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威?”
“姓秦的那個王八蛋?”
郭業和程二牛聽着這一連串叫囂的聲音,紛紛詫異喊道,原來是秦威這個老冤家在歇斯底的咆哮啊。
缺了大門牙的邵嘯點頭確認了二人的猜測,說道:“班頭大人猜得沒錯,,正是前任捕頭秦威,這刑部的公文早下了,不是要秋後才問斬嗎?所以一直關押在這兒。”
言罷,邵嘯衝着左右兩邊的獄卒喊道:“都你孃的傻愣着幹啥,趕緊去掌秦威這短命鬼兩嘴巴子,讓他閉嘴!這廝在郭小哥跟前聒噪,活膩味了吧?”
幾個獄卒聽罷剛要往裡頭跑去,郭業立即擡手勸阻道:“等會兒,一個將死之人還和他置什麼氣?小哥我還犯不着和他動氣,正好,我還有事兒要問問這廝,二牛,邵嘯,你二人陪我過去會會這混蛋玩意。”
邵嘯從旁邊一個獄卒的手中接過一大串牢房鑰匙,隨着郭業疾步往裡頭走去。
這是一條陰暗潮溼的通道,約莫三丈來寬,兩邊都是大小各一的牢房,不少牢房都空置在那兒無人住。
約莫走了幾十米,郭業三人來到左手邊兒的一間牢房,正是關押秦威之處。
嚯哦!
郭業和程二牛再次見到秦威這孫子,乍見之下,與當初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的他哪裡還有當初捕頭時的耀武揚威,趾高氣揚,如今的他活脫一個臭要飯的。
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短短几月未見,那滿臉絡腮垢須下的面容,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一般,更可悲的是雙腳拴着一條厚重的大鐵鏈,走起路來叮叮噹噹,典型一極度重犯。
真夠落魄的!
郭業心中不由微微一嘆,不過一想到這廝與何家犯下的滔天罪孽相比較,與大澤村那幾百條人命相比較,如今這般完全是咎由自取,壓根兒不值得同情。
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未嘗沒有道理。
見着郭業來到自己牢房門前,秦威隔着透着夾縫的柵欄怨毒地哼道:“小雜種,遭報應了吧?你以爲捕頭之位那麼好坐嗎?老子的今日,將是你這小畜生的明日,你就等着吧,嘿,嘿嘿……”
言語中透着汩汩怨毒的詛咒令人聽着不寒而粟,程二牛和邵嘯二人膽怯地看了一眼郭業,生怕小哥一怒之下拔刀而起,生劈了秦威。
但是,
郭業卻仍舊一副不喜不怒的神情泰然處之,不屑地眼神掃了秦威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如果惡語相加能夠有有用的話,秦威,你這王八蛋該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了。你他媽別不服,儘管老子調任雜役班,你我之間仍是天壤之別,依舊是我在外頭逍遙自在,而你呢?”
說着指了指秦威雙手緊緊抓着的柵欄,冷笑道:“運氣好,將會老死在裡頭,哦不對,你活不到幾天了,秋後處斬是吧?放心,你人頭落地之日,小哥我會安排人給你收屍下葬的,再不濟也會僱個人給你扔到亂葬崗去。總不能讓你身首異處吧?”
“你……”
秦威突然瞳孔霎時放大,用頭猛烈撞擊着大木柵欄砰砰作響,妄圖把這道將他與郭業分離的屏障撞爛開來,撲向郭業生吞活剝了對方。
可任憑秦威怎麼猛烈撞擊,郭業等人光聽見聲響,卻不見顆顆圓木打造的柵欄有半分鬆動,雞蛋碰不過石頭,腦袋自然也撞不壞實心大圓木頭。
秦威將自己撞得耳鳴眼暈,只得破口大罵郭業以解心中怨恨:“小畜生,老子恨不得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將你的心肝挖出來下酒吃,啊……”
語言惡毒若斯,可見其心中有多麼的恨郭業這小子了。
一旁膽子有些小的牢頭邵嘯渾身頓時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倒是程二牛一把將他拽住,瞪了他一眼,啐道:“瞧你那點出息,他現在就是一頭沒了牙的老虎,你怕他個卵蛋啊。”
郭業不理會程,邵二人,而是收起一臉輕視,對着秦威說道:“秦威,你如果答應本班頭一件事,說不定我向上面說說情,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可好?”
此時的秦威正值癲狂之機,哪裡還會聽得進去郭業的話,而且郭業這小子有前科在身,即便許下最大的承諾,這廝也不會答應啊。
果不其然,秦威哈哈一陣狂笑,呸了一口唾沫被郭業躲過去之後,吼道:“放屁,老子還會信你這龜兒子的話嗎?當初你是如何答應老子的?只要老子答應指證何坤,你就會替我求情,結果呢?你麻痹的,還想再擺老子一道?我草你姥姥的,癡心!妄想!”
郭業聽着秦威一浪高過一浪的破口大罵,眉頭皺的都快擰出了水兒。
不過還是耐着性子勸道:“秦威,你只要答應小哥出來指證,與你一同合謀販賣私鹽的還有何家老二何洵,小哥我就懇請馬功曹替你翻案,如何?”
嘶……
別說秦威這下愣住了,就連跟隨郭業來的程二牛都臉色大變,你娘哎,小哥這是要讓秦威翻案,給何家舉人二老爺何洵栽贓陷害啊。
我草,這麼顛倒是非黑白,也行?
當然光靠秦威一家之言,肯定不行。郭業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秦威敢配合他給何洵潑髒水,那麼他就有把握讓何洵吃不了兜着走。
因爲他手裡還有殺手鐗,那便是秦威家中搜出來的那本原始賬簿。
裡面涉及了隴西縣中替何坤兜售過私鹽的十幾戶商家,只要拿着這本賬簿威脅這些商家出來作僞供,將何洵也拉扯進來,栽贓他一個幕後指使,參與販賣私鹽的罪名。
再加上秦威翻供大力佐證,他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讓何洵這個狗舉人吃不了兜着走,再次也能奪了他舉人的功名,讓何家自此一蹶不振。
這也是他迫不得已之計,因爲何家如今咄咄逼人,何記字花館在城中四面開花,逼得他們的字花館好久沒有進賬了,手頭銀錢吃緊,啥事也幹不了啊。
秦威聽完之後,先是愣住了好大一會兒,突然又跟被瘋狗咬了中了狂犬病大招似的,仰天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着聲音喊道:“哈哈哈,小雜種,你不是自詡好人嗎?怎麼着?這種栽贓陷害的把戲你也用上了?”
郭業沒有理會秦威的譏諷,而是雙眼死死盯着秦威,等着這廝的答覆。
可能是秦威依舊記着郭業之前的言而無信,更有可能秦威這廝已經一條道走到黑,非要跟郭業較勁下去。
只見秦威突然撇開柵欄,緩緩走回牢房的牆角蹲了下去,用極爲陰冷的聲音說道:“姓郭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你記住了,老子出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幹掉你。哦不,嘿嘿,要將你郭家滿門屠戮殆盡,嘿嘿,聽說你家還有個小妹是吧?十三四五了吧,唔,水嫩水嫩,正好給老子解解饞。”
草!
撲你阿姆!
聽着秦威的拒絕與叫囂,郭業再也無法淡定了,唰的一下滿臉充血通紅通紅,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妖異。
龍有逆鱗,觸之,動則血流成河。
郭業也不例外,他的逆鱗正是他那憨實的老爹,膽小怕事的老孃,還有乖巧可愛的小妹,家人正是他的上帝禁區。
而秦威這廝好死不死,偏偏叫囂要出來滅了郭業的滿門,還要將他的小妹郭小蠻給……
這不是糞坑裡打燈籠——找屎(死)呢嗎?
當即郭業握緊橫刀刀把兒的手不滯顫抖,竭力在壓制着自己心中怒火,一把將邵嘯抓了過來,低聲吼道:“邵嘯,從今天開始給這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上點乾貨。你在牢房呆了這麼久,怎麼調教你該懂吧?”
上點乾貨?
調教調教?
邵嘯先是迷茫,腦中一過便懂頭,郭小哥的意思是讓他們給秦威這傢伙一點教訓啊。這個怎麼不懂?作爲資深獄卒,他太懂了。
而且,這也正是他這個新任牢頭表忠心的大好時機啊。
隨即連連點頭,拍胸脯保證着:“小哥您就請好吧,弟兄們肯定讓這孫子每天都活得舒舒服服。”
最後唸叨舒舒服服四個字之時,聲音陡然一轉,變得有些寒蟬。
郭業點點頭,連最後一眼都沒有看秦威,緩緩帶着程二牛離去。
秦威也聽出了郭業對獄卒的授意,再次怦然起身歇斯底里喊道:“姓郭的,你給老子等着,老子出來定要滅了你滿門,將你郭家殺得血流長河,你給老子等着……”
留下一個背影給秦威的郭業一邊向外走着,一邊不屑地撇嘴哼道:“這馬上就要秋後問斬了,還想着出去?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去吧!”
不小一會兒,兩人出了地牢通道,走上地面,從那個房間大門走到操場之上。
一到地面,發現剛纔還空曠無一人的大操場現在竟然多了不少人兒,稀稀落落約莫二十來號,東一個西一堆的曬着太陽,地上擺滿了刀槍劍戟和盾牌弓箭,看似剛從哪裡打完一仗,甚是狼狽不堪。細細觀察了一下,不少人腦袋上,胳膊上都纏着白布條,貌似受過傷似的。
奇了怪了,這些人哪裡來的?
大牢重地,除了獄卒,怎的還任由其他人進出,這不是兒戲嗎?
郭業打發程二牛趕緊過去?一眼,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程二牛領命向着人羣中跑去,在那邊磨蹭了好一會兒,方纔屁顛屁顛地趕了回來復明。
不過程二牛帶回來的結果卻把郭業足足嚇了那麼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