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這麼早將信物交給平安郡主,皇上會不會?···”玉芯頗爲擔心。
千雅雪走到窗邊,輕嘆了一口氣,“王爺手握重兵,羽兒還有兩年就加冠,到時皇上必要賜婚,爲了太子登基能將兵權握在手中,不被人掣肘,皇上也不會給羽兒找身份太高的名族貴女!”
“純兒身份地位皆合,又無權無勢,裴老爺子素來不願參與宮中之事,裴無靖和裴雲飛又是太子的人,加上太后娘娘已經點頭,純兒未來定安王世子妃的身份已是鐵板釘釘的事了,皇上也定會願意羽兒娶一個如此平凡的妻子···”
“王妃娘娘考慮的周到,這信物一交到平安郡主手上,日後皇上也不會多加反對,知道王爺和王妃娘娘的心思,皇上也能安心,太后娘娘也放心,公子也開心,大家皆大歡喜,倒不失爲一樁美事呢!”玉芯聽了千雅雪的解釋,惑然開朗。
“是啊,大家都高興了,羽兒和純兒也能平平安安的,這樣我也就滿足了,皇權更替,親兄弟都能兵刃相見,又何況是堂兄弟,現在關係再好,也保不準有一天禍起蕭牆,只有未雨綢繆,儘早脫離,方爲上策啊!與其在那繁華巍峨的皇宮中生死搏鬥,我寧願羽兒一生在這山林野鄉之間,自在遨遊,不受束縛!”
千雅雪臉色微沉,帶着些許傷感和悲憐,感嘆富貴之家的多災多難,嚮往平民百姓家自由幸福。
“王妃,你說的一點都沒錯,豪門大族爭鬥多,奴婢啓程來清溪鎮時,聽到府裡小丫鬟們議論說,御史大人家的嫡女自縊沒了,這御史大人剛娶了新夫人不久,嫡女就自縊而亡,這中間還不知道有多少骯髒事呢?!··”
“什麼?是哪位御史大人?”千雅雪被玉芯的話挑起了興趣,語氣中帶着陣陣驚吒。
“就是上次太后娘娘辦桃花宴,那個穿着一身粉裝,在高臺跳舞的小姐,當時太后娘娘還贊她像桃花仙子來着,可惜還有一年就及笄了,聽說皇后娘娘還想讓自己的表兄娶她爲正妻呢!結果不知發生了何事,就自縊沒了,她的父親王御史大人不是前不久剛娶了一位商家的小姐爲填房夫人嘛,聽說剛剛有孕,御史大人家的嫡小姐就···”
“唉,大戶人家是非多,能有幾個繼母對前任夫人的嫡子嫡女真心對待的,大家都爲了權利富貴,爭得頭破血流,到頭來,還是歸於塵土··何必呢··一年都等不了··”千雅雪有些頭痛。
玉芯扁扁嘴,一臉氣憤道:“可不是嗎?這繼夫人就算再怎麼不喜前夫人留下的嫡子嫡女,也不能··更何況皇后若真的做媒,給這兩人成了親,日後這繼夫人也能沾沾光不是,還能落下個善待嫡女的好名聲··”
“唉···我有些累了,先小憩一會兒,你去看看林家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沒,機靈些··若是沒有,也回房休息吧!”
“是,奴婢先行告退。”
京城,定安王府,天銘羽書房。
“羽,雲飛和炫傳回來消息,說是一路追蹤到了玉香縣的一處深山,你看這中間··”千夜離雙眉緊蹙,眸中盡是懷疑。
“玉香縣,那不是純兒··”天銘羽大驚,心中瞬間起疑。
“不錯,我也正有此懷疑,不知當年裴無雙是不是就在此被林大郎帶回了林家村,你看地圖這一片,全是深山,這條官道,正是通往玉香縣,而且我還查到一件事情,十一年前,裴皇后在二皇子四歲那年出宮了一段日子,大約一月有餘,恰好是玉香縣往返京城的行程,你說會不會··”千夜離有些言語不定。
天銘羽擡起手捏了捏眉心,沉着臉到:“裴無影出宮一月,林大郎將裴無雙帶回,時間上大概吻合,若真是若此,那這座深山中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這王御史家的嫡小姐怎會被人擄到此處?還有京城已經傳出王御史嫡女自縊的消息,這裡面看來文章不小啊!”
“對了,裴家衆人和姑姑已經到了林家,一路上風平浪靜,許是皇后與二皇子被禁足,倒是省了不少事情。”千夜離說道裴皇后和二皇子,臉色稍變。
天銘軍眸中劃過一道亮光,“哼,皇后也就一年的安份,這一年時間,我們務必要讓太子將外戚扳倒,等到皇后自由,也不必再如此束手束腳!”
“不錯,太子的地位一日不穩固,我們幾人也不得安心,離,你的婚事是不是也近了?!”
天銘俊和天銘羽齊齊看向千夜離,千夜離端起茶杯,思緒飄遠,想到自己內心深處那一抹粗布補丁衣裳,雙眸帶光的女孩,如今已經漸漸模糊了,自己雖對她內心觸動,但還是不能··
千夜離放下茶杯,臉上沒什麼喜色,“嗯,快了,本欲定在太子大婚之後,可父親母親看到俊成親,就催的厲害,日子定在明年二月初二。”
“好啊,等你大婚後,太子五月大婚,再有一年羽及冠,到時候也··”天銘俊嬉笑着說道,本該是喜慶的氣氛卻突然變得有些詭異。
千夜離看向天銘羽,天銘羽也同時看向千夜離,兩人眼中目光流轉,有些不同尋常。
“你們這是··”天銘俊不明所以,感覺有些奇怪。
“羽,真心對她,她值得!”
“不用你說,我心中有數,這輩子唯她一人足矣!”
兩人達成了協議,相視而笑。
天銘俊有些摸不着頭腦,努了努嘴,有些生氣。
“有什麼事神神秘秘的,還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兄弟,離,哪個她是誰啊?”八卦的大臉出現在千夜離的眼前,千夜離瞥了天銘俊一眼,沒有搭理。
“她是你無雙姨母家的女兒,也是太后親封的平安郡主,更是我家公子未來的夫人!”沈瑩端着糕點和水果走過來,看到書房大門敞開,便知道幾人已經談完了正事,剛好聽到天銘俊的疑問,便開了口。
天銘俊恍然大悟,隨後看向千夜離和天銘羽兩人,眼神眸光四射,帶着絲絲趣味,“原來如此,佳人難得,看來我這位平安郡主表妹,同時讓我這兩位兄弟上了心,此次我沒有去清溪鎮,是不是有點可惜了?!”
天銘羽和千夜離同時向天銘俊放出冷箭,眸中意味不明,看的天銘俊連連後退,“我錯了,我錯了,兩位大哥,兩位少爺,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吧!”
“走吧,離,到後院!”
“走吧,俊兄!”
天銘俊在兩位凶神惡煞,心火難舒,情緒皆怒的兩人,威逼之下,到了王府後院,霹靂巴拉,三人激戰而起。
“唉,可憐了我的點心··”
“瑩兒,你回去歇着吧,公子想念平安郡主,離少爺也似乎有些放不下,讓他們打一場,泄瀉心頭憤悶,也好,我送你回去,走吧!”流璋看到沈瑩情緒不對,忙上前安慰。
沈瑩點點頭,隨着流璋離開。
玉香縣官道。
一輛外表樸素,內部奢華的馬車橫停在道路中央,擋住了來往車輛的行走。
馬車的一邊車輪軸承損壞,看着好似馬伕的少年正趴在地上,修理。
林純帶着大頭,二丫和沈茹嫣,楊芹,裴芸曉,準備到施家做客,剛好被擋在了路上。
“安風,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問問需不需要幫忙!”林純掀開車簾皺着眉頭說道。
“是,小姐。”安風疾步走到少年身邊,看着他正在盡力修理,滿頭大汗,顯然是很着急。
“這位活計,你的車是怎麼了?需要幫忙嗎?”安風出口詢問。
少年擡起頭,看到安風,又看到不遠處的馬車,明白過來。
“這位大哥,謝謝你,勞煩你搭把手,將我的馬車推到旁邊就好··”
安風點點頭,“好的!”
兩人合力,將損壞的馬車推到道路一旁,安風正準備離開,突然從道路一邊的小道上走過來兩個人,兩人的步伐很快,轉眼就到了馬車邊,顯然是用了輕功。
少年一見兩人,臉上露出笑意,搓着黑乎乎的手,“少爺,炫公子你們回來了,馬車車軸壞了,擋着人家的路了,這位大哥過來幫我··”
“我們看到,不知這位兄弟如何稱呼,謝謝你出手相助,我二人剛剛去方便了一下,就··”
“咦,娘,你看那兩人是不是有些像雲飛和三皇子?”楊芹見車遲遲停着不動,掀開簾子往前方看去。
沈茹嫣和林純聽到楊芹的話,均將目光看向安風這邊。
“姐,真是雲飛表哥,我去看看!”二丫眼神好,確認了是裴雲飛,立刻跳下車,往前邊跑去。
“這丫頭,也不怕摔着,不過這樣也好,比京城裡那些故作端莊的千金小姐反倒多了幾份生氣和靈動之態。”沈茹嫣看着蹦蹦跳跳的二丫奔跑的背影,笑着說道。
楊芹也眼角帶笑,附和道:“是啊,這鄉間雖簡樸,卻讓人舒心,這孩子們,也能放鬆些,不用天天拘謹着,反失了朝氣。”
“雲飛表哥,雲飛表哥,你怎麼到玉香縣來了,是來看我們的嗎?”二丫仰着頭,問着裴雲飛。
“雲飛,這丫頭是?”天銘炫帶着絲絲怪味看着裴雲飛,臉上帶着八卦。
裴雲飛看了看二丫,將目光看向林純的馬車這邊,一眼對上了林純那雙純淨明亮的眸子。
“車上坐着姐姐和大頭,還有外婆和舅媽,表姐,我們今天要去義父家做客,表哥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二丫見裴雲飛看向馬車,忙出聲解釋。
天銘炫也扭頭看過去,卻只見到一抹緋色裙襬。
“舅媽,要不要叫上表哥他們一起?!”林純扭頭看向楊芹。
沈茹嫣看着一車的姑娘夫人,想了想,對着大頭說:“煊兒,你替外婆和你舅娘去問問雲飛表哥,要是他們有事兒,就讓他們去辦事,要是他們沒事兒,安頓好了,就來林家找我們,今日去施家,就不要去了,你看他們的馬車都壞了,咱們的車也坐不下。”
“誒,好的,外婆,孫兒這就去。”大頭跳下馬車,往裴雲飛這邊而來。
二丫看着大頭跑過來,擡起頭對裴雲飛說道:“這是我哥哥大頭,大名叫林煊,雲飛表哥,不如你今晚去我家吧,外太公和外公都在呢,晚上你和這位哥哥可以住到哥哥的靜心樓。”
裴雲飛還沉浸在那一雙純潔無暇的眼眸中,看到大頭過來,聽到二丫的話,稍微掩飾了一下自己的神色,看了天銘炫一眼,詢問着。
“既然二丫小姐如此熱情,那晚上我和你雲飛表哥就住到你家嘍!”天銘炫摸了摸二丫的羊角辮,覺得二丫很是可愛。
“雲飛表哥,你好,我是大頭,外婆讓我來問問你,是否還有事要辦,若是沒事,安頓好了,晚上可去我家休息,外太公他們都在,舅媽也在。”大頭彬彬有禮,小小模樣已見書生意氣。
裴雲飛打量了大頭一會兒,見他雙眼明亮有神,深處帶着絲絲慧芒,年紀雖小,卻沉穩有餘,“好的,等我和炫公子辦完了事情,晚上就到你家安歇。”
“那我就去給外婆回話了,今日準備去玉香縣縣衙施府做客,就不久留了,表哥和炫公子安頓好,直接去我家便可。”大頭彎腰衝兩人行禮,見裴雲飛點頭,帶着二丫和安風回到自家馬車上。
和沈茹嫣等人交代了一番,大家會意後,放下車簾,從裴雲飛的馬車邊緩緩走過。
風揚起車窗的窗簾一角,依舊是那雙清澈見底的雙眸,林純朝裴雲飛點了點頭,閉上了雙眼。
“好一雙清亮的眸子!”裴雲飛喃喃道。
“什麼?雲飛,你在看什麼呢?喂··回神了···”天銘炫見裴雲飛看着離去的馬車,久久佇立,很是疑惑。
裴雲飛在天銘炫的干擾下,扭過頭,不爽的看着他,“快點修車上路吧,事情的時間拖得越來越長了,你的小美人就快找不到了!”
“阿哌,你個烏鴉嘴,哥哥的小美人可是天上的仙女,就算沒有了,那也是迴天宮了,你就羨慕嫉妒恨吧!”天銘炫仰着傲嬌的腦袋自豪的說着。
“迴天宮,還不是昇天了,自己嘴巴臭,還好意思說別人!別磨蹭了,快點過來!”裴雲飛對天銘炫絲毫不客氣。
兩人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麼皇子與臣子之間的身份隔閡,一副哥倆好好基友模樣,相互嗆着對方,不願相讓。
“你!你嘴巴才臭呢!··”
裴雲飛不搭理他,自顧的和車伕小少年蹲下,一起修理馬車。
林純等人在施家吃過午飯,大家稍坐着聊了會兒天,便回了三岔口。
在施家,林純去看了小星星一眼,見他長得胖嘟嘟的,很依賴施雨,還是往常的笑笑呵呵,不哭不鬧,林純心下安慰。
施源知道林純來家,本打算找林純單獨說說話,卻被施文阻止。
“源兒啊,你現在好好讀書,不要多想,大丫現在身份不同以往,光是裴家外孫女的身份,我家就高攀不上,更別說她是太后親封的平安郡主了,除非你能高中三甲,或許還能··可我聽說,定安王家羽公子和大丫已經彼此定情,源兒啊··你就放下吧!別再想了!”
施源本就不安的心被施文的一番話徹底打入深淵,心已不知還在不在,愛戀剛剛萌芽的苗頭就被掐斷,一切心緒都不復存在了!
施文看着施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別說這些種種客觀的原因,就是大丫自己,對源兒也是無心,日後就算源兒再努力,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倒不如早早扼殺他的念頭,省的日後煩惱。
從這以後,林純三年都沒有見到施源,直到三年後,在施府那株桃花盛開,落英繽紛的桃樹下,一身白衣翩翩的少年郎,髮絲隨風飛揚,如詩如畫,才讓林純憶起,原來記憶深處的施源早已換了模樣。
施琦帶着自己的小狗,和大頭二丫玩的不亦樂乎,分別時,三人還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林純看着他們一臉的孩子氣,心裡感嘆,童年的時光總是那麼美好,自己曾經的童年時光記憶,卻已經漸漸模糊了··
回到林家,安婆子早已將裴雲飛和天銘炫的房間收拾還,都在大頭靜心樓的二樓,一間窗戶朝着花園,一間窗戶朝着後面的學堂。
房間裡的佈局相似,乾淨整潔,敞亮舒適。
衆人晚上用過晚飯,都聚在前堂大廳裡聊天,林純想到自己新樓落成,現今長輩都在,起了給裴無雙遷居的念頭。
“外太公,外公,外婆,舅媽,趁着你們都在我家,如今家中事情也漸漸穩定,我想將我孃親從林家村東山帶回家,我和大頭商量好了,將孃親安葬在後山竹林旁的果樹林,那裡風景最美,孃親定會喜歡。”
林純不敢說屍骨之類的話,語氣委婉,用詞妥當,儘管大家聽後還是免不了紅了眼眶,但心裡也會稍稍好受些。
“孩子,你決定吧,外太公都聽你的,你身爲雙兒丫頭的長女,這些事情理應由你帶着大頭和二丫來辦,纔是孝義之道!”裴老爺子拭了拭眼角溢出來的淚水,很嚴肅的說道。
裴逸軒和沈茹嫣都慈愛的看着林純,點頭附和。
“純兒,你讓大山伯伯和林家村的村長商量個日子,就將你孃親接回家吧!”千雅雪走到林純身邊,握着林純一雙冰涼的手,很是心疼。
林純點頭,看向大家,“那好,我明日找到大山伯伯,儘快定個日子,想必孃親也久等了,大頭你明日就去見果林那塊地打理乾淨,姐姐和二丫親手縫製素衣,咱們要鄭重歡喜的接孃親回家,讓孃親一輩子陪在我們身邊,看着我家蒸蒸日上!”
大頭和二丫聽着林純的話,都覺得胸口漲的滿滿的,兩人看向林純,眼中含着淚珠,卻異常明亮,均點着腦袋,表示明白。
裴雲飛一晚上的思緒都圍繞着林純在轉,眸中的一切都換成了林純那雙乾淨的瞳孔。
天銘炫對林家的一切均很好奇,尤其是三層的小樓,下午到林家後纏着安和等人問了好一會兒。
楊芹見到自己的兒子眼神有些不對,大家各自回房後,將裴雲飛單獨叫到花園裡,母子倆談話直到深夜。
“飛兒,你越矩了!”楊芹很嚴厲,開口就是說教。
“母親的意思是?”
“純兒的婚事已經定了,你的心思還是放下吧!”楊芹的一句話將裴雲飛還沒萌芽的愛情種子直接碾碎,絲毫沒有手軟。
裴雲飛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楊芹,有些不信。
“太后會在羽公子加冠之日給他和純兒賜婚,你前些日子不在府中,故不知曉,飛兒,純兒和羽公子兩情相悅,你不能!”楊芹的語氣很是果斷,讓裴雲飛有些無地自容。
“母親,我明白,孩兒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你放心吧!孩兒明白該怎麼做···”裴雲飛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那對純淨的眸子,自己的心彷彿也安靜了,或許這樣的結局也好,自己遲來一步,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天氣漸漸寒冷,近幾天天空陰沉沉的,大家都說會有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十一月底,天氣微微轉暖,露出了一個笑臉,林家上上下下一大早就開始忙碌。
今天是接裴無雙回家的日子,林天良帶着林家村的幾個年紀稍長的長輩也早早的來到了林家村的祖墳,東山。
一直從早上到傍晚,大家才一步步的走完規矩程序,將裴無雙接回了林家果林的新居。
大頭在安和等人的幫助下,在果林蓋了個亭子,給裴無雙遮風擋雨,林純帶着二丫和牛大叔,在山頭上挖了兩棵常青松,種在亭子兩側,等到明天春天,林純還打算在這裡種上各種花草,陪伴着裴無雙。
沈茹嫣和裴逸軒皆痛心流淚不止,燕語和燕虹得了林純的交代,一直跟在兩人身邊,防止兩人傷心過度,支持不住。
身穿縞素,頭戴白絹,林純三姐弟臉上沒有悲慼,反倒面帶微笑,迎接着裴無雙回家。
“孃親,我和姐姐,妹妹帶你回家了,你在這裡安心居住,靈魂在天上保佑我們平安!”大頭語氣已不再稚嫩。
“孃親,二丫很想你,以後二丫天天來看你,到了春天,二丫會在這裡種上五顏六色的花草,孃親你一定會喜歡的對嗎?!”二丫的心意讓衆人覺得溫暖。
“孃親,歡迎回家··”林純只有寥寥數語,卻道盡了一切。
“無雙孃親,如今徹底脫離了林老頭一家,你也可以安心了,不論日後林大郎是否回來,你終究是我們的親孃,我們只有娘,沒有爹,無雙孃親你也不想在和林老頭家有關係對嗎,你放心吧,有你的守護,我們會平安一生的!”林純在心裡默默說着。
天空飄起了小雪,似乎也在爲裴無雙哀悼。
“白雪純淨,正如你母親的一生,雖短暫,但也曾放射光芒,大丫,大頭,二丫,你們的母親定是感受你們的心意了。”楊芹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淚水,安慰着說道。
翠花大娘走上前,將林純三姐弟攙扶起來,“無雙妹子,你看到了,大丫三姐弟如今過得很好,現在你也陪伴在他們身邊,也可安心了,你放心,我和大山都會盡心照顧他們的。”
“孩子們,回去吧,雪下大了,就讓這雪花沖刷掉無雙丫頭這輩子受過的一切苦楚吧,大丫三姐弟如今安好,無雙丫頭也能安息了。”裴老爺子拄着柺杖,眼眶溼潤。
林家因爲裴無雙的回來,大家自發齋戒七日,以示孝道和敬意。
到了十二月年關將近,林家又開始恢復了昔日的忙碌和熱鬧。
“小姐,這是最近開店以來,一個月的收入,你看看,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直接和我說,我和小雙第一次記賬,還望小姐見諒。”大雙和小雙都有些難堪和不好意思。
林純看着兩人的神色,嘴角含笑:“兩位嫂嫂不必如此,既然我將店鋪的生意交予你二人,自是對你二人信任有加,你們只要盡心就夠了。”
大雙和小雙聽林純如此說,自是知道這是林純的真心話,兩人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兩位嫂嫂,我昨日和梨婆子交代了,日後店鋪裡每月在家中帶了多少鹹菜和鹹雞蛋鹹鴨蛋到店鋪,你們和她都要記清楚,這是進貨賬本。”
“店鋪裡的每日流水賬就由你們來記,無比清晰,每月賣掉的加上剩下的要和進貨的數量對上帳,這樣就可以了。”
“千家的貨物我會讓安柱來管,等安木和安竹兩位大哥回來,我會讓他們幫助你們的,到時候還需要兩位大哥辛苦,編竹籃竹筐,包裝打理,這樣你們也能輕鬆些,我還想早點做乾孃呢!兩位嫂嫂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林純從嚴肅認真到調皮玩笑,大雙和小雙也早就適應了林純的情緒轉變,知道林純不似一般人家嬌生慣養千金小姐,架子大,還嬌氣。
“小姐放心,我們姐妹定會好好努力的!”大雙和小雙都很感激林純。
曾經在家中住的也不過是破舊瓦房,吃的也不過是饃饃和蔬菜,現在住着樓房,上下三層,餐餐魚肉不斷,每月還有工錢,若是自己不好好做事,良心上也過不去,爹孃在家也交代,定要用心做事,誠實做人,自己姐妹這輩子遇到林家這樣好的人家,也算是三世修來的福分了。
林純不知大雙和小雙兩人所想,但後來林純從賬本的用心和自己店鋪的收成可以看到,大雙和小雙兩位嫂嫂細心,陳懇,踏實,可靠。
十二月中旬,家中的六棟家屬待客樓也終於完工了,林家的新樓算是徹底完工了。
這天,林純讓梨婆子和翠花大娘做了三大桌子好飯好菜,犒勞各位工匠伯伯,叔叔,順便給大家發一些過年的節禮,大家在自家辛苦了近五個月,從門房到圍牆東西側的平房,再到牛大叔家,再到新樓,若是從門房蓋建之日算起,六個月都不止。
林純讓安風到石家村將石老伯一家也接了過來,還有李家村的李木匠一家。
凡是爲林家出過力,用過心的人,林純一一敬謝,面面俱到,大家不僅吃飽喝足,還領到了林純給的節禮和紅包,所有的人都很感激。
林家每日的工錢就比一般的人家要高,還管一日三餐,餐餐都有好飯好菜,對大家關心倍之,如今一切完工,還請大家吃飯,這每人一籃鹹蛋,裡面是個鹹雞蛋,十個鹹鴨蛋,這一籃鹹蛋在鎮上就能賣一兩多銀子,還有這三壇不一樣口味的鹹菜,還有這沉甸甸的大紅荷包···
石老伯和李木匠都想到林純給自家的材料費和手工費,不僅讓家中的生計得到改善,還讓孩子們體面的辦了婚事,大雙和小雙的婚事,在李家村誰不稱讚;三姑自和安風訂親,石家村誰家的閨女都羨慕,李木匠和石老伯也都笑意洋洋,臉上的皺紋褶子都笑的更深了··
千雅雪因爲新年將至,也準備回京了,畢竟身份不同,新年宮裡是要辦宴席的,自己若是不在,難免惹人閒話和猜疑,這段日子,看着林純前前後後,裡裡外外,上下打點做事,皆腦袋靈光,井井有條,家中衆人也是相親相愛,彼此真誠以待··
千雅雪很放心,也很欣慰,心裡越發的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有了林純,日後羽兒定會幸福。
十二月十四,千雅雪在林家和裴家衆人的相送下,啓程回京,隨行的還有裴雲飛和天銘炫。
林純沒有過多的表示,一封書信,一句詩。
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裴雲飛和天銘炫的心思都放在尋找王御史嫡女的線索上,裴雲飛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就讓那雙清淨的雙眸留在自己心底深處吧!
林家一切事物漸漸步入軌道,新樓落成,店鋪開張,林純開始繼續想主意。
“小姐,昭陽城有數爲夫人等到了千福緣,說是想你給她們設計首飾圖紙。”二妞跟着林純,漸漸也學會了不少爲人處事之道,現在除了每日按時到課堂學習外,就跟着林純處理家中瑣事,也算的上是林純的大丫鬟和林家的內院小管家了。
林家現在分內外兩部分,外院基本交給安和,內院由林純親自打理,除非家中大事,衆人一起商量外,一般的事情都可自行解決。
只是安和習慣每日將事情與林純彙報,尊重林純是一家之主,從不越矩。
“單獨設計?··”林純歪着腦袋想了想,自從自己的身份曝光,一是平安郡主,二是千福緣的首席大師,就已經有很多人上門求見,各種心思都有,既然她們如此想要花錢,那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她們一個機會?!
“二妞,你去讓安風都鎮上給千大叔傳個話,就說有緣人才能讓我獨家畫圖,我寫一句對聯,對出下聯者,在經過千福緣調查後,凡是家世清白,功德仁善之家的夫人小姐,皆有機會,到時候我會親自選擇與其相見。”林純迅速在紙上寫下對聯,交由二妞。
“是,二妞這就去!”
林純此話一出,自然是引起全天陽國的轟動。
功德仁善之家!要麼爲國家立過大功,要麼爲百姓盡過善心!
此樣的人家在天陽國能找到幾家,皇上和太后聽聞,也讚賞林純聰慧,爲國家立功德一時半會兒是做不了的,但爲百姓盡善心,這還是很容易。
林純此舉,可不是讓世家貴族和文武百官,都對百姓愛戴,不恃強凌弱,欺行霸市嘛!
林純寫的上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傳遍了天陽國各個州府,因爲有千家在,這點小事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皇宮,早朝。
“啓稟聖上,平安郡主的上聯是:回憶去歲,饑荒五、六、七月間,柴米盡焦枯,貧無一寸鐵,賒不得,欠不得,雖有近親遠戚,誰肯雪中送炭?”
“這··聖上,此上聯可不就是將貧苦人家的真是情況說了個透徹啊!”餘太傅深深嘆息,既是感嘆林純上聯出的精妙,也是感嘆貧苦人家的實況和人情冷暖的悲涼。
“平安郡主有心啊,不愧爲裴家的外孫女,果真有才有德,朕心甚慰!”
大臣們一聽平安郡主是裴家的外孫女,這皇后娘娘也沒有誕下公主,這外孫女,難道是裴家當年失蹤的無雙小姐的女兒?衆人竊竊私語。
“不知有哪位愛卿能對出下聯?”天洪恩看着大殿上站着的一衆大臣,眼光一個個掃過。
大臣們一聽天洪恩的話都低着腦袋,不知作何應答。
天洪恩有些惱火,“今日早朝就到這裡,但願明日愛卿們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
“退朝!”
林家。
“大丫啊,你出的上聯可不是一般的刁難啊?”裴老爺子笑着說道。
“可不是,你外公一向認爲自己才情斐然,卻也被你難倒了!”裴逸軒打趣着自己。
林純咧了咧嘴,笑着道:“外太公,外公,其實這對聯還有個典故,說的是一個貧苦的書生家,因家中是在困苦無法度日,找尋親戚朋友,都不得借貸,可在這書生中舉之後,大家都紛紛前來巴結,趨之若鶩,書生感概萬千,便在自家門前貼了一副對聯··”
“外公,這會兒,可有了下聯?”林純歪着腦袋,看着裴逸軒。
裴逸軒想了想,沉思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拿不定。
“姐,我知道!”大頭自告奮勇。
“哦,大頭快說說看!”裴老爺子一臉期待和驚喜的看着大頭,眸中帶着寵愛。
“僥倖今年,科舉頭、二、三場內,文章皆合適,中了五經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張三李四,都來錦上添花!”
“好!好!好!大頭對的很工整,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啊!”裴逸軒滿臉激動之色,看着大頭很是自豪。
林純心裡也覺得很驚訝,但想到自家的情況,可不就是這樣嘛?!
自家三姐弟和林老頭斷絕關係後,除了大山伯伯一家,就再沒第二家誠心相待,如今自己成了郡主,又有了千福緣大師的名頭,大家都紛紛來見,大頭身處自家真實的環境中,自然是深有感觸。
隨着下聯的公佈,整個天陽國的風氣都有些不同了。
太后知道後,也感嘆:“世間諸事,皆有道義,這副對聯中,將貧富兩時的差異和人情的轉變道的甚爲徹底,也難怪純丫頭會出如此對聯,先是對聯,再是功德仁善之家,天陽國若家家戶戶做到至善至德,那國家也就安寧了··”
定安王府。
千雅雪回京後,和定安王在書房談了整整一個下午,定安王自與千雅雪談話後,就一直眉頭難舒。
直到對聯事件的發生,定安王瞬間釋懷了,定安王府未來能有一位如此大義的定安王妃,那不單單是整個定安王府的驕傲!
“公子,你說平安郡主會不會因爲對聯事件而遭人嫉恨?!”流風有些擔心,林純如此大出風頭,裴家外孫女的事情又曝光,加上平安郡主這個身份,要麼成爲香餑餑,要麼··
天銘羽自接到林純的信,心裡雖喜,但卻也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清溪鎮,飛到純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