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郭業說道,“我家崔使節當日在進城的時候,看見有人押着奴隸囚車路過。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奴隸長得貌美如花,我家使節大人動心了。一打聽之下,竟是吐蕃最大的奴隸頭人嘎達兒家的奴隸。”
“你是說我那結拜義弟看上了一個女奴隸?還是嘎達兒家的?”
末葉鞨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樂道:“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理解,理解,哈哈,既然看上了,就買下來唄!奴隸本來就是拿來買賣賺錢的嘛,無論多好的奴隸,只要你花得起錢,就可以買來。難道嘎達兒還會跟錢過不去?或者說,我那兄弟錢不夠,派你們來找我借錢?哈哈,這好辦!”
“不不不~”
郭業擺着手,說道:“大將軍誤會了,我們家使節大人不差買一個奴隸的錢,關鍵是當時嘎達兒大頭人不肯賣。說這女奴隸給多少錢都不賣,他要留着自己享用。”
“哦?”
末葉鞨說道:“這就難辦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嘛,強買強賣這事兒對平民還好說,但我那兄弟遠道而來,的確不合適做這種行徑。再說了,嘎達兒這人雖然出身低賤,不過卻是邏些城的地頭蛇,貌似跟雲容那女人關係還不淺。咦?不對啊,嘎達兒兩天前不是暴斃在府裡了嗎?我那兄弟今天讓你過來跟我說這事兒,莫非有別的心思?”
郭業點點頭,笑了笑,說道:“是啊,我家使節大人本已死了心,就是因爲嘎達兒大頭人前兩天過世了,這才又起了心思啊。”
末葉鞨皺着眉,問道:“什麼意思?”
郭業道:“我家使節大人希望末葉鞨大將軍您出手,幫他前往嘎達兒府上去討要那個女奴隸。他說,以大將軍您的身份,再加上現如今高昌國與吐蕃的同盟關係,肯定能向嘎達兒府上討要到這個女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末葉鞨將軍只要肯出手,他相信您絕對能辦得到。花多少錢都無所謂,到時候我會將這筆錢補給您的。”
“嘿,我跟他都結拜兄弟了,還談什麼錢?”
被郭業戴了這麼一頂高帽,末葉鞨還是有些飄飄然,但他還是沒有一口應承下來,而是說道:“只不過嘎達兒現在雖然死了,但他的兒子嘎巴思還在啊。你想想看,他老子死了,我去他府上討要嘎達兒生前留着自己享用的女人,這些會不會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啊?而且,在吐蕃有這麼個風俗,如果是主人專享的女奴,主人一死,這女奴是要陪葬的。我這個時候去索要女奴,這不是給人下面子嗎?我想嘎巴思這小子再怎麼孬貨,也不會這麼沒種吧?到時候這小子告狀告到雲容這個女人那兒,徒惹事端啊。”
女奴陪葬?而且還是活人陪葬?
他媽的,郭業心裡不由一陣臭罵,奴隸制國家就是奴隸制國家,早晚讓你亡了國。
藏起心裡的憤怒,他突然笑道:“末葉鞨將軍有所不知啊,據說今天中午,嘎達兒的兒子,唯一的繼承人嘎巴思少爺,被人刺殺在城西的一家客棧中了。這個時候,嘎達兒府裡恐怕早已亂成一片了。估摸着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了。”
“什麼?”
末葉鞨神色一凜,有些不可置信地驚呼道:“竟有這種事?”
郭業道:“將軍如果不相信的話,儘可以派個府裡的下人去打聽打聽嘛。現在城裡不知道有沒有傳揚,但現在嘎達兒府外頭肯定可以一目瞭然。”
“好,你先等等,本將軍先派個人去打聽一下。”
說着,末葉鞨走出書房,在門外喚來一人,吩咐了一通。
隨後回到書房,衝郭業說道:“你們且先坐着,如果這個消息屬實,本將軍還真能幫你們這個忙。來,本將軍給你們展示展示如何磨出一把好刀來。”
說罷,自顧走到刀牆取下一把吐蕃彎刀,然後蹲在地上抄起磨刀石,咔呲咔呲……又埋頭磨起了刀來。
而郭業和砒霜彼此相視一眼,嘴角皆是噙笑,看來這事兒九成九沒有問題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末葉鞨終於磨完了一把刀,郭業和砒霜的耳朵總算可以擺脫這刺耳的磨刀聲了。
恰恰此時,那名負責去打聽消息的下人也去而復返,進書房回稟了末葉鞨,確有此事,嘎巴思少爺於今日中午,在城西一家客棧被刺身亡。現在滿城都在緝拿兇手,而嘎達兒府裡已是無人主事,亂成了一鍋粥。
“可惜了~”
末葉鞨輕微搖了搖頭,竟有幾分同情地說道:“嘎達兒、嘎巴思父子,竟在短短兩天之內雙雙喪命。一個暴斃,一個被刺,也真不知道他們家祖上造了什麼孽,竟然這麼報應子孫。”
郭業心中好笑,他真想跟末葉鞨揭秘,其實真正的嘎巴思早就死了,至今屍骨不見,不知道被烏鴉他們扔到哪裡去了。
“不過這嘎達兒父子幹得就是買賣奴隸的活,而且他們家幾代人都幹得這種買賣,死在他們家的奴隸不計其數,這報應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末葉鞨儼然不怎麼看得上買賣奴隸的嘎達兒家族,隨後點頭道:“好了,通譯官,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郭業靈機一動,胡謅道:“回稟大將軍,小人姓豆,名泥丸!田豆之豆,土泥之泥,丹丸之丸。”
“豆泥丸?”
末葉鞨一樂,笑問道:“高句麗還有姓豆的?“
郭業暗樂一聲逗你玩,然後繼續胡謅道:“有的,不過少見。小人這個豆姓在高句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姓氏。所以在高句麗名聲不顯。而且高句麗豆氏一直都附庸着名門望族的崔氏門閥。小人跟着崔使節大人已經足足十年了。”
“哦,原來如此!”
末葉鞨顯然接受了郭業這個略有可信度的解釋,隨後讚許了一聲:“豆通譯官倒是忠心的很!好了,你回覆你家崔使節,嗯,告訴我那兄弟,這件事兒我替他辦了!這女奴叫什麼?”
郭業忍住心中狂喜,平靜地回道:“當日打聽過,叫做塔吉娜!如今應該就被關押在嘎達兒府上。”
“好,只要這女奴沒有被陪葬,我今天就給我那兄弟將人討要出來。”
末葉鞨拍着胸脯保證道:“至於錢嘛……”
郭業立馬接上:“錢絕對可以放心,我家崔使節說了,先讓大將軍您墊一下,回頭他一準還你。”
“呔!”
末葉鞨呵斥一聲,道“什麼錢不錢?我跟他是結拜兄弟,談錢多見外?再說了,憑我末葉鞨的身份,去他嘎達兒府上要個女奴隸,還能用得着錢?那是給他們家面子,好嗎?”
“好了,你倆在這兒呆着,我去去就來!”
末葉鞨彷彿刻意證明着什麼似的,擡腳就走出書房,走至門口,嚷嚷道:“本將軍現在就將人給你們弄回來,你們且坐坐,一會兒就把人給帶走!”
說罷,人已走出書房,開始在書房外呼喝起隨扈兵卒。
郭業和砒霜兩人留在書房中,面面相覷。剛纔末葉鞨可不是這麼說的,這尼瑪一聽嘎達兒父子兩都掛了,怎麼就雄起了呢?看來,這也是位見風躲火,痛打落水狗的主兒!