱有懷疑的態度,想到遠在東北方向替自己收復胡國其餘部落的喪臣,胡柯心中有些不爲人知的陰沉。
死臣在邀請林純到胡國王宮做客時,說的那一番挑撥的話,死臣在回宮後,一字不漏的告訴了胡柯,起初胡柯還有些不信,但是死臣之死,忠將之亡,一個是因爲喪臣帶回來的暗衛下手沒有輕重,一個是因爲在回密林調兵的隱秘官道上。
能做到如此的,只有喪臣,暗衛定是聽了喪臣的命令,而能擊殺忠將,找到隱秘官道的,知情者,也只有喪臣!
懷疑的種子在胡柯的心中不斷髮芽生長,只是想到如今自己身邊除了喪臣一人,竟然沒了可用之人,胡柯很悲傷。
那邊胡柯處於水深火熱的懷疑和掙扎之中,這邊,天銘羽日夜兼程,趕到紅牌樓。
在見到林純安好的那一瞬間,天銘羽內心無比感謝上蒼,直接上前,緊緊地擁住林純,眼中逐漸溼潤。
想着自己差點失去純兒,天銘羽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如今已是二月,還有三個月純兒就要及笄,天銘羽想着必須儘快解決胡國的事情,帶着林純回到天陽。
女兒家的及笄禮十分重要,必須慎重對待!
父王和母妃已經到林家下聘,待純兒及笄,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迎娶嬌妻,不在深更半夜,偷了一個香吻後,還要跑到院子裡,冷靜半天,才能回屋入睡,濃濃的渴望伴隨着天銘羽,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